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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東風月 王誌 4234 字 3個月前

刻,輕聲問道:“你說什麼?”

沈葉皺了皺眉,說話也沒客氣:“你聽見了。”

韓箋楓思索著該說些什麼話:“你的意思是......”

沈葉咽了口唾沫,很艱難地繼續說道:“我喜歡你,雖然很荒唐,但卻是事實。”他深吸了口氣:“所以.....”又輕輕歎口氣,斬釘截鐵道:“我們以後不要再來往了。”

韓箋楓被氣得笑了:“沈葉,你的邏輯很奇怪。你喜歡我,跟你和我來往不矛盾吧。再說......你怎麼知道我不喜歡你?”

“你說的喜歡和我說的喜歡不是一回事。”沈葉微微閉了一下眼睛,睜開時目光定定地看著韓箋楓,眼睛裡折射出精光,又開口:“韓箋楓,我問你,你當我是什麼人?”

韓箋楓微微沉默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緩緩說道:“你是我朋友啊,很好的朋友。”

沈葉冷笑一聲:“可我沒當你是朋友。”

韓箋楓抬起眼簾,桃花眼裡升起一團水汽,“為什麼?”沈葉被他那樣的目光注視著,心裡卻泛起了一陣又一陣的憂傷,他甚至覺得仿佛是自己錯了,傷到了他。

沈葉垂下眼簾,勉強笑了一下,嘴角的弧度有點淒苦:“還有什麼可不明白的。我不是都說了,我喜歡你,怎麼當你是朋友!”

韓箋楓放緩了語氣,輕聲說道:“朋友本來就是應該相互喜歡的呀。”

沈葉聞言,很氣憤地皺了一下眉頭,冷聲道:“那是你,我做不到。”

韓箋楓不由自主地伸出手,牽起沈葉的手,緊緊握在自己手心裡,裡麵已經滲出了冷汗:“我不管,反正我不讓你走。”說道最後,麵上的神情竟然有點孩子氣的賴皮。

沈葉氣結:“你這不是耍賴嗎?怎麼也不能強迫我留下來吧。”

韓箋楓把他的手攥在自己手心裡揉搓,柔聲道:“當朋友不好嗎?”

沈葉硬生生地把自己的手從韓箋楓的掌握裡抽了出來,語氣生硬地說道:“不好。你太強人所難了。”

韓箋楓柔聲勸道:“沈葉,能不走嗎?因為這麼點事就恩斷義絕,這樣很不好。”

沈葉怒火又重新被點燃,而且燒得更旺,不管不顧地冷聲嗬斥:“韓箋楓,你有完沒完。老子堂堂七尺男兒,憑什麼放下自尊跟你糾纏啊!整天看著你跟彆人打情罵俏,我會難受的。”說到最後竟然不可抑製,直接大吼畜生:“老子會難受的!你懂不懂!”

“我懂了。”韓箋楓垂下眼瞼,神情黯然了一瞬。

“懂了就好。”沈葉冷著臉,簡短地回了一句。

韓箋楓沒再說什麼,隻是下意識輕輕拉住沈葉,“彆走”兩個字%e8%84%b1口而出。

“你乾嘛還拉著我,放開!”沈葉毫不客氣地一揮胳膊,韓箋楓傷未痊愈,輕而易舉地被他掙開。

沈葉陰沉著臉,冷冰冰地繼續說道:“你不是還有三爺呢嗎,還有那個梁季秋,會自動送上門伺候你。”

韓箋楓平靜地看著他,恢複了平日從容不迫的姿態:“你這是當真要跟我絕交了嗎?”

