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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留下了!又想著黛玉與自己回府裡,的確有些孤單的,權衡之下,便鬆口謝道:“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寶玉還以為林援之真要“搶人”呢,聽他竟然答應了,不由地鬆了一口氣,見賈母點頭,便也坐在一旁。

一盞茶的功夫,就聽到外麵道:“林姑娘到。”門外簾動,黛玉由一群丫鬟婆子簇擁著嫋嫋婷婷地進來了。

黛玉心裡期盼見家人,自然歸心似箭。兄妹相見,本應有說不儘的話,但是此時卻四目相對,默不作聲。

賈母便囑咐王煕鳳趕緊在青鬆館另收拾出一個院子,出入方便的,又道:“寶玉,你便領著你表哥暫時在你那裡歇息去罷。”寶玉應聲,便引了林援之過去。

青鬆館乃是賈府西北角一處獨立的大院子,這院子裡又分成五間小院子,每個院子又分彆通著一個甬路接到正對的遊廊上,相互之間又有池塘隔著,原本便是老太爺為了子孫讀書方便修建的,隔在外院,出門進院都很方便。

林援之跟著寶玉一路過來,心裡可一點兒也沒安靜過。

如今寶玉屋子裡可算是清淨多了,上次寶玉攆了賈環的奶媽,李嬤嬤看在眼裡,也忌憚幾分,就連迎春那邊的譚嬤嬤也本分不少。

林援之氣定神閒地品了口茶,儼然他才是這兒的主子,“寶兄弟怎麼不坐?”

寶玉摸不準林援之的脾性,也不敢造次。這個林哥哥可不比薛大傻子,若是一個不小心,保不齊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表哥嘗著這茶還能入口吧?”寶玉順勢坐下,抬手笑道,這可是今年上貢的廬山雲霧,你要是敢說一個不,我踢你!

林援之不出聲,寶玉隻好耐著性子乾陪著,忽而聽外麵小廝傳賈環和賈蘭過來了,便喚了過來,相互見過便又去了。薛蟠因為要給寶釵張羅著配藥,這幾日並不在這邊。

寶玉隻當林援之是個啞巴,沒想到他一張嘴就讓自己下不開台。

“聽說寶兄弟對家妹多有關照?在此先謝過了。隻是也請寶兄弟顧及男女大妨,你如今也不是小孩子了,想來也明白女孩子家的清譽何其要緊!”林援之不緊不慢地說道,語氣平緩和順,溫泉一般,但是寶玉卻聽著滲的慌。

都怪賈寶玉名聲不好,這黑鍋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

“不過,看現在情形,寶兄弟也是知禮數的人,外麵的流言蜚語卻是無稽之談了。”林援之依舊淡淡的,卻一點兒也沒把寶玉放在眼裡。

“表哥,你看我不順眼?”寶玉打算換個方式和他交流,咬文嚼字實在是累的慌。

林援之視線眼前寶玉無辜的小臉,心裡咯噔一下,噎住片刻才撇過臉去,“果真稀奇!”林援之頓頓又道:“我一進門,你就盯著我,滿臉隻寫著四個字:不速之客。怎麼反倒問起我來了呢?”

寶玉暗中腹誹,誰讓你平白無故冒出來,又有些訝異:我真的表現的那麼明顯麽?

“回二爺,那邊院子收拾好了。”李貴匆匆從外麵進來,傳話道。

寶玉揮手示意李貴下去,還欲請林援之再坐坐,沒想到他還沒來得及說,林援之已經走出了房門,後麵還甩了一句:“多謝你的茶,改日再來拜會。”

這個林援之果然是個棘手的對象,若是朋友必能幫自己,若是敵人可就要壞事了。他對我的印象已然不好,我再去討好就是小人嘴臉趨炎附勢,若是不去從善如流也難辦。契機何在?愁煞寶玉。

