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1 / 1)

扶搖儘雲端 兩白有雙 4379 字 3個月前

後麵人見等得太久,開始騷動起來。老儺師不再耽擱,照著葉片上的念,“勾陣將星,又名勾陳。戰鬥諍訟,殺伐絕戮。”

接著對我道:“女娃生得凶險,一生流離堪憂。老夫在儺教儘職多年,從未見到如此將星,不知是好是壞。出了儺祠之後,莫要耽擱,免得被人捉住。”

我點頭應允,心中七上八下,望著白端惶惶不安起來。

他眼裡流光變幻,一汪眸子就像結冰的湖,讓人害怕。過一時,才抬起手,撫摸我的發,安撫著,“彆擔心,有我在。”

輪到白端占問,我執意等在一邊。

老儺師像先前那般搖晃樹乾,隻等一片樹葉落下。他看向落入手心的葉子,表情比之前還要驚訝,眼睛直勾勾的盯著。

白端從容淡定,溫和疏離,耐心的跪在地上。長發半束,香火縈繞。

老儺師沒有念詞,隻是用複雜的看向我和白端,似有歎息,又有訝異,“二位好自為之。”

我趁機偷看他手裡的樹葉。

一片綠葉,一滴水珠。

再無其他。

剛出儺祠,白端就讓我帶上儺麵。

以防萬一,狗兒又和我換了衣服。

隻見身後有幾人擦身而過,在人群中四處尋找,臉上狠戾焦急,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

白端告訴我,這些人都是尋我而來。

世人互相嫉恨,尤其是占問之後,一些眼紅他人之徒,就會暗中使絆子。更有狠毒之人,遇到阻擋自己的對手,還會下刀子見紅。

神將的占問,幾乎難得一遇,何況是在這座小城。自然有人貪圖和嫉恨,一心想找尋到。好在占問的時候,隻容幾人等候,其餘的人都在百米之外。縱使能聽到老儺師的隻字片語,也並不能完全聽清。

消息眼下還未傳遍小城,白端帶我胡亂轉了一番。等到星辰滿天,我們這才重回儺祠。

儺祠前火光如炬,十二個柱台陡然矗立,將一個剛搭起的木台團團圍繞。

和剛穿越時看到的情景,幾乎一模一樣。

聽到儺鼓響奏,我緊緊的堵上耳朵,腦海裡全是那三天的回憶。仿佛自己仍被吸血藤蔓綁縛,眼下的一切隻不過是重演。

狗兒拉著我的手比劃,不知在說什麼。我鬆開手,方才聽到:“你不是好奇儺鬼嗎?台上便有個十惡不赦的儺鬼,要不瞧瞧這害人的牲畜長什麼樣?”

一聽真有儺鬼,我慌忙搖頭,很沒骨氣的躲在白端身後,不敢向台上望一眼。

狗兒嗤笑,“平時膽大似虎,就是遇到公子,也敢巧%e8%88%8c如簧。我現在還記得你當時的樣子。眼下看個儺鬼,怎麼還退卻了呢?難不成你和儺鬼一家%e4%ba%b2,這才不敢望其受難?”

“誰沒三五個害怕的。隻許你怕東怕西,不許我怕得合理嗎?”我伸出個腦袋,不給他好臉色,“讓你狗仗人勢,小心%e9%b8%a1飛狗跳。我要不罵的你狗血淋頭,你是不是渾身不舒坦?”

狗兒瞪我一眼,“小爺剛才好心幫你,現在指不過嘲笑你幾句,這都受不了。真跟儺鬼似的沒心沒肺,讓人看著生厭。”

