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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搖儘雲端 兩白有雙 4360 字 3個月前

心猶如爐火,在苦苦的煎熬著,我不敢再看那深藍色的眸子一眼,隻能轉身向慵眠走去。

那人卻道:“梨落六出,疆毒所種。永不相見,不死不休。我的小貓兒啊……”

我疑惑的回頭看他,但見他%e8%83%b8口現出一捧驚人的血花,怒放著,絕豔著,狠狠的扼住了我的呼吸。

腦海中,有無數畫麵閃過:蒼翠幽閉的山道上,他拈起一片葉子,遮住了我的視線……初雪遺落的山陰地,他睫毛上遲遲不落的一片雪花,被我輕輕的%e5%90%bb下……刀光劍影的戰場上,他舉著一盞酒杯,談笑間將一座城池相讓與我……麵對海境裡的海獸,他從容不破的拉著我的手,巧%e8%88%8c如簧的退敵……王宮裡的小樹林裡,交纏的發,炙熱的%e5%90%bb,和彼此間交換的呼吸聲……滾滾黃沙來勢下,他的聲音近乎絕望,讓我連死都不敢一人……

“不!你既招惹了我,生生世世都彆想逃掉!我定能把你找回來!”

是的。

他找來了。

我終於想起我是誰了。

——我不是落塵。這個世上根本沒有落塵。阿父阿母也沒有兒女,他們一直孤苦伶仃著。直到豐慵眠把我和落音帶到他們跟前。

半年前,我被流沙陰差陽錯的卷入兩生境,正好被許久不見的豐慵眠救下。他卻抹去了我所有的記憶,讓阿父阿母收養了我。連同落音一起。阿父阿母不能生育,瞧見我和落音,便視若珍寶。我忘記了過去,隻知道自己是這家的女兒。便和村子裡的姑娘一樣,對年輕的族長很是向往。

然後就是,豐慵眠來提%e4%ba%b2……

這才是真相。

我問豐慵眠,為什麼要騙我?而他的%e8%85%bf,又是何時好的?

他道:“你永遠不會知道,你對我有多珍貴。你若想倒地不起,我願舍棄以後走過的千千萬萬條路,陪你停留在原地。我隻恨……明明這般愛你,卻沒有告訴你。”

他陪了我整整五年,在我一顆心即將要腐爛之際,用自身的溫暖包容了我。每當我從戰場上%e8%84%b1身,鮮血滿衣,他也不會在意,目光對我,永遠是溫柔的。

這樣難解的溫柔,一次次的讓我放下抬起的七絕劍。我怕……我怕會有輪回。他會為我受儘苦難。

豐慵眠……

他曾是我全部的溫暖……

就在剛才,我們成了%e4%ba%b2,拜了天地。我身上的嫁衣還未褪下,他身上的酒氣還在彌漫,一如所有的夫妻那樣。隻是……我不能嫁給他。

我解開腰間的同心扣,將如火的嫁衣一點點的%e8%84%b1去。他眼裡的炙熱瞬間冷卻,隻剩下烈火焚燒後的灰燼,堆滿了他原本澄清的眸子,“這一世,我終究還是錯過了你……”再睜眼,便是一雙死灰色的瞳孔,“……滕兒,抱歉。”

“是我對不起你。”我道。

石門被撞得支撐不住,灰塵如屑滿天飛,細碎的石塊砸在落音的腳下,嚇得小人兒縮在我的身後,眼淚盛開火紅色的花。白端和慵眠的臉色越來越不好,而門外的儺教快要衝進這間洞府了。

就在這時,豐慵眠走到洞府的正中央,以身為引,白色的光從他腳下現出,直接貫穿到洞頂。

我使出身法,想要把他拉出光柱。可這光柱不是尋常之物,竟發出一聲如遠古神獸般的怒吼,將我彈出幾米外,吐了血。豐慵眠身上仿佛布滿了水晶,發出寶石般瑰麗的色彩,他表情聖潔明淨坦然安詳,仿佛要飄然而去,%e8%84%b1離塵世。

白端道:“他是想以身誅百煞。”

