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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是改了道呢?”

“不會,太子性子急躁,出了這麼大的意外,無處發泄憤懣,必定急著趕赴永康縣,怎麼會在路上多耽擱?更何況,他也沒那份先見之明,就算猜到落水乃人為所致,也不會料到還有後招,好端端繞遠路做什麼?”

裴亮聽得連連點頭,又問:“那丞相的意思,是需要屬下派人去林中埋伏麼?”

“不妥,此事不必我們出力,交給永康王便是。”王述之蹙眉搖了搖頭,“不過埋伏圍攻容易惹禍上身,不妨半夜將他們周圍的林子草木點了,叫他們查不出證據來,橫看豎看又是一出意外才好。”

裴亮聽得大吃一驚:“林子點了?這林子可不小,火勢起來的話恐怕要將整片山給燒了,那還得了?”

“放心,燒不著。”王述之笑了笑,回頭走到司馬嶸身邊,“晏清快替我寫一封信,稍後我叫人送去永康王府。”

“是。”

浮橋上斷裂的木板已經連夜換新,太子被救後又折騰了許久才悠悠轉醒,驚魂未定間不敢再走那浮橋過,便帶著大隊人馬一趟趟地乘渡船過江。

過江後行了一整日的路,太子麵孔蒼白,顯然是落水傷了身子,又沒了馬車,坐在光禿禿的馬背上隻能用幾層厚厚的衣裳將自己裹緊,時不時便要打一連串噴嚏,到傍晚時分實在撐不住了,差點一頭栽倒,連忙喊停。

此地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唯有前麵不遠處的山坡上有一片林子,太子甕聲吩咐道:“林子邊上冷,我們往中間走走,說不定能避避風。”

眾人領命,往裡探尋一番,找到林子較密之處停下,在中間空地上壘起高高的柴火堆,又煮了薑茶給他驅寒。

天色漸黑,林子裡慢慢沉寂下來,眾人坐成一圈,將太子、於俊達等人圍在中間,因南方的山林不大有猛獸出沒,便安心地東倒西歪陷入夢境,鼾聲迭起。

太子錦衣玉食慣了,何曾遭過這種幕天席地的罪,昏昏沉沉間時而覺得這次的確是意外,時而又覺得是有人刻意為之,奈何看不出什麼端倪來,不由心中煩悶、咬牙切齒,最後也不知迷糊了多久,終於靠在一棵半人粗的樹乾上睡去。

夜裡有些涼風,林子周圍輕微的沙沙聲響掩蓋了不遠處極細小的動靜。

一道火光貼著地麵亮起,迅速繞著這一群人劃出一道火圈,火圈接觸到附近的草木,騰一下燃燒起來,且順著高大的數木與成片的草地,越燒越旺。

“不好!起火了!”一道驚慌的喊聲在夜色中乍響,所有人都驚醒過來,頓時亂作一團。

太子迷迷糊糊睜開眼,看清麵前的形勢,頓時驚得麵如菜色,一時六神無主,不知該如何是好,跳起來急急喊道:“馬!馬呢!”

馬為稀缺之物,帶得並不多,此時因受到驚嚇正拚命地掙%e8%84%b1,一旦被人鬆了繩索,立刻就撒開蹄子亂闖著往外衝,幾匹膽小的猶豫之下讓人牽住,看到彆的馬衝出去,也跟著跑向火圈,將拉著繩子的人拖得拽倒在地,迅速淹沒在火勢中。

火燒起來沒多久,卻勢頭越來越旺,太子瞪大的雙眼中滿是驚恐:“滅火!快滅火!”

傍晚埋鍋造飯倒是打了不少水來,可當時已經用光了,此時眾人找不到水源,急得滿頭大汗,隻好衝到邊上用腳踩,一不小心引火燒身,忙迅速將衣裳%e8%84%b1下來,抓在手中往火上拍打,卻是一陣徒勞。

於俊達深吸口氣,冷靜下來,揚聲道:“都給我過來!”

