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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搖儘雲端 兩白有雙 4360 字 3個月前

獨有的寂寥,目光澄清悠遠,仿佛看到了最美的花,嘴角蕩起笑意,“好在,我會比你更甚。既然做不成他最愛的人,我情願做他最恨的人。騙你去離世海的人是我,騙你懷疑荒帝的人是我,故意讓你看到月桂樹下的那一幕的人,也是我。你說,他如果知道了,會不會對我恨之入骨?”

“會。”

“那就好。”

她飄然離去。

我不敢告訴她,其實素藍早就知道,可他還是毅然決然的跳下太虛台,不留餘地。

作者有話要說:  喜歡的請收藏,兩白灰常感謝=。=

☆、151-夢起前塵(四)

瀾依長我幾千歲,人一直很聰慧,可如今,她抱著一個蛋來問我:“卿卿,這個蛋,是你掉在地上的麼?”

我從離世海一路想到夜照宮,實在不明白這枚蛋怎麼會掉出來呢?

先前荒帝派我去離世海收複鮫人,我抱著七絕劍站在鮫人族前,看著一群漂亮的不像話的鮫人拿著神兵利器,一副憤世嫉俗的小模樣。關鍵是都挺俊美。我想了想,終究沒下去手。

鮫人與夜族的恩怨向來說不清。

聽同為神將的天空說,荒帝年紀尚淺的時候,於一次離世海遊玩,看上了鮫人族的公主。也就是現在的荒後。

這本是個喜事。

可公主她阿爹著實不通情麵,覺得荒帝本尊是條暗龍,生出來的孩子會不大好看。荒帝為此愁苦不堪,企圖用太淵池的水洗淨本色。而鮫人公主也在日日夜夜的思念中,從美豔的鮫人瘦成了小巴蛇的模樣。

後來……

對麵的鮫人族一聲吼:“荒帝不厚道啊!竟然拐走我族的公主!”

我掏了掏耳朵,確定傳說是真的。原來天威淩厲的荒帝,也有風流快活的時候。我道:“你們彆瞎嚷嚷,這等醜事要是弄得人儘皆知了,我想保也保不住你們嘍。”

鮫人族釀的酒很好吃,比天上的瓊瑤佳釀不差幾分。如果說我是被美色買通的,還不如說是被酒買通的。我在凡間的時候,經常看到酒醉之人。彼時我還嘲笑他們。可自從素藍走後,我變得同他們一樣了。

一個年少的男鮫人壯著膽子上前,問道:“君上可是勾陣大人?”

我回想了一下,還真有這麼個名字。於是睜著惺忪的睡眼,道:“你想要我的簽名?”

最近問我要簽名的男仙太多了,瀾依找來天族的月老算了一卦,說是紅鸞星動了。我不太理解紅鸞星是那顆星係,畢竟夜照宮上方的星星實在太多,我每夜每夜的瞅,沒被熏陶出什麼文化素養,倒是得了那迎風流淚的眼。

所以說,當個名人好難。

對麵的男鮫人突然怒氣衝衝,“就是她!”

我一聽來了精神,莫非我還有什麼八卦可以傳的,以至於傳到了深不見底的鮫人族。

他目齜俱裂,道:“阿兄就是死在她的手上!凶將勾陣,殺伐誅戮。今個我若不為阿兄報仇,便不配被稱為鮫人族的戰士。”

我揉了揉太陽%e7%a9%b4,終於記得他阿兄是何人。

前些日子來個小仙,長了一副禍害人的樣子,差點調?戲了流霜。

流霜是我心尖上的寶。平素裡對我橫眉冷對的,以我日漸長成的暴脾氣,都舍不得動他一根發絲。唯恐傷了他哪兒,影響我投胎下凡的時日。

可就是這麼個寶貝,那小仙竟趁流霜渡劫時,貪圖其美色,行霸王硬上弓之勢。

我提著七絕,一劍劈了過去。

那鮫人尾不幸被劈成兩半,荒帝便罰他到凡間思過去了。

我正兒八經的解釋,“你家哥哥好的很,我沒有殺他,他隻是去凡間了。”

男鮫人紅了眼眶,不聽我解釋,“我要替兄報仇!”

