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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搖儘雲端 兩白有雙 4482 字 3個月前

莫許真顏淡瓊華。

葉莫啊。

若能忘儘,該有多好。

八歲醒來的那夜,第一眼的就是葉莫。

我失去了昏睡五年的記憶,連口齒言語都還不清。當好聞的白襯衫的衣袖滑過鼻尖,空蕩迷茫的腦海霎時清晰,本想喊一句‘葉莫’,卻成了‘咿麼’。

葉莫···

是養育我和阿真、蘇涔的人。

後來卻成了我們再也不願提起的人。

即便是現在,我也能清楚記得,他那雅致平和的五官,和白端近乎一模一樣。

心口撕裂般的疼,我跪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熄,淚水倒灌入心。

“你身上有印記!”童聲訝異,一隻清瘦的手臂伸入黑幕,渾圓飽滿的指間剛觸到我身上,就引來一片強光,使我更疼痛難忍。

我滾到一邊,不再讓這隻手碰觸。

童聲繼續道:“許是有人先一步,將七情六欲抽離出來。如今的你,沒有半分勾陣的影子,連素藍的庇護都沒有。離界之大,是想把你困死在這嗎?”

“都快疼死了,還提什麼困死。”我疼痛不已,“你還是把這十萬伏特給弄沒吧。”

清瘦的手掌壓住我的身子,炙熱和疼痛雙雙襲來,在我的鬼哭狼嚎下,那童聲無可奈何,“七情六欲,動也動不得,一動便應劫。你已然入劫,今後苦難更多。現在我尚有法子救你,不過會毀去你的記憶。”

“什麼法子?”我尋問。

“忘記素藍吧···他以身引路,當你育主,但也改不了你和他已深的劫緣。”他接著道:“這印記是為了不讓你圈箍於素藍。眼下我可以徹底消去印記,他就不會出現在你的記憶裡。”

突然陰冷一片,就像被浸透在河底,起起伏伏,凍徹入骨,“你讓我忘記葉莫?”

“是的。”他肯定的道。

“不忘記的話,會一直遭劫?”我又問。

“是的。”他再次道。

我一點點的從他手心裡爬出,忍住劇痛,緩緩走遠。

他焦急的道:“姐姐,你這是要去哪?”

“去一個離你的手遠點的地方。”每步都似刀割,走得鮮血淋淋,仍不肯停下,“我從不認識什麼素藍,隻認識我的葉莫。他早已沒了,我不可以忘記他。若連記憶裡都沒了他,還讓我如何存活?”

“他是你的劫!”

“那又怎樣?他若是我的劫,我偏生要去渡。”渡不渡的過去,他也是我的劫。劫難,總是躲避不了,又無法抹去的。

童聲黯然,“你是這樣,她們也是。我守了萬年,又有何用···”

眼前越來越模糊,腦海中驟然一驚。

昏昏沉沉間,一股濃厚的怪味傳入鼻中,嗆得我一陣猛嗑,這才睜眼。眼前不再是儺祠的正堂,鋪滿了發臭的草甸和破爛的碎布,應該是一座牢房。

我稍稍挪動身體,將自個靠牆坐著。一隻碩大漆黑的老鼠鑽出,雙眼猩紅,詭異的望著我,猛地朝這竄來。

這裡的老鼠是要吃人嗎?

