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鄉,萬年長青。”
鳳凰,靈鳥祥瑞也。雄曰鳳,雌曰皇。
我看著高空盤旋的鳳凰,記起來以前在《大雅》看到的一首詞。沒想到在臨死之前,還能看到鳳凰於飛這樣壯闊的場景。
想來活了這麼大,真是當不上主角。
我於生活就像跑龍套,戲碼雜亂不說,出鏡效果忒差,連死去都隻是人家的一道配菜。
如今這些儺女、這些人們、這隻鳳凰,在我眼中就是妖孽。唯獨不是妖孽的我,卻被視為妖孽!
我想竭力喊叫,內心仿佛有一隻巨獸,它在咆哮。可奔湧而出的話語,剛到嘴邊,便陡然消失,渾身酸軟,毫無力氣。我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大火燃起木台,將所有舞動的少女吞沒。
無人營救,無人在意,這些還不知長相的少女,舞出了一場驚豔的舞蹈,也死在了這場華麗的表演上。
而我,竟是這裡唯一清醒的。
人們開始帶著嗜血的表情走向我,手裡的彎刀鐮具刺痛眼睛。一想到剛才的儺女,一想到此刻的人們,我覺得滿目瘡痍,隻得閉上雙眼。
我會儺女一樣死去,成為供神的祭品,作為一個不知名的儺鬼。身上的藤蔓還在汲取我的血液,化為她的營養,助它下次迫害他人。
等待多時,想象中的刀割火燎,並未到來。
頭頂上的鳳鳴越發清晰。
一雙利爪勾住了我,將我帶起。藤蔓勾著皮膚,戀戀不舍的離開,滑出數條血痕。我疼得想張牙舞爪,但隻能像死狗一樣,奄奄一息。
熟悉的懸空感又來了。
腳下的山川河流漸漸變小,就像是袖珍的沙盤,微不足道,毫不起眼。這片古老的土地上,緋紅耀眼,深綠蒼翠,成為我最後的一眼恒年。
鳳凰抓著我翱翔,途中經過許多村落。
人們見到鳳凰,都成瘋魔狀,齊聲高呼,“儺神天威,儘除妖孽。儺主大德,庇佑四方。”
這就是我穿越過來的世界。
一朝穿越,一戲天涯。神出何因,困子入畫。
作者有話要說: 喜歡的請收藏,不棄坑,正點更,有事會請假。
☆、-02-山道相救
這隻鳳凰呈青色,是那種瑩瑩潤潤的碧青色,羽翼豐滿招搖,足腳修長有力。
它清嘯一聲,劃破山風和夜歌,萬木朝貢,深邃雲荒。隱約中,玄月當頭,流雲娟秀,夜的深,月的盈,鳳的尊,各據高地,美得不相上下。
我苦苦支撐自個,以防不小心掉下去。
鳳凰是飛得喜慶洋洋,我是累得苦氣哈哈,看這美景,都大有有種悲壯之感。
一夜的奔赴終於迎來破曉。
墨色迎來暖紅,烏茫迎來澄清,日夜交割的那一霎那,我仿佛聽到鳳凰在淒涼。它鳳首倨傲,莫名的長嘯。百鳥繞林,尾魚繞溪,久久不能平。
破曉的陽光直射我眼睛,帶著一夜的驚嚇和勞頓,我終於承受不住。
它是飛得得意洋洋、興高采烈,可我這身子骨跟紙片兒似的,哪能再經受住折騰。眼前浮雲遙遙無期,身下高山流水綿延,若不停下來,真讓人拿不住。
據說鳳凰都是通靈的。我攀著它的長足,陪著笑商量,“鳳姐,咱能停下來歇會兒嗎?您說您這一夜折騰不清,喝口水也是好的。”
吹來的風都是綿柔的,帶著夏天獨有的微燥,絲毫不影響我說話。
等了許久,我便有些急不可耐。使出渾身力氣,企圖順著爪子,攀岩下去。這稍微一動不要緊,鳳凰叫了兩聲,立馬來個大翻轉,晃得我七葷八素,叫苦不堪。
鳳首俯下,我和它四目以對,略顯尷尬。
隻見它眼神戲虐,竟然停在半山腰,給我來了通雜技表演似的自由飛翔。上下起伏,忽左忽右,這倒黴的賊鳥,不玩死我不罷休。
我僵住身子,屏住呼吸,一動不動,力圖‘死’的逼真。
鳳凰察覺到我的異狀,停下作弄,又叫了兩聲。
見我毫無反應,便緩緩的往下降。待到將至地方,它猛地放下爪子,我隔空掉落山路。
猝不及防的地麵砸得我渾身散架,地上遍布的碎石子,有些沒儘肉裡。剛止血的傷口,又開始汩汩的流血。活了十八年,此遭穿越,真是萬分淒慘。
鳳凰就停駐在身邊,不是用巨大的腳掌踩踩,來確定我還會不會‘詐屍’。
沒想到我用對付狗熊的辦法,竟然去對付一隻鳳凰?