“嗬——”我自覺深明大義,雖然盯著個凶將的名號,但也未做錯虧心之事。他動我心尖肉,就是一劍將他劈死在夜照宮,我也是無所畏懼的。

七絕低%e5%90%9f。

我終於想起了正事,“當年鳳族被滅族,可與你們有關?”

“是又怎樣!”

“嗯,人長得俊,氣勢也足。”荒帝囑托我,莫要與鮫人族為難。可鳳族的大仇不得不報,讓我見機行事。可巧的是,我是十二人之中,最不通事故的。“既然你們都承認了,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七絕泛出血色。

離世海上空的鳥兒哀絕不止。

事後,我將鮫人族與九幽族的合盟書呈給荒帝。荒後一個踉蹌,臉上灰白,哆哆嗦嗦的問我:“我阿父阿兄罪孽深重,為了鳳血種脈害得鳳族凋零。可那畢竟是我的族人,他們可都……”

我點點頭。

她臉色霎時灰暗。

我想了想,又搖了搖頭,從懷中掏出一塊鮫人的鱗片。本來是留為紀念的,好在還能讓荒後有所念想。

荒後淚流不止,接過鱗片,撫摸隆起的肚子,艱難的道:“這是你叔父。你要識得。”

不知是在對誰說。

瀾依抱著蛋,不停的嘀咕,“這是哪家的飛禽走獸喲?”

我從她懷裡接過蛋,想起最後一個鮫人臨死前把它交給我,是不是知道我元氣大傷,想讓我烤著吃來補補?

這麼想,我點了堆火,在緩緩飄落的霜花下,十分虔誠的把蛋放在了火上。

流霜一直冷著臉,見蛋上出現了一道裂縫,這才說道:“小仙想,鳳族最後一滴血脈,怕是要斷送在君上手上了。”

我受到了驚嚇。

那道裂縫越來越大,直到蹦出一隻火紅色的禿毛鳥。

“哪個不長眼睛的瞎娃子,認不得你鳳爺爺麼!”

“鳳爺不把你洗洗涮涮閹了吃了,就對不起鳳爺祖上的尊姓大名!”

“哎呦喂,鳳爺的青羽呢!哪兒去啦!”

我尷尬一笑。

一日。

我在寒玉床上睡個正孰。

瀾依和流霜起了爭執,天伽用五根尾巴將我撓醒,隱約聽到‘告不告訴’之類的話。

我掐了訣,轉眼出現在他們麵前,漫不經心的問道:“什麼事?”

流霜臉色依舊是冷冷的。

瀾依猶豫了一時,說:“凡間有個孩子,生而聰穎……”

聰穎的孩子多了去,且與我何乾?我頓時沒了興致,以為瀾依動了收徒的念頭,想讓我幫忙說一說,“凡間的孩子有太多的七情六欲,不適合放在夜照宮裡將養著——”

沒等我說完,她又道:“那孩子身上有一絲素藍的氣息……”

我呆愣住,許久,張了張口,卻發不出聲音。

素藍……

太虛台是何等殘酷之地,凡人跳了也不過如南柯夢一場,神仙跳了必定是再無輪回。

我也曾想過,他會不會成了凡人。但是我找遍了荒天兩界的生死簿,什麼也沒找到,連月老那裡他的紅線也消失的一乾二淨。仿佛……他從沒存在過。

我以為我再也找不到他了,就像喚醒不了一個裝睡的人。

流霜緩緩的道:“君上可是要去找他?”他說這話時,錦衣盛雪,麵如冠玉,臉頰漸有棱角,隻是眼中無我。

“跳太虛台是他的選擇,與我無關。他既不想再和我有什麼因果,我又何苦死死纏著他不放。他是上神也好,是凡人也罷,我們總歸是回不去了。”

