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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歌讚夜 蘇梓木 4364 字 3個月前

我該早想到的,逃到哪都還在他手心裡。

“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沒有其他意圖。請假的事我會幫你辦妥,你今天就好好歇息吧。”韓陽戈轉身離去。

我卻揚聲道,“4年前4月1號,洪州路32棟,我見過你。”

他頓住了腳步。

那天是成嘉澤的十八歲成人生日宴會。彼時成家還在巔峰之時,場麵頗為盛大。來者眾多,我也是在無數次回想中隱隱有個印象,不想,果然如此。

沒回頭,半晌語帶澀澀,“蘇唯。我隻是想幫幫你。”然後他走了。

我不語,許向也不問,病房裡詭異地沉默下來。

我就這麼坐在床上,思緒亂轉,甚至自己也不清楚在想什麼。

良久,那些紛亂的情緒漸漸止於平靜,心上的皺褶卻難以撫平。我打破了氣氛,“有煙嗎?”

“啊?!”許向一怔。我趁他爆粗口前支身起來,準確地伸進他的褲兜裡,掏出一包已經拆封的knight,並摸出一個打火機。

“蘇唯你這個女人是想乾嗎?!我告……”

他沒說完,可能是被我熟練的點煙姿勢給噎住了下半句話。

“就一口。”我將煙灰撣在桌上的水杯裡,把東西還給了他。畢竟是醫院,不該囂張,抬頭看他,問,“你是不是離家出走的?”

他似乎看出我有聊聊的欲望,安靜下來,“這麼明顯?”

“家境太優越了吧。公子病?是不是想靠自己一個人做點什麼?”我深吸了一口,吐了個煙圈。便把煙掐了,趁著護士小姐發現之前。

“算是吧。”

這是間雙人病房,另一個床鋪空著。一時間眼前有煙霧繚繞,讓人恍若隔世。

“有家不是挺好。我啊,得自己養活自己,覺得活著真累。”

他一揚下巴,指著我的手腕,“所以想不開了?”

“不是。”他問的時候我心裡並不太反感,但也隻是否認,沒有給答案。我轉口問他,“你想做點什麼?”

“音樂。”他的語氣變了。或有的眉目間的幼稚,還是滿臉的玩世不恭,就在這個問題後全然消失。

我想起了第一天見他時他背著吉他的挺拔身影。而此時透過氤氳的煙霧,少年鄭重認真的表情深深地映入了我的腦海。

為他那般堅定而美好的表情所驚豔。好像生活的希望都凝聚在他身上。

我打了個顫,開始埋頭吃粥,吞吐間說了一句,“真好。”

真的是“真好”。

我這輩子,從沒有這麼閃亮的時候,因為說起自己的夢想而熠熠生輝的時候。

吃完粥後水也差不多掛完,就和許向一起回了701。

路上我問他開學典禮怎麼樣了。他攤了攤雙手,“誰知道呢,反正就是講一堆狗%e5%b1%81話,去不去都一樣。”

從頭到尾,他都沒再問起過我的事。

他提議我把工作辭了。我說願意考慮。

“我說過的養你的話也還是作數的。”

“心領心領。”

他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可我這一輩子,都不願再作為他人的附庸。

作者有話要說:

☆、太陽停不了轉動

那一天晚上的打工很順利,於曦沒有出現。

第二天出門,是和許向一起。

清晨六點,太陽已然升起,薄薄的陽光灑下來,攤在地上,一片暖。

“叮。”我轉過頭,看到少年跨坐在單車上,背著早晨和煦的光,耳上的裝飾閃出光芒。不自覺地笑了,“那麼有錢?坐騎都有了。”

他揉了揉自己那頭顯眼的紅色頭發,“小case!來吧,帥哥載你去學校。”

我不清楚他的生存來源是什麼,看他顛三倒四的作息時間,可見錢這東西在誰手裡都是不好弄的。不客氣地跳上了後座,隨口問道,“你們也該開始軍訓了吧?”

“撒。”一副無所謂的口氣,“應該吧。”

安大本就不遠,騎車過去花了沒多少時間。我跳車準備進校門,他突然叫住我說,“那個韓陽戈現在跟我們住一個小區。”

我愣了愣,然後向他招手,“對了,既然你開學了,那以後晚飯你就在自己學校解決了吧。”

“切,我多管閒事了啊。”他嘀咕著走了。

我找到了輔導員,由他帶著去了軍訓報的團隊。猶記得輔導員的眼神淩厲地掃過我全身打量了半天,陰陽怪氣地來了句,“看著倒還真挺嬌弱的啊。”

跟出報的一乾人員見過之後,被塞了個數碼相機在懷裡。

“蘇唯是吧?你去各連拍些軍訓照片回來。”

我站在訓練場上,舉著相機,感受著驕陽烈日當空照,心想,不是出報的文藝兵嗎?誰給找的好工作啊。

四處兜轉了幾圈,隨便按了幾下快門。路過我們排的時候,正在組織休息。一眼就看到了安錦年,整個成癱瘓狀態地坐在地上。

不經覺得想笑。

她抬頭逡巡的時候掃到了我,眸子放出光,舉起手瘋狂地揮舞。我頓了頓,展顏,將相機的鏡頭對準她,拍下她驚喜表情的瞬間。

不明所以地感到心滿意足。

路過經管那邊的時候看到了蘇俊,削瘦的身材卻身姿挺拔地站著軍姿,真正有蒼勁虯結的巍峨鬆樹的氣場。順手也拍了一張,拿下相機的時候,卻看到周子佑在朝我笑。

我承認,腦中有一瞬沒反應過來這是誰。總之,在我向他招呼示意前,他就先引起了教官的注意。“第一排第二個!笑什麼笑!全體多站十分鐘!”

