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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這個小夥奇怪地打量著她,她也大方地打量著麵前這個年輕人。

他皮膚黝黑,比一般的埃及人還要黑一些,赤著上身,下半身圍著有些臟的白色短裙,倒有些似埃及紙莎草畫中古埃及奴隸的裝扮。四肢精壯,長相樸實,頭發略卷,修得非常短。

他看著她的目光顯得十分友善,臉上還帶著憨厚的笑容。

伊寧記得自己纏著李若霏陪她來埃及玩,之後就什麼都忘了。

這裡是埃及沒錯,但之後又發生了什麼?

這年輕人張口說了一句,她聽懂了:“我叫謝裡。你叫什麼名字?”

這句話讓她頓時如墜冰窟!

這個黝黑的年輕男子說的是古埃及語,這是最簡單的對話,她還沒有忘記。

古埃及語就像是甲骨文一樣,隻剩下研究的價值了,在埃及,大城小村的人都說阿拉伯語,哪裡還有人說古埃及語?

她打量著這個年紀和她差不多的男子,裝束與她所知的古埃及奴隸一般無二。

唯一的解釋是,她神奇地穿越了。

既成事實,她要做的不是懊惱抓狂,而是儘可能地多回憶起一些她學過的古埃及語,便於交流,隻有與人交流了,她才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

但她現在就想知道這裡是不是古埃及——她是個急性子。

她在思考問一句什麼話最能直截了當地讓自己知道狀況,於是想了半天,她說:“我想見法老。”她說出來的聲音還十分沙啞。

謝裡瞪大了眼珠子張著嘴,一副難以置信的神情,仿佛她說了一句不可原諒的話,半晌才合起嘴來,“這兩天他可不在底比斯。”

這句話已足夠證明伊寧所處的年代了。

她不知道如今在位的是哪位法老,最重要的是,她得先學會古埃及語。

她一身濕漉漉的,躺著實在不舒服,見外麵太陽高照,於是跳下床去,拉著謝裡往外走,撿了根樹枝給他,“你教我你們的話和文字,好麼?”

人總是這樣,當沒有任何事物驅動,能偷懶則偷懶,一旦置身於那個環境,讓你不想學也得學的時候,總能激發潛能,學得飛快。

伊寧在謝裡家足足住了一個月,尋常的對話已經難不倒她了。

她每天跟著謝裡出去乾活,原來他不算是奴隸——在法老沒有下令建築任何東西之前,他們可以在家務農,或者編些篾框去市集上賣以換取生活費。

伊寧也和一部分未婚埃及姑娘一樣,穿著長長的袍子,遮著臉,隻露出一雙眼睛,雖然這讓她感到很熱,但她覺得新奇。

已經沒有了任何懷疑,她的確在古埃及,因為她每天接觸的,都是她在紀錄片裡麵看到的生活勞動場景。

這個村子叫做圖特村,村民十分質樸善良。

但有什麼用呢?難道隻是為了跟善良的人們做一輩子的鄰居?

她想離開這裡——好容易來一趟古埃及,誰不想%e4%ba%b2眼看看法老,還有那金碧輝煌的上埃及底比斯王宮!

有一次跟隨謝裡去尼羅河邊汲水時,她遠遠地看到了高高矗立的王宮,就像一座海市蜃樓,非常地不真實,隱隱還可以看到城牆外豎著的旗子,上麵的圖案會是什麼——薩拉丁神鷹?或是眼鏡蛇?

她內心無比向往,她知道,隻要走過去,就能清清楚楚地看到,然而謝裡告訴她,沒有節日,民眾是不允許太過接近王宮的。

她問過謝裡:“法老什麼樣?”

謝裡一臉崇敬:“他年輕、英俊、強壯、勇猛、充滿了睿智,年輕姑娘見到他,都會愛上他。”

“那王妃呢?”

