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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東風月 王誌 4294 字 3個月前

一兩場之後,便離了場。

舞會上的空氣太熱,韓箋楓實在不喜歡這種歡鬨的場合,何況赫曜霆早已離場,他也沒必要一板一眼地死盯在那,有手下的幾個徒弟鎮場子也就夠了。

韓箋楓解開襯衫領口兩顆紐扣,鬆鬆衣領,預備到花園裡透透氣。隨手抽出根香煙點上,實在是好久沒有抽煙了,連續幾天繃緊弦不眠不休的高壓忙碌,此時他需要精神上放鬆一下。

室外花園裡一叢玫紅的薔薇樹影裡麵有人影晃動,韓箋楓遲疑了一下,剛要轉身離開卻已然來不及了。那人忽然轉過身來,濃密長睫微微向上挑,一雙鳳目透出些警惕狡獪的冷光:“你是什麼人?”這人正是梁家的小兒子——梁季秋。

梁家四少是個漂亮人,身材挺拔眉目俊朗,渾身上下透著名門望族家小兒子特有的驕縱妄為。他生活放縱,出手闊綽,素日裡酷愛追花逐蝶,是個標準的風流公子哥,花花大少一樣的人物。

韓箋楓桃花眼泛出醉人的秋波,嘴角卻掛著放縱邪氣的笑意,柔聲道:“我是個落魄的浪蕩詩人。”聲音充滿了邪惡與柔情的蠱惑。

月影斑駁,半明半暗的餘暉鋪灑在他周身,給衣領鬆懈的襯衫鍍了一層銀光。韓箋楓頭發略顯淩亂,仿佛墮落的天使,充滿了邪惡而甜美的誘惑力。

韓箋楓自是認出了他來,覺得梁季秋自然也是認得自己的,所以跟他小小地開了一個沒有惡意的玩笑。

梁季秋冷哼一聲:“少拿這些酸話糊弄旁人,韓箋楓,你不在舞會上一展雄風,來這裡做什麼?”他對韓箋楓這個人物早就慕名已久,對於有著關東第一美男子名頭的人頗有些不服氣。今日一見,卻不得不極力地掩飾著眼睛裡的豔羨。

這世上眉目生得俊的人並不算少,韓箋楓舉手投足間無不透著落拓男兒的風流瀟灑,又伴著一身斯文儒雅,豪放和文柔兩種極端的氣質在他身上自然而然地完美結合,所有的一切形成了一股勾魂奪魄的吸引力,讓人難以將目光從他身上移開。

韓箋楓微微笑了一下:“我這個人其實不愛熱鬨愛冷清。”輕微微地歎口氣,“越是喧鬨的地方反而越是容易讓人覺得無聊,你說是不是?”

梁季秋看著他月光下棱角分明分外俊美的側臉,眼睛都透亮了。

韓箋楓忽然抬起眼睛,溫潤如秋水的眼眸與梁季秋眼中的光芒一碰,四目相對。溫潤如玉的麵龐,放蕩不羈的笑容,似笑非笑神秘莫測的表情,都是那麼的引人墮落,帶著慢性毒藥般的致命魅力。

隻這麼短暫的一個瞬間,一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相遇,於梁季秋來說便是一場讓人不能自拔的傳奇,一念之間萬劫不複。

作者有話要說:

☆、冷戰結束

赫曜霆站在章曜沄土牆小院的門口,用手臂輕輕擦了把眼睛,抬頭望望天邊一縷縷的雲彩。回身向陰影裡低聲吩咐了一句,“小五,你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晚上再過來接我。”心中苦笑一下,章曜沄這個人,性子很是古怪,他素來不喜歡鳳梧,還是不要特意讓鳳梧出現在他麵前,引得彼此不快。

