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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東風月 王誌 4269 字 3個月前

縱身一躍鑽入了汽車。韓箋楓才發現自己拉錯了人,方才上車的不是沈葉而是鳳棲。

鳳棲一上車立刻急成了一桶火藥,接過閻翰林遞過來的手槍,一邊大喊:“哥,韓哥,你們快上來啊!”一邊像個二愣子似的往窗外射擊。他著急的時候槍法特彆準,幾乎百發百中,連續幾槍打散掉了成群的護兵。

鳳梧回身朝擋在前麵的護兵連砍幾刀,飛腳踹開障礙,飛身撲向汽車,伸手一抓竟然抓到了駕駛座的車門,狠命一拉,拽開了車門。一手把著門框回身朝韓箋楓奮力一抓,他個子高,手大力氣也大,此時用儘了渾身力氣把韓箋楓推入汽車。韓箋楓整個人直接撲在了赫曜霆身上,他不敢擋住赫曜霆的視線,立刻挪到副駕駛座。

鳳梧砰地一聲摔上車門,大喊一聲:“三爺,快走!”整個身體變成了吸盤,幾乎貼在了車上。

赫曜霆正要伸手拉他,忽然溫熱的鮮血噴了他一臉,眼睜睜看著數把鋼刀刺入了鳳梧的身體,一聲“小五”衝口而出。鳳梧用儘了最後的力氣,嘶喊一聲:“三爺,快走……”就鬆開了手,斜著倒了下去,還保持著“快走”的口型。

赫曜霆一咬牙油門踩到底,在鳳棲尖叫著的一聲“哥!”中,衝出了刀鋒血海的人潮,離開了將軍府。

作者有話要說:

☆、逃出生天

汽車衝出將軍府,駛進一處偏僻地方。赫曜霆下了車,轉過去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韓箋楓慢吞吞地下了車。他在赫曜霆麵前站定,眼神渙散地看著他,腳下一個不穩跌在赫曜霆身上,微弱地咕噥了一句:“沈葉……沈葉還沒救出來……”

赫曜霆一聽到沈葉這個名字立刻火冒三丈,咬牙切齒地埋怨:“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隻記掛著那個沈葉。你知不知道,咱們幾個剛才差點死在那裡。”他雖然生氣,卻穩穩地扶住了韓箋楓,伸手在他背上摸了一把,摸到滿手溫熱的液體。心下裡一驚,知道那是血,慌忙問道:“箋楓,箋楓你受傷了?”

韓箋楓靠在他懷裡,有氣無力地嗯了一聲。赫曜霆摟緊他道:“你撐著點,我這就找地方給你治傷。”

被打得千瘡百孔的破汽車是不能再用了,他們得躲開特務的注意,必須換車。去的時候幾乎帶了長春當地所以的門徒,活著跑出來的就隻有他們幾個。赫曜霆來不及惆悵,立刻在草叢裡找到隱藏在裡麵的新車,幾個人匆匆上了車。

韓箋楓的傷不能拖,赫曜霆爭分奪秒地開起了飛車,風馳電掣地駛進了昏暗不明的茫茫晨曦之中。

天光初亮,汽車緩緩駛入一條窄巷,四人紛紛下了汽車。韓箋楓受了重傷,是被赫曜霆跟鳳棲從車裡架下來的。四個人棄了車,趁著天還沒完全亮透,穿了幾條巷子,左拐右轉地找了一間小旅館,裝成酒醉的夜遊玩客進去開了兩個房間。

赫曜霆%e8%84%b1下長外衣披在韓箋楓身上,遮住他身上的傷口。鳳棲從一家通宵營業的白俄餐館買了一小瓶伏特加。將烈酒紛撒在眾人身上。濃烈的酒氣暫時蓋住了血腥氣,當他們進入旅館的時候並沒有引起任何懷疑。

小旅館在一個偏僻的胡同裡很不起眼,旁邊是一家大澡堂子,%e4%b9%b3白色的蒸汽不時從窗戶彌漫出來。在這裡住的有鄉下來的腳夫,外地過路的貨郎,裁縫店的手藝人,還有些出來春遊的窮酸學生。四個人經過一夜奮戰,早已經渾身泥水汗臭,看上去狼狽不堪,倒是跟這個地方挺和諧。