太子一驚:“過來做什麼!火勢越來越大,再不撲滅就燒過來了!”

於俊達顧不得解釋,指指擺在中間的鍋:“都過來小解!”

眾人聽得一愣,也顧不得多想,全都圍上來,對著這口兩個時辰前還用來做飯的鍋便開始解衣帶,不過有些人原本就嚇得快要尿褲子,有些人卻嚇得死活尿不出,一陣稀稀拉拉的水聲,換了幾撥人,最終還是將一口鍋給填滿了。

於俊達動手將太子的衣裳扒拉下來,顧不得他驚怒交加的嗬斥,乾淨利落地扔進氣味刺鼻的鍋中,快速抖了抖又拎起來,給太子兜頭罩下。

太子再次麵色大變,正要張口大罵,就讓他推了個趔趄:“殿下快出去!再晚就來不及了!”說著自己也%e8%84%b1了衣裳扔進鍋內。

眾人見到有一絲生機,全都麵露喜色,不少手中還拽著早已%e8%84%b1下來滅火的衣裳,行動起來比於俊達還快,爭先恐後地往鍋中扔衣裳,你推我搡、互相爭奪,再次亂作一團。

太子若是死了,他們一個都活不成,自然齊心協力救太子;而太子若是有機會逃出生天,他們便隻顧著自己了,哪裡還管他人的死活。

太子雖落了水身子虛得厲害,可麵對鬼門關,平白添了不少力氣,當即就麵色難看地捂起口鼻,另一手將衣裳裹緊,眯著眼狠狠一咬牙,不要命似的往前衝,很快就被一陣熱浪席卷,頓時嗆得咳起來,腳下卻不停,又差點撞到一棵燃燒的樹上,急忙閃身避過,總算有驚無險地突破重圍。

正要鬆口氣時,背後忽地一燙,太子回頭看身上著了火,驚得魂飛魄散,又見林子裡的火勢不停地往外擴,正朝自己蔓延過來,急忙趔趔趄趄地撲到地上打滾,滾了幾圈終於離火遠了些,忙麵無人色地爬起來,剛準備抹把臉,卻聞到手心一股騷味,頓時臭了臉色,一臉嫌惡地將裹在身上的衣裳甩開。

接著又不斷有人衝出來,同樣帶著一身的火,滾了幾滾後利索地爬起來,帶著太子迅速撤離,一直跑到林子外麵較為安全處才停下來,一轉頭見於俊達也順利逃出,太子稍稍鬆了口氣。

林中傳來驚恐淒厲的慘叫,聽的人頭皮發緊,太子目光陰沉地盯著麵前的熊熊大火,原本以為這場火至少要燒到天明,沒想到卻很快就歇了下來,回頭一數,竟少了半數人,不由暴跳如雷。

接連兩次發生意外,傻子都覺得有問題了,太子沉著臉,嗓音乾啞,咬牙切齒:“一定是王述之!”

於俊達麵露遲疑:“不見得罷……”

“不是他還能是誰!”太子怒不可遏,“上回沒將他殺死,這回他就報複過來了!”

於俊達原本言外之意是太子樹敵不少,無憑無據就一口咬定王述之所為,不大妥當,可又聽說太子曾派人行刺過人家,頓時就吐不出話來了。

天亮之際,太子命人去林子裡仔細查探,自己則因為兩次遭難,腦袋開始昏昏沉沉。

過了半晌,查探的人回來稟報消息:“回太子殿下,林中有一圈樹被人砍了,昨夜著的火正是燒到那些樹樁處才停下來的。”

太子睜開眼,目光有些渙散,好半天才回過神來,臉色頓時變得極為難看,橫眉怒罵:“這必然不是意外了!王述之真是好大的狗膽!待我登基為帝,頭一個便將他王氏誅滅九族!”

