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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歌讚夜 蘇梓木 4388 字 3個月前

許向的碗裡麵已少了一半。

三條黑線。“你這是幾頓沒吃了?”

他隻顧撈麵,嚼著支吾了兩聲,反正我是沒聽懂,也就算了。這孩子的吃相也真是難看。狼吞虎咽,湯汁四濺。我吃了一半的時候,他甚至連湯水都解決個乾淨了,%e8%88%94了%e8%88%94嘴%e5%94%87說,“啊,從沒覺得方便麵也能這麼好吃!”然後筷子一扔,一下縮回了沙發裡,抱起他的吉他撥弄。

我將麵吃完後,走到他跟前,“去洗碗。”

他轉頭看我,瞪著大眼,“哈?”

重複,“去洗碗。”

“不行!剛不就是我洗的嘛!”

“你要明天不想餓死的話就去洗碗。”我撂下這句話,便進房收拾行李去了。明天是開學典禮,然後是軍訓。晚上是咖啡店工作。我將整個自己拋到床上,背手扶著額頭,突然覺得精疲力竭。

合上眼。眼前一片黑暗。意識開始模糊。

似乎聽到水流的聲音,然後是敲門聲、開門聲、腳步聲,有影子遮蓋在我身上,擋去了微微晃眼的亮光。

“靠,剛吃完就睡,你這女人怎麼回事啊?”

似乎有床薄被蓋在我身上,隨後又是關門聲。我聽得不真切,因為已是迷迷糊糊。後來還記得夢見自己在一個空闊的大花園裡,夜色下,看到閃閃發光的花朵,走上前想去看看清楚,卻猛地一隻蜜蜂撲來,一下紮進了我的眼睛。

我驚醒了。

發現天色已蒙蒙亮,一看鐘,驚,居然這麼晚了。

忙出去洗漱,跑過客廳的時候踢到異物,發現是歪睡在沙發邊的許向,茶幾上的筆記本電腦沒有合上。我推了推他,“喂,醒醒。”

他惺忪地睜開眼,嘟囔著說,“乾嗎。”

“你今天沒有開學典禮?”

“沒。”

那就懶得理你了,我丟下一句,“要不睡床上要不沙發上。”便急匆匆將自己收拾了一下出門了。

很險地趕上了學院的開學典禮。其實不過是大家安坐在大禮堂裡睡覺。因為那些嚼爛了的話是不會有人願意聽的。但你還是要去,會點名。

我們學院的男女比例聽說是五比一。於是女生很稀有。

我們按班級坐,我坐在第二排的邊上,左手邊是個紮著馬尾辮的女孩,似乎是我們班僅有的女性同胞。五官平凡,身材中等。嗓音卻細膩好聽。她說,“我叫安錦年。你呢?”

“蘇唯。”

我們都不再說話。然後領導們開始了他們的長篇大論。

“……非常感謝大家選擇了我們建築學院,相信大家對這個專業或多或少都是感興趣的……”

“哎,又是自以為是的老師口氣。”

我聽到安錦年小聲的嘟囔,輕笑。

她抬頭看我,“真的,我完全是為了賭氣才填了建築的,不想中了。”她的語氣像是在跳躍的精靈,輕輕撞進我的耳朵。那麼活潑、純真。我感到另一種溫暖。

“哦。我也不是感興趣才填的。”

她眼神一亮,“同道中人。幸會幸會。”她誇張地抱拳向我致意。引來旁邊輔導員的怒視。轉回頭,吐了吐%e8%88%8c頭。

我不是為了附和她,真的,我來安大學建築隻是為了……找一些也許根本就不存在的影子。

我媽在我十歲那年死了。那之前的十年時光,我也隻有媽媽。是的,我是個私生女,我媽從來沒有告訴過我我爸是誰,隻說他死了。不過我知道,他一定還活著,而且活得很精彩。不過在一次醉酒後,她喊過一個名字,她說,“林術,你為什麼這樣?”

