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效仿太子,那臥冰求鯉的美談豈不成了笑話?”

王述之憋笑憋得肚子疼:這老東西,平日裡瞧著迂腐不堪,想不到關鍵時刻倒十分頂用。

這下,連皇帝都不知該如何反駁了,訥訥半晌才開口:“錢大人言之有理,不過儲君的廢立可是大事,不可輕易為之,太子並無其他過錯,不至於受那麼大的懲罰,隻要將其教導好,將來他照樣能令百官信服。正所謂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錢大人對太子可是過於苛刻了?”

話音未落,下麵頓時呼啦啦跪了一地,大半的朝臣以頭搶地,齊聲懇求皇帝另立賢明:儲君的廢立並非兒戲啊!一粒沙都容不得啊!更何況不孝之名不是細沙,是個大石塊啊!這麼大的石塊擺在麵前,皇上您還要縱容太子嗎?

太子聽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差點跳起來給他們一人踹一腳。

皇上差點讓這些大臣氣暈過去,清了清嗓子,不悅道:“如今最要緊的是確定永康王是否當真欺上瞞下,太子一事,押後再議。”說著再不管他們,道了聲“退朝”便匆匆離去。

太子見皇帝不願理會他們,心中大喜,衝王述之冷哼一聲,拂袖當先離去。

王述之回以一笑,顯然不將他難看的臉色放在心上,抖了抖袍擺,也轉身走出大殿,快到宮門時又忽然頓住腳步,轉身朝後看了看,目光落在戚遂的臉上,笑容滿麵地走過去:“戚大人。”

戚遂眼角狠狠一跳,連忙拱了拱手:“丞相。”

“戚大人準備去往何處?”

“……”戚遂頓了頓,硬著頭皮道,“尚書台。”

王述之一臉驚訝地看著他:“戚大人怎麼還去尚書台?本相已經回來了,尚書台事務繁雜,就不勞煩戚大人了。”說著將手往他麵前一伸,顯然是問他要回綬印的意思。

戚遂麵色一僵:“這……眼下有一些事務尚未理完,中途轉交丞相接手,怕是又要耽擱,丞相舟車勞頓,不妨先歇息兩日,待下官理好一切,再將綬印交還丞相?”

王述之輕輕一笑:“尚未理完的……比如?”

旁邊兵部尚書湊過來道:“丞相,眼下較為重要的一件事,是庾大將軍快回來了……”

“噢!”王述之恍然大悟,連連點頭,“對對對,庾大將軍吃了敗仗,本相怎麼將這麼重要的事給忘了。”

戚遂麵色難看。

王述之轉向他,笑道:“戚大人畢竟隻是暫代三個月,想必不能得心應手,近段時日真是辛苦戚大人了,還是交由本相來吧。再說,庾大將軍戰事失利隻是暫時的,幸好大司馬增援及時,如今北方戰局已經扭轉,應當不會再有失誤了,那麼對庾氏大軍該如何賞罰也就不用急著做決斷。”

戚遂頓時鬱卒不已,年前京中一番大變動,他們本就沒嘗到什麼甜頭,如今想拖延幾日偏袒一下庾茂,卻又讓王述之給攔住,皇上那邊還真是不好交差。

“呃……下官今日忘記帶綬印了……”

“嗯?戚大人方才不是說要去尚書台麼?沒有綬印如何處理事務?”王述之挑了挑眉,再次伸手,掌心都快湊到他鼻子跟前了,手指動了動,狀似玩笑道,“戚大人不會是錄尚書事錄上了癮,想讓本相閒賦在家罷?”

戚遂麵色大變,連連否認,又裝模作樣地在袖囊中摸索半晌,這才慢吞吞把綬印掏出來,皮笑肉不笑地說:“下官記岔了,好在是帶出來了。”

王述之笑著接過,搖頭歎道:“戚大人近日操勞過度,記性變差了也是在所難免,幸好本相年紀尚輕,倒是應付得來。”

戚遂笑容卡住,周圍的大臣憋笑不已。

王述之收回綬印,一直忙到接近傍晚才回丞相府,晚上將司馬嶸叫到身邊一起用飯,看著他道:“晏清,明日你替我去一趟幕府。”

“是。”司馬嶸放下筷子,“什麼事?”

“今後你便就任幕府長史,明日先去熟悉一番裡麵的事務。”

司馬嶸微微一愣:“屬下剛去便任長史,怕是不妥,丞相若實在想要屬下就職,不妨騰個主簿的席位出來。”

“怎麼是剛去?你都跟隨我這麼久了。”王述之笑起來,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壓低嗓音道,“再說,你不是想利用我麼?長史可是統管幕府一應事務,我給了你這麼大的便利,你竟然不要?”

司馬嶸無語地看著他:“丞相,你沒事罷?”

王述之搖搖頭,一臉無辜地看著他:“真不要?”

司馬嶸微微笑了一下:“屬下懶,信奉無官一身輕。”

“你以為我在試探你?”

