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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東風月 王誌 4218 字 3個月前

嚨噴薄而出。之後懸掛在刑架上,陷入了短暫的昏迷。

日本憲兵這時還沒有得到命令,無意取他性命,無非是給這個不識時務的支那人一點教訓。人被折騰得差不多了,就趾高氣昂地離開了。

韓箋楓在暗無天日的牢房醒過來,渾身上下血肉模糊一片,幾乎沒有一塊好地方。他掛在刑架上喘了半天氣,最終長歎了口氣,悲哀憂慮地想:沈葉身上本來也沒有幾兩肉,又是個癮君子,身體底子遠不如他。嚴刑拷打下來怎麼熬得住。沈葉是受了他的連累。可是此時他自己也是為人魚肉,顧不了他。

韓箋楓絕望地閉上眼睛,默默地想:這樣也好。能跟沈葉一塊死在牢裡也罷,總之赫曜霆能活就行。也不知道小七夠不夠機靈,能從小葉子轉告小雪的口信裡得知三爺遇險,把赫曜霆從火場裡救出來。

亂七八糟的思緒在腦海中竄來竄去,韓箋楓最終自顧自地苦笑了一下。操那麼多心乾什麼,他現在誰也管不了了。

韓箋楓在這裡不知晨昏,大概外麵是天亮了,又有憲兵進來,揮鞭子就抽,一頓毒打之後就走。這樣反反複複一連七天。

到第七天,牢房的門開了,憲兵押進來一個人,手電筒的光直打在韓箋楓臉上。他在黑暗中久了,受不住驟然照射過來的強光刺激,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再睜開的時候,他看見沈葉隻穿了見薄薄的裡衣,渾身血痕縱橫交錯,遊魂一般赫然闖入他的眼簾。

一場場的酷刑挨下來,韓箋楓一條命剩下半條,沈葉更好不到哪裡去,人已經%e8%84%b1了相,仿佛隨時都會破碎一般。

鐵門卡啦一聲又開了,門口有光束投映進來。韓箋楓凝神看過去,來人是加藤雪萊。幾名憲兵跟在她身後神情肅穆恭敬。而這些人此時並沒有讓韓箋楓再次受刑的意思。

加藤雪萊一步步逼近韓箋楓,目光灼人地看著他:“韓先生,這麼多天了,你考慮的如何啊?”

作者有話要說:

☆、修羅之道

韓箋楓被折磨了幾日,已經出現了形銷骨立的枯槁疲態,隻有神氣還勉強在。他扯動了嘴角,蔑然地搖頭:“不要白費心機了,”目光落在沈葉身上,“就算你用他來要挾我也沒有用。我還是那句話,我做不到。你不如給我個痛快。”

加藤雪萊陰冷的目光從韓箋楓繞到沈葉,轉了一圈,又落回到了韓箋楓臉上。無奈地輕歎一聲:“真是冥頑不靈,食古不化。”一彎腰拾起屋角地上一把鐵錘,在韓箋楓身前左右踱了兩個來回,最終在他身前站定。

她笑得沉靜溫柔,溫柔得近乎病態。伸手在他左手上摸了摸,沁涼的手掌輕輕握住他的手,緩緩摩挲:“師父,我從小就喜歡你的手,特彆是拉琴的時候,很美。可惜……以後再也見不到了。”(女人不能惹,否則就死定了--!!!)

接著尖叫聲響起,是沈葉的尖叫。韓箋楓的左手就在尖叫聲中被一錘子敲碎了。他疼得滿臉冷汗,張了張嘴隻剩下痛哼,再發不出其它聲音。

她讓人帶沈葉過來,無非是想要刺激韓箋楓的精神。韓箋楓沒有受到太大的刺激,反而把沈葉的精神給刺激到了。

加藤雪萊冷笑著舉錘正打算廢掉韓箋楓另一隻手的時候,沈葉一聲厲喝:“住手!”破空而出。

錘子果然沒有落下,加藤雪萊轉頭狐疑地看著沈葉,覺得此人渺小可笑。她終究沒有再下狠手,冷冰冰地看著沈葉,看好戲一樣打算瞧沈葉是如何的無計可施。

沈葉原本神情迷糊、目光散亂,忽然之間變得目光寒澈十足,全身彌漫出了陰森森的殺意,令人不禁渾身一寒。他嘴巴一張一合,飛快地吐出話來:“加藤雪萊,如果你希望你的兒子活不過明天,儘管再傷他試試。”

