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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歌讚夜 蘇梓木 4289 字 3個月前

一波波掌聲響起,仿佛所有人都在享受這個夜晚。隻除了那個在暗處等待好戲上演的人。

第一張圖片切換出來的時候,所有人都未能反應過來,包括當事人的我自己,隻看到兩具未著寸縷的禸體交纏在一起,被放大到如此大的屏幕上,更是令人惡心作嘔。到第二張同樣主角的圖片出現,我才意識到,我最不願提起的黑曆史竟然以這樣一種最可怕的方式在大眾麵前攤開,沒有一點隱私和遮蔽,就這樣□□%e8%a3%b8地被撕下麵罩,直扯掉我的皮和血。沒等覺得疼,那些羞恥的神經已如跗骨之蛆密密麻麻爬遍了我的全身,血液逆流,渾身僵硬。直到周圍一陣陣嘩然喧鬨聲轟然作響在耳邊,無數人拿起手機對準屏幕記錄著可以滿足自己上傳社交網站引發朋友關注的畫麵,那些旁觀娛樂者看好戲的口哨聲讓我驚醒,仿佛這個世界所有的惡意都集中於此,滿滿到快漫出去。

所有的一切隻發生在幾秒鐘內,我費了半天勁才敢遙遙地看了一眼許向,他轉身朝著屏幕,背對著我,僵立在原地。看不見他的表情,如此正好。我實在無法想象他的臉色。就這樣告彆,才是最好的結局。

“誒,這不是照片的女主角嘛?!”

人群中一聲喊,站在我周遭的人便都不勝欣喜地朝我看來,有人拍照,有人推搡我,我隻是傻傻地盯著台上,想好好再看看他們。突然,大屏幕陷入一片漆黑,看到蘇俊在台邊上扔開電插頭,跑到許向邊上拍他的那一瞬間,我立刻轉過了身。眼角已有溼潤,所幸也做了一年美夢了,一切都不算白來。

我奮力地撥開人群,想儘辦法遠離這裡。

隻有離開。

隻有離開才是結局。

終究,幸福從未真正被我抓在手裡。

“蘇唯。蘇唯!”

身邊有人在喚我,我隻是不理會,拚了命地往外逃。

麥克風的噪音響起,台上傳來一聲怒吼,“蘇唯,你他媽敢給我逃!你敢逃一個試試?!到哪兒我都能逮著你!”

真是怒吼,我第一次聽到許向這樣聲嘶力竭,可我不敢回頭,一回頭我就走不了了,我隻能繼續拚了命地往前狂奔,奔離這場鬨劇,讓它謝幕,也讓自己謝幕。

可笑的是當我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e8%84%b1口而出的竟還是那個我以為再也不會提及的地址,“師傅,洪州路32棟。”

“哎喲,小姑娘怎麼哭成這個樣子啊,有什麼想不開的啊……”

我看著窗外倒退逝去的街景,就像我逝去的短暫幸福。抬手摸了一把臉,隻摸到一片的溼潤。

作者有話要說:

☆、天若不夠高

“小姑娘,到地方了。”

我怔怔地回過神,看著窗外,是那棟住過十數年的房子,此刻的它,正燈火通明,那些歡聲笑語隱隱傳出,窗戶上憧憧的剪影直叫人眼底生疼。那一瞬間,我才發現自己是無家可歸的。

可笑的我竟然以為這裡是可以歸附的依靠。

“下車嗎?”

那一刻,內心積鬱已久的情緒在沸騰不已,那天在小路上麵對這那醜惡嘴臉的時候,想抽出刀來了結一切的念頭又不住地膨脹起來,滿滿溢在%e8%83%b8間,仿佛聽到碎裂的聲響,摔落了一地。很長一段時間後我才意識到,那是束縛著我的殼碎裂的聲音。

我開了門下車,豁出了一切般地朝那扇閉著的門走去。

腳下的步子很穩、很平。而我的心裡,卻是翻江倒海地想著,成嘉澤,我不好過,你也休想好過。我的幸福沒了,那麼你的,我也要毀了。

“哎,哎,你還沒給錢呢!”