樹影下一小片細長的陰影晃動了一下,便融化在溫暖柔亮的陽光裡。

北方的春天短得如同兔子的尾巴,初夏的天氣已然是快要熱起來了,略厚的襯衫都穿不住。陽光晴好,無限明媚,正是個花紅柳綠的好時節。

連日來,赫曜霆要麼是%e4%ba%b2自帶著厚禮去金嘉源府上拜訪,要麼就是作為向導陪著金老爺子去中俄貿易風景區遊玩,忙的是四腳朝天,累得是精疲力儘。

韓箋楓自然也躲不了,殷勤熱情地忙前跑後,全力以赴地哄著金大帥開心。

當然,漂亮妹妹赫雪萊也是要一同隨行的,她精通日語、俄語,是擔任接待工作的不二人選。

金嘉源現在是北滿兩個望族——赫家和梁家相互爭搶拉攏的對象,他若是稍稍偏向誰多一些,那便是關係生死存亡的大事。

從前孔佘雖存有私心,但管理手下卻是手腕非凡。此時的赫家,赫曜清離世之後,又少了孔佘,真正能乾的人已經不多。

單說直係姓赫的,除了赫曜霆自己之外,就隻剩下一個廢物赫曜霖。而勁敵梁家,從老大梁伯毓開始,姓梁的梁A、梁B、梁C、梁D全部健在。單從家族人數上便是比赫家多了一倍。

赫曜霆以多病的身體支撐著這份家業,眼看著赫家越來越走下坡路,自然是不能不儘全力地去搏命周旋,一絲都不敢鬆懈怠慢。因為他知道,梁伯毓也是極力地拍著金大帥的馬%e5%b1%81,見縫插針,幾乎到了與赫曜霆爭分奪秒的地步。

赫曜霆、韓箋楓、赫雪萊三個人陪著金嘉源去逛了一上午百貨公司,金老爺子給赫雪萊買了好幾樣貴重的首飾,此時他對赫雪萊的興趣遠遠大過於其它,下午又興致勃勃地要帶她去聽音樂會,全然有些對這聰明懂事的清秀佳人著了迷的意思。

赫曜霆見雪萊進入角色很快,沒有必要再杵在中間做電燈泡。幾日的宴飲歡慶,遊戲玩樂確實讓他有些受夠了。這時候就隻想找個舒服的地方,吃碗蛋炒飯。借故身體不適,留下韓箋楓一個人暫且照應,便離了他們。

金嘉源一心隻在赫雪萊身上,隻客套地關心幾句,並沒有挽留的意思。

這是個禮拜天的午後,赫曜霆推開虛掩的院門,就見章曜沄蹲在灶台前麵,用爐鉤子捅著灶眼裡的爐火,弄得灰頭土臉,滿頭碳渣碎屑。

赫曜霆皺皺眉頭,心想,好好的赫公館不待,跑到這種地方來受這份洋罪。章曜沄,真是不懂他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章曜沄見來人進來,有些驚訝地站直了身體,直愣愣地看著赫曜霆問道,“你怎麼過來了?”

“怎麼,我不能來嗎?”赫曜霆挑眉問道,他心中本來是彆扭不悅的,此時看著章曜沄白皙的鼻尖上一抹炭黑的爐灰,無法抑製地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章曜沄一怔,下意識地往臉上抹了一把,結果倒是越描越黑,半張臉都染了墨,再配上他在一雙陽光裡半眯著的細長眼睛,十足十地像隻午睡剛醒的小花貓。高高大大的一個人,搭上這幅呆萌的神態,兩相反差極具喜感。

赫曜霆看著他那滑稽可愛的麵容,更是忍不住,幾乎笑噴了出來。

章曜沄本來也是彆扭的,看著赫曜霆開懷的笑容,頗有些傾城絕世的意味,忽然就板不住臉了,也跟著微笑了起來。

這是近一個月來冷戰熱戰之後,兩個人頭一遭碰麵沒有搞得劍拔弩張。

赫曜霆看見章曜沄對自己笑,倒是笑不出了,收斂了臉上歡樂的表情,朝屋內瞟了一眼,漫不經心道:“我在這站半天了,姐夫都不請我到屋裡坐坐嗎?”

章曜沄一愣,下意識地向一旁側了側身體,赫曜霆見機長%e8%85%bf一伸,一步跨進屋裡,很不客氣地找了張椅子,端端正正大馬金刀地坐下。

章曜沄對著臉盆匆忙洗了把臉,簡單拿毛巾擦了一把,瞬間恢複了平日白皙斯文的模樣。放下毛巾正視了對方一雙烏溜溜的大眼:“你方才叫我什麼?”

“姐夫啊,”赫曜霆眉毛一挑,很坦然地抬眼瞧著章曜沄,“有什麼不對嗎?”

