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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搖儘雲端 兩白有雙 4434 字 3個月前

,像是被剜掉一塊,生疼生疼。

清醒之後,就一直雲裡霧裡的,一下子從安穩跌入迷茫。

此後還會有什麼?

第三十一日。

聽這些人的言語中,才知道大儺節已經結束六日之久,我算了算日子,今個正好是穿越過來的一個月整。

原先殘破不堪的身體正在慢慢好轉。聽著儺女的哭嚎求饒,每夜都會翻來覆去,不敢閉上眼,唯恐有人對我下手。好在這些人對我似有畏懼,即便是送飯而來,也不會多看一眼。

來了這幾日,終於明白自己的處境。

此地稱為大溝寨。

位於乾州和巽州的邊界,離羅城相近,因是處在山坳丘陵之間,又有山林地貌遮蔽,所以建寨數十年,也沒有人侵犯過來。

人們落草為寇,也隻是乾些搶劫山道的活,靠著附近山村的供奉,倒也富足有餘。

大儺節時聽憑新來的七夫人的指使,舉寨席卷羅城。大概是出乎眾人意料,此次出行,搶來的金銀無數,收獲頗為豐富,連儺祠中的儺女也一並搶來,一群人馬浩浩蕩蕩的回到寨內瓜分。

我想起剛清醒時見到的狠戾男子,總覺得和他們口裡說的老大並不相像,卻又不敢多問,隻求毫無存在感。

待了幾日,無人跟我說話,無人向我理會,無人看我一眼,酸臭的牢房裡有的是哭叫和緘默,如同活死人的墳墓,再也找不到其他氣息。

起先還萬分不適應,後來便漸漸習慣,連肮臟的老鼠從草甸裡竄出,也沒有讓我驚慌失措,反而驚喜不已。在這生機稀薄的牢房裡,除了每夜急不可耐的低吼,就隻有一室的寂靜和偶爾的腳步,有些響動都讓我感懷。

寂靜是足以摧毀一個人的。

直到有人躡手躡腳的打開鐵欄,我坐在牆角下,抬起眼皮看他。

這人迅速的往外瞅一眼,又往我這看一眼,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的自言自語,“這娘們真邪性,摻入暗藥的珍酒都未能將其毒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鬼魂作怪。”

摻入暗藥的珍酒?

難不成他就是給我喂藥的小儺師?

我記得那日喂藥,他就在問東問西,那盞珍酒也是異常炙熱。喝了摻有暗藥的珍酒,我還能活到現在,思索了半天,也隻有一個解釋——白端給的應該是解藥。

這人見我沉默不語,緩慢的朝我過來,一雙手向我%e8%83%b8口伸去。

按照一般的劇情,怎麼也會落到貞潔不保的地步,指望土匪強盜發善心,這些夜裡儺女的呻yin也就白聽了。千怕萬怕,總躲不過‘有心之人’的坑害。隻是我身上混著各種怪味,這都能下去手?

口味如此之重,實在令人佩服。

等他即將撩開外衣,我拿起手裡的桌椅腳,狠狠的向他頭上拍去。

可惜體力不支,身上還有傷,還未觸及頭頂,便被他躲避過去。驚慌之下,又被他踹了一腳,我撞向牆麵,眼裡直冒金星,血液從口裡流出。

在現實麵前,還是太過稚嫩,太過弱小,沒有絲毫反抗的能力。穿越之時,滿懷信心,以為自己定能朝戲天下,扶搖雲端。然而現在,就要被人毀身毀心,什麼朝戲,什麼回程,都成了白紙一般的空話。

我隻是被困的過客。

還不是絕豔風華的戲子。

他沒有進一步折辱我,而是雙手撐地,大汗淋漓。

見我冷眼望來,趕緊的道:“你這小娘皮,彆再出勞什子花樣了,我又不是來對你做什麼的,隻是給你上藥而已。”說完從袖口掏出來一個玉瓷藥瓶,在我眼前晃了晃,生怕我再有所行動。

小瓷瓶製作雅致,一看就比較精貴,我半信半疑,微微的點頭。

我趴在草甸上,褪去半個衣衫,遮擋住%e8%83%b8口。背後血肉模糊,有些跟黑袍黏在一起,他上藥的時候,手上顫唞不已,玉瓷藥瓶裡的粉末儘數撒到傷口。藥一入傷口便奇疼奇癢,我咬緊牙關,還禁不住小聲哼哼。

是誰讓他送藥來的?