門隻是虛掩著,還沒走上台階,就能聽到成夫人的開懷笑聲,外麵的庭院裡停了一堆車,想也知

道,成嘉澤的訂婚宴,就在今天。

我甚至沒有半分遲疑,上前一把推開了門。

有些名為蘇唯的東西慢慢地流走了。

晃眼的燈光搖搖墜墜地照著一整個底樓大廳,幾十人身著鮮豔、三五成群地談笑風生,而主角——那對金童玉女正被許多人圍在正中央,被快樂地戲弄著。一年不見的成嘉澤依舊挺拔修長,身上筆挺的金灰色西裝倒更襯了他幾分人樣,他懷裡的江雅薇則麵帶嬌紅,笑靨如花。

隻是我重重地推開門的那一瞬間,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齊刷刷轉頭看我,想來怎麼也沒料到會有這般不速之客。

我看到成夫人的臉色一下僵成了青白色,再紅的胭脂也遮掩不了的青白色,而成嘉澤更是整個人愣在了原地,手裡的酒杯傾斜,紅色液體順勢流在了懷中的美嬌娘身上都不自覺時,心底的欣喜便油然而生。

我還怕什麼呢,連這樣的照片都能掛在音樂節的大熒幕上供所有人觀賞,還有什麼值得我怕呢?是怕她再趕我走?還是他再背叛我?

如果我已經失去了許向,那麼我就再也沒有可以失去的東西了。破罐子破摔,也不過如此。我一瞬間覺得自己愚蠢,為什麼以前從來不曾想過和他們撕破臉皮呢?隻是一刀一刀地割著自己,任自己血流、淚流,讓自己遠離這裡,卻從未想過,該為這一切負責的,從來不該是我自己。而是眼前的這對母子。

正當我昂首闊步,準備在眾人矚目下往前邁進之時,卻被身後的人一把拽住了袖子,腳踏了一半便生生止住了,氣勢也弱了不少。

我回過頭,卻是那個出租車司機,“小姑娘,你還沒給錢呢!房子住這麼好,不能連這點錢都給不出吧。”

生活從來不會那麼簡單按自己的想法發展,我看著那個大叔,也和所有人一樣,楞在了原地。

然後我嘗試性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呃……多少?”

“一百二。”

此時說錢不夠便會將我所有的氣勢都滅了,我揚手指了指正中間的人,“去跟我哥要吧。”

然後我便看著司機大叔一路高歌猛進,踏上所有來賓為他開出的道路,直走到成嘉澤麵前,“先

生,你妹她坐我的車沒付錢啊,一百二,您付一下吧。”

我看到成嘉澤頭也不低地往西裝口袋了掏了半天半個子兒也不見蹤影的窘態頗有些得意。最後還是旁邊一個客人遞上來兩張百元鈔才算解了這事兒。

場內第一個跟我搭話的還是成夫人,穿著她藍白色及地長禮服,頭發束在腦袋頂上箍了個水晶小頭冠,活%e8%84%b1%e8%84%b1真把自己當貴族的姿態,踱步到我麵前,仗著十厘米的高跟鞋微微俯視我,語氣倒裝得客氣,“蘇唯啊,怎麼回來也不提前說一聲好去接你,這長途奔波的,快回房歇歇吧。”

我冷冷抬頭看她一眼。

成夫人臉上一驚。許是我這軟柿子她捏得太習慣,一年不見竟突然包了層硬殼回來,讓她捏得有些手疼。

那邊成嘉澤卻是順著剛才那道為司機大叔開的路也徑自走到我麵前,站定後又似乎千言萬語哽在喉間,倒有點瓊瑤劇女主角的意思。我心裡更是樂開了花,索性替他解圍,先開口道,“訂婚啊?恭喜恭喜。”

“唯一,我……我不知道你竟會回來……”

知道又如何,知道能讓剛才的那幕不曾發生嗎?能讓三年前的那件事兒不曾發生嗎?能讓八年前一切的起源都消逝嗎?甚至,能讓十八年前的我淹沒在宇宙洪荒中嗎?

