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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搖儘雲端 兩白有雙 4423 字 3個月前

不知道她們口中的‘他’,到底是那哪位尊神?

見我半天不答,宋綾問道:“我隻想知道他······”

我回過神來,緊緊的盯著她,想找出蛛絲馬跡。可她臉上除了濃濃的哀傷,便再無其他。那種哀傷像是濃酒稠湯,讓人不敢直視,生怕被溺斃在裡。

“他隻提到‘羅羅’二字。”我思索了半天,還是打算告訴她實話。

宋綾聽到這,本就蒼白的臉,霎時毫無血色,如果不是她劇烈起伏的%e8%83%b8膛,還以為她死去已久。她扯著身上的黑色緊衣,發絲完全攏起,襯托著眉眼乾淨。那彎彎的秀眉下,一雙緊致的眸子,是那麼的哀痛。

很久,她才緩緩的道:“與其漠然,不如恨我。哪怕是一句怨恨的話,也好過這般。”

“那你為何不去救他!他受儺教鞭笞的時候,你在哪!他被百蟲噬足的時候,你在哪!他要被剖殺祭神的時候,你又在哪!你讓他如何不漠視你!”憤怒淹沒了理智,我咬牙切齒,一直想到林軒臨死前的慘狀,渾身像是被抽打後的滾燙。

宋綾苦笑,“不是不救···是救不了···”她將手裡的衣衫鬆開,上麵的褶皺如同歲月的紋路,“他與宋羅情投意合,在得知她被選為儺女後,性情大變,二人逃至山崖,卻遇到鳳凰回程。宋羅被罡風卷入,不慎掉落山崖。林軒本可以逃,可直到家丁和儺徒趕到,他仍舊在那跪著。”

我沒想到,短短一個月,從愛人到痛失,他經曆著常人難以想象的苦難。

林軒和宋羅何其無辜。

儺女向來九死一生,人們瘋狂崇敬儺教,可林軒再明白不過了。他帶宋羅逃走,也是想搏個平穩安康。然而儺神弄人,終究害得宋羅沒了性命。

林軒的事,我弄個明白。可自己遭算計的事,還遲遲沒有答案。驅儺節的一夜,仿佛在嘲諷我的無知,在滿眼火光背後,又有怎樣的天羅地網,待我懵懂闖入。

依稀記得,宋綾藏身的假山後,有一片熟悉的衣角。當時走得太急,還沒等看清,就被人擁上儺祠前的木台上。那一片衣角,也被我無視的乾淨。此刻想起,頓時覺得她們口中的‘他’,就躲在假山後麵。

連同在儺祠昏迷前,聽到的那段對話,也是‘他’與宋綾的。

門外的山搖地動停了下來,這扇門在這麼大的聲中,也是紋絲不動。堅固的像是天府的牢獄,困養著數不清的殘兵骨骸。

進的來,出不去。

歇息一時,我和檀香分頭尋找其他的出口。避開堆疊的骨山,我們分為兩路,分彆向兩邊摸去。

屋子上的石壁刻畫繁多,深深的紋絡經年不褪,無不是一個言笑晏晏的美人兒。她先是一身青衫羅紗,發散兩肩,抱著一把半身的長劍,或是酣睡,或是逗弄。等到越過骨山,刻紋越發的簡單,卻一筆深入天荒。她甲胄纏身,長劍束腰,以一種蒼涼的姿態,站在九天之上,像是遠眺,又像是凝視。

昔日無知少女,今朝鐵血女將,用半生的蒼涼去懷念半生的青澀。

我和檀香會和在骨山後的另一麵石壁。

宋綾因為身體虛弱,得要休息一時,才能走過來。

眼前這麵石壁上,空蕩無疑,彆說是刻畫,連血漬都沒能沾上幾分。正是這樣素潔,才想的有些不可思議。一路上的石壁,或多或少都會濺上血花,數百人的屍骨,不可能滴血不留。然而,這副石壁,就是詭異到片塵不染的程度。

我和檀香麵麵相覷,用手背扣著石壁,入膚帶有一絲刺骨的冰涼,這種寒意很是熟悉。

“這後麵怕是出口了。”檀香皺眉道。

我再同意不過,在她眼皮底下撿起一把略完整的長劍,狠狠的向牆壁刺去。牆壁結實無比,震麻了我的雙手,長劍%e8%84%b1手而出,剛巧墜到跟來的宋綾的腳邊。

她晃了下孱弱的身子,冷汗直冒,“姑娘對我有何不滿?”

