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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香劫 墨箏 4248 字 3個月前

一瞬間,她又想起那次匆匆一眼,看到被抓住的那個秦宗的副官。她悶頭一想,莫非是秦宗也出事了,所以現在都由秦文聲頂上?將軍,好一個年輕有為的將軍。

見晚歌不回答,景夫人這才冷冷道:“你是真不知也好假不知也罷,但我要告訴你,既然你已經選擇了青山,那就是選擇了江北。哪怕有朝一日,雲州重回到秦家的掌控,你也休想回去。先彆說景家由不得你反複,恐怕秦家也不會容你吧?”

晚歌應道:“您多慮了。景青山是我的丈夫,雲州是我的故裡。我隨著他來到江北的那一刻,就已經認定了他舍棄了故裡。景青山在哪,我就在哪。他若不離不棄,我亦生死相隨。”

景夫人輕笑:“年輕人就是喜歡把生生世世掛在嘴邊,殊不知,真正到了死亡那一刻,才知道死亡的可怕。”

晚歌搖頭道:“不,死亡並不可怕。若覺得可怕,隻是還沒到絕望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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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連著兩天景青山都是兩頭跑,家事、國事、天下事,樣樣都是焦頭爛額。景夫人總是要守在丈夫身邊,而晚歌也不得不一直陪在左右服侍著。

盯了兩個晚上,晚歌已經熬得雙眼通紅。景夫人讓她趴在床邊眯一會,她又不放心隻好悄悄出門交待了一下站在門口守衛的士兵。這大白天的,又有侍衛盯著,應該不會有什麼事。她這才趴在床邊閉上眼休息,確實是太累了,她一下就睡著了。

嘭的一聲,晚歌直接從沉睡中醒來。她驚聲問道:“怎麼了?媽您沒事吧?”士兵衝了進來,景夫人搖搖頭,晚歌才衝士兵道:“沒事沒事,你們先出去吧!”

晚歌收拾起地上的玻璃碎片,看景夫人不休息臉色也很差:“媽,您要是不放心,就趴在這眯一會吧!您看您的臉色多憔悴,再不休息我真擔心您也倒下。”

景夫人搖搖頭:“我總覺得他快要醒過來了,我怕我閉上眼,他就醒來了。”

晚歌以為這是景夫人的臆想,卻不知預感這東西,像夢一樣。有時是沒有發生過的事,有時是未來即將要發生的事。這種奇異的現象,連科學都很難解釋得清楚。

景夫人這個臆想,就是即將發生的事。

“水……”細弱的聲音隻有坐在床前的景夫人隱隱聽到了。她難以置信地望著床上的景江天,趕緊湊過耳朵到他麵前聽個仔細。

“水……”這一次,景夫人確定自己沒有聽錯。

景江天說話了,景夫人興奮地衝晚歌道:“老爺醒了!老爺醒了!水,快快倒水,老爺要喝水!”景夫人興奮得手腳無措,晚歌立馬拿起水壺卻發現沒水了。

晚歌忙道:“我去打水,馬上回來。”她拿著水壺匆匆出門,對守在門口的士兵道,“快去通知少帥,大帥醒過來了!”

第八十章 百轉千回訴衷腸

景江天緩緩睜開眼睛,聲音沙啞精神卻忽然變好了。他咽咽口水,望著天花板一片朦朧。過了一會才看清眼前人:“秀秀。”

景夫人激動地點頭道:“是我老爺,你終於醒了。這段時間可把我們嚇壞了!謝天謝地,醒來就好。醫生說要動手術,還說成功率那麼低,可把我……”她忽然止住口,看景江天那麵色,她隱隱覺得不安。不是麵色不好,而是反常的好。她不由想起了一個詞:回光返照。

心驚肉跳就在那一瞬間:“老……老爺,你覺得怎麼樣?我這就叫醫生過來,你撐著。”

景江天拉過景夫人的衣角:“秀秀,我有事想跟你說。”

景夫人搖搖頭,驚慌地望著景江天:“老爺,你先放開我,我去叫醫生。”

景江天沒有放手,隻是急切地拉著她道:“秀秀,我知道這些年我虧欠你很多,我這輩子沒求過你什麼。但是今天,我想求你一件事。”

景夫人有些哽咽道:“你……你求我?你彆告訴我,是為了那母女兩!”

