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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好歹也要為自己打算,姨娘心裡沒算計,又是那樣的心性,你隻遠了她便是。

若是環兒日後有了出息,豈不是你的好處?我知道妹妹有心無力,但凡事心裡明白尚且不夠,若非%e4%ba%b2自試試,誰又能知道呢?

妹妹是有大主意的人,府裡上到老太太,太太,下到丫鬟婆子,哪個不說妹妹好?誰又不真心疼你?

況且,你又比鳳姐姐多了一項,行事舉動自然更勝一籌,若是有朝一日大廈將傾,妹妹又能如何?不如趁如今能力尚可,先謀一條出路才是。”

探春聽得入神,寶玉這番話將自己想過的,未想的皆說到了,心中大驚,又覺得此話實非寶玉能說出的。想到近日之事便又著意看了寶玉幾眼,破涕為笑道:“寶哥哥此番竟大徹大悟了?”

寶玉雙手合十,閉上眼,笑道:“佛曰:不可雲。”

兄妹二人聊至晌午,方散了。往後每日間,探春或早間晚上皆往賈環處探視一趟,連趙姨娘也沒甚說的,隻在賈政麵前時時碎嘴。

賈政數日間聽煩了,便隻往王夫人或者周姨娘處歇息,趙姨娘心裡積怨,隻日日在屋子裡打罵小丫頭出氣,探春那邊也安生不少。

府裡外麵看著無甚變化,卻是舊瓶裝新酒。王夫人自上次被賈母訓斥,也略注意些,與王煕鳳商議了,除了賈母處未動,特意又增減了些下人。大房見二房突然大肆整頓的樣子,也跟著做了做樣子。

至八月下旬,賈蓉大婚,遍請公侯小姐,誥命敕命,就連皇室皇子公主亦過來慶賀。

釵黛等人雖是客居,卻免不得也與三春一齊與各府的小姐周旋,這其間有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

黛玉因不喜人多,抽著空,便扶著雪雁往幽靜處乘涼。由於甬路上人多,遂隻挑了一條僻靜小路過去,行至荷亭卻碰到一行四個人迎麵過來,衣料打扮俱是不凡。

黛玉不及細看便蹲身行禮,隻聽得對方笑道:“染青,快扶起來。”

黛玉抬頭隻見是位雲鬢金釵的婦人,看著好生眼熟,再看一旁跟著的女子——竟然是史湘雲!

史湘雲看到黛玉氣質不凡,隻當是哪家的小姐,便上前挽著見禮,因說道:“這位是南安太妃。”

黛玉如夢初醒,原來是她,遂又帶著雪雁行了大禮,南安太妃隻覺眼前女子見之忘俗,忙催著身邊姑姑染青快扶起來說話。

一行三主三仆便在荷亭說話,原來史湘雲是隨著叔父史鼐過來的,又巧遇到了許久未見的南安太妃,便遠了人群,在那邊花園裡逛著說話。

湘雲得知黛玉身份,即刻起身笑道:“原來林姐姐卻是住在這府裡的!今日可真是巧了,我也常和這兒的哥哥姐姐往來頑笑的,隻是今日倒還未見。”

南安太妃便笑道:“可是又怪我拘著你了?”

湘雲忙貼著南安太妃笑道:“並不是太妃拘著我,倒是我拉著太妃,竟又遇到了林姐姐,世間之事卻不是“可巧”二字尚能說清的。”

南安太妃因笑道:“方才與你們太夫人說話,說起有個極聰明伶俐的外孫女。我還說天下的好孩子都被我瞧儘了的,我偏不信。這不就遇上了?”又拉著黛玉問道:“你今年幾歲了?”

黛玉如實回答,禮數周全。

南安太妃暗暗點了點頭,便又笑道:“我在這拘著你們也無趣,不如先去和你們姊妹們頑笑,讓我在這兒歇會。”

湘雲早就悶了,巴不得呢!遂與黛玉一起告辭,拉著手繞到前麵,見到兩隻仙鶴在石下睡覺,便笑道:“林姐姐快看,好蠢的東西,可沒方才兩隻小鹿可愛。”

黛玉看去,卻想起當日與湘雲中秋所聯:寒塘渡鶴影,冷月葬花魂之句。眼底淒婉微溢,隻掩飾道:“出來也久了,咱們去找二姐姐她們說話吧!”