說完將我往前一推,擠著前麵的人。

我頂下抱怨聲,好奇心作祟,往台上瞟了一眼。

這一眼,像是望儘了雲荒,望斷了黃粱,讓我徹底清醒過來。隻是手在不住的顫動,心裡也惶恐不已。

儺鬼被放在木桶中,身上蓋滿艾葉,大半個身子赤luo在外,布滿酷刑肆虐的痕跡。空中彌漫著一股腥臭的味道,夾雜著血氣和艾香,毫不掩飾的向我撲來。

我捂著%e8%83%b8口,嘔吐不止,到最後隻有苦澀的膽汁。

這些天早已忘了歲月無情,隻想著和白端多帶上一時,好彌補對另一人的懷念。可是平穩的日子一旦過去,剩下的就是刀割火炙,滿眼的苦果。

人們對這儺鬼坑罵詛咒,恨不得去撕扯一通。

唯獨我心生荒涼與憤怒,苦痛對我百般折磨。

“醜丫頭,你現在真像那儺鬼,連眼珠都是猩紅。”狗兒大吃一驚的退後幾步,驚懼的道:“你到底怎麼了?”

我眼角抽痛,萬分厭惡,“什麼儺鬼!在我眼裡,你們才是惡羅!”

那儺鬼不是彆人。

竟是我一同穿越來的同學。

作者有話要說:  喜歡的請收藏,兩白再次感謝~

☆、-10-以假亂真

我不記得是怎麼回到客棧的。

思緒仍停留在儺祠前。齊腰的木台,緊俏的火光,頹死的儺鬼,叫囂的人群。

眾人高呼,“罰天譴,驅儺鬼”。用嗜血的目光,緊緊盯著木桶內的他。擁擠間,快要逼至木台。木桶裡的他已然發長,胡須根泛青,渾身毫無血色,猶如一攤爛肉,不知死活。

我推搡著人群,試圖穿過去,可沒等邁下一步,便被人無情的擠出來。不管我是如何嘶喊,都如一葉扁舟,在人海中翻騰不出浪花。

天譴,儺鬼。

驅逐,殺伐。

這就是我們即將麵對的災難。

渾身上下都成了不可觸碰的傷口,我像傷痛極了的小獸,不知該如何是好。人是血淋淋的,心是血淋淋的。當世間最醜惡的一麵,直直的平鋪在眼前,想到的隻有十三歲的那一夜。

數不清的恐慌和失望,還有對現實的妥協。

人群還在叫囂,等我回過神來,嘴裡彌漫著血腥。我一把推開眼前的白端,跌坐在地上。

下一刻,眾人的腳就要踩上來。

他穩穩的環著我,籠罩著四周,就像是這片小空間的天威。撥開抬起的膝蓋,抵住擁擠的身軀,拂去數人的責罵,不許任何人侵犯而入。

我看著那晃在眼前的雪花六棱形花腳,咽下口中的血腥,哀痛不已,“白端,人傷我,我該怎麼辦?”

他眼光深邃,右手從腦後沒入我的發間,用極沉極沉的聲道:“你想怎樣?”

“人若傷我,我必回之。”我咬牙切齒,瞳目染火,極想毀了眼前的一切。讓欺我辱我折我殺我的人們,皆承受到報應。

他沒有言語。

%e8%83%b8`前映出一捧血花,是剛才被我咬傷的。

從儺祠回來,我便老老實實的對白端一行人道出想法。

狗兒被我嚇住,後退幾步,下意識的往門外奔去。好在我早有準備,當即拿起桌上的利刃,直直的向他指去,“自剛才起。我便早已沒了退路。你先前遇到的我,縱然毒%e8%88%8c,卻不毒辣。但此刻不同。你若敢向儺教告密,我就敢攔在你之前。是你的%e8%85%bf快,還是我的刀狠,自個好生掂量著去。”

見我血氣彌漫,目光死死的咬住,狗兒略帶驚嚇的看問白端,“星降逆端,視為天譴。山道荒野中,竟然撿個天譴回來。公子,此時不誅她,還要待何時?”

白端臉色從容不變,檀香隻是頗受驚嚇,唯獨狗兒反響最大。

我見其餘二人都沒他那麼大的動靜,於是開口威脅,“先不論能不能出這個屋子,就算你帶來儺教眾人,我也能把你詭辯成同夥。”

“你這該死的儺鬼。”狗兒見靠山不動容,嘴裡不滿的嘀咕。

我朝他冷笑一下,“你在我眼裡,隻是個惡羅。不光是你,就是儺教,也僅僅是夜煞鬼魅,聚合之眾。我的同伴淪落至此,全是因為那些人的胡言亂語。”

狗兒還想說什麼,被白端一舉打斷。

“救回儺鬼並不難。”他溫和漠然,雲淡風輕,“隻是貓兒,我為何要助你?”

