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頁(1 / 1)

扶搖儘雲端 兩白有雙 4345 字 3個月前

師,師姐不要胡說,我,我天不怕,地不怕,大儺神都不怕,何苦怕這小小的忘山!”

師姐不甘示弱,繼續神補刀,“哎呦,就是這小小的忘山,出了我們葉兒最怕的白公子呀——”

“誰怕他啊!”

身後一道悠悠的熟悉的聲音,“說,繼續說。”

我捂著臉,不敢回頭。

這節奏,當真是被吃得死死的!

阿真長歎一聲,“你打小沒出息,現在就連聲兒,都不讓你出了。唉……這可如何是好。”

我:“……”

有一日。

午歇。

我夢到了一處冰雪天地。

那裡有人在用古老的語言唱到:“古老的神明走向了沉寂,誰能記起那尊貴的身軀。夜何歸?夜不歸!北方沉睡的戰神,該是怎樣的美麗。她在哪?她在那!再也不會有人喚醒她……”

一醒來,車外是滿天飛雪。

馬車停留在山腳下,被積雪打濕了鬃毛,凍得直哆嗦。雖在車內,都能感受到萬年雪山的恐怖和壓抑,它冷眼看著世間,不留一絲溫度。就像過去的白端。

我把腦袋縮了縮,用全身的溫暖護住腹中的孩子,整個人像是一個可笑的土撥鼠,看得白端泛了笑意,毫不留情的彈我額頭,道:“來都來了,還有什麼好怕的。為了這個孩子,你也得勇敢起來。”

“要是知道生孩子這麼遭罪,還不如你來生好了。”我咕噥著,極不情願的被他裹上絨袍,裡三層,外三層,隻有一雙眼珠子露出來。

白端把我裹成了大粽子,分外滿意,滿口答應:“好。”

“嗯?”我瞪圓眼睛,“你們忘山有沒有什麼仙法,可以把你我調換身子的?”

“有。”

“還真有啊!”

“騙你的。”

“……”無良!偽善!腹黑!霸道!屬白端之最!

下了馬車,入眼的是百裡銀霜,長風呼嘯,將枝椏上的積雪一帶而過,揉碎在忘山腳下。沒有腳印,沒有人煙,俯視大地眾生,毫不憐惜。

我不由的感歎道:“難怪你這麼沒人性,當真是環境使然啊!”

白端勾了勾嘴角,“我曾答應你,帶你看忘山積雪,此下,總算如願了……”

“我來過這兒。”輕聲,闡述了一個事實。

“哦呀,何時?”

“不記得了。”

嗯,我不記得了……不記得那天地間的冰冷和心臟的停歇,不記得那橫跨半個長天的刺骨的忘川河,不記得那盛開如血荊棘叢生的兩生花,不記得那苦苦行走在眼前卻不能呼喚的你,不記得那一句‘就此離去,不負長安’,更不記得離開時那一襲風雪綿延如沙,半世浮華落天涯。

和老醫官告彆的時候,看著天真無邪的桃兒,他蒼老渾濁的眼裡有了淚,近乎懇求,“你二人的恩恩怨怨難解難分,自是天應地應你應他應,莫要再牽連其他人了。”

我應允,在桃兒依依不舍的眼神裡,硬是狠心將她留下。

老醫官沒有說錯。

這一路走來,連累了太多人。當年狗兒檀香的死,至今仍曆曆在目。時刻提醒著我,萬事有因有果,再不要連累他人。

瞧著滿天飛雪,我平靜的說道:“極北域之行,我和白端去就好。”

師姐惱怒,“我不同意!”

肖錯沉聲,“葉兒,你這是何苦?”

君訣冷哼,不稀得搭理我。

唯有阿真安安靜靜,眼神清明。

我拉緊絨袍,遮住霜雪,欠身,千言萬語儘在其中。

“好……”

她應。轉頭,離去。

原諒我如此任性,直到剛才,我才明白,告彆是最痛苦的事。它會讓你自己都討厭自己,卻還要裝作堅強的走著,一步不敢停。

我背過身去,腳下冰冷刺骨,仿佛要抓住我每一個腳步。

稍不注意,一個踉蹌,險些栽進雪裡。

一雙手臂接住了我,“小貓兒……”

我扯過他的披風,把頭埋進去,即便難過的要死,也要挺直後背。就是聲音出賣了自個,“白端啊,這次我陪你走。彆人都不行。”

他撫摸我的碎發,柔聲道:“前途漫長,有你即可。隻是,你該向她解釋的。”

我搖頭。

她是阿真。她會懂。

告彆師姐後,我和白端走進了忘山。

白端牽著我的手,一再叮囑,“忘山多有機關,拒人於千裡之外。你要跟緊我,一步都不能差。”

這邊跳過一道地陷,那邊我挺著大肚子,像隻吹了氣的□□,不滿的道:“你確定要我一個孕婦陪你完成這麼高難度的動作?”

“我記得有人說過‘適當的運動對胎兒有好處’。”

“那你一定是記錯了……”

跟著白端一路七拐八繞的,等回過神來,眼前竟是一片雪域國度。

灰白的天空就倒影在頭頂上,凝聚蒼穹碧翠的昏黃似無言的嘯歌,在斜下方飛過的散雪鳥的烏瞳裡,我成了這雪域國度的不速之客。給安靜沉默的天地,增添一聲不合時宜的驚響。

遠處走來一位老者,眼神像是孤傲的雄鷹,正如當年。

“既然離去,又為何回來?”