我這麼想著,這麼說著,看滿天的霜花,猶如刀割。

這樣就好。

可到底沒能瞞過荒帝。

他指著白雲蒼狗,姿態悠閒的像是個閒散雅人,道:“素藍是西方的梵天葉,自會有他應有的造化。你若著實放心不下,偷偷在一旁幫襯就是。”`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我不懂,何為梵天葉,何為素藍的造化。

荒帝撫摸我的腦袋,仿佛一下子蒼老了許多,鬢角生出幾縷灰絲,同他俊美無儔的外表頗為不搭。他道:“孩子,如果有一天,夜照宮不在了,你會不會開心許多?”

我以為我會滿心歡喜,甚至是跳躍起來。

可我沒有。我甚至說不清楚是什麼感覺,仿佛丟失了什麼極為珍貴的東西,又仿佛失去了恒久以來的信仰。

荒帝推了我一把,我從九重天上落下。

素藍投身到了一戶姓葉的人家。

自出生便有眼疾,見不得絲毫的亮光,遂用一條三指寬的黑綾覆麵。因其性格沉默,便取名為‘葉莫’。

我躲在院中的泡桐樹上,看窗戶旁小小的他認字。

他的手修長有力,卻時常傷痕累累。起先,他還會懊惱,會痛哭。有一天,他無意間聽到下人們說他脾氣越來越古怪,便學會了獨自承受,有時對著院中的花一澆就是半天,有時對著泡桐樹一坐就是天亮。

我第一次同他說話,是在他十歲的時候。

天有些陰沉,他一瘸一拐的過來,手裡攥著覆麵的黑綾,如往常一樣坐在樹底。

他從不說,但我知道,定是同族的少年將他欺負去了。委實我是個護犢子的主兒,若不是驚怕擾他輪回,早就好好教訓那幫欺人的小崽子們了。

我喚他,“葉莫……葉莫……”

他沒有像我想象中的大吃一驚,隻是不確定的問道:“你是?”

“我是天上來的。”

“天上來的?”

我誆騙他,我是傳說中的狐狸精,如果不聽我的話,定是不會讓他好過的。這原本是我去夜照宮前,誆騙凡人用的一貫手段。如果說我是個石頭精,豈不是讓人貽笑大方。凡人都怕狐狸精,不怕石頭精,

“你不是狐狸精。”隻聽他認真的回道:“你若是狐狸精,便有許多迷惑人的手段,大可迷惑我,讓我說不出話來,又何必來這恐嚇我呢?”

這下換我被嚇得瞠目結%e8%88%8c,“你,你!”

他淺淺一笑,“姑娘,我隻是瞎,不是傻。”

我:“……”

我同他說了很多事,譬如:絳珠草和補天石的故事,是何等的生死相依不離不棄。原諒我難以用語言描述。葉莫聽了,絲毫沒有為之動容,隻是皺著眉頭說道:“石頭和芳草如何能相愛?本不同根,又豈會同路。”

誠然,他說的很有道理。

一個是山石蠢物,一個是芳葉仙草,即便是受那一滴露水之恩,又能怎樣?

正如我和他。

他忽地問:“你還未說,你叫什麼。”

我抬頭望向天空,依稀能辨彆出流霜的臉。他又拿子午乾坤鏡偷看我。我衝流霜做了個鬼臉,緩緩的低頭,看他溫和從容的側臉,道:“我叫白端……”

“白端?”

“白雲斂自屑如花,葉景連聚根似塔。端得雲上化春水,莫許真顏淡瓊華。你要記得。”

他反複咀嚼,薄薄的%e5%94%87角彎起一道弧度,“白端……葉莫……甚是好聽……”

我坐在泡桐樹的枝椏上,笑得開心,心裡滿滿當當。

葉莫很沉默,但人很善良……善良的有些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