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襲人麝月等皆不敢動,這無緣無故的誰敢動手?豈料,這屋子裡當真有一個敢動手,此人上前扯住這馬奶娘便是一巴掌,聽得人心驚。

“晴雯,你問懂不懂尊上體下,儘心侍奉主子?你問她隻不知道規矩,主子還未說話,她為何亂嚷?你再問她有沒有儘到做奶娘的本分?有沒有背地嚼咀,有沒有教唆主子有那歪三邪四的主意?”寶玉這話說得硬氣,人雖不大,中氣十足,連襲人等人也明白了幾分。

“二爺問話呢!馬奶奶彆不識抬舉?好歹也應一聲!”晴雯捋起袖子,朝著馬嬤嬤道,她雖不知道寶玉意欲何為,但既然是寶玉吩咐的,準沒錯!

馬奶媽低估了寶玉的殺傷力,此時也不向賈環求饒了,趴在地上不住地磕頭道:“二爺饒命啊!二爺在說什麼,老奴不知道,老奴實在聽不懂啊!”

寶玉冷笑道:“那是誰教得環兒心裡糊塗,沒個算計?是誰跟他說什麼姨娘奴才的話?又是誰由著他肆意玩樂,也不加以勸誡?這就是你們忠心護主?”

馬奶媽在下麵隻覺身上冷浸浸的,隻好認栽抱怨道:“二爺饒命,這原不關老奴的事啊!是姨娘讓老奴時時提著三爺,不要讓三爺忘了她,忘了本分。”

話說到這,馬奶媽也越來越沒底氣,府裡的奶娘個個得勢,偏自己跟著這個賈環受人冷眼,還要受趙姨娘威脅,明知不是好事,為了不被趕出去也隻得應著。

“嗬!本分?媽媽還知道什麼是本分嗎?環哥兒是府裡的正經主子,是國公府的三公子!如今你倒聽了下人的話來糟踐主子!我也不費這些%e5%94%87%e8%88%8c了。”一麵又道:“襲人,你去回了太太,就說環哥兒身邊的下人不中用,被我遣了!”

襲人左右為難,剛要說話,卻被寶玉打斷,“罷了罷了,眼裡若還有我這個主子,就都下去吧!”

馬奶媽跪在地上霜打了一般,被門外小廝拖了出去,襲人隻好硬著頭皮去回,心裡極其不安。

寶玉見人都散了,這才拉著被嚇得發懵的賈環進了裡屋。

“環兒,你聽著,你是這府裡的三公子,除了老爺太太,沒有人能對你說三道四的!平日裡那些歪話你聽了也隻當沒聽見,好好讀書才是要緊的。你屋子裡的人都不好,你從此跟著二哥,二哥給你做主。可好不好?”

“二哥,好。”

寶玉見賈環怯怯地點頭,並不知道賈環已經從心裡對他又敬又怕。此時,看著賈環這樣小的人卻被一個姨娘灌輸各種世俗心思,心裡又氣又急,頓時生出了一個主意,僵硬地的臉上暈來一抹笑意。

管他合不合規矩,規矩是死得,人可是活的!

晚間在賈母處用飯,寶玉刻意帶著賈環。飯後,王夫人因說道今早的事情,便說寶玉太過莽撞。

寶玉怎麼不知道,晌午趙姨娘在賈政處待了許久,仗著她在賈政得寵些淨吹些枕頭風。

隻是除了逝去的賈珠,他就是家中長兄,兄長教導弟弟,管製下人,何錯之有?這不正是合了賈政的心思?

賈母卻道:“我瞧寶玉做的沒錯!那些沒臉麵的東西成日裡把個主子教的不像主子,倒是她們在屋子裡拿大,也該管管。”

寶玉趁機走到賈母榻下,拜道:“孫兒有個主意,還請老太太,太太同意才是。”

賈母忙讓人扶著寶玉起來,埋怨道:“什麼事?讓你這樣大動乾戈?”又笑著取笑道:“你近日可鬨夠了,你老子也聽到風聲,難得他竟也沒找你問話。可還有什麼?”