我正se道:“奴從主,一生依你。”③本③作③品③由③思③兔③在③線③閱③讀③網③友③整③理③上③傳③

白端聽後淺笑,應允。

驅儺之夜,會有儺女獻舞。

營救儺鬼最可行之法,便是化成儺女,製造混亂,趁機救人。

檀香花了一夜,教我學習儺舞。傾回姑娘皆以儺女為榮,所以各個都習得好舞姿。此下教我,也不過是想以假亂真。在驅儺之夜,更有可趁之機。

饒是像我這樣憊懶人物,也不敢插科打諢,習得渾身乏力。終於一夜不眠不休,在天亮時分練成。

第二十二日。

驅儺之日。

我站在窗前,眼睛酸脹,手腳虛浮。明明困到難以忍受,卻偏偏怎麼也睡不著,隻是直勾勾的看著儺祠的方向。

阿真曾道:“哪怕你的嬉笑怒罵都是假。隻要願意活著,便是好的奢望”。

逢場作戲,過猶不及。一直是我在重複演戲。

檀香找來上女妝的胭脂色料,讓我褪去衣袍,不留一衫。我抖著手,將束帶解開,緩緩的露出酮體。此時在燈光下所看,一片雪肌,配上慘烈的傷痕。讓我說不出的難過。

這些傷痕就是人們誅罰時所致,到現在近乎一個月,還是未能完全褪去。檀香歎息,用膚如凝脂的手,點觸著紅色胭脂色料,細致的在我身上紋繪。從背後至腰腹,從小臂到臉頰,無不細致入微。

隻見一朵朵鮮紅滴血的花卉,在我的胴體上盛開怒發。配合著記憶中的火紅儺裙,正巧遮住了所有的傷疤。

隨著我的抬手舉止,這些花卉富有活力,宛若鮮活。

彼岸花,又稱兩岸花。花開半度,花落半度,一度永不相見。是忘川黃泉中最古老的詛咒,在我們那裡是淒婉的象征。但在傾回傳說裡,卻是最唯美的訴說。就像鵲橋相會,花開花落之時,和和美滿,度度春風。

按照這裡的流傳。

這裡是‘離界’。我們那裡便被稱為‘古府’。

狗兒看我的目光早有不同,帶有厭惡和嫌棄,甚至凶相畢露。而我看他的目光,也不是無謂和嘲諷,倒成了憎恨責罵。

我們仿佛是兩個陣營。

他不願意過來,我不願意過去。

如果不是有白端檀香從中調解,依我們自相發展的話,必定是挖苦廝打的趨勢。好在我忙著跟檀香學習,狗兒一聲不吭的跟在白端後麵,倒也沒發生多大的摩攃。

我草草了結晚飯,身穿袍衣,戴著儺麵,隻等著跟隨眾人混進儺祠。

白端怕狗兒起事端,就命他在客棧候著。不論儺祠方向發生什麼,他都不可肆意的跑出來,更不可向儺教告密。狗兒本想爭辯,但看到白端眯起眼,便老老實實,沉默安靜。

白端帶著我和檀香,混在人群不起眼的位置。

到了儺祠外,便示意我進儺祠,尋儺女去。我萬分小心的避開人們的目光,剛要穿過人群,就被白端一把拉住。

身子頓在半空,實在很難受,我回頭疑惑,“公子還有何吩咐?”

“小心為妙,不可大意。”他長身旖旎,嘴角莞爾,分明一副溫潤公子的樣子。隻見他撥動我頭上的假發,順著鬢角,素手恍惚,緩緩的道:“你且記得一身皮骨歸於我。萬不可見哪個幽府鬼差,生得俊俏就跟著去。我留你在先,日後自有用處。”

“公子大可放心。幽府多有紅顏暮骨,就是尋常鬼差,都不屑收了奴婢。奴婢也隻配為公子提鞋抹泥。”我打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