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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後,眼眸微闔。

“是,父%e4%ba%b2。”他緩緩走到顧訓身邊,垂著腦袋極為恭順。

“言兒,我問你一個問題。”顧訓寬袖下的手臂動了動,已經有些蒼老的手掌附在了顧言的手背上,顧言心中一沉,像是有幾把金槍從四麵八方頂著%e8%83%b8口,驚恐卻又不能動彈分毫:“父%e4%ba%b2,您問。”

“我顧家為何能有如今的地位和名聲,顧家的家訓又是什麼?”

“……我顧家,世世代代忠心為國,鎮守邊疆,戎馬一生。我們的命不屬於自己,而是屬於皇上,我們的鮮血勢必要淌遍整個山河,我們的筋骨,必將鑄成守衛山河的壁壘高牆。我們能有如今的地位,不隻是我們的汗馬功勞,也有我們用血用炙熱身軀鑄造的一腔正氣。”

“是啊,這就是我們顧家信奉的教條。可是言兒,聖人都會犯錯,更何況我顧家門人。如果,我們顧家有人曾犯了一個錯誤,這個錯誤——會將百年間顧家營造的這股正義之氣和地位全部毀於一旦,皇上會看不起我們,百姓會指責我們,你說,我們該怎麼辦?”顧訓捏緊了顧言的手,聲音悠然滄桑。

顧言一愣,很快明白顧訓話裡暗指的是什麼意思。他在顧訓看不見的地方斂了斂眸子,藏下其中的冷色,聲音冰寒無比:“那麼,我會在這個錯誤昭示前,徹底抹殺,以絕後患。”

顧訓放開了他的手,%e5%94%87上難得露出一抹笑意:“好,就按你說的做。”

……

“想清楚怎麼做了?”

深更半夜,夜色陰森,從昀國大將軍府的偏門偷偷竄出一個黑影,他身穿一身夜行衣,動作矯捷,四肢靈活,悄然間甩開府內守衛的眾人,隻身一人悄悄來到了郊外的一片深幽密林外。

那黑影循著林中樹乾上做得紅色標記,一路用輕功飛躍,很快就尋到了密林深處。

等他的步子剛剛落定,他露在黑色蒙巾外的犀利眸子朝四周掃視了一圈,確定無人後,正想吹代表暗號的口哨,陡然間,頭頂上方已經有人開了口。

他一愣,對方是什麼時候不動聲色地躲過他的探尋,無聲無息出現在他的上方?他心下頓時如擂鼓大作。

然而長期浸%e6%b7%ab戰場的他並沒有顯露出驚慌或是驚訝的神情,他神色不動,循著聲音的方向朝樹上看去。

星月疏淡,高空的光禿枝乾密布整個天際,形成一股蕭索的古畫。在這深色的背景下,形成明顯對比的那一個穿著白衣的少年,氣質飄渺、仙風颯颯,橫臥枝頭。他兩手枕在腦後,嘴中叼著一根野草,一隻穿著黑色皮靴的腳垂在半空閒適地晃蕩。

樹下的人想仔細看清他的麵容,可無論如何探究,視線卻生生隔絕在他一副銀色的麒麟紋麵具下。

“你是……?”

白衣少年冷漠一笑,足尖輕點,從高空悠然飄下:“你不必管我是誰,你尋求我的幫助,要的隻是結果,何必管我是誰。”

他一出口,對方又是一驚,因為他說這話的聲音——已然變成了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聲音,無論是語速還是音調,都模仿地堪稱完美。

他暗暗斂下驚詫,往後退了一步。

難道,他會變聲?

“你要解決何芷,堵住她的口,很簡單。”白衣少年話鋒一轉,銀色麒麟麵具反射著月亮冷冷的光芒。他從袖口摸出兩個瓷瓶,一個上麵蓋著紅色的封口,另一個是藍色:“何芷與你有血緣關係,所以我可是猶豫再三為你想了兩個方法。你若顧念%e4%ba%b2情,留她一命,到時候我會用藍色封口的這瓶,服了這藥何芷會假死,屍體一出知府大牢,隨你如何處置。但你若想她永遠都說不出話,那麼……”他將紅色封口的瓷瓶朝朝上托了托,聲音陰冷:“這個可以永絕後患。”

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對方就指了指他左手邊的瓷瓶,帶著遲疑的話語:“今日之事……”

白衣少年將左手邊的瓷瓶收在了衣內,他一挑眉,立馬接口:“天知地知,絕不會有第三人知。”

等到目送顧言遠遠離開,白衣少年倚靠在樹乾上,良久後他抿了抿%e5%94%87,拿出衣內紅色封口的瓷瓶放在眼前來回撚轉:“何芷,不……應該叫你顧芷。你要怪就怪你的命不好,顧家沒有永遠的%e4%ba%b2情,隻有永遠的利益和肮臟。”

他藏在麵具後的黑眸,森冷如刀。

章節目錄 第27章 驚堂木二十七

正是午夜夢回的時候,各家燈火已然暗去,唯有駱秋楓的臥房裡,再次迎來了某位“常客”。

最近幾日,駱秋楓手頭有好幾份裁決的案子需要過目,他要翻閱各家證供,來回在城內奔波,著實有些疲累。好不容易今日可以歇息一番,剛要沐浴睡下,冷不防小丁進來彙報,說是方淮之登門來了。

他磨了磨後槽牙,牙有些癢。以他對方淮之的了解,他敢打包票這廝一定是故意的。前幾日他熬夜辦公不來,偏就挑他今日難得的沐休之日過來!

等到方淮之推門入內,臉上還掛著一抹春風得意的笑容,他幾乎都要控製不住本能的驅使撲上去咬斷這個混蛋的脖子!