寶玉遂正色道:“回老太太,太太,我如今也大了,再不需要許多人伺候著,所以想請老太太,太太示下。

一來,老爺既已允了我在家裡讀書,我便想著□□幾個下人,日後或者出去,或者辦事也便宜些。二來,環兒和蘭兒如今還小,屋子裡伺候的人要麼太小要麼太老,不能儘心侍奉。

三來,我這個做哥哥的也想略儘儘做兄長的職責,恐怕太太和鳳姐姐平日事多繁雜,未必想得周全。

如今既然皆住在一處,豈敢不用心,便想同老太太和太太商議,將麝月秋紋兩個支給了環哥兒和蘭哥兒,她們又都是忠心護主的,想來也是極妥帖的。份例銀子依舊在我這邊出,不知意下如何?”

王夫人聞言心頭一顫,又因賈母座上,便端起茶飲了以平心慌。臉上卻如同起了一層霜似的。

探春聽寶玉幾番為賈環說話,心裡已有定論,隻悄悄拉著黛玉道:“寶哥哥這幾日是怎麼了?”

黛玉噙著笑,淡淡地道:“這話,得%e4%ba%b2自問他。”

探春轉過身看向寶玉,不料寶玉也向自己眨了眨眼,心裡不明所以,便複有低下頭去。

賈母也聽明白了寶玉的意思,半晌卻問寶玉:“那你屋子裡沒人伺候著可不成!像個什麼話?”

寶玉%e8%83%b8有成竹道:“老祖宗放心,去了麝月秋紋二人,我屋子裡還有襲人晴雯,都是老太太%e4%ba%b2自挑的人,更何況老太太和太太偏疼我,我倒覺得我屋子裡的個個都是好的。”

賈母便不再說話,吃了半盞茶之後,眾人便散了。

寶玉剛出門,便有白鷺打著燈籠扶著黛玉跟了過來,黛玉笑道:“寶哥哥葫蘆裡有沒有賣給我的藥?”

寶玉%e4%ba%b2手拿過燈籠,與黛玉並肩送至門口,才道:“妹妹的藥早就給妹妹了,妹妹怎麼就沒看出來了呢?”

黛玉便不再說話,又道:“多謝你送我過來,路上小心。”寶玉看著黛玉進了院子,複有回到賈母屋子裡。

賈母見寶玉又進來,便笑道:“怎麼又來了?”

寶玉笑著坐在賈母的榻上,拉著賈母好一頓討好道:“我就知道老祖宗等我呢!”

賈母戳著寶玉的額頭歎道:“怎麼生了你這麼個冤家,整日裡纏著我,這次又是怎麼回事?怪不得你太太生氣,你也忒胡鬨了。”

寶玉遂將賈環與趙姨娘之間的事情,一一跟賈母說了一遍,又道:“依我看,環哥兒粗陋,蘭兒孤僻都是環境所致,天性卻並非如此。趁著如今尚可回轉,難道老祖宗隻疼著這個孫子,便不管那個孫子,也不問重孫?”

賈母肅然,許久才道:“也隻有你敢這麼跟我說話。小心,我讓你老子捶你!”

寶玉黏在賈母身上,恬著臉笑道:“老祖宗最明事理的!必然明白這裡麵的是非,若是老祖宗不作主,我也不敢擅自拿出來說的。我倒是體察老太太的心思了!也不枉老太太這些年疼我。”

賈母笑而不語,寶玉因道:“時辰也不早了,老祖宗早些歇著。”說畢便扶著賈母進了內室,賈母又囑咐了寶玉好一會,這才命鴛鴦送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這一章會不會被吐槽(=^.^=)二爺是不是用力過猛了?聽說大戶人家少爺房裡的丫鬟不能隨便送人,應該是指同房丫鬟吧?秋紋麝月隻是普通丫鬟,又是小孩送小孩,我覺得應該沒問題。