以身誅百煞……那是什麼?直覺告訴我,不是什麼好事。我運用功法,企圖穿過這跟光柱。一次又一次,皆是被猛烈的彈回來。

白端扶著我,卻沒有阻止。

石門承受不住,碎裂成數十塊,黑衣紅裳的儺徒一擁而入。

豐慵眠冷然,猶如遠古走來的天神仙人,指著儺徒,聲音寒冽冰冷沒有溫度,“儺教悖逆大行,欺蒙萬民,禍亂八州,天命難容。萬年之基業,即將毀於一旦。爾等盲目聽從,來我兩生境濫殺無辜,其行必究,其罪當誅!”

最後一個字回響洞府——誅!

隨著最後一個字落,光柱散發出強大的氣流,一麵逼向儺徒們,一麵逼向我和白端。

我們被一股強大的氣流給彈得老遠,直接衝出洞府的另一端,白端抱住落音勉強不摔個跟頭,倒也是極為飄逸。我因為運功過多,來不及回身,恰巧跌在一個軟綿綿的物體上。

身下有人嚷嚷,“哎呦喂,哪個殺千刀的敢這麼對奴家!”

我摸了摸腦袋後,揪出一張不知抹了多少粉的臉,確定是初拂這廝無誤。於是淡定的問:“你說什麼?”

初拂停了哼唧,笑的花枝招展喜上眉梢,麵部表情十分到位,“滕少,您這是瘦了啊。壓得好。壓得好。”

“你怎麼來這兒了?”

“奴家再不來就晚節不保了!”初拂苦著臉,“那饑渴的四王爺,差點把奴家給扒皮吞進肚子裡去嘍。如果不是王妃看奴家可憐,偷偷放了奴家。指不定得傳出‘滕葉是四王爺的’話來呢。”

師姐、肖錯等人都在這兒。

洞府裡刺眼的白光閃個不停,伴隨著儺徒的慘叫聲,現出一捧捧血霧。

過了不久,擠壓洞府的白光這才徹底消失,古老的洞府裡到處是肆意揮灑的血水,猶如大書豪筆下的潑墨畫,就這樣慘烈的呈現在眼前。豐慵眠身上已沒有了光柱,血水混在喜服上,將本就鮮紅的喜服染成了純碎的紅。

“滕兒……”他朝我看來,眉眼暖藹,宛若和煦的春|風,說不出來的純潔乾淨。

我想跑進洞府,把他從無垠的血霧中帶出來。可是,當我的腳即將邁進洞府時,他卻對我搖了搖頭。那雙灰白色的瞳孔仿佛再也看不見了。

不光是瞳孔,就連頭發都逐漸變得花白,溫潤飽滿的麵頰皺出一道道年輪。

他道:“滕兒,你該走了……”

我執意要進,剛一動步,角端的洞府開始呈現出崩塌的跡象。山石崩裂,沙土掩麵,白端從背後抱住我,阻止我進入。我掙紮著,死死的看著豐慵眠,心裡破碎的不成樣子,甚至是想一頭紮進倒塌的洞府,應了今世許他的承諾。

落塵。落塵。落下塵,離了根。

我怎麼能讓他一個人埋在即將崩碎的曾經?

“滕兒,我的妻。我會永遠記得,你身穿嫁衣的模樣……”他不忍我看到他滿鬢的蒼白,吃力的背過身,喜服被塵土粉刷成了淡淡的灰色,一如他老去的年華和容貌。可是我記得,初見他的時候——

一身雪錦衣襯得滿天都是細小微塵,伊人蒹葭,漫沒陽光,一寸寸貼著而立的身姿,萬塵不染,暖陽微熏。

素手、玉肌、暖眸、溫玉。霎那間,抬手時,花是花,霧成霧,迷蒙化曉煙。

這些我都記得!

