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什麼時候,才不把我當作誘餌?
打鬥聲越來越大,瓦塊擦著鼻梁掉下來都是常事,我在白端懷裡躲得安穩。
激鬥漸漸到了尾聲,白端摸著我的腦袋。我迷迷糊糊,身子煩躁乏力,看著屋裡一個都不少。和尚和老鄉代表佛派跟白端達成約定,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經過昨晚遊說,兩方麵都很滿意。
他們不走我可以理解,但是這采花大盜又是怎麼回事,眼看個好機會,還留在這乾嘛?
我把心中的顧慮小聲跟白端商量,他下巴一直在我頭頂摩挲,聽到我的顧慮,好半天才回道:“本以為你會與我一直背離。時至今日,你願同我商量,那也是好的。”
白端,我沒有想過與你背離。
戲也許是假的,人也許是假的,話也許是假的,但心不該是假的。
我輕輕蹭著白端衣上的絨毛,這是大溝寨後第一次放鬆神經。以往防備有加,聽他的每句話,便讓我想到桃花林的那夜。那好像成了我的障,喜愛他最深時,痛恨他最深時,我沉浸入迷,又被猛的抽醒。
他扒起我腦袋,細長的手指在我臉上擦去什麼,認真而又細致。我被他眼下的認真所怦動,情不自禁的道:“我還可以相信你嗎?”
看到他手指一停,我後悔中又期待他的回答。
他扳住我的頭,將我頸後那片細嫩的肉,貼緊他的脖頸。他說話時,我清楚感覺到他喉結的跳動,滑過我的頸肉,“信我,不信我,全憑你。我無法替你決定。”他的音虛幻飄渺,好不真實,“我為你做了很多決定。但是這次,便由你自己決定。”
現在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在我心裡是那麼的清晰。
“白端,我無法不相信你。你信嗎?”我這樣說道。
他抱著我,一雙手撥開陸續掉下的瓦石,護住這片天空,就像儺節那天一樣,是這小空間的天威,不容任何人侵犯。
“你真是一塊不安分的肉。”
過了不久。
從十一身殺氣的從屋頂而落,他看了看白端懷裡的我,眉宇厭惡不耐,好在有白端在,也不敢明目張膽的把我怎麼了。
“公子,能分辨出鳳血氣息的人都往這趕來,我們已經不能在待在這了。屬下建議,得迅速轉移他地。尤其是這妮子,能不帶就不帶,即使過不了神藏,也好過送命於此。”從十撣撣身上的細石灰塵,擔憂的對白端道:“公子雖天縱之資,但初次入世,難免有些求舍不分。屬下無法眼見公子陷入危機,必要時采取強製,也定要把公子安全帶回。”
我瞪著眼看從十,來來回回幾天,沒少慫恿白端拋棄我。我是不太懂忠誠,但這樣越俎代庖的話,他也敢跟白端說。難不成這兩人還真有非比尋常的關係?
白端似在斟酌從十的話,呼吸平穩的讓我察覺不到心思。
沒過多時,屋上又有人的腳步。
從十聽到腳步,剛想躋身上去,被白端止住,“這是貴客。”
從十心領神會,沒有再多言,安安靜靜的立在一邊。
隻見一身雪衣飄下,長袖款款,跟初見那時一樣乾淨潔塵。溫暖清澈,猶如一縷陽光,把紅塵萬象都排除在外。很少有人能溫暖的像晴陽,很少有人能乾淨的像嬰孩,我被他的乾淨晃暈眼睛,覺得自己粗鄙汙垢到極點。
白端謙和的對來人道:“你到底還是跟來了。”
來人莞爾一笑,澄清的眼裡映著一切,“六出公子有約,梨落豈敢不來。”
“現下六出有難,還請梨落幫個忙。”白端扶著我的腰,我%e8%84%b1離他的束縛,離開溫暖的懷裡,站在屋裡也覺得冷兮兮的。
我瞅著來人,他對我微笑。我本就不相信緣分,看來他那日是特意牽我走的。
這個叫豐慵眠的白衣男子。
我們又十分‘不巧’的後悔有期了。演到這,我還能相信之後出場的人,都是順其自然的嗎?
