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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搖儘雲端 兩白有雙 4383 字 3個月前

宮。

隻因朝陽宮在中央,和君儘瞳的碧落宮靠得很近。還有一個童目宮。

君儘瞳瞥我一眼,沒再說什麼。

太醫叮囑道:“娘娘可以去禦花園走走,一是驅驅體寒,二是驅驅心寒。生出來的貴子才能健健康康。”

我覺得太醫的話有道理,便獨自到禦花園裡轉轉。

角落裡有人在爭吵。

看身影,一個穿著鵝黃色的披肩衫,頭綰成最簡單的婦人發,許是得了什麼疾病,爭吵聲伴隨著些許的咳嗽。一個穿著淡紫色的貴妃裙,眉心落成精致的梅花妝,舉止盛氣淩人,不把前者放在眼裡。

那鵝黃衣的女子說道:“你不是她!她不會不認得我,更不會加害於我!縱然你進了她體內,也休養生出她半分神韻!你做的那些惡事,天理昭昭,總會報應!我會%e4%ba%b2眼看著!”

淡紫衣女子不屑的回道:“你若還有心思管彆人,不如好好看看你自己,你中的是儺教的疆毒,尋常人根本解不了。生死已定,你還有什麼能耐?我是她如何,不是她又如何,總歸君帝歡喜的是她。我已經得不到他的心,哪怕得到他的人,那也是我一個人的!”

我認出她二人是誰,剛想上前,淡紫衣的女子低嗬——

“誰在那兒?”

我理了理裙擺,費力的從草叢裡鑽出,偷聽是門技術活,沒想到輕而易舉的就被人給逮到了。故人見麵得要寒暄幾句,可,一個是我的高中閨蜜,另一個是我的身軀,這讓我怎麼打招呼呢?

於是,我擺出了‘一孕傻三年’的架勢,“對不住。剛才小解,驚擾了二位。”

她二人:“……”

“孕婦嘛,就跟隔壁王老二似的,吃喝拉撒都不受控製。”

她二人:“……”

提到‘隔壁王老二’,鵝黃衣女子一驚,蒼白的嘴抖動,“你,你是?”

我打了個哈欠,摘下覆麵的紗巾,走到淡紫衣女子的跟前,笑了笑,誠心誠意的問道:“不知,我的身體,你用的可好啊?”

她就像撞見了修羅惡煞,一張臉嚇得慘白如霜,說話都不利索,“胡說!這是我的身體!與你何乾!”

鵝黃衣女子冷笑,“報應!”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淡紫衣的女子,正是與我換魂的嫁娘!

我步步緊逼,將她逼至池畔,不吝嗇的笑道:“你拋棄身份,拋棄名字,拋棄活過的痕跡,拋棄過去的一切,甚至是拋棄了血脈相連的胎兒,隻為撿起另一人的皮囊,扮成另一人的樣子,活在另一人的世界裡,享受著從不屬於你的那份疼愛!”笑意發冷,“嫁娘,你可覺得歡喜?”

“我不是嫁娘!”這個名字仿佛給她帶來了羞辱,是她極力否認的。

我道:“滕葉又如何?總歸也是見不得光。她既死在了三年前,便斷沒有存活下來的理由。君儘瞳是何等的心機,縱容再喜歡,也不會將一個見不得光的人帶在身邊,毀了自己辛辛苦苦得來的江山。你若懂點事,就乖乖的做你的‘滕葉’,少仗著寵愛,在他的後宮肆意妄為!他能容你,是你對他還無威脅,等你起了威脅,相信我,你會是他盛世大業裡第一個已逝的寵妃!”

她道:“不!不會的!你騙我!你是想要回這副身體!”