是白端嗎?

我欣喜若狂,藥物帶來的疼痛也顧不得了,抓住他的手臂,緩緩的道:“麻煩你告訴他,就說我等他。”

他遲疑一時,點了點頭後,出了牢房,又留我一人待在這。

狹隘的窗外飛過一隻喜鵲,在枝椏上磊著窩,一來一回,忙碌溫馨,使我鼻梁發酸,恨不得此刻就出去。

在此之後,這人都會給我偷摸送藥,來往言談間,我知曉他叫大奎。

五天後,第三十六日。

眼看著有些小傷痕已經掉痂,速度快得不敢相信。穿越之後,越來越耐打,沒曾想練就了‘不壞之身’。

大奎每天過來上藥,都會驚訝萬分,更覺得我不是常人,是他們口中的天譴儺鬼。於是口風緊閉,堅決不和我說一句話。我問東問西,問了好幾天,全都對牛彈琴去了。

日子一點一滴過去,等到第四十日,牢裡終於不再寂靜。

一個錦衣紅妝的女子被擁簇著走來,臉上濃厚的粉黛遮住她原本的素顏。眸中滅寂,嘴%e5%94%87輕抿,染有豆蔻的手指攬著羅衫,頭上都是沉重的金釵玉簪。好看的模樣,空洞的模樣,可悲的模樣,再也不似以前。

一幫平時摳腳打%e5%b1%81的大漢,拱著腰,哈著頭,一個個都恨不得將自己的頭,放到來人腳底下踩個遍,還怕臟了那人的表情。

我看在眼裡,心發冷,真相迷迷噔噔的浮上來。

她輕笑,未達眼底,“我以為你會死得乾淨,沒想到你會好的如此快。”

“我也沒想到,自個竟眼瞎至此。”我強硬的回道:“你這樣做,心可安?”

“心安嗎···我哪還有心,你又哪有心,連公子都不曾有心。”她笑得花枝招展,仿佛聽到了最可笑的事。

作者有話要說:  喜歡的請收藏,兩白再次感謝~

☆、-16-遍體鱗傷

總歸太過年少,何事都想不到。

我踉蹌的站起來,扒著欄杆,怒道:“我有沒有心,我自個知道。你有沒有心,你自個知道。我不知道的是···我們四人之中,小家碧玉的檀香,怎麼會成了山寨的七夫人!”

她以錦帕掩著秀口,笑得花枝招展,“我怎麼會變成七夫人?這還不是被你所賜···”她用蔥指挑起我的下巴,冰涼的指腹滑動著,驚起了一身的%e9%b8%a1皮疙瘩。身上滿是香粉和胭脂味,迎麵撲來,令人窒息。

“與我有什麼關係?”我冷笑,躲過她的拿捏,“若真與我有關,你還不如痛痛快快打我一頓呢。”

她緩了緩身,笑得絕豔,素手伸進鐵欄,一巴掌摑到我的臉上,清脆的不敢相信,聲音異常平靜,“那我就打死你吧。”

我捂著臉,臉上灼燒,望著眼前的人,覺得她陌生極了。

這樣狠戾的她,讓人認不得。

檀香整了整衣襟,金釵大紅花刺眼而囂張,嬌嫩的肩肉被圍著的一群人貪婪的看著。她笑容絕媚,風華妖豔的在他們眼前挑逗一遍。待聽到一陣抽吸聲,這才收起香肩。

這樣狐騷百媚的不是她,這樣自嬌不屑的不是她,這樣···不是她!