聞言,一班人敢怒不敢言。而周子佑的五官更是誇張地扭曲到了一起,以鬼臉示不滿。

教官怒,“周子佑!又是你!再全體加十分鐘!”

我小幅度地向他揮了揮手,離開了。

這一天的其餘時間,在我找了個隱蔽地方後的補眠中度過了。

照例在食堂買經濟飯菜,看到了安錦年,沒有蘇俊的陪伴,一個人在窗口前猶豫吃什麼。後來在打飯阿姨不耐煩的眼光中草草收場。我跟著她坐下,她抬頭看到我,“啊!蘇唯!你昨天怎麼沒來?為什麼今天又在那拿個照相機拍照啊?”

簡略地說了。

她羨慕不已,“啊~我也要去醫院開假條!發燒之神啊,來眷顧我一下吧!讓我結束這慘絕人寰的軍訓生涯!”

笑,“對了,蘇俊呢?”

“他和他們班那個周子佑進了校樂隊,過兩天有軍訓小聯歡,去彩排了。”

若是過往,從未關注過這些我認為的浮世喧囂。張揚的少年、狂躁的舞步、華麗的裝束。無論是屏幕上的或者隻是學校的小舞台上,都被我擯棄在外。但是在許向跟我說了“音樂”兩個字之後,我卻突然地,想去感受更多。

“校樂隊?”安錦年是個健談的女孩,隻要適時地給她一些回應,她就能滔滔不絕。

“對的,他們倆以前在高中時都組過樂隊。Sea是貝斯手,周子佑應該是打鼓的吧,超帥哦。校樂隊招新的時候看中他們啦。啊,小聯歡應該是在四五天後吧,到時候就可以看到他們的表演了!”

許向呢?他應該是吉他手吧,所謂的音樂夢想,是作為歌星出道嗎?

“你沒想過和蘇俊一起?”

“想過,不過高中為了趕上sea,都拿來學習啦。等大學了也去應聘個樂隊主唱吧!對了,周子佑那個家夥肯定是對蘇唯你有意思。你要不要考慮看看啊?打鼓的男人很帥哦。”

那張鬼臉一下子浮現在腦海。

我低頭吃了兩口飯,道,“不用了。”

“好吧。”她似乎有些失望,失望於當紅娘的願望破滅。

快六點的時候出了食堂,夏日的此時還很亮堂,廣播裡開始傳出聲音。

“大家好,這裡是安西校音樂台,每天與你們相約在黃昏六點。今天的第一首歌來自最近剛發表了第一張專輯的freeway樂隊。個人很喜歡他們哦,主唱非常有魅力,其他成員也都很美型,先來聽一首歌,稍後再為大家詳細介紹。同名主打,‘扼殺呼吸’,送給你們。”

那是我第一次聽到歐陽的聲音,第一次真正接觸freeway。①思①兔①網①文①檔①共①享①與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

這首歌很搖滾。

強烈節奏感的音樂充斥著耳膜,一波一波不肯罷休。歌聲響起的時候,驚豔。這樣高辨識度的聲音,一次就可以記住。女音少有的磁性,配上巨大的爆發力,感覺她天生為了唱搖滾而生。

“這首歌好棒!”安錦年的眼神很亮,“我要去給sea聽下,這個樂隊叫什麼來著?”

那個詞彙像已經在口中說出過很多遍一樣,熟稔地道出,“Freeway。”

Freeway。高速公路。

刺激、自由。

而未來不遠的日子裡,他們四個人也的確像在高速公路上疾駛的車輛般,迅速地登上了名利雙收的殿堂,可那些在這時又與我何乾。

我與安錦年道了彆。

回到701,鑰匙對上鎖口,屋子裡傳出的震耳欲聾的音樂一直未停。我認得這首歌,方才剛聽過,扼殺呼吸。

開了門。一股濃鬱的煙味。許向窩在沙發深處,被籠進一片陰影,隻有那紅色的頭發如往常招搖。茶幾上的煙灰缸裡已經要溢出來。他抱著吉他,沒有旋律的撥弄著,臉上沒有表情。

我把音響關了,將窗戶打開。

“這首歌怎麼樣?”他的聲音格外低沉。

“很好。”

“嗬,我也覺得。”他輕輕地笑了,“不過,它應該更好的。”

“是嗎。”

“你這女人真沒趣。”他似是喟歎著把手上的煙掐了,將吉他往旁邊一放。往常的表情回到他臉上,起身去鼓搗電風扇,發現風力已經最強,便悻悻作罷,“靠。這都9月份了,楚京的鬼天氣怎麼搞的,居然還一天比一天熱!”

“到了晚上就還行吧。”

“你那房間裡是不是有空調?!”

“不清楚。”

“你這女人怎麼搞的?!”他跑過去往裡看了眼,“這不是掛著嗎?”

“哦。是嗎。”

“是嗎什麼啊,我也要吹空調!”

“好啊。”

他也不客氣,迅速翻出一張單人涼席攤到地上。

“沒關係,你睡床好了。”

“開玩笑。對了,我跟你講,晚上千萬彆想對我下手啊。”

我打開櫃子從裡麵抽出一床棉絮扔給他,“那把這個鋪下麵吧,不然會硌死。”

他接過,開始亂七八糟一通亂弄,隨後放棄,“蘇唯。幫忙唄。”

“你原來真是個富家子弟啊。”我跪坐在地上,將棉絮折成合適的大小擺放好,再將涼席攤在上邊。

“你原來還挺心靈手巧的啊。”

那是你太高估整理棉絮這種事了。“好了。”

回頭看他卻發現他正在拆卸臉上的一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