我看著一臉局促不安的成嘉澤,一瞬間竟然有些心軟,轉念又想到音樂節的事情,和許向分離的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真實又切切襲上全身,重重擊在心上,疼得我身子一委,快厥過去。如此眼前的人便又重新變得可憎了起來。

“唯一,你過得好嗎?大學生活怎麼樣?”問得很是小心翼翼。

他倒好,話頭一轉開始跟我嘮起家常,把身後一眾賓客全晾在原地看戲。

“你問你‘好兄弟’不就一清二楚了嗎?”我撇了視線,看到人群中的韓陽戈和林萱,兩人的表情都非常逗趣。

“蘇唯,先上去洗個澡換身衣服吧,休息一下再和大家一起慶祝嘉澤的喜事。”

我轉過頭看著成夫人。那時,整個大廳陷入一種詭異的沉默。彆說他們所有人,就連我自己都沒有想到,我蘇唯,竟也能說出這樣的話。

“誰允許你們在我的地盤上開宴會了?”我掃了一眼成夫人,“是你?”又瞥了成嘉澤,“還是你?”

仿佛數年堆積的委屈都在這一刻聚化為利劍直刺而出,我從沒讓自己的身板這麼挺直過,從未這樣不顧一切地為自己爭取過。雖然歸根結底,我也不過是個傷心人在尋求報複的筷感以補齊內心的裂縫罷了。但這句話%e8%84%b1口而出的瞬間,我隻覺得正片天地都攤開在我麵前,任我予取,流經血脈在身子裡四竄的便是那名為筷感的東西。

人群開始騷動。大概都以為是瘋子來攪局了。

“蘇唯!你!你怎麼說話呢?!這是我和嘉澤的家!你在這瞎扯什麼呢?!”成夫人小亂了陣腳,看著議論紛紛的賓客們,恨不得要將我掐死在門板上。

“媽,你彆說了,今天就先結束吧。”成嘉澤一下變回了他原有的樣子,冷靜自持地回過身去,對著一眾賓客朗聲道,“抱歉,各位,舍妹在外求學,久未歸家,母%e4%ba%b2與我都甚為思念,為防對諸位照顧不周,今日之宴便暫告一段落,來日再聚。”

我一向知道成嘉澤的能耐,即使是下逐客令,那姿態也仿佛是高高在上的王者,彆說歉意,他心裡是不會有半分感覺的。至多便是場上萬一有生意夥伴,日後便要花功夫請罪一番,至於其他,對他若無用,請你出門算什麼,沒把你身上血吸了便都算客氣。

資本家,吸血鬼,唯利是圖,我早知曉的。

那些客人也就當看了一場鬨劇,主角下了逐客令,便也沒理由逗留,陸續都離開了。

我站在門口,看著他們一個個意興闌珊地遠去,臉上掛著的表情都是八卦未滿的不足,不禁覺得好笑。也不免聽到幾句閒言碎語。

“這是那個誰吧?聽說當年成總求王總的時候就是靠的他妹妹那什麼什麼的。”

那人實在不算小心,音量也確實不小,我甚至懷疑她是不是故意要讓全場人知道這件事,隻可惜那一切在早些時候已經都攤上了台麵,如今再被如何揭開都已無關痛癢。我看著旁邊的成嘉澤,他正盯著不遠處的發言者,神情有些發冷。

我心裡嗤笑。既做得出來,又何必怕人碎嘴呢。

“蘇唯,你……你是成大哥的妹妹?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許向呢?”

像是被荊棘滿布的刺鏈捆住了心臟,對方卻仍不自知地狠狠抽到一端的把手,死命地將它拉緊。

我微微彎過身,借以熬過這猛然襲至的劇痛,卻怎麼都緩不過這股勁兒。疼,鑽心刺骨的疼。方才帶著恨意的筷感已無影無蹤,剩下的是許向猶在耳邊的那句怒吼。我沒法再讓他找到自己。因為已是句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