寶玉冥思苦想也無甚辦法,霜打了似的趴在桌子上,看著外麵陽光甚是刺眼。

一晃眼幾天過去了,重陽節菊花宴,王煕鳳因為坐月子不能出門,隻得由李紈和尤氏操持著,請了兩府的太太們過來都聚在這邊賞花看戲,新媳婦代婉清自然也一齊過來。

姊妹們也不是頭一次見這代婉清,瞧著她詩詞也通,樣貌端莊,便都和她%e4%ba%b2近。這中間,寶釵與她最為投緣,從一開始就看著戲文說個沒停。

寶釵見賈母在裡麵和太太們打牌,黛玉拉著迎春和香菱做詩去了,便和代婉清說笑著往花園裡逛去,因說起西邊園子裡雲菊開得最好,比亭子裡現插的彆有一番滋味。

這二人便撇開跟著的丫鬟婆子,獨自往那邊逛去。豈料,剛走了一大半,有個小丫鬟便火急火燎地跑了過來道:“蓉大奶奶慢走,老太太請您過去呢。”

代婉清一聽是賈母叫她,覺得丟下寶釵一人又不放心,便要拉著寶釵一起過去。

寶釵笑道:“你快去吧,小心老太太罰你。我隻略逛逛便過來了,不妨事。”

代婉清知道寶釵穩妥,便也放心去了。

代婉清走後,寶釵便順著小石子路繞了過去,隻見山坡上桂花來得正好,遠遠就聞著香甜,情難自主,便走了過去。

地上落了一層的桂花,寶釵便不由自主地往上看,見東南一枝開的最好,綠葉如鏡,桂花繁蕊,便伸手折了下來把玩。

因想著周圍無人,便鋪了帕子在石頭上,將全身心警惕皆鬆懈下來,輕輕地%e5%90%9f道:

悵倚香嵐斂愁思,鵝黃碧瀾問津時。

傍靄不言輕笑道,桂語聲細君不知。

茱庾遍地霜殺儘,菊不低頭幾許聞。

雁陣有聲威勢赫,誰憐頹城殘垣深?

寶釵念罷,仍低頭在地上撥劃,突然聞得一陣驚雷,天一下子暗了下來,下起了瓢潑大雨。

寶釵忙提著裙子往近處亭中躲避,心裡暗暗後悔不該走太遠,冷風拂過不由地打了個寒顫。再一回頭,竟看到方才自己站過的地方竟然站在一個人,不知是男是女,心裡慌亂,更是又羞又氣又怕站在原地發怔,不知該如何是好。

樹下之人卻顯得很淡然,心裡波瀾一點兒也沒有顯示到眼睛裡。

他隻是聽說這邊桂花不錯,便過來安靜安靜罷了。哪料到突然過來一個女子,這女子還坐在樹下的石頭上做起了詩。三思之後也不打算走了,故意倚在樹後聽她念來。

到底是天公作美還是不作美?反正這場雨下的一點兒也不蹊蹺,都中正是多雨的時節。

可是,這要不要過去呢?林援之看了看自己漸漸被打濕的衣衫,顯然有點猶豫。

作者有話要說:  希望大家心情好,心情好很重要。

☆、十四章

天色慢慢地黯淡下來,林援之正是躊躇之際,豆大的雨點子劈頭蓋臉地撲了過來,打濕了藏藍色的長衫,額上的碎發沾在他的耳畔,冰涼的水珠聚攏著滑到他的%e5%94%87畔,身後打落一地的桂花甜膩的香味,慢慢慢慢從泥土的氣息中掙%e8%84%b1了出來。

“哎呀,爺,您怎麼跑這兒來了?叫老奴好找!”朦朧的雨境中,一個慢悠悠的身影逐漸清晰起來,急促的嗓音被雨水的淅瀝聲擋得斷斷續續。⑧本⑧作⑧品⑧由⑧思⑧兔⑧在⑧線⑧閱⑧讀⑧網⑧友⑧整⑧理⑧上⑧傳⑧

林援之抬眼望去,視線有些模糊,卻還是一眼認出來人,說話間有些薄怒:“王媽媽,路這麼滑,您怎麼%e4%ba%b2自過來?”