“你說什麼?”加藤雪萊難以置信地看著沈葉。

沈葉森然一笑,麵色像從地獄爬出來的鬼,臉上已經隱隱露出了瘋狂凶狠的病態神情,語速飛快地繼續說道:“在將軍府的時候,我在你兒子身上下過蠱,蠱毒催發,當世就隻有我一個人能醫得了。我勸你趕快放了韓箋楓,否則就等著給你兒子收屍吧。”

這時候,有憲兵進來,恭敬而猶豫地稟報青山次郎,青山次郎試探著向加藤雪萊低聲耳語了幾句。加藤雪萊臉色變了幾變,命人將沈葉仔細關押,就匆匆退出去了。

韓箋楓一隻血手滴滴答答地往下淌血,目睹著憲兵強行將沈葉拖走的場麵,絕望地沉沉歎息了一聲:“讓我趕緊死了吧。”

在另一間牢房,加藤雪萊沉著臉色,籍著手電筒發出陰暗的光,眼神淩厲地盯著沈葉:“我的一郎高燒不退,所有的辦法都沒有效,你有辦法治嗎?”她恨不得將沈葉碎屍萬段,卻不得不向對方低頭求助。因為沒有人知道,加藤雪萊生加藤一郎的時候引起的出血,由於沒有得到及時的治療,導致她往後再也不能生育。她與韓箋楓的這個兒子,將是加藤家留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脈。

沈葉此時看上去正常了一些,平靜地看著加藤雪萊說:“加藤社長來找我,證明了我所言非虛。另公子若是再不醫治,隻怕就凶多吉少了。”

加藤雪萊勉強壓抑著心中氣憤,低聲道:“沈大夫,我知道你有辦法可以救我的一郎。我就不加虛套了,你想提什麼要求,儘管明說。”

沈葉冷冷一笑:“加藤社長是個爽快的人,那我也不必拐彎抹角。我要你馬上釋放韓箋楓。”

加藤雪萊臉色微微陰沉了一瞬,沉默片刻,深吸口氣:“這個要求恐怕辦不到。韓先生是上峰的要犯,人我不能放。作為帝國的軍人,我早已經有隨時犧牲的覺悟,就算你用一郎的生命要挾我也沒有用。沈大夫還是提彆的要求吧。要是能治好我的一郎,我可以給你自由。”

沈葉沉聲一笑,搖頭道:“既然不能放人,那麼我要求你把韓箋楓轉移到條件更好的地方,我要給他治傷。”

加藤雪萊略微思索了一下,隨即應允:“好,我可以讓他在將軍府養傷,不過你要先救我的一郎。”

沈葉無聲地笑了:“我可以現在就去替令郎看病,但我隻能保證他今日無虞。明天要是在將軍府見不到韓箋楓,你的兒子一樣要死。”

韓箋楓躺在一張死死焊在地板上的鐵床上,睜開眼睛的時候被頭頂燈光刺得直淌眼淚。右手被手銬牢牢鎖在床柱上,左手纏了一圈紗布,略微一動疼得鑽心。他的一雙長%e8%85%bf也被皮帶緊緊捆綁在床上。

他勉強轉了轉頭,窗戶的位置被磚砌上了,厚重的鐵門上了鎖。這個房間就像個密封的艙體一樣,是個小型監獄的規模。

鐵門哢楞楞一聲開了,韓箋楓應聲看過去,進來的是沈葉,他看見來人先是鬆了口氣,然後又蹙緊了眉頭。並不是因為沈葉身後跟了一排特務,而是看見了他衣衫上染了血汙。

沈葉一步步走向他,有條不紊地給他換藥。韓箋楓忍不住問他:“沈葉,他們又給你用刑了?你受傷了?”

