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伺候的,此時一顆心穩進了肚子,自然不用再多給麵子,隻交代了一聲便扶著人上岸,在另外幾人的護送下朝馬車方向走去。

美人與吳曾隻能目送他們離開,俱是一臉遺憾。

一上馬車,司馬嶸立刻將袖子放下,神色冷凝,伸手朝外麵指了指:“快安排人在附近迎候丞相,彆讓他去畫舫。”

“是。”王亭應了一聲,連忙打發人去王述之回來的必經之地守著,打發完愣了一下,回頭看著司馬嶸直撓頭。

司馬嶸捏著鼻子看他,甕聲道:“怎麼了?”

王亭總覺得自己剛剛那一聲“是”應得很不對勁,想了想才明白過來,嘿嘿笑著衝他比了比大拇指:“王遲,你方才太有氣勢了!我都差點將你當成丞相。”

司馬嶸笑得高深莫測,在他肩上拍拍:“不裝得像點怎麼把人糊弄過去?”

王亭連連點頭,忙吩咐車夫將馬車趕回丞相府。

王述之半道上得了消息,忍不住輕輕笑了一聲,撥轉馬頭岔到另一條路上。

跟在身後的一名扈從驅馬上前,低聲道:“丞相,恕屬下多言,這王遲看起來極為聰明,實在不像是在陸府為奴的,您可要當心些。”

王述之不甚在意地笑了笑:“的確不像,伺候人都不會,反倒對琴棋書畫得心應手。陸太守與我王氏共乘一船,你覺得他送這麼聰明的人過來,是何原因?”

“這……屬下愚鈍,一時猜不出。”

“不礙事,陸太守自有他的用意,但絕不是針對我王氏,不然王遲也不會如此明目張膽地示出自己長處。”王述之略微沉%e5%90%9f,又道,“趁著陸太守在京,兩日後邀他過府一敘。”

“是。”

丞相府內,司馬嶸已洗去一身酒漬,開始努力回憶這段時間京中發生的事,可惜三年過去了,想要理清楚也並不容易,一時倒有些猜不出王述之今晚究竟做什麼去了,正在費勁琢磨時便聽到外麵傳來動靜,連忙起身走出去。

王述之眼帶笑意,擺手免了他的行禮,頗為高興地抬腳進屋,口中讚道:“做得好!”

“多謝丞相!”司馬嶸跟進去替他沏茶。

王述之坐下來,動了動腳踝長歎一聲:“衣裳小一些倒是無妨,鞋緊了可真是受罪。”

司馬嶸朝他腳上看了看:“小人再長三年或許就能趕上丞相了,到那時必不會再給丞相小鞋穿。”

王述之聽得笑起來,接過他手中的茶淺酌一口,略一品味,抬眼瞥向他:“王遲,你這茶藝也是在太守府學來的?”

“是。”

“唔……看來太守府是塊寶地啊!”王述之又飲了一口,神情頗為讚賞,又道,“今晚被攔下來的可是吳曾?”

“回丞相,小人是聽他這麼自稱的。”

“你怎知要攔住他?”

司馬嶸一頓,麵不改色道:“小人聽到王亭在外麵出聲阻攔才明白過來,再說丞相讓小人替您坐在裡麵,總歸要小心一些才好。”

“嗯。”王述之點點頭,站起身環顧四周,“我的衣裳呢?”

司馬嶸轉身將他的沉香如意取過來交到他麵前,回道:“小人一時情急往身上倒了些酒,衣裳已經沾了酒漬,打算明日送到後麵去洗。”

王述之點點頭沒接如意,隻隨手朝案上點了點:“放那兒罷,過來服侍我沐浴。”

司馬嶸差點沒站穩,驚訝地看著他,見他回頭看過來,連忙垂下眼睫,十分順從地跟上去,到了熱氣蒸騰的池子旁邊,上前替他寬衣解帶。

王述之張開雙臂,“唔”了一聲:“不會伺候人呐。”

司馬嶸暗自咬牙。

他原本想著既然撈回一條命,再怎麼落魄都不要緊,以前做廢人的日子都忍過來了,還怕做下人不成?

可這會兒看到王述之一臉嫌棄的模樣,差點就想將他臉朝下摁在水裡,心中憤恨道:有朝一日待我回宮,叫你連本帶利還回來!

王述之周身線條緊實,沒有半絲文人的弱架子,司馬嶸斜著眼打量他腰腹,待他進入水中才收回視線,跪坐在他身側有些無從下手,隻好拿著木勺胡亂舀點水往他身上澆。

王述之輕輕笑了一聲,卻沒再說什麼。

司馬嶸想了想,有些不甘心,問道:“丞相為何不讓婢女來服侍?小人粗手粗腳的怕伺候不周到。”

王述之大搖其頭:“不妥,不妥……”

司馬嶸詫異地看著他:這人還是個君子啊?

王述之抬手支在池壁上,悠哉道:“婢女會羞得麵紅,我於心不忍。”

“……”

☆、第六章

陸溫應邀前來丞相府飲酒敘話,王述之幾乎不曾與他談及正事,隻在一開始問道:“令郎左梧公子年少便名揚江東,朝廷曾兩次虛席以待召他入京,可惜他一直無心仕途,不知如今可曾改變心意?”