閻翰林經過一場拚殺打鬥早已經疲憊不堪,直接找了間屋子洗漱休息。赫曜霆、韓箋楓、鳳棲進了另一間屋子。赫曜霆和鳳棲合力把韓箋楓挪到床邊,韓箋楓一挨著床就立刻萎頓地倒了下去。

鮮血像水彩畫上的丹砂一樣在床單上暈染開來,立刻沁透了他身下的床褥。赫曜霆扒下他身上的衣服查看傷勢,韓箋楓的後背從肩頭到後腰被豁開了長長的一道血槽,幸而隻是皮外傷,沒有傷及內臟,他這會隻是失血過多暈了過去。

鳳棲常年活在刀山火海裡,多少懂一些急救方法,比個赤腳大夫要高明。他們事先做了準備,把金瘡藥、縫合針線、消炎藥,包括輸血袋都準備齊全了。趁著赫曜霆給韓箋楓%e8%84%b1衣服的時候,鳳棲打了一盆涼水過來,手巾擰了一把給韓箋楓擦洗,刷下來一盆血水。

赫曜霆看著那道觸目驚心的傷口嚇了一跳,心驚肉跳地看鳳棲給他消毒,縫合傷口,再附上金瘡藥,打消炎針,然後蓋上被子給他輸血。直到韓箋楓呼吸變得綿長了,二人才算鬆了口氣。

這時鳳棲才注意到自己周身也是皮開肉綻、傷口不少。剛才忙著顧韓箋楓竟然沒覺出疼來,此刻神經放鬆了才感覺到噝噝啦啦的疼。

赫曜霆脖子上被流彈擦破了一個口子,身上就再無其他傷了。

二人徑自去浴室衝洗了一把,鳳棲洗下了一地血紅,自己著實吃了一驚。他皮糙肉厚,傷得也不深,撒上藥過不幾天就能好。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口,就去給赫曜霆的脖子敷藥。

經過一宿廝殺和一整個早上的忙碌,鳳棲嗓子早就啞了,他沙啞著聲帶勉強發出來聲音,囑咐了一句:“三爺,傷口注意不要沾到水。”

赫曜霆隨口應了一句:“好,有勞了,小五。”這話一出口,兩個人都愣住了,隨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鳳棲不再說話,哭喪著臉默默係好紐扣,出去買早點,順便再買幾套換洗衣服。

赫曜霆盯著他的背影看了半天,這才意識到,鳳梧已經沒了。隻是他已經習慣了跟在身邊這個高高大大、一聲不吭的影子,沒有鳳梧藏在暗處的感覺,他還沒有習慣。

赫曜霆折騰了一宿,人困馬乏,閉上眼睛打了個小盹。鳳棲買了包子回來,兩個人一聲不吭地吃包子。吃完包子,又換上新衣服,他就打發鳳棲去休息了。鳳棲累極了,倒頭就睡著了。

赫曜霆這時候倒是不困了,守在韓箋楓床邊上看他,瞧著他病氣蒼白的睡容出神。這是他第一次仔細端詳韓箋楓。其實單看韓箋楓的五官並沒有怎麼出挑,隻不過他要是睜開眼睛,淺淺一笑,那種氣度風流就是天下少有的俊美人物。

不由自主伸出手輕輕地摸了摸他散碎在額前的黑發,俯下`身體輕輕%e4%ba%b2%e5%90%bb了他緊閉的眼睛。他起身再看他,驟然長歎了口氣。一股慍怒襲上心頭,韓箋楓當日向他開槍,把他一個人扔在火場,後來他雖然得救,%e8%83%b8中這口悲涼的惡氣還是不能釋懷。

赫曜霆當日從火場出來問鳳棲是怎樣找到他的,鳳棲隻說,小葉子給小雪留過口信,如果收到羽毛沾灰的鴿子,就說明三爺有難,衝鴿子飛來的方向,朝火光的地方找。這件事情說明韓箋楓早有準備,那樣的部署並不單是為了抵擋襲擊。而是要在赫曜霆找上他的時候,放火來困住他趁機逃走。使出這種兩敗俱傷的毒計,就是為了徹底離開他。

就這麼個急切想要擺%e8%84%b1他的混蛋東西,自己還心急火燎地趕著去救他,搭上了鳳梧一條命,還差點把自己的命都搭進去了。

赫曜霆恨恨地想,韓箋楓啊韓箋楓!你怎麼就知道我一定不會帶大批人馬來強迫你,你也太自信了,你怎麼就那麼肯定,我不忍心加害你呢!