其實我對她,還真的有很多不滿,但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走到牆壁前,細加的瞅著,終於想起這寒意為何如此熟悉。牆壁分布著數個小孔,不仔細看,根本分辨不出。

我指著檀香收拾起來的銀針包道:“如果我猜的無錯,今夜之事又是一場局。你的銀針恐怕就能解開石壁。”

檀香手裡的銀針,是白端贈與的。

——稱為北寒針。

北寒有四品,分彆被白端贈給四人。狗兒曾說:北寒四品,通體寒意。入膚通骨,入石三分。是世上難得的瑰寶。

所謂難得,便是其他人無法擁有的。如果檀香手裡的北寒針,是打開這麵牆壁的關鍵。那將我們三人聚集在這的人,恐怕策劃了許久,容不得有半分差池,一切都自然而然的步入,連門外的落石也不過是用來逼迫的。

檀香猶豫了一下,捏著北寒針的手,不停的顫唞。她惶恐的道:“北寒針若能打開石壁,那石壁後又是什麼?這裡屍骨遍地,得不到安息。此針一入,怕是我們也要變成下一具白骨了。”

石壁後麵,到底是什麼?

我和宋綾分彆捏了幾根北寒針,尋找著分散開來的小孔,不一會兒就將其全部沒入石壁。如同開啟了玄機,石壁劇烈的震動著,緩緩的打開。我下意識的往後退,在漸漸透露出的縫隙間,一個僅有束光亮的房間呈現在眼前。

昏暗灰蒙的塵揚傾屑下,天窗裡的那束日光,成了唯一能照亮一方的清輝。

似有鐵鏈響動,一道淡漠的聲音兼並而來,“何人?”

那一聲聽不出情緒,仿佛紅塵世間,都與他毫無關係。這樣近乎冷漠的聲音,卻沒有蒼涼之意,反而越顯蒼勁。我被這聲音蠱惑,情不自禁的移動腳步,堪堪踏進狹隘的屋裡。

等看清眼前,幾乎屏住呼吸。

數十道手臂粗的鐵鏈,交織縱橫在整個空間,集中鎖縛著一人。有些鐵鏈不但鎖身,就連骨肉也被穿個正著,凝結透徹的血痂像是滴血的紅瑪瑙,在他精瘦潔淨的身體上,開出朵朵妖豔之花。

他神色清貴,不識煙火,美得殊榮,俊得異樣。一頭銀絲的發散亂於肩,就這樣似看非看著,被陽光渲染下的五官上,連一絲異樣的情緒都沒有表露。好似鐵鏈加諸,鎖身鎖骨,都會隨之雲淡風輕。

一個可怕的人,不是對彆人殘忍,而是對自己殘忍。

這樣漠然自身的男子,是我頭回所見的存在。

我僵硬著身子,生怕呼吸間的汙濁褻瀆了謫仙的他。檀香和宋綾見我呆立,疑惑的往前幾步,待瞧見這副景象,不經驚呼出聲。饒是再有定力的人,都會被這一幕嚇到,也就我反應慢了稍許,想叫沒來得及叫出來。

這一遭,長了不少見識。

他微微的動了下,鐵鏈遭受牽連,一個屋子全是響動。

我慌忙商量道:“咱還是彆亂動了。常言道:拖家帶口。您是拖鏈帶鎖的,同為生計不容易,我也能明白一些。誤闖了您的‘閨閣’,十分不好意思。道歉的話也就不多說了,我們現在立馬用行動表示。”

說完,轉身推著檀香和宋綾往外走。

沒等走兩步,一股大力將我吸過去。眼見她二人離得越來越遠,心裡的便絕望到了極點。外麵堆山的屍骨,數十條鐵鏈鎖著的男子,一切再清楚不過。我若是落到他手裡,長眠於此不在話下。

身後觸及到陌生的體溫,帶著涼寒薄情,冷得我打個激靈。他用手遮住我的頭頂,突然停下動作,語氣略顯遲疑,“勾陣?”