總之,我記住了那個名字。我媽死後多年,我第一次上網,學會搜索,便鍵入了這個關鍵詞。驚奇的是,我真的找到了這麼個人。看年齡與我媽相近,看長相眉眼與我微有相似,還是個挺有名的建築師,楚京人,現居臨都。我不知道自己出於什麼心態,報考了他曾讀過五年書的學校。但天地可鑒,我絕沒有想過去跟他相認。爸爸這種詞,在我的17年生活中對我的意義等同無意義。

在我一番思索中,冗長的開學典禮終於接近尾聲了。隨之而來的是更為嚴苛的軍訓。

我們吃完飯後便排隊去領取軍訓所用的東西。我和安錦年算是結伴了。在這充斥著陌生人的地方,有一個伴尤為重要,安錦年是這麼說的。

軍訓開幕式,和開學典禮一樣漫長無儘,甚至還有烈日驕陽的陪伴,讓人絕望。

開始還跟安錦年說笑兩句,到後半截便整個蔫了。她的嘴%e5%94%87更是有些發白。人群中漸漸有人倒下,一般為柔弱的女性。

安錦年耷拉著腦袋,慢慢道,“其實軍訓這種東西就是交錢買折磨。紀律這種東西如果20天便可以練出來,那麼20天的正常生活會立刻將它磨滅。所以,真的隻是浪費啊,唯一的用處應該就是讓我們加深感情啦。”

方才的談話便常聽到她這些亂七八糟的觀點,不過我倒是非常讚同的。與其20多個日子讓我在太陽下交錢暴曬,不如放我出去賺點生活費。

軍訓是男女分開的,強度不同。

我們院十個班的女生加起來差不多組了兩個排。我和安錦年在一排,第一列三四的位置,她大概比我矮個一二厘米。確定完隊伍的時候,她轉過頭來跟我擺了個yeah的手勢。眸子很閃亮,我一時恍惚。

教官是個非常年輕的男孩,和我們同歲,軍校的,人雖小,下的令卻不容易,一上來就是站軍姿。二十分鐘。熬過。五分鐘休息,又是二十分鐘。

楚京的太陽真的很毒。

但是沒有人敢抱怨,那會引來更多的時間的折磨。

我呆呆地直視著前方的某點,開始玩數數遊戲,消磨時間。小教官穿梭在我們三十個女生中間,糾正姿勢。突然間,什麼東西向我右肩撞來,整個一沉,我被帶到了地上。一看,安錦年這小妮子整個暈倒在我身上。

我蒙了一下。小教官估計也蒙了一下,便跑過來,打算橫抱,經數次嘗試失敗後,指了指我,“幫我一起抬過去。”我應了,和他一起將之抬起,往樹陰處挪,她中途醒了,小教官便將她放下,“你扶她過去歇歇。”

“誒?蘇唯,我是暈了嗎?”

“是。暈得挺徹底,整個倒下來了。”

“哦……天!好丟臉……”她臉色蒼白,坐在樹蔭下捂臉,半晌慢慢將眼睛露出來,“然後是你們把我抬過來的?”

“是,教官抱不動你,所以就抬了。”我目視教官,和我差不多高,還瘦的可以,原諒他。

“哦!天!男女授受不%e4%ba%b2啊。”

我“呃”了一聲,其實不太適應這樣女生之間的玩笑話,想了幾秒該怎麼回答,最後道,“最多你以身相許吧。”

“蘇唯。”她突然正經八百地叫我,我一驚,就聽到她說,“我有人了。所以,就算教官很正太有愛,也不可以的。”驀地扯出個傻笑。

我笑笑,不甚在意道,“那可惜了。”

眼前出現一雙休閒鞋,抬頭,發現居然是韓陽戈。默然許久,終於還是開口招呼,“學長好。”

“總算找到你了。”他蹲下`身與我平視,“你昨天給我打電話了?”

