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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諾回過神,想著這個時間,周尋和陸秦找不到自己應該已經跑開了,按照陸秦的謹慎,那碗加了料的飯菜也一定會被處理乾淨,他們又沒得手,可謂是人證物證都不全。她如果告訴方淮之這事,對方恐怕也幫不上什麼忙。

可曾諾不知道的是,方淮之繞過屏風後,看到曾諾一身狼狽的樣子,衣衫多處人為撕裂,頭發淩亂,他微微蹙眉,已經猜到了事情的七/八分,可他卻不說。曾諾若想告訴他,一定會說,若是不想,他多說又有什麼意義?

不過他倒是有些詫異,尋常女子遇到這事,不哭哭啼啼要死要活也至少滿臉慌亂,可她一臉鎮定,像是無甚在意。

曾諾想著,再過一會,沙彌們就該回僧舍來了,周尋他們也就不能輕易再下手,就是日後保不準他們會伺機再來,思索之後,她對著方淮之道:“我的請求是——讓我在這休息一會,然後再勞煩你送我回僧舍。你在龍%e5%90%9f寺的日子裡,若是我隻身一人,有事尋你一起,你又恰好無事的話,希望能跟我結伴一起。”

這話曾諾說得坦然,可狡黠如方淮之卻是忍不住促狹一笑。

結伴一起……方淮之忍不住心下嘖嘖。

曾諾對這方麵並不太擅長,見方淮之一臉笑意,隻能故作平常,一臉冷然從容,心裡卻計較起來,剛才是否有說錯話?不然對方為何笑的古怪?可偏偏對於他,曾諾卻難以分辨他麵上的意思。

“可以。曾二小姐的要求,方某豈能不從。”他溫溫答道,坐在了曾諾對麵,為她倒上一壺熱茶。

……

月光皎潔,夜色靜好。

幕天席地之間,隻有一前一後、一高一矮兩道人影,靜靜走在去往僧舍的路上。

兩人一路無話,曾諾無意間低頭掠過,突然渾身一怔。

她在方淮之的腳後跟發現了粘附的濕泥滑草,量雖然微少,可根據乾燥的程度,應該是昨日晚間沾上去的。本來並沒有多大的意義,然而曾諾對這卻是熟悉無比,龍%e5%90%9f寺沒有土壤雜草,隻有後山那裡才有,每次她采完野菜和藥草,回去後鞋底必定也沾滿這些。

她突然回想起昨晚救起她和小清妙的人,那人一雙黑眸湛湛,會不會,就是眼前的方淮之?

還沒細想,曾諾突然在空氣中聞到了一股血腥味。

走在前麵的方淮之似乎也聞到了,他身子突然一頓,轉頭對曾諾嚴肅道:“你在這等著,不要亂跑,我去看看!”

方淮之急急朝著血腥味的源頭跑去,越接近目的地,血腥味越加地濃鬱,他突然停下腳步,眼前曾諾住的那間僧舍門房半掩。

他眉目皺緊,心下突然有不好的預感。

他一步一步,慢慢走近那間僧舍,他靠近房門,謹慎如他並沒有立馬推開,他透過虛掩的門縫朝內一看,更加濃鬱的血腥味從裡麵衝來,裡麵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見。

他掏出一方帕子,隔著手推開了房門,門後——血腥恐怖的一幕陡然映入他的眼簾。

章節目錄 第9章 驚堂木九

月有殘缺,森冷慘白的月光此刻仿佛罩上了一層血紅。

方淮之聞著鼻息間濃鬱到讓人作嘔的血腥味,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身子,正要跨步進入僧舍,身後傳來一道疏淡的聲音:“是誰死了?”

方淮之一愣,第一反應是轉頭,對曾諾冷聲道:“你彆過來。”

曾諾卻沒有理睬他,她一步步靠近僧舍,心下想得卻是如此濃鬱的血腥味,屍體該是流了多少血。冷不防眼前一黑,往前邁去的步伐突兀地停了下來……

罩在眼睛上的掌心微涼,兩人的距離貼的極近,方淮之微微發燙的%e8%83%b8膛就貼在曾諾的腦門後麵,她有些尷尬,身子瞬間有些僵,方淮之注意力全在屍體上,顯然沒有發現曾諾的異常,他沉穩低悶的聲音就在耳畔之上,在曾諾耳邊灑下陣陣癢絨絨的感覺:“彆看,屍體樣子太駭人。”

曾諾不知道為什麼,其他再恐怖的屍體她都看過,可她卻破天荒的沒有動。

饒是方淮之在煙城辦案多年,也是第一次看見如此血腥殘忍的一幕。

慘白的月光自打開的房門傾瀉在屋內,微弱的月光下,屋內的木桌上坐著一個漆黑的人形輪廓,他保持坐著的姿勢,衣衫上滿是鮮血,方淮之順著身體往上看……

一片黑雲從月邊散開,屋內的情形又明朗了許多。

方淮之看到屍體的腦袋,瞳仁一陣緊縮。

房中情況慘絕人寰,屍體的脖子上,頂著的居然是一隻被割下的血淋淋的狼狗腦袋。而屍體坐著的地方,旁邊倚靠了一張木桌,木桌上有一個圓滾滾的東西隱藏在陰影之中。

方淮之眼眸銳利,心中猜到了那是什麼,然後看清楚的刹那,他將被自己捂住眼睛的曾諾轉向自己:“曾二小姐,麻煩你去通報住持和寺中所有賓客,周尋被殺了,讓人去城裡報官。”

那圓滾滾的東西,是被凶手割下的周尋腦袋,那張臉已經扭曲無比,雙目圓睜爆出,麵色青紫慘白,頭顱下麵還有鮮血,方向正對著屍體的身軀。

被捂住眼睛的曾諾一愣,有些不敢相信。

方才還欲輕薄自己的周尋,居然……死了?