顯然不能。
白端站在我身後,一字一頓的道:“煩請梨落公子,帶這家奴離去。”
我耳根發麻,不相信這是白端說的話。剛才他還讓我自己選擇信與不信,轉眼之間他就將我送人,與其說是打擊,不如說是災難。就算還是有他的打算與計劃,可是為什麼還不告訴我?
我氣喘籲籲,一時腦子暈眩,頭也不回的走到白衣男子身邊。
“他不要我也好,正和姑娘的打算。姑娘這些天累死累活的伺候他,早就厭煩不堪。眼下能換個溫柔的肉主,也好過被一隻大狐狸天天叼在口。閣下是叫豐慵眠?”
白衣男子拂拂袖,彬彬有禮的樣子,一看就和白端裝出來的不同,那是發自深處的溫暖舒心,“姑娘記得就好。”
“你願意出多少票子來換我這塊肥肉?”
他不慌不忙的拿出一塊木板,“姑娘看這如何?”我不由的吃了一驚,這人準備做的很齊全,連我都不得不傾心他幾分。
那是我初遇他時拿的木板,上麵還是從十寫的羞辱我的字——此貨無價賤賣。
老鄉就是老鄉,他看到木板,就笑出了聲,“這公子竟然寫出那麼損人的話,這貨指的就是老同學你吧。嘖嘖,還彆說,挺配你的,為咱大中華兒女爭了不少光。”
我沒好氣的踹了他一腳,鄙夷的道:“沒你為咱爭光,你看二十來個人,有幾個是當和尚的?”
“我這也是被逼的,那些禿頭非說我有慧根,強行把我的秀發剃掉。我本來想離家出走的,結果沒走幾步就挨儺教的人抓了起來,受了很多苦才回到廟庵。從此以後,我是再也不要一個人出去了,做和尚就做和尚罷。”
我覺得老鄉的誌氣是偉大的,做和尚也是可以爭光的。也許我們中還有人跑去開青樓也說不定,行行出狀元,就看怎麼演。
白衣男子咳了咳,臉上脹得發紅,他客氣的跟我道:“時間不多了,我們不能在這耽擱,得要先行一步。稍後再會和。”
“稍後再會和?”
我有點摸到命脈,更是不敢回頭看白端,他現在一定是皮笑肉不笑,恨不得再虐我幾下。可能我最近真有神算子的潛質,隻聽身後的白端輕哼,終是出了聲。
“那小貓兒以為何?放任梨落帶你走?然後隨了你的心意?真是好想法。我也不過是想讓他帶你避一避,現在還不如直接將麻煩甩給他,也應了從十說的:莫要將自個陷入危機。”
我錯怪了白公子,既不敢回頭看他,也不想立馬走路,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有些人不給我時間猶豫。
窗外飛來一記暗器,從十以絲擋回,有人悶哼墜樓,餘下的幾人又來回在窗口攢射,弄得人措手不及。從十待不下去,許是在屋裡束縛他的手腳,當下飛了出去,大戰數人。
白衣男子向我道了聲抱歉,隻手抱起我飛了出去,隻聽見白端慢悠悠的聲音傳來。
“望梨落公子護好在下的這塊肉。”那‘在下的’三個字咬的是字正腔圓。
我見飛出了屋子,也大起膽子,友好的回頭對白端招手,“回頭見。”
白端在下麵看著我對他調笑,第一次沒有了笑意,他深邃的眸子緊緊的看著我,隔著一個屋子的高度也讓我悸動。他抬起手,朝著我的樣子,嘴裡輕輕吐露。
“記得信我。”
還沒待我說什麼,白衣男子便帶我飛遠了。周圍屋宇橫欄在身旁奔馳,寒風襲著身子,就像是萬水千山的阻隔,恍惚間我還能見到白端站在屋裡,就在那二肖客棧的屋裡。
他在說:‘記得信我’。
我想回:‘不再懷疑’。
路上有人陸續跟來,但一看到白衣男子,便不再阻留。他們毫不遲疑,一個勁的繼續往客棧方向趕去,分明對我沒有一絲的懷疑。看到這情況,我忍不住問道:“你有什麼隱身符不成,我這麼顯眼的被你抱著,而且是從客棧那來的,怎麼沒有人懷疑你呢?”
