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我把頭往被子縮了縮,那雙手也往被子裡伸了伸,入冬的涼氣乘機鑽入脖頸,像油膩的小蛇,冰涼又惡心。
“醒了咱就起來吧。”一聲調笑。
認識這麼多人,就沒有一個人的聲音這麼油膩妖媚。我睜開眼,不確定自己看見的是男人還是女人。若是男人,哪有長得這麼妖媚的男人?若是女人,哪有長得這麼英姿的女人?
這個身著厚厚的袍衣,一看就是怕冷之人,精致絕倫的臉被袍衣遮了一些,讓我看不見他的眼睛。他坐在我床邊,手裡捏著一朵花,還是快枯死的那種,纖細的手上塗油橘色的指甲。
“你哪位?”我忍不住,縮著頭問。
他笑了笑,雖是儘顯女態,但更顯風流,沒有讓人反感的娘氣,反而他這種妖嬈的美能讓人賞心悅目。
這人指了指我的鼻子,眼裡玩味,渾然天成的嘴張合著,“我是花樓小倌,你也可以稱我是采花大盜,人送花采子。”他順手將手裡的花遞給我。
我抽出手接過來。
他看我還是一臉茫然,不再逗弄我,明明郎朗的跟我道:“小丫頭,爺是來采你的,奴家會溫柔的。”
他一口‘爺’、一口‘奴家’把我弄崩潰了。
這花樓小倌和采花大盜是有本質區彆的:一個和男人,一個和女人。一個被動型,一個主動型。單看這兩方麵,就是天差地彆。
“小丫頭,按理說你應該來點反應,要麼尖叫,要麼憤怒。你彆光顧著想,我這被晾在一邊真是尷尬心酸呐。”他裝作抽抽搭搭,要以袖掩淚。
我想他肯定還沒從小倌的角色出來,看這人一臉好商量的模樣,我也平靜起來,主動幫他抹抹眼淚。
“都是苦命的娃,想我在我家公子麵前,那也是‘奴婢’啊‘奴才’的來回換,這種滋味我懂得。你不要瞧不起自己的職業,相信我,指不定咱以後也能當個達官貴人一雪前恥呢。”我都被自己說得熱淚盈眶,這人倒是不哭了,拿起粉嫩的手就在我臉上好一頓摸,那感覺還是像條蛇在我臉上不停的遊走。
他喃喃的道:“奴家是心疼你的臉,本就生得也僅是秀氣,現在還殘留幾道淺疤,唉......這張臉要爺怎麼下手呢......”
敢情他還真想來我這乾乾采花大盜的事。俗話說對敵人的溫柔,就是以後對自己的殘忍。我拍開他像蛇一樣的手,對他先前諷刺我的話極為不滿,“爺看著不滿意,我也沒什麼辦法,臉是天生的,傷疤也是不得已的。你要是看不下去,不采便不采好了。我不稀得求你。”
他笑得花枝亂顫,沒被遮住的半張臉上,何止是春光明媚,看起來就像個蛇蠍美人,讓人看一眼就能石化。
“伺候那麼多年恩客,采了那麼多年花苞,今天竟然見到了個非要給我采的丫頭。”他隔著被子撲在我身上,美人的臉離我又近了,我還是看不到他的眼睛,他嬌笑的道,“丫頭,是你傻了,還是爺傻了。”
我想要推開他的壓製,手上因為昨晚的割傷不能用一點力氣,試了幾下,也沒能推開他炙熱的呼吸聲,隻好有氣無力的道:“你就當我傻吧。這大白天的,日陽高照,晴空萬裡,你來采什麼花?連帶來的花朵都是敗的呢。”
他看著我還拿著他剛才給我的枯花,一根蔥指折下一片花瓣,花瓣越到根處越黑,笑意也轉深,“你以為爺是糊弄你?可憐啊,可憐爺從昨晚在屋頂等了你一宿,你還無知無覺的呼呼大睡。小丫頭,你說......寒風中一夜的花,還能鮮豔嗎?”