王嬤嬤原來是黛玉的奶娘,林援之入住的第二天,黛玉便遣了王嬤嬤和藍鸝過來照顧林援之的一應起居,還捎話說:“若是哥哥還跟妹妹客氣,那妹妹也不要哥哥照拂。”

林援之在林府與王嬤嬤亦是相熟,平日裡以長輩待之,情分上更是比旁人信賴些,便當麵笑道:“人家都是哥哥護著妹妹,到了咱家卻是妹妹轄製著哥哥。”

王嬤嬤等人隻笑道:“咱們小姐也是心疼公子,跟公子時時想著小姐是一樣的。”這話的確不假,林援之自小便沒有兄弟姊妹,歸宗林如海膝下,卻也是兩相情願的,見黛玉為人可疼可敬,便待她更與彆個不同。

此時,大雨下的酣暢,天空中幾道閃電過來,一瞬間照亮了周遭的景物,以及不遠處的一抹鵝黃。

林援之看定王嬤嬤手中撐著著一把大油傘,懷裡抱著一整套精致的青蓑衣鬥笠黃木屐,連忙催著王嬤嬤道:“煩勞嬤嬤過去把這蓑衣送給那邊的姑娘,怕是府裡哪位小姐,這麼大的雨,恐怕是要著涼的。”尋思一回又道:“嬤嬤隻說是妹妹讓你過來尋人的,恰巧遇到了她,也不必說是誰給的,讓她快些回去才最要緊。”

王嬤嬤心裡雖然猶豫,卻也知道自己說不過主子,答應著便忙撐著傘過去,乍一看,見亭中之人竟然是寶釵,忙上前行禮道:“哎呦呦,是寶姑娘啊!姑娘淋了雨沒?快把這個穿上!小心彆著了涼!”

寶釵在亭子裡徘徊,先前隻看到一個頎長的身影,後來又看到來了個婆子,是從西北小路上尋過來的,心裡已生疑慮。此時,見來人居然是王嬤嬤,心裡又驚訝又慶幸,忙問道:“王媽媽怎麼在這兒?顰兒在這裡麽?”

王嬤嬤一麵給寶釵穿上蓑衣,一麵想著林援之的囑咐,便急忙回道:“正是我們姑娘讓我過來尋人,不想竟遇到了姑娘。這雨一時半會怕是停不了,姨太太找不見姑娘怕是要急壞了,姑娘先回去換件乾爽衣裳才是,可彆凍著了!”

寶釵聞言有理,道過謝便匆忙離去,泥濘匆匆夾著若有若無的香甜。

雨中風涼石滑,幸而木屐蓑衣。

寶釵回到梨香院換了衣裳,見薛姨媽並未回來,心中暗想怕是被雨擋住了不曾來得及走,忙悄悄收拾了蓑衣鬥笠,又喚了丫鬟婆子拿著雨具往設宴的地方過去。

原來眾人見大雨滂沱,來勢洶洶,猶恐避之不及,索性分坐亭榭,看雨中楊柳依依,荷池殘葉,倒也是一種雅趣。

賈母在裡麵玩的儘興,特意又命眾人在梧桐葉上寫上小詩,放到荷池,作放逐晦氣之論,雅俗共賞,其樂融融。

寶釵扶著婆子過來,遠遠看著亭子裡紅綠交錯,倒是讓她想起,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彆樣紅的句子。一路上又遇見許多丫鬟婆子也要往亭子裡送鬥篷披風雨傘蓑衣等物,看著更是亂花漸欲迷人眼,心裡憑添了些快意。

薛姨媽在裡麵,隻當寶釵和黛玉他們在一處玩耍,並未發覺,隻陪著賈母在舟形水榭上吃酒儘興。寶釵撐著傘過來,在人群中找了半天,方看到黛玉,待要去謝她今日之情,卻隱隱覺得不對,隻要見機行事。

黛玉見寶釵瞧著自己出神,便拉著香菱道:“快去把那隻呆雁叫過來!怎麼站在風口發起了呆呢?”說剛出口,黛玉先愣了一愣,再回過神寶釵已經站在了眼前。

“顰兒,你想什麼呢?”寶釵攜著黛玉坐下,笑盈盈地詢問,眼裡比往日似乎多了些柔情。

黛玉疑惑道:“無事,想問姐姐去哪兒了?半天沒見著你,還當你在老太太那邊呢!沒想到你竟然跑回家去,連衣裳也換了一遭。”

寶釵心想,黛玉果然不知道今日之事,聽她看出自己換了衣裳,少不得又掩飾道:“方才吃茶,不小心弄臟了,這才回去的。沒想到,剛要出門便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