他問道。

我突然感到羞愧,好在白端握緊我的手,聲音不輸他半分,“隻為因果。”

老者讓出一條道路,筆直的腰板彎下`身,將額頭上佩有六棱雪花狀的錦帶,呈在我麵前,恭恭敬敬的道:“忘延不尊,先前竟趕上神出山,理應死罪。”

“這……”怎麼突然換了個畫風,本以為會受到排擠,沒想到這次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老者繼續說道:“上神可是為了極北域而來?”

“是的。”

“我忘山門徒不盛,仙法微薄,隻能送上神到極北路,若再靠近極北冰島,恐怕有性命之憂。”

這一次,白端回:“聽忘老所言即可,我與夫人無甚意見。”

老者虎背一震,喃喃道:“你到底還和她糾纏到了一起……時也,命也,躲不過。”

我看著這裡的房子,新奇不得。忘山有數十間屋子,都是由冰雪蓋成,孩童穿著個厚絨襖就可以跑來跑去,衣服都有一處六棱雪花狀的紋絡。不大的地方,處處透露著安靜祥和,說是仙山,更像是與世隔絕的村落。

白端招呼我:“這是幺嬸。我十三歲來忘山,由她細心照顧。”

我慌忙喚著,“幺嬸好。”

這是一個鶴發童顏的婦人,穿著最質樸的衣服,臉上找不到任何歲月的痕跡。

她麵容慈愛,拉著白端,拉著我,隻是在笑。

白端解釋,“小貓兒,幺嬸失了聲音,不能言語……”

心裡莫名出現一個聲音,“癡兒女。”

我受到了驚嚇,剛要開口尋問,白端接著補充道:“……可是她會傳音。”

“……”

白端十三歲離開帝都,受宸貴妃和月娘的影響,對忘山雪域很是向往。

幺嬸帶我到他住的地方轉了一圈,看到屋中滿是畫像,隨手打開一幅,或嬉笑,或嬌嗔,或酣睡,或憋嘴,或惱怒,或流淚,皆是我的模樣。從無顏女到少將軍,每一次轉變都被他畫了出來。

筆下有力,心中深刻。

幺嬸傳音道:“他每畫一幅,都要力求像你。畫壞了一筆,他就撕了整幅。你看到的,是他的心血。看不到的,是他的心。”

“我知道。”撫過畫中朱砂,似血,“我怎能不知。”⑤思⑤兔⑤網⑤

如果說,我曾對白端有過猶豫,有過猜疑,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在這十年裡,他的縱容,他的妥協,他的經營,他的守候,即便我用再大的惡意用揣測,也不能忽視。

在我還是貓兒的時候,我是世人口中的儺鬼。我不能愛他。

在我還是滕葉的時候,我是禦口指定的主母。我不能愛他。

所以,直到死,也不敢見他。

可現在,我不是貓兒,不是滕葉,是不是,就可以好好的愛他了。

“孩子啊……”幺嬸緩緩的道:“要記得活在當下。”

活在當下!

前世宿命又如何,今生劫難又如何,隻要有他相伴,管他宿命劫難作什麼!

白端備好食物,來接我。我撲進他懷裡,使勁的蹭著,貪戀他身上的味道。

他有些無奈,“你又在做什麼?”

“白端……”

“嗯。”

“回來後,我們成%e4%ba%b2吧……”

他彎了眉眼,“好。”

忘老和幺嬸把我們送上極北路,許久都不曾離去,直到變成兩個渺小的模糊的黑點。風雪終是降臨。

作者有話要說:  喜歡的請收藏,兩白灰常感謝=。=

☆、147-你之榮耀

極北域終年寒冰,一條筆直的冰封之路在腳下延伸,踏在上麵如履平地,沒有半點不適。封鎖此絕域的霜雪孤風將雙眼蒙上,隻能依稀辨認前行的方向,我和白端走了許久,除了風雪,再無其他。

手腳開始僵硬起來,這副身軀到底是旁人的,自從重生過來,就失去了開掛的可能。從一開始連路都走不好,到現在能勉強站著凍死,也算是有長足的進步。

為此,我略作欣慰的道:“你看,這裡冰雪封晝,若能在這兒死去,也不用擔心變成紅粉白骨一具!況且你和我難得不打打鬨鬨,怎麼說也是非常有紀念意義的!”

白端莞爾一笑,“怕是讓你失望了,我先前便看到了一個黑影,不是什麼猛獸,就是什麼鬼怪,你若是想死,豈不便宜了它?”

這麼一說,我頓時來了精神,小聲喚他,“白端!白端!”

“何事?”他將手放在我的腰身上,一股暖流流經體內,使我堪堪能站穩,不至於跌倒在雪裡。

我撫摸著隆起的腹部,咽了口唾沫,饑渴感叢生。這茫茫冰島裡,不能混個水飽,也得混個食補!於是,二話不說,指著被風雪掩蓋嚴實的前方,道:“抓住它!”

白端了然,順手彈了我一個腦瓜崩,幾個縱身,消失在茫茫大雪裡……

他一走,我便傻了眼——都說自作孽不可活,此下是真沒有活路了!唯一的肉主被我使喚了出去,要是再有什麼冰雪怪獸,我拿什麼去喂飽人家饑腸轆轆的大嘴!

胳膊?小%e8%85%bf?孩子……?

我欲哭無淚了。

眼看風雪越來越大,三步之外皆瞧不見,廣闊浩渺的天地仿佛縮成了井底之地,牢牢封住我所有的去路。連來時的路,都尋不到了。

正當我掙紮著,要不要原地蓋個愛斯基摩人的窩,好躲過這場風雪。一個整整比我高出大半個頭的黑影出現在麵前,隔著狂風怒雪和寒氣嘶吼,就這樣壓迫過來。我試著退後幾步,不確定自個是不是踩到了其他地方,身下驟然一空,緊接著,急速下落之勢突如其來!

一個莫辨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