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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搖儘雲端 兩白有雙 4342 字 3個月前

雄的聲音問道:“你,是誰?”

我是誰?

身子的墜落分毫沒有停止,風雪爭先恐後的灌入脖頸,猶如一柄柄尖銳寒冽的飛刀,滑過臉頰、%e8%83%b8口、腹部、腳踝,腹中好不容易積攢的熱流,頃刻間消失的一乾二淨,隻剩下逐漸冷透了的心口。

我是誰……

九重天上掉落,處處藏著騙局。我已經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誰了……

是貓兒麼?不!她古怪精怪,既有白端處處維護,,又有狗兒檀香的陪伴,本著無關緊要的心情,倒也活得自由自在。

是葉子麼?不!她敏[gǎn]多疑,在小築裡待得風生水起,一舉過了養成包子的癮,若說痛苦,半點也沒有。

是滕葉麼?不!她偏激執著,一心想抱著大樹好乘涼,褪去了貓兒的頑劣,掩蓋了葉子的多疑,想成為那奪目炫彩的明珠,站穩一片天地,挾住一方風雲。

是葉扶麼?不!她自在清高,周旋於權利與陰謀之間,在這亂世濁世裡,隻求和相愛之人攜手走過一生年華,隻等老去白發,不悔當初。

而我是誰……

如果,我不是貓兒,不是葉子,不是滕葉,不是葉扶,那我又是誰?

“凶將勾陣,殺伐誅戮。卿回啊,從此,你便是凶將勾陣……”“我若像青龍白虎等投天帝所好,也依舊會是頂頂神將之稱。隻是,我不願……”“還是喊我勾陣吧……”

無數的聲音充斥腦海,有叫囂,有黯然,有決絕,有平靜,到最後都落成了二字——勾陣。

這個被無數人提醒的名字。

腰部被緊緊的纏繞住,腹中生命的痕跡開始快速流逝,那炙熱的血脈相連消失的迅速,讓沉睡在無數聲音中的我慌忙驚醒,一種本能的可怕的能力隨著心中盛起的怒火而怦然爆發,一下子席卷了所有的思維!

“你,是誰?”那聲音又問。

“勾陣——”

壓迫感一泄而空,腰間的力道也變得鬆軟起來,一條巨大的尾巴環住了我,將我從不斷墜落的深淵裡托起,緩緩帶到地上。

臨淵吹雪,玉上散花,恍惚間,風停,雪止,一切都靜了下來,凝露無聲,不日重陽。

那一片片六棱狀的雪花,靜止在指尖,隨著呼吸,化成了溫暖的春水,豆蔻般大小。就在這懸虛靜默的空間,走來一隻雪白如錦的狐狸,九隻尾巴長而有力,呈扇狀矗立在身後。紅寶石般的眼睛盯著我,連同停滯的雪花,都敲在了眼裡。

它走來,毛發濃密柔軟,像是上好的狐裘夾襖,從我腰際收回,留下一片餘溫。

“勾陣……”

那聲音出現在它周圍。

我目光堅定,不容置疑的道:“是。”

“勾陣神將早已沉睡在此!爾等卑劣玩惡之徒,竟來此大放厥詞無端造謠!不怕吾殺了你麼!”言語激烈,風雪又起,狠狠的打在我身上。

“今世有轉世六身,我為其一,她為其二。”

“吾不信!”雪刃逼來,直指眉間。

“不信?”我不由的冷笑,“你身為天獸,是非不分,黑白妄論,如今又要嗜主,不怕犯下大錯麼!我是勾陣,亦是卿回,你信也好,不信也罷。隻是今個你若傷我一分,明個輪回重現,我也要剝了你的狐狸皮,做我一身狐裘,也省得在這兒瞎了雙眼,連轉世六身都不識得!”

它猶豫了幾分,雪花凝結的刀刃遲遲不動手,懸在我眉心,飄忽不定。

受到先前的一驚一乍,腹中疼得厲害,這孩子本就不好保住,如今這麼一鬨騰,更有滑胎的趨勢。汗水浸濕了裡衣,在寒冰的冰天雪地裡,仿佛穿上了盔甲鐵胄,一時間壓得%e8%83%b8口喘不過來氣,下`身一陣濡濕,竟流出汩汩的鮮血!