陸子修,字左梧。

司馬嶸回想起那個才子看自己的眼神似乎的確有些問題,不由牙疼。

陸溫笑應道:“犬子不成器,隻會舞文弄墨,對於朝政一知半解,怕是會辜負丞相厚望。下官入京前也未曾聽說他有為官的念頭,或許是打算一直留在吳郡。”

司馬嶸正替他斟酒,聞言酒壺微微一頓,心中詫異,想不到這陸溫看起來刻板,實則竟是隻老狐狸。

王述之搖頭感歎:“真是可惜!眼下尹大人年事已高,正欲告老還鄉,本相原本還想著將太史令一職留給令郎,如今看來隻能另覓良才了。”

陸溫忙拱手告罪。

王述之飲了一杯酒,就不再提及此事,轉而開始與他談論玄學,陸太守才名不虛,二人你來我往說得十分儘興,司馬嶸卻在一旁聽得昏昏欲睡。

大晉崇尚玄學,喜愛清談,上至王公貴族,下至普通士子,無不以清談為樂,司馬嶸對此卻嗤之以鼻:清談能治理國家麼?清談能擊退胡人麼?清談誤事啊!

陸溫離開後,王述之舒展%e8%85%bf腳打了個哈欠,顯得十分懶怠,目光從司馬嶸低垂的眉眼間掠過,笑道:“瞧著都快睡著了,有那麼無趣麼?”

司馬嶸打點起精神:“丞相與太守義理精深,小人愚鈍,聽得雲裡霧裡,便有些犯困。”

王述之挑眉,點點頭:“陸公子想必也常與人清談,我還當你學了不少,看來你每回都在一旁打盹啊。”

司馬嶸抿抿%e5%94%87,含糊應了一聲。

正說著話,王亭從外麵疾步走了進來,遞上一份拜帖:“稟丞相,散騎常侍單大人求見。”

王述之斂了%e5%94%87邊笑意,接過拜帖未看一眼,揮了揮手中如意:“讓他進來。”

司馬嶸見他不開口屏退自己,便一臉坦蕩地留了下來,對於皇帝身邊的人暗中投靠王丞相一點都不驚訝,很快就見到一名瘦骨嶙峋的年輕男子提著袍擺跨過門檻,瘦得不用仔細看便能記住長相。

這位單大人上前跪拜在地,麵色焦急:“丞相,大事不好!”

如意擊在案上頓住,王述之沉著眼道:“起來,出什麼事了?”~思~兔~網~

單大人抹了抹汗:“回丞相,那批賀禮的事不知何處走漏了風聲,杜大人尚未入京,皇上卻已經知曉了,這會兒正大發雷霆,且有意在皇子之間挑一人出來徹查此案。”

王述之眉目驟冷,倏地起身:“快去提醒四皇子,讓他即刻麵聖!”

“已經稟報四皇子,隻是太子那裡先一步得了消息,怕是來不及。”

王述之蹙著眉來回踱了兩步,抬手指向門外:“你先回去,我即刻入宮!”

“是。”

王述之將旁邊蹙眉思索的司馬嶸一把拽起,拖著他便往內室走:“快替我更衣!”

司馬嶸沒料到他手勁這麼大,當即一個踉蹌,連忙跟上去,此時顧不得多想,不會也隻能硬著頭皮上,手忙腳亂地替他換上繁雜的朝服。

好在亭台樓閣四人及時救場,王亭利落地替王述之理好衣擺,王台則替他戴好梁冠,王樓跪在地上替他換好履鞋,王閣替他束好腰帶。

司馬嶸就差揣著手在一旁觀賞了,見王述之目光淡淡瞥過來,連忙跑出去吩咐人準備馬車。

一切準備妥當,王述之拽著司馬嶸登車,路上一直冷著眉目,顯然是在心中思索良策。

等他下車後入了宮門,司馬嶸掀開簾子左右看看,望著巍峨的宮牆長歎一聲,又將簾子放下,轉頭盯著案幾上的熏香暖爐輕輕一笑:丞相大人看著風光滿麵,實則也夠苦啊!

他原先還在猜測究竟出了什麼事,如今看來就是賀禮一案了。

司馬嶸在車內靜坐,將記憶中此事前因後果理了一遍,不由感慨:有個包打聽皇兄,真如得了一雙千裡目,長了一對順風耳!算算時間,皇兄也快去封地了,不知如何才能與他見上一麵。

僅過了不到半個時辰,王述之便從宮內出來,麵上倒是看不出什麼,依舊是那麼一副閒雲悠水的模樣,司馬嶸不得不佩服他的鎮定自若。

王述之沒有回丞相府,而是一路出城往幕府方向而去,到了那裡隻吩咐了一句:“你在車內候著。”

“是。”司馬嶸應了一聲,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大門內。

司馬嶸在馬車內等了很久,時過晌午,餓得頭暈眼花,才見王述之回來,連忙討好地將案幾上的小碟遞到他麵前:“丞相忙了這麼久,想必早就餓了,可要先用幾塊糕點充充饑?”

王述之閉著眼靠在蒲團上,聞言揮揮手:“你吃罷。”

“謝丞相!”司馬嶸立刻撿了一塊糕點扔進嘴裡,低垂的眼睫擋住眸底一抹笑。

王述之沉思片刻,睜開眼一瞧,糕點竟剩下不到一半,再看看司馬嶸吃得嘴邊都是碎屑,忍不住笑起來。

司馬嶸嘴裡還在嚼著,聞聲朝他看了一眼,連忙將碟子放下。

王述之大笑不止,直起身子將手伸過去,拇指在他嘴角不輕不重地劃了一下,撚著指尖碎屑笑道:“我說怎麼變得如此貼心,原來是自己餓了,本相真是覺得心寒呐。”

司馬嶸一愣,也不知哪裡不對勁,莫名有些不好意思看他,連忙拾起衣袖在嘴邊擦擦,擺出恭敬之色:“丞相恕罪。”

“給你個將功贖罪的機會。”王述之笑了笑,“替我寫幾份請帖,也好讓我瞧瞧你的書法。”

王述之一字難求,請帖由人代筆情有可原,隻是眼下馬車正在行進當中,雖不至於晃得厲害,可終究有些左右不穩。司馬嶸簡直要懷疑他是否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