湘雲答應著便拉著黛玉過去,東瞧瞧,西指指,熱熱鬨鬨說了一路,待過去隻見迎春他們正和不知誰家小姐說話,嘻嘻哈哈地很是熱鬨。

這女子身著梅色魚紋斜領窄短衣,一色的披帛細褥裙,頭上簡單地挽著一個百合如意髻,上麵隨意彆著兩朵海棠流珠的紗堆絹花,兩側各一支月牙雕花銀簪,額頭蕊鈿,妙不可言。

惜春先看到黛玉和湘雲,率先喊道:“林姐姐,雲姐姐你們倆怎麼在一處?”

那女子聞得來了人,便側過腦袋打量,黛玉今日穿著天水碧的對襟紗衣,下麵是茉莉織紋長裙;而湘雲卻穿著橘色細錦長衫,頭上簪著蝶環芍藥的雕花細釵。

這兩個站在一起一個超逸%e8%84%b1俗,一個活潑生動,卻讓這個女子看呆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一把火似的衝上前見禮,三人又互相廝認了。

原來這女子竟是昭筠郡主,北靜郡王的%e4%ba%b2妹妹。

“我就知道今天來能看到美人!我哥哥還不許我跟來,你們叫什麼名字啊!是哪個府裡的?你們隻管叫我端雨便是了。”昭筠一麵拉著黛玉和湘雲坐下,一麵不停地說,一點郡主的架子也沒有。

湘雲是個自來熟,很快便和昭筠鬨成一團,幾個人圍在一起,隻聽昭筠說些邊塞女子風情,都覺得很是有趣。

說笑間,昭筠突然坐定,正色道:“女孩兒就該坐的端端正正的,如此沒規矩,成何體統。行不顯腳,笑不露齒,你自己瞧瞧,這像個什麼話!”

眾人一怔,隻聽這昭筠又笑道:“若是在家我們家那堆老嬤嬤又得這麼訓我!我偏不聽,美人非得要照著畫裡似的,安安靜靜的?那邊塞的美人個個活的瀟灑自在,行為豁達,那才是真豪氣。”

說著一手拿了盤中果子,大大咧咧地咬了一口,又拉著黛玉向眾人笑道:“不過,要是像林妹妹這樣水靈的,就是安安靜靜地放著,我也喜歡。免得不小心磕著碰著了,可不是要心疼?”

眾人反應過來,皆笑作一團,連黛玉也撐不住倒在迎春懷裡,寶釵笑道:“這樣的口齒若是個女子倒還罷了,顰兒今日也算遇到對手了!”

隻聽昭筠道:“女兒又如何?古往今來多少男兒還不如女子呢!木蘭桂英哪個不是巾幗英雄?”

昭筠話音剛落,就聽到身後裙琚攢動,一陣婉柔的聲音笑道:“是誰又在說大話了?”

寶黛等人急忙起身,隻見來人眾星捧月般被簇擁在中間,眉眼間盈盈動人,黛如遠山,氣質入水,塵埃俱褪。

“嫂嫂,你又拆我的台!”昭筠猴兒似的撲過去,挽著少婦的胳膊不住地撒嬌,一麵又拉著過來,道:“嫂嫂快來,我剛剛認識了許多這府裡的小姐呢!當真是我平日裡坐井觀天,鼠目寸光,竟是一個比一個的出色!”

釵黛等人聽到昭筠喚來人為“嫂嫂”,便知是北靜王妃了,眾人紛紛行禮,道:“給王妃請安。”

北靜王妃示意眾人起身,由著昭筠一個個地拉著介紹,半天才笑道:“你也該好好聽教引嬤嬤們的話,學著點規矩了。你瞧瞧,你瞧瞧,這裡麵哪一個跟你似的?”