“突然這樣叫我,準沒好事。”章曜沄微微皺了下眉頭,暗自咕噥了一句,直視著赫曜霆:“你有什麼事就直說吧。”

赫曜霆冷笑一聲:“小雪在學校被同學笑話沒有媽媽。我叫你一聲姐夫那是看著孩子的份上。對了,小雪明天半天課,我派司機去學校接他,直接送到你這來。他上個禮拜數學競賽得了全校第一名,想必是特彆盼望著要讓你知道的。”

這算是讓步還是求和?就這麼堂而皇之地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下,說得理所當然,一點都沒有顧及對方感受的意思。章曜沄對他太過了解,赫曜霆這樣說話,那就是單方麵宣布冷戰結束,想要與章曜沄緩緩關係。

“謝了,”章曜沄冷冷開口,“你就沒有彆的事嗎?”

赫曜霆抬起一雙璀璨大眼,向章曜沄勾勾%e5%94%87角:“有,我餓了,你去給我做碗蛋炒飯。”理所應當的語氣。⑥思⑥兔⑥網⑥文⑥檔⑥共⑥享⑥與⑥在⑥線⑥閱⑥讀⑥

章曜沄一怔,%e8%84%b1口問道:“什麼?”

赫曜霆不耐煩了,重複了一遍:“我說我要吃蛋炒飯!”

章曜沄不想與他胡攪蠻纏,直截了當地回絕:“外麵有飯館,你家裡有廚子,乾什麼跑到我家讓我給你做飯?”停頓了一下,笑道:“再說,你不是嫌我做的飯難吃。”

赫曜霆不假思索地答道:“難吃我也要吃,現在就要。你不給做,我就不走了,從此絕食,餓死算了。”

章曜沄笑了,雙臂一抱:“跟我耍上無賴了是吧,我就不信你真能餓死。”

赫曜霆二郎%e8%85%bf一翹,索性就跟他無賴起來,“我姐姐臨終前要你好好照顧我來著,她要是知道你讓我挨餓,虐待我,泉下有知一定會不能瞑目。”

章曜沄轉身去灶台上支鍋煮飯,然後抄起一把菜刀:“我哪裡敢虐待你,”邊剁蔥花邊歎口氣:“算了算了,你等著,我給你做。”

打%e9%b8%a1蛋,熱油,下鍋,炒飯一係列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

蛋炒飯做好,章曜沄重重地將細瓷飯碗往桌上一撂,招呼赫曜霆過來吃飯:“我上輩子沒積德,這輩子就要受你欺負。”

赫曜霆抄起筷子,咕噥一句:“誰稀罕欺負你,悶葫蘆一樣的人,欺負起來有什麼趣。”然後愁眉苦臉地盯著一碗米飯半軟不硬%e9%b8%a1蛋半生不熟,類似於%e9%b8%a1蛋漿糊一樣的東西發了半天呆,“這蛋炒飯是被潑了硫酸麼,”暗自自嘲一句:“我真是賤呐,沒事閒的,找虐待受。”

抱著必死的決心挑起一筷子,送進嘴裡。果然,章曜沄做的飯一如既往的難吃。抬頭看著對方斯文沉靜的眉眼,隻覺得那一雙吊眼梢的丹鳳眼在午後慵懶的光影裡分外迷人,心裡麵一陣陣的安穩舒服,不自覺地長舒了口氣。

章曜沄見他吃得苦不堪言,抬手搶下飯碗:“難吃就不要吃了。”

赫曜霆立刻搶過來,固執著:“不行,我說了,難吃也要吃。你還我!”

章曜沄冷哼一聲:“難吃還吃。”

赫曜霆斬釘截鐵道:“對。”

章曜沄便不管他,忽然想起一件事,起身撚起書桌上的話劇票,遞到赫曜霆麵前:“我有個學生畢業前要演出話劇,給了我兩張票,讓我去捧場。你禮拜天晚上沒事的話,跟我一起去看吧。”

赫曜霆放下飯碗,拾起話劇票看了看,笑出聲來:“人家都是帶女朋友去看電影,哪有人領小舅子看話劇的。”

章曜沄窘迫地乾笑了兩聲:“說得也是啊,算了,我自己一個人去得了。”

赫曜霆笑得差不多:“禮拜日晚上六點,中俄工學院禮堂”起身將話劇揣進兜裡,冷冷一笑:“我沒事一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