“王妃善良,美麗。”謝裡笑道:“你會見到王和王妃的,在特殊的日子裡,我們可以到城牆下麵,他們就在上頭。如果幸運,姑娘們可以進宮去做宮女,服侍王和王妃。但你可不行,你不是埃及人。”

伊寧嗤之以鼻:“我為什麼要去服侍他們?我隻想看看而已。”

伊寧告訴過謝裡,她是中國來的,謝裡好奇地問了她許多問題,她隻隨口胡謅。

村裡人都知道,謝裡家住了個中國姑娘,他們聽說過中國,但不熟悉,也沒有興趣熟悉。

機會來了。

王宮準備製作神像,召集了奴隸們去采石場工作。

起初伊寧很興奮,以為這就可以見到法老,結果連著半個月跟著村裡的姑娘們老太太們去送飯送水,彆說法老,就連監工都未曾見到,婦女們去送飯,隻能在那呆一會兒就得走。

伊寧徹底失落了,她的希望隨著一點點的失望而消散。

接下來要做的,是找到李若霏,探討一下怎麼回去的問題。

她想離開圖特村,去外麵走走看看。

於是她想了一肚子的說辭,在見到謝裡和他的母%e4%ba%b2拉塔亞大娘時用以告彆。

但是這一天,拉塔亞大娘病了,請伊寧中午幫忙去送飯,她隻得暫時收起告辭的打算。

到采石場的路她早已閉著眼睛都能走了。她一直希望能看到古埃及奴隸是如何製作神像並且將巨大的石像豎起來,但半個月來,卻隻聽到奴隸敲石頭叮叮當當的聲音和看到他們將那些石頭運來運去。

她也終於知道,原來一切和自己想象的並不一樣。

一直以為古埃及奴隸會像電影上一樣沒日沒夜地在監工的皮鞭下苟延殘喘,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可是這一批造神像的奴隸待遇卻很不錯,中午可以休息一小時,每做九天可休息兩天,還發放工錢,有專門的醫生看病療傷,兩個監工塔特和穆裡沙也很和藹。

她從謝裡口中知道,原來的法老並不這樣體恤奴隸。

他年輕英俊、果敢勇猛,卻也橫蠻暴戾,從不關心奴隸的死活,在他心裡,一條人命與一隻螞蟻的命並沒什麼不同,是溫柔善良的王妃令他漸漸改變,開始聽取彆人的意見、並在意他人的感受。

埃及的每一個人都對王妃交口稱讚,將這個王妃說得天上有地下無,說她是尼羅河神哈比的女兒,擁有強大的法力,這是令伊寧最好奇的一件事。

她所了解的古埃及,法老被認為是太陽之神阿蒙拉之子,所娶的王妃或是他的姐妹,或是被大眾認為是神的女兒的姑娘,但這個王妃被傳得太過玄乎,難道她真有改變整個埃及命運的力量?

而這個王妃,會不會就是她在墓室所看到的那個空棺的主人?

伊寧已打定了主意:無論如何,她要離開圖特村,設法接近王宮,否則她這趟時空之旅就隻剩下工人們敲石頭的聲音和神秘的古埃及文這些有限的回憶了。

采石場裡,工人們與平日有所不同,他們臉上掛著惶恐不安的神態。打聽了才知道,今天換了個凶神惡煞的監工,叫做特魯穆哈。

謝裡吃過飯,讓伊寧趕快離開這裡。

她正要跟隨婦女們一同離開,隻聽一聲驚呼,遠處一個奴隸從巨石上摔了下來,眾人都圍了過去。

那還是個十來歲的孩子,頭上流出的鮮血染紅了地麵,伊寧還記得,大家都叫這孩子小石子,他是個活潑聰明的人。

她一陣心疼,眼淚都快流了下來,很快就有人跑去找醫生。

“乾活!乾活!”一條皮鞭無情地抽了過來,驅趕著圍在旁邊的奴隸們,“沒見過死人?以後你們還會看到更多。”

