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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搖儘雲端 兩白有雙 4374 字 3個月前

這些天,終於明白君家二同學,真是純得一塌糊塗。純粹的堅韌,純粹的真性,純粹的瀟灑,不像白端一肚子彎彎腸子,又不像豐慵眠的溫暖細致。

我歇了一時,試圖找些乾淨的雪,以解饑渴。

待我狼吞虎咽的咽下積雪,方才聽到君儘瞳鬱悶的道:“葉子,我雖思慮不全,但也有備一些,你不用處處自個尋找,承受平白的委屈。”

“你的意思是……”

“我有備水來……”

後來,我接過他遞來的水,在深刻的思索。

我於白端,那就是狐狸馴養的野貓。他希望我聰明蓋世,無畏果斷,和他那朵白蓮花一樣,披著女主的外衣,享著榮耀的光環。可惜我渾身豆腐渣,傷了彆人的同時,又能準確切了自個。

到後來,事事自己動手。連最簡單的尋問,也不敢張口。

***

我們沒停頓多長時間,又往山上趕去。

終於在精疲力儘之前,到達山上高地。

從小築上來,林子越來越稀疏,後來乾脆突兀一片,和山林翡翠極為不搭。

我敲打%e8%85%bf腹,嘖嘖稱奇的道:“這山為何禿成這樣?若山禿水竭,小築還是早點搬走的好,以免風水有誤,帶來莫大遭難。”

“這裡確實算得上山禿水竭。不過賴不了風水,是我一手造成的。”他語氣愧疚,聲音低微。

這句話倒是把我弄出滿滿的好奇,追著問,“君二少,我沒聽錯吧。這山禿水竭,怎麼談得上你的事呢?自然有定律,你還能亂砍亂伐了嗎?”

“約摸是的。”

我恍然大悟,心裡猜測:原來小築暗地裡做的是,砍伐森林的買賣。隻因長年砍伐,山林如同禿鷲,君二少悔過不已,便留在小築,不問世事。

“誰還沒個錯誤,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山神爺爺會原諒你的。”我拍著他的肩膀,以示撫慰。

他迷茫的道:“葉子,什麼是山神爺爺?”

我怎麼忘了,這個世界就隻有大儺神一個,像山神爺爺、王母娘娘之類的,通通不存在。

他接著又道:“你說的山神爺爺,莫不是古府的魔梟?”

又是古府?

斟酌半刻,我隻得撒謊,“我說得是大儺神爺爺,一不小心嘴皮打轉。大儺神他老人家,管天管地,管人間秩序,定也管這山林蟲魚。”

“葉子,大儺神是個孩童神。雖貴為神,但模樣小,所以不可稱為‘老人家’。”

我又道:“傾回有真神嗎?大儺神是真的神嗎?”

他感歎,“太古洪荒,一片荒地。卿回上神隕落後,眾神不見。相傳隻有大儺神,傳至今日。世人試過修身修神,但無一不失敗,仿佛大儺神在做限製。如今的傾回八荒,隻有數人臨近仙境。”

“哪些人?”

他層層指引,“你聽過傾回八座仙山嗎?”

隱約記得這八山分彆是,乾州忘山,巽州肖山,坎州界山,艮州雀山,坤州儺山,震州籠山,離州連山,兌州簡山。

白端就出自乾州忘山。

我不知道這些仙山有何神奇,隻感覺神乎其神,都是騙人。

君儘瞳沒有賣官司,隻道:“這些仙山的山主,都是臨近仙境之人,跟儺主相媲美。但仙山門徒有所限製,沒有儺教教眾廣泛,所以傾回唯有儺教,一枝獨秀。”

儺教道我們是天譴,以至於萬人坑殺。好好的穿越,淪為奪命計劃,換作任何人,都會厭惡儺教至極。我反問:“二少,你可信大儺神?”