“怎麼了?看到我就像隻獒犬一樣。”方淮之了然地掃了他一眼,愜意悠然地坐在了屋內的木椅上。

“你最好是有什麼重要事和我商量,不然狗急了也會跳牆。”話剛出口,他立馬驚覺自己說錯了話,但是來不及改口了,他已經看到對方戲謔地點著腦袋,品了口茶後悠然道:“恩,狗兒乖,你要是跳牆了,我找誰去幫忙。”

駱秋楓頓時覺得一口氣噎在喉間,差點將他生生憋死。

他揉了揉腦後的頭發,肅了肅自己的神色。然後深吸了幾口氣,盤%e8%85%bf坐在床榻上:“說吧,有什麼事是方大人辦不到,需要您%e4%ba%b2自勞駕來請我幫忙的。”

方淮之眯了眯眼:“幫我找兩個人。”

駱秋楓聯想到了什麼,挑了挑眉,兩手枕在腦後:“不會是曾小姐的那兩名婢女吧。”話音剛落,得到方淮之一記“你猜對了”的讚賞眼神。

駱秋楓原本有些略帶玩笑的態度在得到方淮之的肯定後有些不受控製地僵硬,他心裡突然湧上一種他不願意去承認的可能性,這種感覺讓他心底發麻,有些不知所措和驚慌,卻不知道引起這些的源頭是什麼。

上次一夜密談,方淮之第一次認真無比地告訴他,他為了拔除曾悅康的勢力可以毫不留情,不擇手段。這一次更是半夜急匆匆來找自己,就為了請他幫忙找出被曾府趕出的兩個婢女?不需要多想,這一切的原因——不都是為了曾諾?

一直以來,他都覺得自己在故意忽視著什麼事實,不是察覺不到,而是根本不想去知道。然而當再也無可避退的一日到來,他發現自己心底竟然存著一抹複雜的情感,他甚至都不知道他自己會作何應對。

可他心裡很明白,他不想去跟方淮之爭什麼,也不想因為彆人影響他們的表兄弟之情。

“好,我幫你去找。”駱秋楓故作輕鬆一笑:“不過天下可沒有白吃的午餐,你表弟我為你勞心勞力,幾乎有求必應,是否也該許我一些甜頭?”

方淮之愉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難得你還想得到從我這要去什麼作為補償,我也不能一昧推%e8%84%b1不是。要不,給你塊肉骨頭啃啃?”顯然還是在拿之前的事調笑他。

“方淮之你找死——!”路秋楓氣急。

“好了,不開玩笑。”方淮之抻了抻衣袖:“說來這還是你第一次當麵問我要什麼,說吧,若我有能力,自會替你辦到。”

方淮之對駱秋楓這個表弟,雖說大部分時間總是玩笑欺負居多,認真為少,但到底還是對他有所寵溺和照拂的。雖說這是駱秋楓第一次當麵開口向方淮之索取什麼,可之前的二十多年,駱秋楓即便沒有開口,但是在方淮之洞悉一切的目光裡,他已然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然後用他的能力、用他的方法,直接或間接的為駱秋楓達成心願。▽思▽兔▽網▽

這麼一想,駱秋楓苦澀一笑。說到底,他其實欠方淮之的更多,就連這刑部尚書的位置,都有八成的可能是方淮之當年讓給他的。

刑部是他們兩人從小立誌的夢想和目標,可是他讓了自己那麼多,將這麼大的位置拱手送到他的麵前,他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不……”駱秋楓緩緩開口:“我現在沒想到要什麼,以後再議吧。”

見他這幅彆扭的樣子,方淮之淡笑的%e5%94%87微斂,幾不可聞的歎了一口氣。

就在兩人靜默的時候,門外悉悉索索慌亂的腳步聲響起,伴隨著的是石箋驚慌的呼喊聲:“大人,不好了!常大人的下人來報,說……說是何芷姑娘死在了天牢裡!”

轟隆一聲,石箋話音剛落,伴隨著屋外一道熒藍色的閃電劃過,震耳欲聾的雷聲如平地驚雷一般在耳邊炸開,傾盆大雨隨之而下。

方淮之渾身一滯,隻覺得腦中的猜測得到了印證。

顧家果然——放棄了何芷這個女兒!

……

方淮之和駱秋楓趕到知府大牢的時候,隻覺得整個天牢都充滿了潮濕、腐敗的難聞味道。

從石階往下走,還未及底下,就已經聽到常餘清盛怒的質問聲清晰的傳了過來。

“我不是讓你們好好看著她嗎?這麼大一個活人被人下了毒你們居然連凶手的人影都沒看到?!”

“大人,是小的該死,可小的一直認認真真的守崗,確實沒看到可疑人進來。”

“那你說說何芷到底為什麼死的!”常餘清氣急敗壞,好不容易到手的凶手居然死了,他麵色沉黑,%e8%83%b8口有一股鬱悶無處疏的感覺。

方淮之首先去了關押何芷的那間牢房。

相對其他男性犯人來說,常餘清對她還是比較照顧的,至少裡麵換了新的草堆,何芷屍體邊上那未吃完就撒了一地的飯菜看起來也還算新鮮和乾淨。

方淮之細細掃過何芷屍體上那烏紫的%e5%94%87色,蹲下/身隔著一塊帕子撥弄碎碗周邊的飯菜:“秋楓,讓人拿一根銀針過來。”

駱秋楓命人拿來一根銀針,然而把銀針放在飯菜裡許久後都沒有變黑,也就是說——飯菜裡沒有毒。

“奇怪了,這牢房裡沒有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