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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搖儘雲端 兩白有雙 4351 字 3個月前

重,所以不方便把朔夜帶在身邊,隻好將它留在滕歌手裡。如今也是大半年未見,朔夜原本健碩俊美的身體上竟多了幾道深痕!

我撫摸著它的背部,指腹小心翼翼的滑過深痕,觸手溫濕帶有血水,仿佛是攀爬在懸崖邊的一個孤獨的旅人。朔夜把腦袋湊過來,大鼻子輕輕蹭著我的側臉,試圖讓我開心起來。

初拂狐疑,“朔夜好端端的來這兒乾嘛?”

聽到這話,我顧不得傷感。扒拉朔夜的耳朵,對它說道:“是不是師兄虐待你了?”老早,滕歌就想要朔夜。他看朔夜的眼光,不亞於看師姐。隻是我死活不同意。再加上朔夜是離州的馬,性子桀驁不馴,一旦認主就不會理睬他人。

朔夜搖了搖頭。

我又問:“那就是師兄出事了?”不能吧。他好端端的滕王不做,能惹出什麼事來?

朔夜直點頭。

我大驚。初拂和燈華麵麵相覷,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如今老回王已死,三王雖有相爭,倒也不能撼動滕家的勢力。滕歌一向詭計頗多,雖然殘暴自負,但在大是大非上,一直拿捏沉穩。

怎麼會無緣無故的出事呢?

朔夜長嘯一聲,金黃色的沙漠泛起了一層流沙,把小小的綠洲沒了大半。它急不可耐的攢動蹄子,隨時都會狂奔而去。

我思索片刻,看著它疲憊不堪的眼睛,問道:“師兄是不是把什麼重要的信息交給你了?”

朔夜更加暴躁不安,戒備的看著四周,瞅到景卻就嘯個不停。初拂安撫景少主,讓他抱著落音先行回屋。景少主沒有說話,乖乖照做了。

景卻走後,朔夜這才放鬆了一絲,馬蹄狠狠的敲擊著地麵,把地麵上的土坑砸得塵土飛揚。我摸著朔夜的鬂毛,趁朔夜不備,手往馬蹄上探,待摸到一塊硬|物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它肉裡拔了出來。

朔夜這才停止敲擊,因巨大的疼痛而倒了下去。

“這是什麼?”初拂尋問。

鐵片放在手心裡,呈一片葉子的形狀,像是滕王府正堂大廳裡的瑤花金木。

滕家收複海城,受到老回王的重賞。其中屬瑤花金木最為珍貴。

瑤花金木,出自虛碧崖,是儺教所上貢的瑰寶。老回王看後笑不攏嘴,當即賞賜給了滕家。滕歌視如珍寶,便把瑤花金木放在了正堂,顯示尊貴。我出入時,曾見過一回。

瑤花,又名瓊花。四月花期,花大如盤。宋代的汪元量曾寫道:

天中樹木,高聳玲瓏,向濯纓亭曲。繁枝綴玉。開朵朵九出。飛瓊環簇。唐昌曾見,有玉女,來送春目,更月夜,八仙相聚。素質粲然幽獨。

江淮倦客再遊,訪後土瓊英,樹已傾覆,攀條掐乾,細嗅來,尚有微微清馥。卻疑天上列燕賞,催汝歸速。恐後時,重謫人間,剩把鉛華妝束。

這瑤花金木正是瑤花盛開的模樣。

其身入金木,永不會老去。放在正堂,不但可以驅逐鼠蟻,又能讓聞者穩固心脾。是難得的珍寶。我讓初拂拿來溫水,把鐵片放在水裡清洗,露出原本的金色。

初拂驚呼,“滕少,上麵有字!”