☆、十一章

作者有話要說:  @(一-一)@ 昭筠公主改為郡主,封號是昭筠,閨名端雨。

寶玉回到屋裡卻並未睡下,當下便打發了秋紋和麝月兩個過去,又將小紅茜雪等人提了上來,又讓晴雯去給探春送了一回東西方才歇下。

襲人眼看著寶玉定奪,雖無話可說,心裡卻始終鬱鬱的,恍恍惚惚,直到三更天也未能睡下。

次日,寶玉起早便又去看過賈環,將屋中所有下人叫起來訓斥了一頓,並道:“這青鬆館乃是府裡公子讀書之地,閒雜人等不許擅入。若是再聽到嚼%e8%88%8c頭的,拉出去重責二十大板趕出去。

若是環兒哪裡不好,跟著服侍的人也自己領了罰,再來伺候主子。”說畢便又往賈蘭處同樣一番整頓,恰逢李紈過來看賈蘭。¤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寶玉便道:“眼看著要入秋了,蘭兒平日裡穿的單薄,難免身子不好。前幾日鳳姐姐要裁製新衣,我便做主讓她給蘭兒和環兒多做了幾套。”

李紈方才囑咐了幾句賈蘭讀書的事情,此時與寶玉同座閒聊,便笑道:“這裡麵的份例都是固定的,你哪裡來的那些銀錢?少不得又是鳳丫頭貼補,到頭來倒是我欠著她了。”

寶玉起身道:“鳳姐姐再有錢也是她的,我做主添置衣服是我的心意,自然用不著彆人的銀子。”略沉%e5%90%9f一會,又故意笑道:”我知道大嫂子沒多少錢,做叔叔的自然要多替侄兒想著,大嫂子不必多心。”

李紈聽著寶玉說話淡淡的,還欲再說,不想寶玉已經出了院子。賈蘭見寶玉走了,才慢慢地走到李紈跟前,疑惑道:“母%e4%ba%b2,寶叔為何對我這般好?”

李紈聞言一愣,半晌不知如何回答,嘴%e5%94%87動了動,隻道:“你先去溫習功課吧。”說著便離開了屋子,往賈母處過去。

李紈心裡盛著心事,連路都走的很慢,剛轉過了月門,正好遇到探春扶著侍書過來,因問道:“三妹妹這是去哪兒?”

探春臉色不是很好,勉強笑道:“我去找寶哥哥。”又問道:“大嫂子也是剛從那邊過來?”

李紈點點頭不言,便稱要去給賈母請安,匆匆離去。

探春彆了李紈,便氣衝衝地往寶玉屋子裡過來,一進門二話不說先遣了屋裡的下人出去。

寶玉坐定,因笑道:“三妹妹何故如此?”又道:“茜雪上茶。”

探春道:“不必。”又將手中一書拍到桌上,道:“這是什麼意思!”

漆紅的桌麵,翻開的書頁上,觸目驚心一句詩: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曹子建的詩,好不好?”寶玉的手指摩挲著項上之玉,問得頗有意味。臉上滿是悠閒,也不管對麵之人的火氣嚇得屋外的丫鬟婆子皆不敢出聲。

探春雙眸炯炯,眉山欲飛,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曹子建作七步詩乃是為了諷曹丕,寶哥哥將這詩給我,也是為諷。好個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你說的是什麼意思,不妨挑明了說!”

寶玉摸準了探春脾性,這小妮子肯定要上門要個說法的,此時探春打開天窗說亮話,正中下懷。

“三妹妹是個爽快人,你覺得趙姨娘如何?”

探春這幾日被趙姨娘纏著討說法,早就一肚子氣,此時寶玉一問,開口便道:“紅的黑的大夥都看在眼裡,何苦來!”說著便紅了眼圈,悄悄扭過頭去,心裡好不委屈。

寶玉原想激一下探春,可不想讓她傷心。女孩子哭起來可是了不得,心裡想著,忙起身拉著探春坐下,歎道:“三妹妹心裡明白,自然知道環兒是你的%e4%ba%b2弟弟。若是三妹妹肯悉心教導,也不至於他小小年紀便聽人挑撥,偏了正道,竟養出一股歪風邪氣來!”

探春心裡明白寶玉並不是拿她取笑,嘴裡卻說不出話來,眼淚不住地往下掉。

寶玉覆上探春的手,心疼道:“三妹妹心裡的苦,我都知道。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