我停下腳步,目光越過她,越過宮牆,望向遠方,“我想要的是,和我心愛的人,回到我來時的地方,過完此生。”

她忽然流下了眼淚,拽著我的手一頭栽向湖麵,我慌忙掙%e8%84%b1她的手,跪倒在尖銳的石子上。

腹中生疼。

一抹深紫推開我,緊接著投入冰冷的湖水,湖麵泛起波瀾。

等了許久,他抱著她浮出水麵,鳳目噴出怒火,劈天蓋地襲來,“她若是有什麼事,我要你一同陪葬!”

童目宮燈火連天,太醫們進進出出。

暮霞宮隻點了一盞燭火,我躺在床上氣若遊絲,身上的床鋪被血水染濕。

宮女們哭成一團,說著要去找君儘瞳過來,被我止住。我不想再承受他痛恨的眼神和無端的怒火,我的孩子,我會保護他。

想到這,我打起精神,托一個小宮女找來穩婆,自己調整呼吸,準備待產。

穩婆很快就來了。

大吃一驚,“娘娘,這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我抓住她的手,決絕的道:“給我保住!他是我的命!”

穩婆準備好妥當,一條紅綾把我罩得嚴實,隻留下腦袋在外麵呼吸。

我抓著紅綾,渾身像是被拆了骨,疼痛鑽心,下`身一陣劇烈的撕裂感,還那流淌不儘的鮮血。我突然感到解%e8%84%b1,腦海中浮現出白端的身影,一股熱流流淌至心底,仿佛,一伸手,就能觸碰到我朝思暮想的他。

你在哪兒?

可有想我?

我很想你。

然而,原諒我,不能再陪著你了……

“娘娘!”哭嚎聲一片。

***

我像是遊蕩在湖水裡的一葉扁舟。

不停有人拉扯著我,企圖把我拽出即將到來的風暴,有人在說‘葉子,不要再離開我……”他的聲音很熟悉。

是誰?

我睜開雙眼,看到一抹深紫色,半跪在我麵前,結實的手握緊我的手,目齜俱裂。

君儘瞳!

他怎麼會來了!

我的孩子?

他是否平安降臨?

我掙%e8%84%b1他的手,四處摸索著,什麼也聽不到。聽不到小孩的哭聲,聽不到穩婆的叫喚,聽不到一屋子宮女的啼哭。

君儘瞳抓住我的手,一把把我擁入懷,輕聲細語的安撫著,“不要怕。不要怕。一切都過去了。葉子,我不會丟下你。”

我看向一旁的銅鏡,出現的,不再是那張被懷孕折磨的消瘦的臉。

是的,我變回了葉子。

虛鸞假鳳,真真假假,最終回到了原點。

我勉強站起身,不顧君儘瞳的阻攔,赤著腳,徑直往暮霞宮走去。

回過神,我已站在門口,裡麵傳出嬰兒的啼哭。隻一聲。很久,再無動靜。就像沉入地平線的太陽,陷入無窮無儘的黑暗裡。暮霞宮發出悲鳴,“娘娘!小主子!”

我慌不擇路,差點被門檻絆倒,等撥開人群,才看到抱著孩子坐在床上的她。

她見我來了,沒有訝異,有的是死水般的平靜。

我問道:“孩子呢?”

“他睡著了……”她臉上滿是血汙,手指摩挲著孩子的側臉。隻是他不肯醒,不肯睜眼看看這個世間。“多麼可笑啊,我設計陷害你,到頭來,害死了自己和孩子。你說的對……我一點都不曾歡喜。我這一生,沒有為自己活過,唯獨死了,能像個樣子。”

“嫁娘……”

“葉姑娘,等我死後,不要把我埋在冰冷的泥土裡。我願意,和你合二為一。這也是我最後的心願了。”她抱緊孩子,頭歪著,沉沉的睡去。

我從暮霞宮出來,君儘瞳等在門外,解開外衣披在我肩頭。

我對他道:“我的孩子死了,這下你可滿意了?”