我瞪了初拂一眼,漫不經心的瞟過鐵片上的字,然後妥善的收好。初拂會意,從懷中掏出藥瓶,灑在朔夜的身上。朔夜吃痛,一個挺身,下一刻便向初拂踏去。我拉住韁繩,對朔夜搖搖頭。

此事事關重大,不能再耽擱了。

還未能向景卻告彆,我便上馬揚鞭,往帝都趕去。身後初拂和燈華緊跟前來。朔夜迫不及待,絲毫不顧及傷勢,離城牆還有一步之遙時,猛地騰身,越了出去。城牆上的士兵被驚動,朝朔夜放了冷箭。

朔夜遊刃有餘的穿過箭雨,漆黑的墨發如同上好的錦緞,在陽光下折出炙熱的光芒。

城牆上響起了景卻的聲,“醜葉子,你要乾什麼?”

我回首,道:“去看好戲。”好戲!當真會是一場不折不扣的好戲!

“那落音呢?”

“暫時給你保管了。”原諒阿姐技不高,人還膽大,隻是錯過了這次……傾回就要徹底變天了!

隻因那鐵片上寫了——

帝都事變。

馬不停息的趕了好幾天,前麵就是帝都。

初拂勒馬,“滕少,從十和滅一還未有消息。光靠一塊小小的鐵片,很難說明什麼。要不在城外多待兩天,等從十滅一找來再說。”

城門被重兵把守,隻許老幼婦孺進出,其他人一概不能靠近。彆說是強行進去,就連小小的禿鷲都被一隻不落的射下。其防守極為堅固,萬不可輕易動手。

我問初拂,從十滅一是否安全。

初拂道:“他二人一直待在軍營,連將軍府都不曾踏入。恐怕此次事變,滕家軍被奸人牽製,無法出兵。像軍營這種地方,若無消息傳進傳出,以他二人的心性,怕是未能覺察半分。”

“朔夜冒死傳來訊息,可見滕王府也不安全。滕歌如今是死是活,都很難說。我們哪怕進去了,也得麵臨著九死一生的境況。這樣想來,還是不把從十滅一叫來的好,免得他二人搭上性命。”我猶豫了片刻,歎道。

“沒用的。一朝滕家軍,終生滕家軍。”初拂笑容發深,露出一絲明快之色,桃心嘴衝遠方努了努,“你看,那兩個蠢貨,不就來了麼……”

城門口走出一對老人。腳步蹣跚,氣若遊絲。如果不是眼底的清明出賣了他倆,光瞧演技,倒也能騙過守城的重兵。

二人走得很慢很慢。

我抽出軟劍,隔空一揮。他二人便巧妙的改變了方向,朝我們藏身的小樹林裡踱來。等到了馬下,滅一癟癟嘴,大有哭出聲的趨勢,“滕少……您去哪裡風流快活了!”

從十嫌棄他,“你一幅受氣小媳婦的樣子是幾個意思?”

滅一收了哭腔,將這幾日帝都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說給我們聽。

這幾日,滕家軍的骨乾消失了幾人。先是龍副將在酒醉後莫名失蹤了,後來連看管朔夜的洗馬官都不見了人影。起先,他二人並未在意。直到三天前的半夜,滅一去江邊練功,江裡突然躥出幾個殺手,刀刀要取他性命。

滅一不敵,差點被幾人得逞。幸好從十趕到,一手北寒絲使得出神入化,了結了幾人。隻留下一條活口。

從而得知:朝中三足鼎立的局麵已形成多時,然攝政王回良端出逃忘山,朝中便無人能定奪儲君之選。就在幾天前,淩霄公主盜取王印,被雲王爺私自放走,又被四王爺生擒。四王爺決定在三日後,持王印以登大業。同時,齊王蘇子默祭出儺令,逼滕王交出八荒大元帥的兵權,用上萬將士為四王爺正道。

儺令一出,八荒臣服。

連成王儺天都不敢造次,隻得乖乖站在四王爺這邊。再加上明珠在其手裡,雲王爺顧忌到未婚妻,自然不會做出相悖之舉。

說到這,滅一目光閃爍。

我淡然的道:“有什麼話就說。”

“三日前,四王爺便下了告示……”

“繼續說。”

“榮登大業之日,便是迎娶滕少之時……”

咬牙切齒,“他—做—夢!”

若不是老回王的一句話,我又豈會卷到奪位的紛爭裡來!滕葉啊滕葉,若我不是滕家的女子,又怎會受到老回王的半分青睞!

可這一句玩笑話,就要毀了我所有的平靜!