“……不是。”

“你若不願做長史,那就主簿罷,我給季主簿升個職,明日你去找他。”王述之說完頓了頓,“我隻是……想給你提高身份罷了。”

司馬嶸眨眨眼,眼波輕晃,忙垂眸避開他的目光:“丞相有心了。”

是夜,司馬嶸想著王述之最後一句話,竟許久未能成眠,側過身,看著榻上空蕩蕩的另一邊,最後閉上眼長長歎了口氣,也不知究竟何時睡著的。

翌日,司馬嶸不急著去幕府,對車夫擺擺手道:“我先去秦淮河邊走走,待會兒再回來。”說著便走出烏衣巷,抬手在眉間揉了揉,按下混亂的思緒。

行至拐角處,麵前突然一暗,司馬嶸抬眼,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讓一個陌生人捂住口鼻,心中大驚,剛想反抗,又讓他搶先縛住雙手,接著就被他一扯,拉出拐角拽上一輛不起眼的馬車。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彎豆、Kingfly2012的地雷!麼麼麼麼麼!╭(╯3╰)╮

☆、第45章

馬車較小,車內坐進兩個人便顯得有些擁擠,司馬嶸雙手被縛在身後,口中被勒著厚厚的布巾,動彈不得,亦喊不出聲,隻能冷冷打量麵前的陌生麵孔,見此人生得粗壯,麵無表情,知道他不過是聽命行事,也就不再多看,將目光投向彆處。

馬車的角落裡擺著些雜物,有一圈小指粗的麻繩,有一件布料下乘的氅衣,另外還有一頂攜帶帽帷的鬥笠,看樣子都是為自己準備的。畢竟他長住守衛森嚴的丞相府,對方若想夜裡將他劫走必定難於登天,而光天化日之下又不可張揚,便需要些物件遮人耳目。

對麵的壯漢見司馬嶸不再掙紮,隻不聲不響且異常冷靜地四處打量,不由心生警惕,生怕他找機會跑了,連忙扯出角落的繩子將他五花大綁,又從袖中掏出一塊黑絹將他雙眼蒙上。

司馬嶸麵前頓時一片漆黑,便支楞起雙耳,聽馬車一直在石板路上行走,知道尚未出城,又牢記住幾次轉彎的方向,猜測在往城南行進,隻是究竟要去何處,一時有些猜不透。

司馬嶸坐得端正,幾乎是一動不動,隻有雙手在背後輕扭,將手腕上的繩結仔細琢磨了一遍,心頭微微一鬆,又開始摸索捆在身上的繩子。

他上輩子心中煩悶時最常做的事並非寫字作畫,而是取出藏在枕下的長繩係了解、解了係,最難熬的時候甚至想過乾脆拿繩子將自己吊死,最後卻因為扔不到房梁上而不了了之,之後再未動過那念頭,倒是將繩子越磨越細,十指也越來越靈活,閉著眼便能將許多複雜的繩結迅速解開。

馬車緩緩停下,那人給司馬嶸披上氅衣,又給他戴上鬥笠,理好帽帷,接著將他推出馬車,在一旁挾製著他,而蒙眼勒口的布絹則被帽帷擋住,身上的繩子被氅衣遮住,如此扮相雖然少見卻也並非沒有,因此在旁人看來並不突兀。

司馬嶸隱約聽到遠處傳來時高時低的叫賣聲,近處卻極為幽靜,猜測是在某條巷子裡或是某座宅院的後門口,接著又被迫抬腳上台階、跨門檻,左拐右繞,進了一間屋子,被綁在一根廊柱上,耳中聽得那人的腳步聲走出去,忙屏住呼吸,一動不動。

寂靜的屋子裡不再發出任何聲響,司馬嶸卻緊抿雙?%e5%94%87,凝神細聽,如此過了許久,就在他快撐不下去時,前方不遠處突然起了一陣衣料摩挲聲,接著便是腳步聲,那腳步不是從外麵進來的,而是從裡麵出去的,顯然方才有人在一旁盯著他看了許久。㊣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沒多久,又有人走了進來,那人在司馬嶸跟前停下,解開勒在他口中的布巾,沉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這聲音從未聽過,司馬嶸頓了頓,回道:“王遲,字晏清。”

“我問的是,你原先的名字。”

“元生。”

“本名。”

司馬嶸毫不猶豫道:“本名元生。”

那人頓了頓,又道:“元生不過是個普通的下人,又怎會與謝氏扯上關係?我隻問你,你隱姓埋名埋伏在丞相身邊所圖為何?”

司馬嶸微微吃驚,麵上卻無波無瀾,淡淡道:“恕在下聽不明白,丞相對在下有恩,在下對他儘忠而已,隱姓埋名一說從何談起?”

“你與那元生的性子可是大相徑庭,我既然將你抓來,自然是早已將你們二人的言行舉止與喜好憎惡調查得一清二楚,你與其狡辯,倒不如老老實實交代,冒充元生,究竟要做什麼?可是要對丞相不利?”

司馬嶸麵色不變:“在下就是元生。”

“……”

“我是否會對丞相不利,與你們有何乾係?難道你們是替丞相來審問我的?”

“正是。”

司馬嶸%e5%94%87角牽起一絲譏笑,顯然並不相信。

那人似乎看出他的意思來,又道:“你整日與丞相在一起,巧言令色自然能贏得丞相的信任,可丞相不識你真麵目,我們卻是旁觀者清,雖說這次並非丞相授意,可一旦丞相清楚了你的身份,你覺得他還會再重用你麼?”

司馬嶸差點沒忍住笑,心說:丞相不識我真麵目?你們當年紀輕輕便能總攬朝政的人是傻子麼?

那人觀察了一番他的神色,道:“信不信由你,隻是你若不肯老實交代,待會兒吃了苦頭可彆後悔。”

司馬嶸微微蹙眉,卻依然不吱聲,此人審問起來不喜不怒,顯然並不真正在意自己的身份,幕後之人,應當是先前走出去的那位,而施刑與否,也得看那人的意思。

果然,此人又追問了一些差不多目的的問題,便轉身走出去了,關上門下了台階,在院子裡低聲道:“大人,他不肯招,可要用刑?”

院子裡一時寂靜下來。

司馬嶸側耳聽了聽,迅速解開手腕上的繩子,又解開身上的繩子,抬手掀開蒙眼的黑布,閉了閉眼才睜開,見窗口都糊著窗紙,便躡手躡腳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