“你的孩子?”他不解。

拚儘全力推開他,近乎瘋狂,“對!我的孩子!我辛辛苦苦懷胎八月的孩子!他就這麼死了,如果不是你,他也不會還未睜眼就死去!”

他搖晃我的肩膀,“葉子,你再說什麼!”

“五個月前,我醒來,就發現自己成了儺教的嫁娘。沒有人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懷有三個月的身孕,卻不知道孩子的父%e4%ba%b2是誰。後來白端告訴我‘他是我們的孩子’。我一直很小心,小心盼他成長,怕他半路夭亡。初為人母的喜悅,讓我既欣喜不已,又萬分擔憂。索性白端把我保護的很好。我原以為,我的孩子,終於可以平安的誕生。可是,一切都變了。是你毀了這一切!”

我指著他,惡狠狠的道:“君儘瞳,我恨你!我寧願不認識你!”

他後退幾步,臉上布滿巨大的痛苦。

宮門傳來騷動。

一杆紅纓槍使得威風凜凜。

滕家飛龍。

王龍看向我,剛毅的眸子蕩出淚花,聲音尖了幾分,“滕少!”

我被身後之人吸引住了目光。◥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曉風殘月,寂靜如初。

那人踏過千萬人頭,從金戈鐵馬中飛身而出,一身藍衣滾著栩栩如生的六棱雪花紋,緩緩降臨到我身側。執手,相擁,淚眼,朦朧。如清風明月,如落花春泥,如碧潮蝶浪,必定要在一起,不可分離。

“我的小貓兒……抱歉,我來晚了。”

你來了。

就是我最大的心安。

作者有話要說:  喜歡的請收藏,兩白灰常感謝=。=

☆、155-歲歲已去

我所愛的人啊……

縱然,隔著千山萬水,他也會找到我。

我將頭埋在他懷裡,數不儘的委屈接連而來,讓我不得不壓抑著,不敢讓他察覺。

他撫摸著我的發,極輕極柔,猶如一片羽毛,撩撥心口,讓我苦苦撐著的眼淚,洶湧決堤。

他說:“是我沒能保護好你們母子……”

他說:“如果疼,就哭出來吧……”

他說:“我們回家……”

家……

我以前覺得,它是個很飄渺的地方。飄渺的讓人難以靠近,每當我以為觸手可及的時候,它就離得越來越遠。

可如今,我想回家了……

“不!”

君儘瞳怒吼。

紫衣獵獵,殘月下,他眼裡陷入悲痛,死死的抓著我的手臂,不鬆一毫。

我搖頭,“君儘瞳,念在你我相識一場,你放過我吧。”

“放過你……我怎麼舍得。”他咬著牙,鮮紅的血從眼眶裡流淌,在明晃晃的月光裡,宛若魔煞,“如果我不曾忘記,就不會任你鐵馬銀河的奔波,就不會讓你半麵江山的流離,就不會,一次,一次,和你生生錯過!”

“那都過去了。”那些活得像噩夢般的日子,那些徘徊生死間的絕望,那些生命逼進絕路的乾枯,都已經隨著三年前的死,歸於塵埃,作了了結。

陰雲遮蔽,他的麵容已看不大清,唯有黑暗中,那綿延不斷的鮮血,像是要絕儘所有的溫度,如一道刺眼的霞光,抽走我所有的視線。

雲開霽,薄霧起,君儘瞳就站在那兒,麵容像是揉進了巨大的空洞,漸漸幽深起來,“不會過去。”他執著地,略帶殘忍的,道:“我會給你盛世繁榮,會給你祥和寧靜,隻要你,在我身邊。這是我最大的讓步。”

禦林軍趕至。

冰冷的鐵甲折射出幽幽的青光,晃過他的眼,呈古怪的青灰色。

暮霞宮的血氣還未散儘,我雖不想多造殺戮,但也一刻不想在這多待。撇過頭,不去看他,對白端道:“我們走吧……”

白端抱起我,迎著禦林軍的尖芒,走過去。

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