“你想聽實話,還是假話?”他回。

我試探,“假話吧。”

“我對大儺神,那是敬仰萬分,隻希望這一介凡夫俗子的皮囊,儘數獻給儺主殿下,恰恰與你相反。此乃真話。”他淺笑,聲音倦怠。

換句話說:他也是看不慣大儺神,與我一樣。

麵上有些喜色,我隻得以手煽風,裝作淡定,“二少,你‘二’不‘二\'……”

“那便‘二’好了。”他忍不住發笑。

***

山上寂靜,高地冷清,我待了一時,竟發起困來。

我向君儘瞳抱怨,“二少,你到底有什麼花招,儘管使出來吧,就算是等人,你也得挑好時機吧。如今夜不夜,晨不晨,山下迎慶,小築歡騰,山上喝風的。你可真會挑……”

“你先彆急,馬上就好。”他聲音稍有急色。

我悄悄的問:“君二少,夜黑風高,你不會要對我做什麼吧?”

“葉子,你和顏容真是相似,先前她也這樣問過。”

“敢情你也帶顏容姑娘來過?”我揣測。

他一把捂住我的眼睛,氣息就在身邊盤旋,乾淨澄清,“先不要說話……”

我被他的舉動唬住,隻得老老實實的站著,四周沒有一點動靜,更沒有人的腳步,可見山上隻有我們二人。

他手心浸汗,潮濕透過黑綾,碰觸麵頰。原以為他是個老實人,結果他一手捂著,另一隻手開始向下移。先從側臉,滑往頸後,掠過耳垂,揪住耳墜。

耳墜還是花采子在山陰地送我的。

他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這是黑夜,你看不見。縱是黑暗,你也抗拒。我總想和你感同身受,總想為你斂去世間汙濁,總想用小築的安靜,換你的停駐。可我忘了……你不願。葉子,你會痛恨因我,而失去眼睛,失去光明嗎?”

我渾身止不住打顫。

一直以來,都避免這個話題。

我不知道,對於君儘瞳來說,我是何種藥引。但君候讓我失去眼睛,不能看見,盲盲一片的時候,憤怒仇恨充斥內心,幾乎讓我變成另一個人。

“恨!”眼下他這麼問,我隻想把心中的憋屈,全盤道出,“我恨的不是你,是你那霸道無恥、喪儘天良的哥。再讓我遇到他,挫骨揚灰都不撒恨。”

“你還真實誠。”

“難得不狗%e8%85%bf。”

他輕笑,“葉子有時卑微到了塵埃,有時自負到了雲霄。真是個偏執極端的女子。”停頓一時,稍後又道:“我若還你光明,你可高興?”

還未等我有所反應。

君儘瞳旋了一下耳墜,把耳墜撥弄的踉蹌,一顆小如魚目的珠子,被塞進我口中,堪堪咽下。這一過程行雲流水,使我措手不及。

我回味過來,驚訝住,“這是什麼意思?”

他輕輕的解開,我覆了很久的黑綾,隨即又緩慢的放下手,戀戀不舍。

恍惚間,我看見一簇煙火騰空,直擊夜宵,硬生生的扯開一片絢麗。響徹山穀的嘯鳴,打破黑夜來的孤寂。

三千流光,百裡煙花。

是美人畫眉下的妖逸,是少年抑馬時的風流,是仙人回首後的驚豔,什麼都比不上這煙火來的欣喜。

我捂著雙眼,幾乎不敢相信,“二少,我看見了。我竟然能看見。”

“你一直都能看見。兄長無法直接毀了你的眼睛,在暗室,在小築,你都是能看見的。隻是幻覺讓你以為自己失明,直到我收回十二個木頭小人。木頭小人使用時極為便利,但也無法讓你行動如此自如。”

我喃喃的道:“我一直未瞎?”

“是的。待我知道,還你光明。”他退後一步,不再靠近,“這是驚喜,葉子可覺得喜人?”