手下慌亂之際,終於摸到一個桌椅腳,毫不猶豫向耗子砸去,幾下砸得它骨肉分離。我放下桌椅腳,隻聽一聲驚呼。

正對麵的牢房裡,一個儺女被人壓在地上,手足無措,花容失色。

鬢角糾葛淩亂,白皙迷人的頸脖,再配上精巧細致的鎖骨,勾人心魂。儺衣已褪至腰間,削肩坦露在外,隨著一雙大手的撫摸,顫唞不止,楚楚可憐。

“儺女的滋味也不過如此。”身上之人嗤笑,一雙手帶有戲弄。他隻露側麵,嘴角的那抹笑,讓人厭惡至極。

儺女哭嚎求饒,卻換不回半分遲疑。

我剛想出口製止,雙眼和口鼻就被封住,身後有人貼合著,急促的呼吸聲就在耳邊。這雙手浸汗溼潤,點滴的汗珠凝在臉頰上,溫熱有餘,嚇得我大氣不敢出一聲。

對麵的儺女痛哭失聲,空氣中彌漫著怪異的氣味,混合著汗水和濕氣,使得聲音愈發的大,像是滾滾熱浪一湧而來。

惡心感侵來,我推開身後之人,扒著牆根,嘔吐不止,胃裡翻江倒海。

吐了不知多久,嘴裡全是酸澀,有人輕輕的順著我的後背。我驚得往旁邊一避,若不是雙%e8%85%bf發麻,就想一腳踢過去。

那人輕笑,聲音帶有磁性,“小貓兒···”

回頭一看,白端站在我身後,一身藍衣淩亂,如水的眸子波瀾。他呼吸散漫,精致的臉頰飛起一抹潮紅,說不出來的怦然心動。

我下意識的道:“你怎麼會在這?”

“一直都在這。”他走來,敲擊我的額頭,“你總該看一些不該看的,這雙眼睛都不知是好是壞。”

不該看的···是指對麵牢房裡的二人嗎?

我摸摸鼻子,企圖轉移話題,“這牢房裡可真熱啊。”

他笑容魅惑,理了理我的發,“你怎麼不問問我熱不熱?”

白端向來不近女色,我幾度懷疑他喜愛男色。這樣看來,原來白公子是好百家之口,男女不論,葷素不挑,是吾輩之楷模。

我把手抽回來,又往旁邊避了避,才道:“公子,您再饑不擇食,也要分清場合。奴婢琢磨,桃花隻要一朵就夠了,您看對麵的多‘賣力’,咱就不要跟著摻和了。”

“兩耳皆聞春事,讓我如何不摻合?”他調笑道。

我繞到他身後,大義凜然的捂住他的雙耳。心裡不知道腹語了多少遍之後,轉眼就被白端帶到身下,我抽著冷氣,不敢相信。

“貓兒,先彆動。”他低頭,任發絲垂到我頸間,“我們入局了。”

看來是了。

牢房不是儺祠,昏迷之前還是不知死活,清醒之後就是這幅場景,讓我情何以堪。

“六出公子,剛才可令你滿意?”對麵傳來男子話語。

我探出個腦袋,那人著淺黃色華服,一張臉狠戾俊美,隱約的露出%e8%83%b8口和腰腹,布滿傷痕,猙獰可怕。他毫不遮掩,徑直的看來,眼神狠絕,帶著張狂之氣。

腳下眼神空洞的儺女,歪著腦袋,淚水模糊住眼睛,眨也不眨的掉落,如一捧珠玉從此破碎。

我閉上眼,覺得滿目瘡痍。

白端淡淡的道:“滕公子的好意,六出心領了。若無彆的吩咐,便請離去,打擾到六出,有失滕公子的風範。”

那人冷哼,“還請六出公子不要忘了。”

“自然不會。”白端回應,笑容深邃不見底,“這是如姑娘的囑托,而不是滕公子的囑托,六出自然不會駁了她的麵子。”

儺女一聲尖叫,我推開白端,入眼的是她腹中的一柄長劍。

“我滕歌用過的女人,斷不會再讓他人嘗試。”那人抽回儺女身上的長劍,漫不經心,冷厲嗜血。他又在儺衣上挑了挑,將劍尖的血跡擦拭乾淨,這才緩緩的走出牢房,“告訴如兒,終有一日,我會去找她。”

待那人走後,牢房裡死寂一片,血腥味刺鼻。

我對白端問道:“人都走了,戲也演了,你啥時候從我身上下去。”⑥思⑥兔⑥網⑥文⑥檔⑥共⑥享⑥與⑥在⑥線⑥閱⑥讀⑥

“竟讓貓兒這般嫌棄···”他無奈的搖頭,幾滴汗珠落在臉頰上。我伸手撩開他的發絲,觸手一片冷汗,密密麻麻溢出,連後背的衣衫都濕了幾分。

他不堪重負,倒在我身上。

作者有話要說:  喜歡的請收藏,兩白再次感謝~

☆、-15-錦衣紅妝

白端昏迷許久,冷汗越來越多,臉上全是細密的汗珠,嘴%e5%94%87泛白,分外痛苦的樣子。我放下他,走到鐵欄前,用斷裂的桌椅敲打,一聲聲在暗沉的牢房裡遊蕩,終於引來打開牢門的人。