赫曜霆還沒恨完,韓箋楓就醒了。他皺著眉頭很痛苦地睜開了眼睛,張嘴喘了半天氣,才嘶啞地發出聲音:“沈葉還沒救出來,我得去救他……”伸手抓住了赫曜霆的袖子。

赫曜霆見他醒了,本來心情十分喜悅,這時聽他隻記掛著沈葉,心臟怦地一跳,立刻感到呼吸困難,暴跳如雷地一把揮開他,怒吼道:“你到現在還隻惦記你那個沈葉。你知不知道為了救你,小五已經死了!”

韓箋楓不為所動,依舊執著地起身下床,因為身上沒有力氣,才起來就翻倒下去。赫曜霆又急又氣又心疼,連忙去攙扶他。鳳棲被他剛才那聲怒吼震醒了,也跟著七手八腳地把韓箋楓重新抬上床。韓箋楓依舊不老實,掙紮著要起來。

赫曜霆氣得七竅冒煙,蠻橫地一把按住他,惡狠狠地訓斥:“你都這樣了,還瞎作亂鬨什麼,給我好好在床上將養著,哪都不許去!”④思④兔④文④檔④共④享④與④線④上④閱④讀④

韓箋楓經過這麼一場鬨騰,傷口裂了,又滲出血來,他疼得呲牙裂嘴,不住地抽氣,一邊喘熄一邊斷斷續續說道:“沈葉……是被我連累,我沒法眼睜睜看著他死在日本人手裡……不能不管他……”

赫曜霆惡狠狠地瞪著他,狠狠往床上一推:“你老實點吧,我去給你救人。”穿上外衣,轉而對鳳棲吩咐:“讓翰林那丫頭過來看著他,他身上有傷,彆讓他亂跑。然後你跟我去一趟關東商社。”

鳳棲猶豫了一下,遲疑道:“三爺,咱們現在去關東商社恐怕不妥,加藤雪萊不會放過咱們……”

赫曜霆目光深沉而凜冽,冷笑著說:“加藤現在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咱們堂堂正正主動上門求和,她不會當眾對我下殺手,否則滿洲人怎麼敢再放心與他們合作。”森冷如刀的目光轉向韓箋楓,繼續說道:“赫某人舍出去麵子來換沈葉微不足道的一條命,日本人會很樂意的,最起碼不會讓我在他的地界上出亂子。”

鳳棲還在躊躇:“三爺,我還是覺得不妥。左右韓哥也救出來了,那個沈大夫對咱們來說也沒什麼用,你又何必為了他去冒這個險。”

赫曜霆揚手扇了他一個脆響的耳刮子,惡聲惡氣地責備:“就算不為他,我也得走這一趟。你哥的屍首還在他們手裡,我得去給他收屍。”

作者有話要說:

☆、再入虎口

汽車緩緩停在了關東商社本部門前。赫曜霆仰起脖子看了看天氣,此時不到正午,陽光正好,明媚和煦卻不灼人。而他的心情卻烏雲密布,與美好的天氣形成了強烈的反差。深吸口氣,抬起手捂在嘴巴上乾咳兩聲。放眼望向關東商社堂皇肅穆的正門和滿眼血紅的膏藥旗,一顆心直往下沉。

他邁出%e8%85%bf去,雙%e8%85%bf像灌了鉛一樣步履沉重,步子虛浮地抬起來左%e8%85%bf邁出去,走下一步又邁了左%e8%85%bf,差一點沒摔一跤。

經過通報,不一會身著和服盛裝打扮的加藤雪萊站在了樓門前的大理石台階上。商社的一眾人馬皆日式和服長刀打扮,整齊分列在她身後兩側。由於人數眾多,不動聲色地把赫曜霆和鳳棲包圍在了一個由人組成的半圈中。

一陣涼風刮過,把赫曜霆身上月白的長衫吹得衣闕飄飄,腰身那裡薄薄的一窄條,越發顯出了他的清瘦文弱。他氣定神閒地注視著加藤雪萊,很冷漠地微笑了一下。鳳棲站在他身後,腳邊平放了一隻大皮箱。

加藤雪萊向他微微抬起了下巴,報以同樣形式化的冰冷微笑。她一身黑底櫻花和服隆重肅穆。一頭秀發一絲不苟地梳成了莊重的發髻。眉目相似的一男一女兩個人,在午前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