真是活寶年年有,今年多兩隻。
隻要過了這個村,哪都能開店。
我屏息凝神,強忍身上的疼痛,告訴自個:我是穿得了越、鬥得過鳥的好青年。不怕事有變化,就怕腦洞太大。
沒等意象完。
身上‘騰’的一下,火急火燎起來。
我跳了起來,一片火焰圍裹全身,青碧色的火焰,宛若幽冥,狀似仙靈。
從骨子裡散發出一種炙熱。這種炙熱像是燃燒內心,令我口乾%e8%88%8c燥,眼睛腫脹。絕望如崩山倒,壓抑住呼吸。
映入眼簾的是鳳凰一臉嘲諷,我有種報錯孩子表錯情的衝動,敢情這歹鳥一直逗我玩呢!
我不管不顧,當即向它衝去,如山裡野人般,抱著它肥妹鮮嫩的翅膀,就是死命一口。無論火如何燒略,嘴裡堅決緊閉不鬆。
鳳凰猝不及防,不停拍打扇翅。
我的意識漸漸渾沌,約摸記得有一股甘露味,順喉嚨滑下,解了口中的炙熱。
鳳凰掙%e8%84%b1我,急忙飛走。
我躺在地上,眼前模糊一片。青藍色的火焰,已經漫上手指,指尖隱隱跳動的小火苗,很是漂亮···
不知過了多久,陽光傾瀉如注。
有馬車聲出現在空蕩的山路,伴隨著鞭笞,一舉喚醒我。
我迷迷糊糊,隻聽見馬蹄止步,有人下車查看。一雙不規矩的手,在我身上上下摸索。因為是夏天,襯衫短褲,大多□□,恐怕現在上麵布滿了傷痕,慘不忍睹。
那人摸索了半天,疑惑的道:“公子,這是個什麼山魅精怪?醜成這樣,怎麼誘惑路人。莫不是客棧的老板說笑呢吧?”
又有人走來。
我聽到一聲輕笑。如微風挾浮雲,如織夢造幻林,如霓裳醉傾城,吸引著滄桑下的柔軟,寂靜裡的驚豔,讓我不得不睜開眼睛。
隻見一人站在那,修長身子,蒞臨墨畫,逆著光,挽住一片霞蘊。
藍衣飄灑絕塵,漆發染墨垂垂,映著身後青木蔥鬱,荒天與共。猶記微風輕拂著衣角和發梢,在我眼裡如水一般寫意。
若水的男子,最是好的。
眼前的人,便給我這種感覺,溫和淡定,涼薄無情。
我看不清他的麵龐,堪堪被逆光遮住。隻能瞥見他湛藍色袖口,那片精致的雪花六棱形花邊。深藍襯著晶白,栩栩如生,緩緩而動。
他手指潔淨,指間清晰,摘下路邊一片翠綠的樹葉。翠葉襯著玉手,暖陽剪裁陰影,越過我的目光,輕輕的籠住視線。
那是一個雲淡風輕的聲音,讓我不敢忘卻,“山道寂寞,姑娘大可死得輕鬆。在下無緣,數年之後亦能聊表。隻是···還請姑娘換個地駕鶴西去,我和家奴方可平穩上路。”
他就這麼輕飄飄,嘴角含笑,正式的溫和的問我,可不可以換地死去。
我一把推翻先前的評論。
原以為遇到個溫潤如水的傾城色,結果是個從容腹黑的大水貨。
%e8%83%b8口好像山洪爆發,鬥轉星移。我抽著嘴角,冷笑道:“咱不急。我先慢點死,你們且等一會呢。”
“不急,不急,在下好生看著。”他依舊不緊不慢,仿佛我隻是一道再正常不過的風景。