勾陣?

這詞我倒是熟。穿越以後,沒少聽到。

我組織好語言,免得惹惱了他,“大神,您認識我?”人在魔爪下,不得不低頭。

作者有話要說:  喜歡的請收藏,兩白在此感謝。

☆、-22-何為大神⊕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何為大神?

神乎其神也。

但凡比及不了,或是不敢與之抗衡的,都可以尊稱一聲‘大神’。

我萬分信仰的是,隻要誠心誠意,哪怕大神也能被打動。好在大神讓我認清了現實的殘酷,帶我回顧了下過去的悲慘曆史,萬分肆意的磨滅了我的一顆小心臟。

他緩緩的道:“勾陣現世,並非好事。”說得那叫一個淡漠出塵,仿佛一片塵埃也沒入不了他眼中。這樣無喜無怒,雲淡風輕,我看不見他的神情,甚至感覺不到他的氣息。唯有背後的觸?感,還在提醒著:

——他就在這。

手腕被抓的酸麻,我不敢亂動,隻好冷靜的道:“我不是什麼勾陣。大神怕是認錯了,不知您有何指教?”

隻聽鐵鏈響動幾聲,一雙手就按在我頭頂。手心的溫度炙熱難耐,像是要化骨化神,將我拿捏的穩妥,幾乎連呼吸都能一把禁錮住。我閉上眼,整個人都在繃緊。來到傾回兩月有餘,遇到過種種事端,從未有一刻是這樣的害怕無助。

僅僅是一雙手,就能遮住我的半邊天,要是他想對我下手,不知道該死多少回。

“勾陣,你失了心緒。古府竟將你拆魂拆骨,眼下的你遠遠不是昔日的神將。”許久他才淡淡的道:“然而越是如此,越會禍亂傾回。鳳血種脈?我倒是小瞧了那隻鳳凰,連這樣的珍血都敢給與你。”

雖然猜到七七八八,眼下聽他這麼一說,更加肯定了先前的想法。

這鳳血種脈的所得,應該是初來傾回的時候,將那隻鳳凰咬了正著的緣故。當時鳳火燒身,幾乎魂飛魄散,倒也是塞甕失馬之事。賜我不死身,引我為肉食,兩相比較下,說不出是好事,還是壞事。

但從大神口中,真的聽不出半分好事來。

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此情此景清冷一片,四周都是漆黑幽深的,隻有頭頂上的一絲陽光,將澄清和烏茫劃分清晰。耳中聞不到蟲鳴鳥叫,身處在這,總覺得不切實際。仿佛這境況這遭遇,根本孕育不出一個活人。

想到屋外那堆骨山,心中的寒意迅速躥動,不消一刻,便嚇出一身冷汗。

就在此時,檀香突然開口,“您莫非是滕古大人?”這語氣說是疑問,不如說是驚訝。

“既有北寒針,也是六出有心了。”身後之人傳來聲,掌間的熱度減輕不少。他鬆開了我,若有所思的道:“兩年未見,不知如兒她····”

“如姐姐和景少爺都無事。檀香雖然沒能與姐姐見上幾麵,倒也聽景少爺說過現狀。若是公子早日告訴檀香,此次是來營救滕古大人您的,檀香便是萬死也不會推%e8%84%b1半分,隻是······公子他已經······”檀香哽咽住,一雙秀手扯住衣帶,來回翻弄。那雙鵝絨般婀娜的眉,帶起數不清的悔恨。

“無妨。”

身後之人簡短的應了一句,顯然沒將白端的死放在心上。

檀香聽到這話,似有說什麼,但也隻是動了動口型,滿腹言語被按捺下去。白端為救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