滅一絮叨夠了,這才問我:“滕少可要救出滕王爺?屬下知道有條密道,可以直通滕王府。”

“救。”揚鞭,揮下,朔夜長嘯如斯,如鬼泣山河雲卷滄瀾,過往之處皆是塵囂四起,“我不但要救他,還要鬨翻這帝都!”

“滕少?”四人驚呼。

朔夜如一陣山風,踏碎攔住路人的木杆,鋼鐵般的蹄子直擊守城將領的%e8%83%b8口,昂首,睨視。鼻孔裡噴出冰凍三尺的清寒之氣,驚住了守城的一乾重兵。我坐在朔夜的背上,目光一掃而光,確定沒有滕家軍出現。

“何人膽敢擅闖帝都!”

來人是四王府的%e4%ba%b2衛,也是我之前的下屬。扮成兒郎時,我便刻意改了身形,如今恢複女兒身,他自然沒有認出我來。

我笑道:“陳長史……”①思①兔①網①文①檔①共①享①與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

陳貴抬槍,冷言,“四王爺有令,任何人不準進帝都!不管你是哪州的侯爺,或者是哪山的仙主,都彆想踏進城門一步!”

“好氣概啊——”

朔夜不屑,對他的一杆長槍冷哼。我稍微鬆開韁繩,朔夜會意,踩著長槍而過,挑釁似的轉了一圈,用馬%e5%b1%81%e8%82%a1對著他。陳貴陰沉臉,怒不可揭的拿起一旁的弓箭,要把朔夜射死在眼下。

“勞什子野東西,膽敢動爺的寶貝,幾日前賞你的那幾下,爺是看你沒長記性!今個爺不殺了你個畜生,爺就不叫陳貴!”

原來,朔夜受的傷,是他所致!

難怪朔夜對他如此敵視!

我摸了摸它的鬃毛,對那陳貴道:“你的寶貝又算什麼。你既動了朔夜,我便不打算讓你好活。”話落,初拂和從十從兩邊躥出,一人一下,卸掉他兩個手臂。血濺城門九尺,馬踏殘軀遊魂,儘在雷霆迅猛一念間。

將士怒吼,“逆賊!”

“亂黨!”

“殺了她,為陳長史報仇!”

從十袖出銀絲,二話不說,殺一從十。表情極為淡漠,下手極為殘忍。初拂嬌笑,指著我對眾將士道:“逆賊?亂黨?哎呦喂,連你們的葉長史也不認得啦!”

一將領對初拂破口大罵,“哪裡來的妖人,休要汙蔑葉參領!”

拔去簪花,束起高發,滿頭青絲繞芳華,改我女兒身,換我兒郎情,又怎畏懼風雨瓢潑如柱。我道:“既是葉扶,又是滕葉。既是禦林參領,又是扶搖將軍。我在此。你們讓,還是不讓?”銀光閃,金明滅,軟劍揮灑自如,宛如遊龍戲珠。

眾人認出我來,但不敢違背軍令,隻得硬著頭皮道:“得罪了!”弓劍刀戟,咄咄逼來。冷光似流星,塵霧遮住眼。端的是絕戮殺伐之戾氣。

“燈華!”我喚著。

玄衣如墨,麵容冷硬。%e8%83%b8口鼓出一塊,盛著暗紅色的光。

七絕入手陰冷,難耐饑|渴,還未等我出手,幽黑的劍身就自行舞動起來。像是一條關押多年終被放出的黑龍,張牙舞爪,利齒尖銳,所到之處皆是血色綻放,將好好的城門籠罩在腥風血雨中。

一梭雨。

城門寂寥無聲。

滿目蒼涼。

如是。

七絕在手裡顫唞,猶如千鈞鼎,墜得手臂快要%e8%84%b1臼。

我道:“帝都一戰,也許世上再無滕少,你們要去要留,且想好。”七絕——絕儘七情六欲。再拿七絕,仿佛從骨子裡生出血脈相連的感覺。它認得我,我也認得它。

腦海中不時閃過一些片段。

那是一個人的記憶。

她叫卿回。

從十收起北寒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