我氣結,掙紮著要坐起來,一根青羽從懷裡跌落出來,悄無聲息的落在他腳下。旁邊的小青年抽吸,目瞪口呆,大概是被我的慘狀嚇著。
直到此時,疏影橫斜,溫日暖暖,我終於看清他的麵目。
眸中深邃淡漠,眉眼溫和俊美,%e5%94%87瓣削薄藏情,麵龐皙白凝脂,帶著款款的笑,散發著疏離的味,融融著似水的情,蕭瑟著空絕的心。
這人與那人,讓我分辨不清。
我嘴裡喃喃,情不自禁的想去碰觸他。∫思∫兔∫網∫
他的笑意更深,眼裡閃著暗光,“莫不是姑娘認錯了人。”
戛然止住我的舉措。
有些人,不論早一步,還是遲了一步。待到相見,是終不可避免的。
不為彆的,隻因相似。
時過五年,我還是不能忘卻。
我努力的咧嘴,卻止不住的淚流。那一滴滴粉紅色的鹹澀,浸透回憶,不可觸碰。
小青年驚呼,“這妖魅流血淚!”
我早已忘記,在那麼多個日日夜夜裡,拚命讓自己歡%e8%84%b1喜慶的原因,便是不能流淚。再是流淚,神仙也治不好我的眼睛。這也是阿真囑咐的。
想到阿真,我抹掉眼淚。
決定不論是不是幻境,都得活下去,一直演下去。
看著眼前溫和腹黑的翩翩公子,我開始女戲生涯的第一步——抱緊水貨的大%e8%85%bf。
行貨,水貨,能救命的,都是好貨。
隻要功夫深,不怕抱不緊。
“公子,英明神武,氣宇軒昂,容光煥發,驚豔決絕···”我搜腸剮肚,都是連篇廢話。往日跟蘇涔貧嘴勁,現在怎麼也使不上來。
他眼角微合,嘴%e5%94%87削薄,每一絲%e5%94%87紋都像是細膩的玉刻,從容不迫的打斷,“然後呢?”
“請公子帶我一同。”我總算言簡意賅。
“有何不可。隻是···”
我慌忙接著道:“奴婢可以賣藝,償還公子的情。”
“在下隻相中賣身。”
“···”
經過一場不算激烈的討價還價。終於在我再次昏迷前,被他敲定下來。
昏迷中,我夢見了屋前的那株泡桐樹。
它枝繁葉茂,搖曳溫柔,那時我在它身上一筆一劃的刻著。有人輕點我額頭,我隻得放下了手裡的刻刀。一轉眼的功夫,又急急的在它身上補上一筆,然後言笑晏晏的往家走。
殘陽如血,晃得近乎看不見。一雙手拉著我,穿過障礙,徑直往前走。
阿真在耳邊盈笑,門口蘇涔在呼喚。
我以為世上沒有災難,人們沒有痛苦,豆漿還是那麼好喝,糖果也永遠躺在口袋。可是,那時的美好,一下子,麵目全非。
碎裂的美好猶如玻璃紮著心臟。
蹲在肮臟醜惡的街角,我發覺一切並不那麼美好。
我想大聲嘶叫,卻淚流不止。直到阿真在惡臭熏天的垃圾堆裡,把我翻找出。她向我怒吼,眼裡布滿紅血絲,我聽不到她在說什麼。什麼也聽不到。
我們隻能用最卑微的姿勢,在人性最醜陋的地方相擁著。
遠處燈光旖旎,叫囂著要刺傷眼睛。
那便是五年前。
醒來的時候,是在一個屋裡。身子疼痛,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