她是我穿越而來見到的第一個姑娘。

那時她還溫暖嬌小的漂亮,還羞澀的對我點頭承認喜歡公子。那時得我作弄還哭紅了臉,還會無奈的把酥油撒在我身上。那時儺節河岸,我道“願年年歲歲不分離”,她回“儺神有知”。

即便是現在,我還能記得她在煙火燈火裡,潔白無瑕的側臉。

可這一切都不見了。

如今的她,是那麼可怕,是那麼魅惑,讓我心生畏懼。

檀香嬌笑的看著我,臉上的女妝深厚僵硬,深得能藏起所有表情。

她伸出如玉的纖手,掐住了我的喉嚨,傾身附到我的耳邊,緩緩的道:“我若讓你活得舒坦、死得利索,都對不起過去的自己。”咬牙切齒,怨氣迷迭。◎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我被她逼得退後幾步,一下子跌坐下來,抬起頭迷茫的望著,不明白到底有什麼,得她這樣的怨恨。我究竟做錯了什麼?

她笑得決絕,不再理會,踩著蝶繞蜂飛的步子,走出這矮小腐臭的牢房。

我扒著鐵欄杆,將腦袋往外伸,對檀香的背影喊道:“檀香,檀香。”

她漠然回首,神態嬌憨,眼神疑惑,絲毫沒有剛才鋒芒畢露的氣勢。待看定我,眸子轉冷,又是一副冷漠嘲諷的樣子。

“你必定不是這樣,不管發生了什麼,我都不信!都不信!”我抓緊欄杆,上麵的鏽渣勾進手心。

檀香沒有回應,眼裡沒了嘲笑,視我為陌路,“你太過自以為是,真讓人惡心至極。一直以來,我都情願不認識你。如果那天公子抱你回來,我能狠心殺你,就不會有之後的事,我也不會落到這個地步。”

她濃妝朝天,眼神空洞,好像在看什麼。

我看不見檀香的表情,隻能瞧見一個消瘦的背影,短短的十來天,頭上和身上厚重的穿戴,壓得她越發單薄。

這十幾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白端呢?狗兒呢?他們都在哪?

第四十一日。

五六個人將我拖出了牢房,一出屋子,陽光劈頭蓋臉的砸了下來,像極了記憶中的炫目咄咄,我抬頭,直勾勾盯著上空看。

炙熱的陽光毫不掩飾刺入瞳孔,針紮似的疼,眼窩溼潤了。

可我無法停下目光。好像不看它,便再也沒有了溫暖。好像不看它,便再也無法看到。

他們覺得詭異,強行按下我的頭。不得已,我緩慢的低下頭,兩滴紅得像烈日的血淚,頓時滴落在地上,喂養一方土地。

我被綁在一個大木樁上,粗糙的麻繩勒得苦叫不已,從頭到腳綁得結結實實,即使有三頭六臂,也定是飛不出去。烈日在上空不停的烤曬,要把為數不多的血液,給蒸發個乾乾淨淨。

迎著刺眼的陽光,檀香緩慢的走來。

此時已換了件衣裳,身影更加輕瘦,女妝還是濃的嚇人。彼時我還在想,一個人一生到底得上多少次裝,畫多少次眉,作多少場戲,才能結束疲憊的一生。

她拿著一條小巧精細的鞭子,鞭上坑窪叢生,倒刺飛橫。

跟昨日一樣平靜的看我,不發一語,不說一字,沉默的難以忍受。

我剛要開口,“檀香”

一記狠鞭豎了下來,不帶一點情意,狠狠地鞭打剛剛好轉的身體。鞭打後的疼痛讓人想逃,可是身上的粗麻繩死死勒住。

“檀香···”我喚道。

又是一記鞭打。舊鞭記才熱起來,新鞭痕又濺起血。她咬著%e5%94%87,眼裡執著,仿佛我是最深的仇恨。

試圖讓她清醒,於是我大喊:“檀香!”

等來的不是回答,依舊是一記鞭子。

從早上打到正午,往常短短的一兩個時辰,如今卻是這麼難熬。

身上密密麻麻的爬滿了鞭痕,在正午的暴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