我點點頭,“晚上學校就認不出路了。不知道行李去哪拿,呃,不過昨天那姐姐已經回答過我了。”

“哦,那是林萱。”

謝謝告知,但我沒想知道啊,“哦。學長找我還有什麼事?”

“你那號打過去怎麼是個男的接的?”

八公,你想乾嗎?!“哦,我昨天隨便跟個路過的同學借的手機。”

“嗯,行。對了,正事。你把住址寫一下,今天統計資料,就缺你的了。”他遞過一張紙筆給我。我眨巴了兩下眼,你丫到底想怎麼樣?假公濟私啊?

他是沒看懂我的意思,還反過來催促,“快些,我還得回去整理呢。”

我沒法了,撕破臉皮是不太好的,便將地址寫了,遞給他。他倒不再多言,走得挺果斷。§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此男微帥啊。”旁邊的安錦年悠悠地來了一句,“你才進校一天就有人追了?行情未免太好了!”說罷還猥瑣地“嘖”了兩聲,“什麼來頭啊?”

“研一金融係的韓陽戈,女朋友叫林萱。”

“誒?”她怔了下,神色又顯出失望,倏地又亮起來,“他也金融係的啊?”

“也?”

“對了,蘇唯你不住校啊?”她卻完全不理我,興奮地問著。

“嗯。我住外麵。”

“真好。”

“那邊兩位,該歸隊了。”小教官似乎是被聲音吸引,揚聲道。

悻悻地起身走過去。“哎,不該那麼激動的,早知道就語氣虛弱些啊。”我聽著旁邊安錦年輕聲的嘀咕,對馬上到來的軍姿倒是沒有任何抵觸了。

仰頭望望格外烈的太陽,一身輕。

這是不是新的開始。

哦,離開了成家,當然是新的開始。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會想起的回憶

軍訓在五點結束,我pass了晚上的自習文娛活動,並委托安錦年替我點名,畢竟晚上管的鬆。在食堂吃飯的時候,想起什麼,猶豫了一下,跟打飯阿姨說,“外帶。”

回701的時候,房間彌漫著濃鬱的煙味。

許向還坐在地上,對著電腦劈裡啪啦地打字。

他聽到聲響,又敲了兩下,才抬起頭,一邊說著,“有飯吃嗎?”一邊將身後的窗戶打開。我看到茶幾上的煙灰缸裡幾乎滿了。

我將手上的袋子拎起來放到他麵前,“喏。你不會一天沒吃吧?”一瞥便看到所剩無幾的煙盒。黑色精致的外殼包裝,灰色的logo。Knight。頓了頓。某些畫麵跳躍進我的腦海。

我第一次抽煙,抽的就是knight。我記得是在昏暗的屋子裡,那個男人——或許那時還不算男人,潦倒地坐在地上,嘴裡叼著一根煙,月色陰沉的光暈淺淺地打在他的側臉上,我承認那時有一瞬似被迷住。他轉身看到我,招手讓我過去。我像中了魔咒,一步步靠近,跪在他身旁,定定地將目光鎖在他嘴邊。於是他將煙遞給我,我接過,猛吸一口,嗆死。他笑,“味道好嗎?”我搖頭。他卻一把將我鎖進懷裡,%e5%94%87狠狠貼上我的,輾轉、纏綿。%e8%88%8c頭靈活地潛進我的嘴裡,%e8%88%94過每個角落。我當時是整個愣了,之後才想起要推開他。

之前默默喜歡時不覺得,那時候卻拚命地想,我才13歲,成嘉澤你卻已經18了,會不會有點太老了。

可笑初%e5%90%bb後我的腦海留下的隻有這個想法。

“呃。我已經開窗通風啦。沒那麼重的味道吧?”

被許向的聲音召回,我瞬間清醒,答道,“沒有。”

“你才是,一身汗味。快去洗洗吧!”看到他嫌惡的表情,故意更往前傾了一下。他忙後退,我便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