他散發出比原來更嫵媚更銷魂的味道,笑得亦是驚豔的漂亮,那種漂亮像是美杜莎。
——讓我想逃。
我靜靜的看著他趴在我身上,僅半張臉就人麵桃花,極具誘惑,心裡怎麼也熱不起來。
“勞煩你惦記那麼久,我還不知道自個有如此大的誘惑力呢。你要是早告訴我,我早依你便是,何苦讓你深情的做那麼久的房上君子。”
他巧捏著那片花瓣,花瓣讓他蹂躪的不堪,汁液都順著流到手根。他將不成模樣的花瓣輕輕的丟在我臉上,迷人的%e5%94%87對此啄了一口,混合這花瓣的芳香,是他%e5%94%87裡散發出米酒的味道,於我臉上略顯微熱潮濕。
他的%e5%94%87停留在我臉上不過一指節的距離,對我吐露氣息,“你那帶絲的同伴一直防得那麼緊,我哪敢近美人身啊,還不是趁他出去的空,我才略敢一%e4%ba%b2芳澤。”
我兩個手不敢動一動,隻好拿額頭給他頂出去些距離。
“你釣的魚兒又上來了個,這貨定能合你口味。”我衝門外嚷道:“我都儘心儘力來做好個魚餌了,你現在怎麼磨磨唧唧起來。我被你算計來算計去都成習慣了,一看就沒生氣。你要是再磨蹭,他可跑了啊。”
我還不忘好心的提醒這做花樓小倌的采花大盜,“你現在跑,指不定還來得及,我可以等你有空再來采我。”
身上的人回過頭,然後再一臉苦笑不已的看著我,漂亮的臉上少了剛才誘惑的色澤。
“已經來不及了。”
我伸著脖子往他身後看。
隻見從十站在窗口,緩緩的抽出絲。
白端曾說從十的絲和檀香的針同出一處,餘下還有兩套北寒品,被他分送給彆人。
一道細光閃過采花大盜的頭頂,隻見襖衣慘敗,發絲繚亂,散落到地上,我的身上。
我驚訝的忘了合嘴,不為彆的,就為這采花大盜的一雙重瞳。
重瞳即一目兩眸。
古代認為是大吉大福之相,往往有帝王尊或是聖人相,像楚霸王項羽、唐後主李煜,都是曆史上有名的重瞳者。換到現代科學技術的解釋,重瞳是‘返租’現象,說白了也就是基因的變異,並沒有所傳的那麼尊貴。
我以前對重瞳的概念也隻是紙上的草草幾句,現在真正的重瞳者就趴在我身上,讓我清清楚楚的看見,這傳的神乎其神的重瞳,到底啥樣。
說實話,猛地一看還真的有點彆扭,普通人都是一眼一眸,冷不丁的來個一目雙眸,還真讓我有點接受不了。我想儘詞彙來形容,可惜人醜詞窮,憋了一會兒的功夫也說不出來。用一句話比較貼切——‘重瞳映日月’。
他的眼裡千變萬化光芒迷離,一目裡兩雙眸挨著,你看他一分,他看你兩分。
采花大盜仍伏在我的杯子上,沒有被從十的絲驚著,也沒有被我的打量而氣惱,隻是嘴上的嬌笑沒去,就這麼不動聲色的伏著。
我現在躺在床上和他這個姿勢,實在稱得上是‘捉奸在床’,不由的動了動,卻被他一把箍住身子,挪動不了半分。
難道他是想和我同歸於儘?