於俊達聽得冷汗淋漓,皇帝還在,太子便喊著登基,他們這些人想不裝聾作啞都不行,可即便太子登基做了皇帝,沒有合適的罪名,也是不能將王氏滅族的,哪怕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那也要看看手握重兵的大司馬願不願意。

於俊達聽著太子的罵罵咧咧,一聲都不敢吭。

太子罵完後隻覺得天旋地轉,抬手想拍拍腦袋,卻聞到衣袖上一陣尿騷味,麵色驟黑。

為了逃命,他們帶出來的一應物什都被火燒得乾乾淨淨,如今彆說多餘的衣裳,吃的喝的都成問題,算算離永康縣不遠了,太子頭重腳輕地讓人扶著站起來,冷聲道:“走!”

太子先是從水裡被救,後又從火中逃生,竟然命大如此,這下子彆說永康王麵色不好,就連王述之也笑不出來了。

雖然他們抓不出證據,可此事彼此心知肚明,原本兩方就私怨已深,倒是不怕再添幾筆仇恨,可沒有徹底結果太子的性命,終究算是白折騰一場,叫人心中不痛快。

司馬嶸亦是有些失落,想了想,又冷笑起來,暗道:庾氏始終視我為眼中釘,卻一直沒法子將我除去,想必他們比我心中更不痛快。

王述之在書房內輕叩著如意來回踱步,眉頭緊鎖:“唉……太子實在命大,看來硬碰硬是不可為了!為今之計,還是隻能從永康王那裡入手。”⑦思⑦兔⑦文⑦檔⑦共⑦享⑦與⑦線⑦上⑦閱⑦讀⑦

司馬嶸垂眸,半晌後沉%e5%90%9f道:“丞相不妨叫永康王出去相迎。”

王述之腳步一頓,抬眼看著他,心中迅速思索一番,麵露喜色。

永康王原本就是裝病,若出去相迎,那就更顯精神抖擻了,此時太子正怒火中燒,再讓永康王一激,定會氣得沒了章法,至於後麵,那就看太子回京後要如何告狀了。

王述之讚賞地朝司馬嶸看了一眼,走回案前坐下,快速寫了一封信,揚聲將裴亮喊進來,吩咐道:“派人將此信送去永康王府,快一些!”

“是。”`P`*WXC`P``P`*WXC`P`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Chief-Ho的地雷!麼麼噠!╭(╯3╰)╮

☆、第41章

太子帶著所剩不多的殘兵忍饑挨餓趕了一整日的路,終於趕到永康縣,此時時近傍晚,家家戶戶炊煙嫋嫋、香氣四溢,饞得他們眼珠子都冒出綠幽幽的光來。

這一路著實夠辛苦,他們沒有可換洗的乾淨衣裳,走一路尿騷味便飄一路,尤其過了正午,讓日頭一曬,這味道就更刺鼻了,以致有人去農家敲門討些吃食都讓人一臉嫌惡地轟出來。

太子手底下的人又豈是善茬?太子就更不必說了,受到如此待遇當即便惡語相向,不僅揚言要砍人家腦袋,還挽起袖子準備開搶。

可惜百姓們早見慣了各種戰亂,見他們如此邋遢,隻當他們是山上下來的流寇,操起鍋鏟敲敲打打把鄉鄰全喊過來,五大三粗的莊稼漢、粗腰粗%e8%85%bf的農家婦,全都擼起袖子扛起鋤頭,比他們還凶狠。

太子一行如喪家之犬般灰溜溜地逃走了,心中又是堵又是恨。

太子腹中空空,先還唱空城計,後來空城計都唱不動了,隻覺得雙腳踩在雲端,輕忽縹緲,再加之先前又是落水又是著火,傷身又傷神,此時已經兩眼直冒金光,見路人捂著口鼻紛紛退避,也顧不得生氣發怒了。

一夥人期期艾艾地走,正垂頭喪氣,忽然聽到一陣紛亂響亮的腳步聲,抬頭一看,上百號部曲裝扮的男子蜂擁而至,將他們團團圍住,拔出各自腰間的佩刀,在夕陽下閃閃發光,晃得他們更加頭暈。

“哪裡來的匪寇?抓起來!”當先之人怒喝一聲,揮手就下了命令。

太子一聽頓時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