我聲嘶力竭的喊:“豐慵眠——”

可是他不會聽到了。斷龍石阻隔了我和他,也遮蓋住洞府裡的天崩地裂,和那溫暖如昨的男子……

不會再有他。

我像是被抽掉魂魄的木偶,呆呆的站在塵囂紛起的斷龍石前,一雙眼睛仿佛能透過厚厚的斷龍石,看到白衣勝雪的他。

他還會情不自禁的抱著我,再小聲愧疚的說著‘抱歉’。他還會溫柔的喚我‘我的妻’。他還是我的根、我的未來、我們以後一切一切的可能。

“如果我是落塵,該有多好。”

如果我是落塵……我會是阿父阿母的女兒、落音的阿姐、你的妻。

指腹疼痛不已,一根紅線從皮肉生長出來,像是要擠進血肉裡。暮合情深絲,死生不離世。一定是豐慵眠有救了!它還不曾斷去,他不會死的。我這麼想著。

‘啪嗒’——

聲音刺耳,仿佛心裡最後一根弦,斷了。^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

我在巨大的疼痛中,暈了過去,隻看見紅線的那頭漸漸消失了,直到指腹的位置,隱約化成了一隻斑斕的蝴蝶。

%e8%84%b1去根,遠飛。

作者有話要說:  喜歡的請收藏,兩白灰常感謝=。=

☆、140-以血換血

落塵。

落下塵,離了根。

我打了個哈欠,總算能睜開眼睛,落音瞪著圓滾滾的大眼睛盯著我,略帶嬰兒肥的小手扒拉我的腦袋,左捏捏,右捏捏,然後小心翼翼的問:“阿姐可是睡醒了?”

“睡醒了。”自兩生境在一夜之間傾覆,我被白端抱了出來,中指指腹圓潤飽滿,再也沒有暮合情深絲的痕跡。仿佛一切從未存在。沒有阿父阿母,沒有隔壁阿嬸,沒有豐慵眠,也沒有血紅色的嫁衣。

我在渾渾噩噩中聽到白端說——“小貓兒,他來不及給你的。我給。”

他抱著我,光潔整齊的額角滑過一滴汗珠,順著溫和的眉眼落至鼻梢,亮起一汪晶瑩。我揪著他的藍衣,將頭深深的埋在他%e8%83%b8膛,一點一點的喘熄著,卻忘了該怎樣回答他。

一晃幾天過去了。

我們在景卻這兒住得甚好,每日打打鬨鬨,身子也恢複的差不多。落音時常坐在院落裡,小小的人兒看著遠方金黃色的沙漠,大大的眼睛閃出波浪,不知在想什麼。景卻對落音充滿好奇,倒也能放下少主的架子,和落音並肩坐著,什麼也不說。隻是眼裡有她。

師姐調笑,“你瞧這倆個小家夥,會不會有莫大的緣分?”

她這麼一說,當真像一壺熱水給我澆上心頭,腦海裡響了十二分警報,立馬把落音從景卻身邊拉回來,護犢子似的衝景少主吼道:“你休想!”

景少主穿著小坎肩和燈籠褲,陽光傾斜下來遮住了短促的發,蜜色的臉上寫滿不解,“醜葉子,你又發什麼瘋啊?”

我把落音往身後藏,“你和白端都是一路貨色,想打我們家落音的主意,門都沒有!”當年白端瞅我就是這眼神,再後來……簡直不堪回首!想來他們一幫都是狐狸的性子,看準了的肉食豈有不下口之理?

景卻環抱著雙手,劍眉挑著朗目,笑得很不懷好意,“你倒是提醒本少主了。你家幺妹生得如此聰慧可愛,嫁給本少主也不失為一件美事。你說是不是?”

“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我就知道,上梁不正下梁歪,白端底下沒好貨!”正當我義憤填膺、誓死不讓景少主染指落音一步時,師姐拽了拽我的衣袖,卻被火氣更盛的我一把拂去,“師姐你彆拉著我。落音可不能像我一樣,栽在他哥倆手裡!”

也許是我的錯覺。

師姐本來就生得傾國傾城,隻是今個兩眼珠子老往外斜,實在是有傷一代美人的風采。真讓人略帶可惜啊。

我關切的道:“眼神有問題就儘早治,可彆耽誤了昂。”

師姐掩麵,不知道是哭還是笑,蒲柳般的身子抖個不停。許久才問:“要是腦子有問題呢?”

“無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