白衣男子見我凍得嘴%e5%94%87發抖,將身上的襖衣裹著我,他咳嗽了兩聲,兩頰在這初冬詭異的微紅。
他好像不能多言語,隻得暖暖的看著我,輕描淡寫的道:“四季公子,疆毒所種。永不相見,不死不休。這是世人熟知的,不會有人懷疑。”一絲血跡順著嘴角緩緩流下,沒入他的衣襟。↘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我為梨落,他稱六出,皆為四季公子。”
大口的血從他口中噴湧,驚得我一顆心幾乎停下。
作者有話要說: 喜歡的請收藏,兩白在此感激。
☆、-38-護肉有功
這世上真有人是不能相見的。
疆毒出自震州,是昔日毒藥和疆蟲演化而來,和現代的蠱毒無異。
豐慵眠,人喚梨落公子。
白端,人稱六出公子。
除此之外,還有碧蓮公子和笙竹公子。
這四人自出世便被儺主喂以疆毒,像是傾回輪番交替的四季歌,兩兩不可相見。若有相見,疆毒必得發作。
就像豐慵眠現在這樣。
***
我看著他口中不停地吐著口,一道道紅絲在身上遊走,他抱著我躲進一間屋宇,我一看是江城的儺祠。這間儺祠沒有羅城的那樣恢宏,但也乾淨整潔,諸多神像一個不少,連正堂的儺神像也非常相似。
豐慵眠坐在蒲墊上,口裡還湧出鮮血。他看著關合的屋門,確認沒有人跟來,這才泄了口氣。我擦著他額頭細密的汗,忘了自己該說什麼,隻想把這些汗全擦乾,他便能快些好了。
他搖搖頭,讓我不要再費力氣,疆毒力度極大,過一會會自行消去,我是幫不了忙的。
我停下手不再添亂,安靜的坐在他身邊,因心裡憎恨儺神,所以是背著儺像坐著,打死也不往儺像看一眼。它代表了我的恐懼和過去,是我永遠也不能忘卻的。
豐慵眠按著心口,努力止著咳嗽,那些紅線遊走的緩慢下來,他的氣色這才好轉。我看他的臉褪去詭異的微紅,變成正常的玉色,由此也可放下心來。雖然紅線完全沒有消去,比起剛才那一副吐血嚇人的模樣,倒是好的太多。
我擔心有人在四周走動,隻好壓著聲小心的問他:“這疆毒是怎麼回事?為何你們不能相見?”
他擦了擦血跡,完全沒有臟了衣襟而帶有嫌棄的樣子,好像一切事物都能接受,我從來沒見過這麼有包容心的人,沒有對事物的懷疑與否定,仿佛他看什麼都是順眼,沒有哪些是令他不快的。
我見他沒擦乾淨,就順手幫他擦了去,他寬厚客氣的道謝,這才回答了我的疑問,“這些紅線就是儺主種的疆毒,既然六出未對你說,我也不好說的細致。”
“你們都前往山陰地,不都是為了所謂的神藏,莫不是這裡有疆毒的解藥。不然如你們,也不會爭這些個俗事俗物。”
“姑娘為什麼這般說?”
“我沒彆的意思,隻是大致猜了猜。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