沈葉冷冷掃他一眼:“我是個大夫,救死扶傷是天職。你要是哪天快要死了,派人來找我,我會救你的。”他說這話的時候,神情堅定無比,堅定到韓箋楓也幾乎完全要相信,沈葉馬上就要永遠地消失一般。

韓箋楓悵然若失地看著沈葉筆直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心裡一陣落寞。

作者有話要說:

☆、蒹葭之思

沈葉就這樣氣急敗壞地出了韓公館,夜色正濃,滿洲初冬的天氣已經非常寒涼。沈葉衣著單薄地走在幾乎無人的大街上,夜風吹過來,他伶仃地打了個哆嗦,收緊衣領繼續往前走。

他到章曜沄家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章曜沄聽到急切的拍門聲,以為出了什麼事,披了件外衣急急忙忙就出去開門。

見到沈葉失魂落魄站在門外兩眼發直,先是吃了一驚。他是個細致的人,大概已經猜到沈葉在韓箋楓那又遇到糟心事了,什麼也沒問,默默地把他的箱子接過來,將沈葉讓到屋裡。他把自己的床鋪讓給沈葉,抱了被子去睡小雪的小床。

沈葉一頭栽進被窩裡,一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前些天照顧韓箋楓,幾乎沒睡過囫圇覺,等到他傷快好了,由於很多天沒有給病人看診,積壓了太多患者,又忙著去給人看病。所以縱使積壓了滿腔的心事,一旦破釜沉舟之後,反而覺得輕鬆。合上眼,輕而易舉地就進入了夢鄉。

沈葉在章曜沄家住了三天,隻要一有空就跑出去看房子。不過看來看去,不是看上的房租太高,就是便宜的環境太差,找來找去找不到合心意的。

第四天,天上飄下了新雪花,這是今年滿洲的第一場雪,雪花紛紛揚揚地從天空中散落下來,羽毛一般輕盈地飄落紛飛著。雪一直下了一天一夜,最後變成了鵝毛大雪,滿世界銀裝素裹,出門的時候,積雪都沒了膝蓋。初雪就下得這樣大,即使是在冰天雪地的北國,亦不常見。

章曜沄回到家,忙忙活活地做飯。沈葉雖然對家務活一竅不通,卻依舊伸手伸腳地幫忙。章曜沄做飯不好吃,但好在沈葉是個不挑嘴的,不像赫曜霆那樣難伺候,吃什麼都不嫌。

飯菜上桌,章曜沄不像平時那樣跟沈葉有意無意地搭話,而是一聲不出地默默吃飯。沈葉也感覺氣氛不對,以為出了什麼事,很配合地默不作聲地低頭吃飯。

半晌,章曜沄放下碗筷,思索了良久,試探著問道:“沈大夫,箋楓那裡,你是不打算再回去了嗎?”

沈葉也放下筷子,堅定不移地答道:“是,因為我不想見這個人。”

章曜沄微微蹙了一下眉頭:“沈大夫,有件事我不知道應該不應該告訴你。”

沈葉一愣,失笑道:“什麼事這麼鄭重其事的,你直說好了。”

章曜沄低聲說道:“箋楓病了,病得挺重。我聽曜霆說,他那是傷口發炎導致的,一直在發高燒。曜霆讓他去醫院,他就是不聽。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沈葉吃了一驚,幾乎叫出聲:“什麼?他好端端的,怎麼會傷口感染。不行,我得去看看!”扔下筷子立刻去找藥箱,忙亂中撞倒了椅子,還打翻了醬油瓶子。等他匆忙收拾好醫藥用品之後,拎著藥箱就往出跑。

章曜沄慌忙跑出來追上他:“沈大夫,你外衣都沒穿,這大冷的天,再怎麼急也得穿夠衣服啊。”然後把棉大衣遞給沈葉。他這時才發現,自己走得太急,竟然連外套都沒穿。

此時正值嚴冬,路上根本沒有黃包車,而電車由於大雪也不開了,天一黑,街道上連行人都少得可憐。沈葉一路小跑加衝次狂奔到韓公館,好在章曜沄家離那裡不算太遠。

管家一開門,看見一身雪花、滿頭冷氣的沈大夫嚇了一跳。愣怔的時候,沈葉已經一邊往裡走,一邊氣勢磅礴地埋怨道:“我這才走了幾天,他怎麼就搞得傷口發炎,你們是怎麼照顧他的!”▽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沈葉住在韓宅的時候,下人們生了病,都是他幫著照看,也就收個藥品成本錢。所以韓宅的下人都對他相當尊重。沈葉發起火來,官家也隻是陪著好臉色,一邊給沈葉引路,一邊恭恭敬敬地解釋道:“沈大夫,你有所不知。這幾天不是下大雪了嘛,咱們公館的暖氣水管被凍裂了。韓先生出來看的時候,正巧水管在噴水,噴了他一身,許是這樣才會引起傷口發炎。加上這些天公館裡沒有暖氣,先生又受了涼。”

沈葉秀挺的眉毛一立,厲聲責問道:“那他怎麼不去雪園住,你們也不勸勸嗎!”