孩子!

巨大的恐慌在腦海蔓延,下一刻,我喊道:“白端!”

“砰”的一聲巨響,九尾狐的頭猝不及防的砸入冰麵,現出一道裂縫,從它頭頂的位置逼到我腳下,一襲藍衣飄飄而至,雙手緊緊的抱住我,瞬息踏離。

他前腳一走,冰麵沉入海底的動靜,刹那,淹沒了九尾狐的呻[yín]。

薄月彎刀,鮮有的怒火,“天伽,萬年將至,勾陣轉世,你仔細看看她腹中的胎兒!”

九尾狐齜起了牙,顆顆牙齒都如尖刀,卻在凝眸看向我腹中後,軟了凶狠的眼神,不確定的道:“這,這是……大儺神?”

“正是。”

“那她就是……”

“勾陣。”

九尾狐化身成了少年的模樣,目含春水,眼角上挑,分明是一副妥妥的狐媚樣,卻睜著一雙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半跪在我麵前,幾乎是嗚咽的道:“主上,主上。天伽差點殺了您,還請責罰天伽吧!”

我氣若遊絲的道:“快!快!快救救孩子!”

白端剛一抬手,那邊震怒。

“放開主上!”少年顯然與白端有極大的仇恨,一隻尾巴攔腰甩向白端,力道大的能斬斷金石。奈何白端並非好惹的人,抬手間,一把玉簫破空而去,正中那少年的眉心。少年吃痛,道:“素藍羅,主上若是想起昔日的慘狀,定然不會放過你!吾夜族兒郎的鮮血,豈是區區萬年能平複的!”

“閉嘴!”

少年紅了眼眶,待看到我痛苦的模樣,終究忍了下來,冷哼一聲。

白端把我平放在懷中,掌心推送真氣,這才勉強止住流血的趨勢。重回體內的暖流在四肢裡亂竄,和殘留的寒氣相互鬥爭,一半冰冷,一半炙熱,猶如水與火的交織,喉嚨間不經泛起濃濃的血腥味。

我吐了口血,看到他擔憂的神色,寬慰道:“我不礙事。倒是這孩子……”

白端斂下眼皮,不敢看我,沉聲道:“你與孩子,怕是無緣了……”

我不敢想象,如果沒有了這孩子,我會陷入怎樣的絕望。就像,我不敢想象,當初得知這孩子的存在,又是怎樣的張皇失措。他來了,帶來一切的喜怒哀樂,比生命還要沉重。

“不!我要他好好活著!我想看他長大,想當他的娘%e4%ba%b2,想看他跑前跑後,做個普通人家的孩子。白端,就讓我再自私一回,我想留住他……可不可以?”

他眼底潑上了一層水墨,泛起深深淺淺捉摸不定的浪花,修長乾淨的手顫顫巍巍,放在我腹部,似要下定決心,“他來的不是時候,我不能再看他折磨你的身子,一點一點奪走你的性命。再一次。”

“再一次……?”

他眼底泛光,宛若湖底斑駁的翡翠石,碧綠色的色澤仿佛是濃墨下的沁色,除去久久回旋的深隘幽潭,隻剩下星星零零的影子。我在他眼底越陷越深,就像是無力掙紮的囚徒,哪怕沉落在此,也難消心中那份追逐。