我在煙火下回首,終於能看見他。

清新俊逸,高挑秀雅。玉樹臨風,君顏無雙。

淡紫色的絲綢,繡著雅致竹葉形花紋,和他頭上綰著的細竹節,相映成輝。一道三指寬的墨綾,縛住他的雙眼。鬢角細碎,鼻骨挺拔,在煙火的沾染下,成微微的流光色。

和我想的竟一模一樣。

他與我一步之遙。

撫上黑綾,隻見黑綾抖動,似要摘下。﹌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你不是好奇,要做何藥引。今夜便讓你瞧一瞧,到底是何原因,捆縛你兩月之久。”他語氣沉重,甚至黯然,“葉子……看過之後,走與否,我能承受。隻要告訴我就好,彆的再無奢求。”

他去下黑綾,正是最後一簇煙花騰空。

他的眼睫毛細長,在寒風裡微動,在煙火中回蕩。有如洗儘後的鉛華,不比煙火璀璨,丹鳳初翔,驚鴻若定,緩緩睜開,徐徐雙眸。

煙火散儘,徒留一團霧塵。

我僵住身子,終於明白自個的作用。竟然是這樣!

作者有話要說:  喜歡的請收藏,兩白灰常感謝=。=

☆、-61-二少很二

他苦笑道:“你該知道自己為何藥引了。你可覺得萬分嚇人?”

我沒法回答他,隻覺得很多事都是有所關聯的。一步一步的交織,一步一步的挖坑,等我失足而落,人生才告訴我——竟然如此。

寂靜的山頂隻剩下悄然。我看著頭上的層層夜照,九天蒼茫,八荒窺探,那高高在上的神,是不是正享受這一刻。以天高地貌和古往今來,襯托他的翻雲覆雨,和我的悲哀渺小。

“葉子?”君儘瞳疑惑。

我無法應。

“葉子!”他驚慌起來,上前一步。快要碰到我的時候,一把把我攬入懷裡。緊緊密密,毫不撒手,像要把我溶進他的骨,混入他的血,此生不離。

他喃喃自語,落寞無比,“但凡有人看過,我迎來的便是誅殺。如果連你也無法麵對這樣的我。皇天後土,儘了無瞳,我該怎麼辦?我很怕自個毀了的,不止是這片山林。如果有天,我真的變成怪物……”

不!不是這樣!

我揪住他的衣服,死死的咬著%e5%94%87,明明%e8%83%b8口翻湧,卻不能吐露一言。

許久,他見我依舊沉默,禁錮著我的手,終是放了開。我從未見過這樣的君儘瞳。他的臉煞白,慘如厲鬼,眉心蘊著血氣,一雙手青筋四起。明明暴戾蓬發,可他在拚命壓製。

他指著山路,緩緩的道:“來時,我便說:兩人去,歸來時,從你願。方才,我仍道:看過之後,走與否,我都能承受。葉子………雲霄遮夜,一路霜寒,你且離去吧……”

山頂的風漸漸靜止,君儘瞳站在那,和背後的禿嶺連成一體。山路上是二人的腳印,一直蜿蜒到山腰的小築。

我搖搖頭,淚如雨下,想不出自個能做什麼,甚至連話都不敢說。

“葉子,走吧。”他放柔聲音,想把我哄走。

待到此時,我哽咽的喉嚨開啟,發出聲來,“二少,你要我去哪?傾回之大,容不下你,也容不下我。你是煞瞳,我是天譴,同為儺鬼,有何不同?”

花采子有一雙重瞳。

在二肖客棧裡,和尚曾對花采子道‘煞瞳!一目雙瞳,一目無瞳,皆為煞瞳!此孽不可留,必得起禍亂!’。

君儘瞳便有一雙無瞳。

他的眼睛烏蒙,像煙火燃儘下的霧,和流光婉轉的麵龐,極為不符。這雙無瞳的眼睛,就是他看不見的根由。

儘瞳,儘瞳,儘了無瞳。

再沒有比這更傷感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