這是個胖子,滿臉橫肉,大概正是新的監工特魯穆哈。

伊寧的手臂被鞭梢帶了一下,火辣辣地疼。眼見奴隸的身上凸起一條條血痕來,她火往上竄,上前一推特魯穆哈,搶過鞭子沒頭沒臉地抽過去,特魯穆哈抱頭大叫:“你不要命了!哎呦!痛死我了!”﹌思﹌兔﹌網﹌

不是她力氣比特魯穆哈大,而是這個驕傲的監工從來沒想過會有奴隸敢公然挑釁他。

奴隸們炸開了鍋,有勸伊寧快跑的,有罵特魯穆哈的,有低聲祈禱的,伊寧用中文大叫:“王八蛋,我看你得意!”

她絲毫未曾想過自己的後果,她是個很容易頭腦失去冷靜的女孩。

謝裡急得都快哭了,隻要特魯穆哈喊來士兵,伊寧的下場會很慘。他使勁去拉伊寧,她卻紋絲不動,用他聽不懂的話嘰裡呱啦地說著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底比斯

“發生什麼事?”一個清亮的聲音蓋過了吵鬨,人群瞬時安靜了下來。

伊寧回過身去看,特魯穆哈一腳踢在她腰上,她“哎喲”一聲,狼狽地往前摔了個嘴啃地!抬起頭看到一把劍指住了特魯穆哈,劍的主人是個很年輕的男子。

他長得濃眉大眼,短短的黑發,青色的披風,相貌英武俊秀,一雙黑亮的眸子直視著特魯穆哈,高高的個子在人群中顯得很突出。

他後頭還跟著三個埃及士兵。

伊寧爬起身來,拍了拍灰塵。

她心頭惴惴不安,但這個青年正直的麵容又多少讓她有些欣慰,她覺得她不會因此受到懲罰。

“這不是……這孩子摔了下來,他還打我們,你看看他們身上的傷,太不講道理了。”她越說越激動,“這樣的人怎能來做監工?這樣的人做監工,大家怎麼能夠安心地為法老做事?萬一大家心裡氣憤不過偷工減料,建出來的神像不是質量很差?這樣怎能在風吹雨打中保存三千年你說是不是?”

這青年聽著她莫名其妙的話,一臉詫異,然後走到那個摔下來的少年麵前,他蹲下`身仔細查看,發現少年已經死了。

他蹙緊了眉頭,站起身來,“特魯穆哈,王早已下過令,你忘了?希望你想想如何向王交待吧。帶回去!”

他後頭的三個士兵將特魯穆哈扭將起來,帶了出去。

奴隸們歡呼起來,伊寧也鬆了一口氣,這一刻,她覺得這個青年簡直像個救世主,頭頂噌噌地冒著光輝。

“你跟我來。”他看著伊寧。

“我?”伊寧嚇了一跳,“你……你找我有事?”

“去吧,沒事,”謝裡在她耳邊低聲說,“這是王的侍衛隊長烏納斯,他是個地地道道的好人。”

伊寧懵裡懵懂地跟著烏納斯走出采石場,外頭有四匹馬,烏納斯揚手道:“你們先帶特魯穆哈回去。”那三個侍衛上馬揚塵而去。

烏納斯端詳著伊寧,“以後碰到類似的事請冷靜些,你可以讓人來王宮報我,我叫烏納斯,是王的侍衛隊長,王會處理這些事的,他曾下令不允許虐待奴隸。今天你若碰到的是彆人,很可能會受到傷害。雖然是特魯穆哈有錯在先,但他是監工,地位高下永遠不能忘卻。我不是看不起你,隻是希望你們每個人都會保護自己。”

他上了馬,伊寧正聽得心裡暖流湧動,眼看他要走,心想他這一走,以後再無接近王宮的機會了,忙大聲說:“等等,你說地位高下不能忘沒錯,可我地位本來就比他高,我打他沒錯!難道在埃及,彆國的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