沈葉麵無表情地搖頭:“沒有,血是濺上的。”

韓箋楓一陣疑惑,正要問他,立刻遭到了一旁特務的嗬斥製止:“禁止交談!”

直到沈葉默默無語地退出去,二人再沒有說上一句話。他殊不知,現在沈葉能每天過來給他換藥,不僅僅是因為救了加藤雪萊的兒子,而且還正在遭受著加藤雪萊的報複。那是另一種殘忍的酷刑。

日本憲兵每天把沈葉關進一間牢房,並且給他一把刀。他隻有每天殺死一個犯人,才能來照顧韓箋楓一刻。

沈葉第一次提著刺刀進牢房,綁在刑架上待殺的囚犯居然是他和韓箋楓隱居的時候,住鄰居的修腳工。

修腳工一見到沈葉就開始痛哭流涕,敘說自己老母幼子尚在,懇求沈葉饒他一命。沈葉想到小葉子,心一軟自語了一句,你也是做父%e4%ba%b2的,我這就放你走吧。

誰知他剛解開修腳工身上的繩索,那人就像發瘋了一樣扼住沈葉的脖子。沈葉為了求生,情急之下一刀攘進了那人身體,血濺了他一身一臉。

修腳工麵目猙獰地倒下了,其實他死的很窩囊。這個小人物根本沒有得罪過誰,卻隻因為倒黴地做了他們的鄰居而遭來橫禍。

沈葉渾身是血地蹲在地上,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叫。⊕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那一刻,他精神崩潰了。他殺人了。一條無辜的性命消失在他手上。

可是他沒有辦法。他可以瘋,可以死,但他要韓箋楓活,至少在他活著的時候,他要保護韓箋楓。所以他不得不這樣做。

這才隻是沈葉噩夢的開端。往後的每一天,他都要殺一個人,才能換來見韓箋楓一麵的機會。他沒得選擇。

先是修腳工一家。然後是唱二人轉的小戲班……

當他一刀刺向溫柔地給他送粽子,一臉怕羞笑容的小姑娘秀,他看見刀下屍體的時候,精神已經麻木了。

沈葉每當閉上眼睛,總能看見那些死在他手上的亡魂,麵目扭曲著在他跟前晃來晃去。沈葉意識到他自己也許開始瘋了。

他習慣了幻覺之後,已經不是太怕發瘋。令他最恐懼的不是瘋狂,而是煙癮。

蝕心刺骨的痛癢每天不停地噬咬著他,他苦苦挨著,一夜一夜,簡直比死更痛苦。如果不是還有韓箋楓需要他照顧,需要他救。沈葉早就一頭撞死,一了百了。

作者有話要說:

☆、在劫難逃

韓箋楓再一次從不見天日的小房間裡蘇醒過來,他不知道此刻是早是晚。他麻木地躺在鐵床上,思緒萬千。他動了動手指,左手不再有那樣尖銳的疼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遲鈍的麻木感。

隨即想到了沈葉。沈葉什麼時候會來,沈葉現在在哪裡,他怎麼樣。沈葉這樣的癮君子,在這種與世隔絕的地方會很危險,沒有鴉片隨時都會有性命之憂。那麼漫長的時間,他是怎樣熬過來的,韓箋楓不敢往深裡去想。

閉上眼睛長歎口氣,隻覺得一陣茫然絕望。沈葉毀了,經過這一遭。大概徹底瘋了。韓箋楓自己也成了困獸,一樣也是廢了。幾乎沒有人知道,他其實是個左撇子。

他絕望地呼吸著,隻是呼吸。等待著,等待著沈葉死,等待著他自己死。又或者等待一線生機,可是獲得機會像幻影一樣渺茫。

韓箋楓就這樣被混在這方寸之地,時而平靜,時而狂躁,心中一刻波瀾不驚,一刻又疾風暴雨。

鐵門開了,是軍靴的腳步聲。韓箋楓從進來腳步聲的單調節奏判斷出,來人不是沈葉,而且此人是單獨前來,沒有帶任何隨從。

雖然身體被束縛,但是基本的敏銳直覺還在。韓箋楓猛然睜開雙眼,立刻看清了來人。那人身著便裝,赫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