昭筠嗔怪道:“嫂嫂慣會用這些話拘著我。哥哥說了,我這樣便是最好的,正是古人所說的返璞歸真了。”

北靜王妃拿昭筠無法,便道:“回頭跟你哥哥去說這些道理去,我才不管。現在可要回府了,休要胡鬨。”

昭筠雖依依不舍,卻仍舊跟著北靜王妃回去,臨行前擠眉弄眼地悄悄道:“改天,我再過找你們玩!”正巧湘雲叔父也遣了人過來,眾人便一同送至垂花門方罷。

☆、十二章

昏黃的屋子裡,洋鐘暗啞,燭焰顫動,金獸頭的香爐上頭青霧繚繞。一刹那,呼啦一聲風過,窗隙豁大,光線黯澀,綽影牆動。〓思〓兔〓網〓

“她有的是私房,也不差那點兒銀子!”賈璉照著鏡子用牙簽在嘴裡撥弄,好一陣突然不屑一顧地冷笑,一邊又拍了拍寶玉的肩膀,“多虧你的主意,咱們這樣做雖然有點缺德,卻也是個巧宗,等過陣子再一倒賣,這裡頭的賺頭…”

寶玉連忙搶話道:“萬萬不可,這府裡的東西上頭都有專用的印鑒的,咱們貿然出手,保不齊日後就惹禍上身了!”

賈璉有點不耐煩,冷冷地道:“那你說怎麼辦?總不能乾放著吧!煮熟的湖鴨還要放壞了不成?那咱們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寶玉笑道:“璉二哥怎麼糊塗了?咱們隻要把那些東西轉給旁的商販去買賣,咱們再想法子讓璉二嫂子知道,她正因這事煩惱,必然要想辦法贖回來的!咱們就隻教那人先抬高價錢,再管他什麼二五三的分成。到後頭,這東西也還在,咱們又果然賺了銀子!豈不是兩全其美?”

賈璉先是不明白,心裡盤算半天,恍然大悟道:“你個小鬼頭,原來是打這個主意?豈不是讓我幫著你,從自家拿了銀子出來,卻要和你們分成?”

寶玉冷笑道:“璉二哥彆怪我說句不好聽的,你們家的銀子到底沒落在你手上,左右是咱們哥倆在鳳姐姐那裡占了便宜,再說了鳳姐姐也不是缺金少銀的人!你肉疼什麼?”

賈璉沉默良久,又皺眉道:“可是,上哪兒找這麼個人?”

寶玉笑道:“現成的人,在眼前放著。”

賈璉示意寶玉說下去,寶玉便道:“我知道一個古董行的商販,名叫冷子興的,他正是周瑞的女婿。”

賈璉忙擺手道:“那可不行!周瑞一家可都是二太太的人,這不是自找麻煩嗎?不行不行!”

寶玉道:“二哥莫灰心,我自然有我的道理!你隻知道周瑞是太太的人,卻不知道冷子興的為人。他這個人為人公正,從不夾私,隻是如今他因古董買賣犯了事,正在衙門裡關著。

依我說,周姐姐肯定要求鳳姐姐的,二哥隻要在鳳姐姐之前應了這件事,他還能不感激二哥?再者咱們把東西給他,他再轉手幾家,怕什麼?這裡麵有利可圖,商人重利,他又是個有心思的!自然萬無一失!”

賈璉聽完方讚歎不已,卻又疑惑道:“你整日裡不出門,如何這麼清楚?”

寶玉便道:“二哥若是不信我便罷了,這些東西好歹都在你這裡,我並無掛礙!來日,若是有個什麼事,也莫怪我沒提醒二哥夜長夢多。

二哥若是不信我,隻管照著你想的去做,隻是日後彆再牽累到我便好,這裡麵的賺頭,我也不要的。告辭。”

寶玉剛出門就碰到了周瑞家的,心裡算盤一響,滿心歡喜地就去了。這畫風忽而一轉普鋪天蓋地的黃金白銀竟都掉了下來。

“有錢了!”

“有錢了,我有錢了哈!”

寶玉正喜得發狂,突然賈璉跑了進來,拉著寶玉的領子怒吼道:“出大事了!那個瘋婦殺了人了,冷子興也把咱們供了出來!這會子要拿了咱們進官府了!”

寶玉還沒反應過來,隻見賈母突然領了人打院子裡進來,大喝道:“來人呐!把這個孽障給我拿了!押到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