……

很快,住持帶著幾個沙彌和一眾的賓客全部趕來了。

周尋的父%e4%ba%b2是京都鹽運使,是朝廷官員,當他和自己的正妻趕來的時候,簡直不能相信眼前所見。周尋是他老來得子,寵上天的寶貝兒子,如今死於非命,死相還相當慘烈,怎能不叫他心痛!

看著自己的正妻已經哭暈在地上,他眉毛一豎,眼眶因為憤怒悲痛而通紅欲裂,吼聲震天:“誰都不準離開這裡!”他顫唞著手指著一名家丁:“你給我馬上下山去!立刻,馬上!不管如何,給我把刑部駱大人請來破案,必須抓到殺了我兒子的凶手!”

家丁領命,帶了人風風火火地就離開了。

這個時間點,城門應該早就關了,曾諾想著,這裡的賓客似乎一個個身份都不低,想來有得是辦法去打點這些。

她望了一眼在另一邊低眉深思的男人。

他剛才冷靜沉著地封鎖了整間僧舍,不讓任何人進入,周尋的父%e4%ba%b2周通國本來正要發怒,方淮之卻眉目冷意森森,一時間身上氣勢淩然:“你若想凶手逃之夭夭,儘管去破壞現場。”隨後走到了一邊不再多管,這話氣的周通國咬牙,卻實在有道理,他沒法,瞪著方淮之,腳步踟躕幾下,不得不泄了口氣,走向了另一邊等待。

曾諾望著方淮之,發現他保持站立在一邊的姿勢很久了,她慢慢走到他的身側,仰起臉望著他:“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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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淮之本來正在思索為何凶手要大費周章地把周尋的頭切下來換成狼狗腦袋,陡然覺得身側傳來一股暖融融的感覺,曾諾身上淡淡的少女馨香在他鼻尖縈繞,他朝右手邊低頭,發現曾諾揚著一張小臉,雖然麵色疏淡,卻容貌秀美絕倫。

曾諾身子矮小纖瘦,隻到他的%e8%83%b8口位置,方淮之不由地想,那麼小小暖暖的一團窩在他身側,揚著一雙大大的眸子望著他,真的好像一隻小貓兒。

“沒什麼。”他隨意道,瞥了眼曾諾的神情,依舊是麵色如常:“你膽子倒挺大。”剛才所有人趕來這的時候,不少人嚇得癱軟在地,幾位夫人和隨侍的丫環都麵如土灰,忍不住在一旁作嘔起來,唯有她——

想到這,方淮之有點無可奈何的笑意。

他方才都蒙住她的眼睛了,她居然還敢當著他的麵在門外瞄著屍體,然後麵色不改地去通知住持他們,真是隻膽大的小貓兒。

回過神來,兩人沒有過多交流,卻默契地同時觀察在場眾人的表情。

首先是周尋父母,周尋父%e4%ba%b2是京都鹽運使,生母是元氏,兩人自案發後到現在麵上的悲痛憤怒不假,周尋遇害後的反應也合理,之前元氏哭暈在地上,已經被丫環扶到東廂房休息去了。

再者是張末初和他的父母,張末初略帶驚慌恐懼,一張白皙的臉現在更加慘白,他往後退著,不敢去看屍體的慘狀,微顫的手握著的紙扇半掩住臉色,顯然是有逃避、難以接受、恐懼的情緒在,曾諾發現,張末初掩藏在紙扇後的眸子左右恍惚,偶爾會朝自己這裡瞥來兩眼。

張末初的父母也是京城官宦世家,地位略次於周尋的父%e4%ba%b2周通國。父%e4%ba%b2張子玄,母%e4%ba%b2是張家的第三房夫人趙氏,這次隻有她跟著張子玄來龍%e5%90%9f寺,兩人雖然麵色還算平靜,但是僵硬的身體和眸中點點恐懼,都說明了內心的震驚和慌張。

再者是沈如桑和他的父母,沈如桑聽聞周尋遇害的消息後,本來堅持要小廝扶著來見一麵,半路卻不知道是不是遭受刺激過大,發起了羊癲瘋,他的商人父%e4%ba%b2沈言和母%e4%ba%b2孫氏因為擔心兒子的身體,連忙把他送回了房去,命人進城找大夫過來。

然後是陸秦——

“秦兒,秦兒去哪了?!人呢?!”陡然響起了呼喊聲,方淮之和曾諾循著聲音望去,卻見隻有陸秦的父%e4%ba%b2陸正一人,到處抓著人就問有沒有看見陸秦。陸正是個小小的武官,職位並不高,但是人高馬大,身材十分魁梧,這次他隻帶了兒子來龍%e5%90%9f寺,並沒有帶妻子一道前往。

聽聞呼喊,兩人這才發現陸秦從方才開始,便一直沒有出現過。

這時候周通國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猛然從一邊躍起,撲向陸正,一手拽住了他的衣領,麵目狠決:“是不是你們父子倆殺了我兒子!?是不是!我就說麼,你們有那麼好心來幫我?是不是還惦記著幾年前那事,伺機向我兒子報仇!?”

幾年前那事……?方淮之和曾諾對視一眼。

陸正聽聞周通國的話後,錯愕之下有些憤怒,一把甩開他的手,滿心想的都是自己兒子的安危:“放%e5%b1%81!我們怎麼可能殺人!”

“不是你們還會有誰!不然陸秦為何到現在也不見人影?”

眼看兩人就要爭吵起來,見空住持連忙出來打圓場,一陣勸慰之後,周通國隻能含淚要求住持為自己死去的兒子超度念經。

已經夜半時分,眾人在驚嚇之後都有了疲態,周通國命幾個小廝守在僧舍門口,防止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