官家為難地回答道:“都勸過了,韓先生就是不聽啊。赫先生來勸,他也不理,最後把赫先生都氣走了。沈大夫,你快看看他吧。韓先生發著燒,不吃飯也不吃藥,請來的醫生都被他攆了出去。”

走到韓箋楓門口,沈葉不耐煩地皺皺眉頭:“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忙吧,這有我就行了。”

沈葉進門之後就見到韓箋楓蒙著被子發燒,渾身冷得不停寒戰。沈葉伸手將半蒙在他臉上的被子拽了下來,見韓箋楓麵色慘白額頭透著青,兩頰卻由於發燒透著微微的紅暈,嘴角起了兩個燎泡,不禁伸出手去,探了探他的額頭,已經燒得滾燙。沈葉立即驚了一下,心直往下沉。

韓箋楓閉著眼睛忽然握住沈葉撫摸在他臉上的手,緩緩睜開眼睛,氣若遊絲地哼出一句:“沈葉,你來了?”

“我來看看你。你現在是不是還迷糊著啊?”說著掀開被子,將韓箋楓睡衣下擺撩起來。肋上的傷口有些感染,已經流出了些膿血,斑斑駁駁、血肉模糊很是猙獰。

沈葉一看,先是吃了一驚,緊接著怒火叢生,忍不住一聲大吼:“我走的時候還好好的,才幾天的功夫,怎麼竟成了這樣!”由於怒氣太盛,隨手抄起個藥瓶子,直接當成泄憤工具擲向牆角,玻璃應聲碎了一地。

沈葉發過了火,稍微定定神,從容地幫他注射了麻藥,又用手術刀將潰爛的地方剔除掉,然後塗上消炎藥。韓箋楓隻是靜靜地躺在那裡,隨著剜肉的動作,微微地悶哼幾聲,渾身劇烈地顫唞。

一切處理停當,重新給他蓋好被子,沈葉收了藥箱,轉身倒了杯水,一點一點喂韓箋楓喝下去。又找了一堆消炎藥、退燒藥給他一一強灌下去。

韓箋楓這幾天幾乎沒吃東西,胃裡經受不住突如其來的藥物刺激,剛吃下去的藥,轉瞬就全吐了出來。沈葉見他嘔吐得兩眼血紅,分外遭罪的模樣,心裡一抽一抽地犯疼。

藥吃不了,就隻好打吊針,消炎是一方麵,好好的人再這樣燒下去,器官就要燒出毛病了。

沈葉看他那半死不活的樣子,一時情急,用的藥都是大劑量刺激性比較大的消炎藥。藥液隨著針管流入到血管,韓箋楓手臂上的毛細血管就跟著擴張。

沈葉輕輕地抬起他的手臂,小心放在自己手裡,輕聲道:“這個藥效果好,但是注射的時候胳膊會很疼。我給你搓搓,搓熱了就不疼了。”然後一下一下小心地隔著袖子幫他搓著手臂。其實韓箋楓這時候發燒燒得頭疼,身上的傷口也痛,注射這點小痛楚並不算什麼。

這一瓶子藥是刺激性藥物,沈葉怕藥液流入太快,又要刺激得韓箋楓嘔吐,故而將滴液的速度調慢。他一直在搓韓箋楓的胳膊,等到一瓶子消炎藥滴完,韓箋楓的衣袖都被搓得亮了。

沈葉幫他拔了針,起身捶捶腰,一扭脖子,卡巴一聲脆響,想是同一個姿勢坐得久了,然後重新幫他掖了掖被子。

折騰了大半宿,此時天也快亮了,沈葉再試了下韓箋楓的體溫,溫度降下去了一些。他鬆了口氣,也感覺到了餓,準備去吃點東西。

韓箋楓忽然睜開眼睛,長密的睫毛微微扇動,伸手輕輕拽住沈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