還真被我猜準了。
他泛白的手一下子掐住我的脖子,手上筋骨分明、錯落有致,急急的想把我扼死在這。
我被扼得眼翻白,手被鉗得死死的,拚命的一腳蹬開他。他始料未及,從床上滾下,衣衫不整的耷拉在臂彎,那麼平靜決然,仿佛在做一件輕車熟路的事。表情近乎漠然麻木,幾乎從剛才的妖媚,一下子過渡到麻木,發生的是那麼突如其來。
我吐了口湧上的血,撫著自己%e8%83%b8口,讓那種噴發的暈眩淡下去。
下了床,身上還隻穿著單衣,寒風吹得冷的發抖,腳下一雙鞋也冰涼的沒有溫度。
我走到他麵前,真想再給他一腳,可是看到他瞬息死寂的表情,那種怨毒也淡了下來。我將手裡一直拿著的枯花,扔在他腳下。
“你不是說要來采我的嗎?為什麼又急著想讓我死?大概你說的對,寒了一夜的花,總歸失去新鮮了。就算你不折,你摧殘她乾嘛,她好好的礙你什麼事?”
他拿起那朵花猛地抬頭,表情的麻木消失的一點不剩,這變化的又是那麼突然。
感情大起大落情有可原,可是一點征兆也沒有就太嚇人了。
他站了起來,拿著花的手滿是汗,汗珠子都沁在花枝的凹凸間,眼裡的目光一下子燒著不堪。他走來,仿佛要觸摸我的眼睛,呢喃的道:“你是第一個不懼我的人。”
就在這時,門吱呀的開了。
我回頭看見白端立在門口,好像很久的樣子,臉上都被凍得生出寒意,一大早就給人找不快活。
身後和尚和老鄉都跟著。
和尚穿著袍衣,把帽子戴了起來,一臉無悲無喜的僧相。老鄉留有一頭短發,不用遮遮掩掩,大大方方走了出來。
忽然和尚看到我旁邊的采花大盜,佛相被破,難得激動,“煞瞳!一目雙瞳,一目無瞳,皆為煞瞳!此孽不可留,必得起禍亂!”手裡念出經法,金色的光自和尚的腳下向這延伸開來。
這光延伸的極快,一轉眼就來到我腳旁,還要一刻不停的往采花大盜那去。我想也不想,一腳踩下,一種如遭雷吉的痛麻感擊在我腳底,整個腳踝都像要被擊的骨裂。㊣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這和尚是想殺了他。
體內沸騰的要把心口燒化,我一腳又重踏在金光上,怒氣蓬勃而出,“和尚,你想乾什麼!”
金光在腳下生起煙,血液透過靴子滴落在金光上,一股甘露般的香氣飄來。金光不堪重負,猛地縮回和尚身上,和尚嘴裡溢血,不敢相信的指著我。
“鳳血種脈?”他接著道:“原來這就是寶肉的得來。隻是鳳血也難掩你一身將氣,沒想到你竟會是凶將勾陣!”
作者有話要說: 喜歡的請收藏,兩白在此感激。
☆、-37-梨落六出
此前我問過白端,“知道寶血的人多嗎?”
白端說:“皆知,隻是很少有過。”
後來我又問白端,“知道凶將的人多嗎?”
白端回:“少也,神將從未現世。”
***
然而現在,是個人都快知道我是凶將,這以後一傳十十傳百,還真逃不了被誅殺的命運。
我走到老鄉的麵前,有些話難以啟齒,又不得不說,“老鄉啊,我對不起你。如果我想把你小師伯殺了,你是不會同意的吧?”
“為什麼要殺他?”老鄉激動起來。
和尚還是一臉訝異,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給個忠告,“你要是吐露一個字,我就敲掉你一顆牙。你要是全抖出去,你就要把命給我。步他,我希望你不要負我。”
老鄉捏了捏我的臉上的肉,嬉皮笑臉的道:“老同學,你怎麼會這麼想,小師伯是出家人,是不會亂說的。”
“我隻是怕了......”
“若他說了出去,我必手刃。”老鄉正色道。
我無法回應。
屋子裡一下子安靜的可怕,從十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了去,隱約有打鬥的聲音。
屋頂突然掉落個大洞,瓦片木架差點砸到我。白端一把把摟我入懷,下巴抵著我的腦袋,嘴裡吐息,“小貓兒,放輕鬆。你太累了。”
可是白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