那雙手在我腹部起伏不定,時而剛毅果決,時而晃晃悠悠,手心浮上一層淡薄撲朔的流光,像極了古老的陽光折射在玉上的樣子。

我死死的扣住他的手,手心與手背相對,十指交纏,用儘全身的力氣,放在在隆起的腹上。

起初,他還要拒絕,卻在我的堅決中妥協了下來,萬分小心的碰觸,光潔的額頭泌出了一層薄薄的汗。

一個生命就沉睡在我體內,他也許還很幼小,聽不到任何好與不好的聲音,可是我能感受的到,他就在那兒。是我獨一無二、絕無僅有的瑰寶。我比任何人,還要期待他的到來。

“我不知道什麼是父母。因為我是孤兒。可是他來了,來的不早不晚,剛剛好。我不能拋棄他。以前聽人說,每個孩子都是一盞燈,或是明亮,或是飄忽,卻是唯一能指明方向的。被拋棄的孩子,他們的燈熄滅了,便再也不能走出永遠的黑暗。被寵溺的孩子,他們的燈燃儘了,便再也無法到達光明的彼岸。唯有懷著愛與被愛的孩子,他們的燈不會熄滅,不會燃儘,一路漂洋過海翻山越嶺,才能找到他們的父母。這樣的孩子……他是我的榮耀!”我躬身,蜷成一團,像隻結繭的蠶,企圖守住一處安穩,道:“白端,求求你,不要傷害他。帶他來我身邊。”△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風雪仿佛失去了顏色,他薄薄的%e5%94%87乾澀的厲害,仍在一張一合著。結上冰晶的額頭觸及我的額頭,鼻尖滿是他淡淡的好聞的淨水味,似香醇百倍的奶茶,似清潤爽口的甜酒,讓我喉頭的甜腥淡了下去,收獲的是滿滿的安心——

“我答應你。帶他去你身邊。所以,小貓兒,你之榮耀即我榮耀。”

不知昏迷了多久。

黑暗中,一個粉雕玉琢的娃娃在向我招手,梨花窩淺淺的印在兩頰上,煞是好看。他在說什麼,我聽不大清。隻見他仿佛離我越來越遠,胖胖的小手一直揮舞著,臉上的陰影重到深邃,遮住嘴%e5%94%87以上的其他部位。

你在說什麼……

我為什麼碰不到你了……

孩子……

“娘娘要拋棄我了麼?”那目光像是一道驚雷,瘋狂襲來,似要把我挫骨揚灰!

我從昏迷中醒來,身上被汗水所濕透,經過師姐的巧手裁剪合適的孕婦裝,緊緊的黏在皮膚上。

入手,一處冰涼。

寒玉床!

師父曾說過,寒玉床是千年難得,不但能保存肉身不壞,而且能加快功法修煉。沒想到,我一覺醒來,就躺在這難求的寶貝上。

我想起剛才的夢境,整顆心都揪了起來,慌忙往腹部摸去。還好,剛鼓的地方一寸不差,剛平的地方也不增一分。隻是,心口的悸動,無法抑製。

屋子裡都是冰雕的器具,就連燈火罩子都是刻出來的。

我穿上鞋子,打開門,正對麵的屋簷上,坐著一個少年。他眼角微微上挑,呈現出刻薄孤傲的樣子,偏偏%e5%94%87紅齒白,皮膚細膩的比起嬰兒,有過之無不及。一身絨毛堪堪遮住十指,卻將白玉修長的%e8%85%bf露在外麵,隨著浮動在側臉旁的發絲,蕩起若有若無的弧度。

當真美豔至極!

他瞧我,欣喜不已,踏在地麵上,寂靜無聲。

半個巴掌大的雪花洋洋灑灑,落在地上、衣上和手心上,仿佛是記憶深處的影子。我打量四周,高聳入雲的瓊樓玉宇,種滿蓮花的碧波清池,似走過無數次的長廊轉角,如夢初醒,終於明白自己身在何處。

夜照宮。

這個不停地徘徊在夢裡的地方。

少年道:“主上輪回轉世,自是忘記前塵過去。然而天伽時刻記得,那被鮮血染紅的霜花,每一片都記得。主上說過,輪回是苦,成神是苦,二者皆因虛妄而起,又以虛度而終。不如做一縷魂魄,也總歸自由自在。天伽想問,當年主上所說的話,可還能記得一星半點?”

我道:“你想說什麼?”

“主上是卿回上神。是這裡的主母,是高不可攀的神將,是夜族最勇敢的戰士!那素藍羅,不過是佛教伸向夜族的爪牙,卑鄙的背叛者,逼死主上的惡魔!為何主上還要同他在一起?天伽不明白。”

“前世,真的有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