隻見三五個粗獷大漢手持燈燭,一步步走來,帶有凶煞之氣。他們巡視一番,待瞧見我,臉上露出驚恐和疑惑,四下議論。

“這是那夜救出天譴的儺女?竟還活著,明明沒幾個活著的儺女了,難不成真是禍亂妖孽?”

“什麼禍亂妖孽,我看就是被儺鬼上身的小娘皮,聽說還是城主家的二小姐呢,不如哥幾個今晚···嘿嘿···”

“你若嫌命長,儘管去就是。你是沒見到驅儺之夜的火光,燒得慘不忍睹。虧得儺神庇佑,這才及時止住,如若不然,她哪還有命留到現在,早被儺師們扒了皮去。”

“說到命長···洗劫儺祠的時候,還見她臉色青白,不吐真氣,如今怎麼如此詭異的活了下來?”

說到這,忽然安靜下來,昏暗無光的牢房裡,隻能聽到此起彼伏的呼吸聲,急促而恐慌。

我敲了敲鐵欄,嗓子發乾,連聲音都嘶啞著,“我現在被困在此,隻是個手無縛%e9%b8%a1之力的姑娘家,斷然做不了什麼。我家···這位公子病入膏肓,還請諸位救救他,再沒有彆的想法。”

“此人自願入牢,沒有吩咐傳下來,死生都不能放出。”有人冷硬的回道。

雖然不知道設局的人是誰,但這些人將儺女都劫出,又把白端一同困入,可見此事是策劃已久的。我初來乍到,實在招惹不了誰。這樣想來,針對白端的可能,倒是大些。

剛才那個淺黃華服的男子分明對他喊出‘六出’二字,也許這才是白端的真名。

我蹲下`身,撫著他的眉眼。

縱然跟葉莫再像,白端也不是葉莫。

正當此時,牢門又有動靜,一群身影進來。因離得有些距離,怎麼也看不清。

一人從陰影裡走出,身形略微熟悉,黑衣赤褲更是刺眼。他擒著一盞燈,五官籠罩在燈光中,對之前的三五個人道:“把那位公子帶出來罷,眼下他還不能死,這是七夫人的吩咐。”

先前的人麵麵相覷,隨後不滿的道:“這公子說進就進,說出就出,就算是我大溝寨人言粗鄙,也不能讓七夫人如此使喚。七夫人入寨不過數日,難不成真想獨攬大權,視我們這些人於不顧?”

“都在胡說什麼!老大信任七夫人,哪輪到你們這群雜碎嘀咕!趕緊把人帶出來,他要是丟了一根發絲,你們的人頭還想不想要了!”那人強硬的回擊,臉上還有清秀和稚氣,本該是孺子的年紀,說起來話卻張揚跋扈。

一個鬢角濃密、五大三粗的壯漢,指著他鼻子罵道:“不過在儺教當個小儺師,走狗到哪都是走狗,老子給你換尿布的時候,還沒嫌你一身騷呢。如今骨子硬了,是癢癢了不成,看老子今個不抽了你。”

“老大都沒說什麼,你們成天賣啥老態。”那人嗤鼻,一把奪過他腰間的鑰匙,徑直來到鐵欄前,“要是有啥不滿,儘管向老大發火去,衝我招呼什麼。這次洗劫羅城,也得虧七夫人。鬨得歡騰的時候,怎麼也不見你們說夫人的不是。”

幾人撇嘴,忌諱的看向陰影裡的一群人,不再反駁。

那人抬起白端,又來幾人搭手,這才將他運出熏臭的牢房。白端一走,鐵欄又關閉起來。我費力的伸出頭去,眼看一群人走遠,心裡陡然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