景江天望著她有些慚愧:“秀秀,溫心她們母女兩一直都過得清貧,我也愧對她們。”

景夫人冷笑道:“景江天,你愧對她們?若不是我有我娘家在,你怕惹他們不高興,不然你早就把那對母女兩接回家了吧!你說你愧對她們,你捫心自問這些年你的時間到底是陪她們多還是陪我和青山多?你和青山成了今天這個模樣,到底是因為誰你自己說說!”

這些年來,景夫人都保持著她一個當家主母的角色,不計較丈夫在外麵養外室,也不計較他常常夜不歸宿。隻是多年的怨氣,總歸是積累了下來。如今在這種地方,這種時候,景江天第一個想起的依然不是守在她麵前的妻子,而是養在外室的母女。

這幾乎讓景夫人咆哮到失去理智,這是她永遠無法結痂的傷口。彆人說起,她還能忍,唯獨從丈夫口裡說出來她就恨不得殺了她們。

景江天想拉過她,景夫人甩開他的手:“景江天,你還想要我怎麼做?還要我去請她們登堂入室嗎?或者說是要我收拾東西回娘家,好騰地給她們?景江天,你到底有沒有良心!”

景江天搖搖頭道:“秀秀,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你不要怪溫心。不管我如何錯,但青菱這孩子沒錯。如今溫心已經去了,請你看在我夫妻多年的份上,替我照顧青菱。我不求你能接她回帥府,隻求你能多照顧一下。”

景夫人終於哈哈大笑,笑得眼淚直流:“景江天,你真是做得好啊!我以為你是為兒子的婚事氣暈的,兒子以為你是為江北的戰局氣暈的,結果……結果你卻是為了你死去心愛的女人傷心暈的!景江天,我到了現在才終於學會恨你,你能明白我現在有多恨嗎?是不是臨死都惦記著她們?那我告訴你,我恨不得現在就殺了那野種!現在就殺了她!”

她咆哮著,忽然仰天大笑,那笑聲幾乎像瘋子。晚歌匆匆打了一壺開水回來,站在門邊卻傻了眼。婆婆瘋癲地笑著,公公一臉不甘地抽搐著說不出一句話,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嚨。

“來人啊!醫生!快叫醫生!”晚歌奔下樓急急叫到。剛才病房裡的那一幕,晚歌心慌不已,直到醫生趕去晚歌手腳還在發抖。

景江天被醫生搶救著,晚歌拉著歇斯底裡後已經有些精神渙散的景夫人到隔壁。景青山趕來時,沉默了良久。他什麼也沒問,聽著母%e4%ba%b2口裡的絮絮叨叨,似乎已經知曉了這一切。

事情發生地太突兀,晚歌忍不住自責,若是自己能快一點回到病房,也許事情還不置於嚴重到這個地步。

醫生給景夫人打了一針鎮定劑,她平靜下來漸漸睡去。景江天的情況非常糟糕,在搶救的過程中,主治醫生出來過一次。他說,情況非常糟糕,要%e4%ba%b2屬做好心理準備。景江天的情況本來就不能經受一點刺激,沒想到剛醒過來就跟景夫任吵成那樣。事情終究還是朝著不可預估的方向走去,也許這也是命。

晚歌一臉懊喪地坐在景夫人的床頭,景青山走不過摟過她:“傻丫頭,這又不是你的錯,乾嘛一副做錯事的樣子。這樣的結局隻是提前了而已,遲早都是要來的。”

晚歌擔憂地望著他:“隻是……隻是剛才我看到母%e4%ba%b2那歇斯底裡的模樣,我真的很害怕。我要是能快點回來,或者我不該去打水……”

景青山靠在她肩上閉上眼輕聲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她會這樣,也是我父%e4%ba%b2逼的。也許這就是佛偈說的,種甚因結甚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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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歌微微一笑:“你不是從來不信這些嗎?”景青山輕笑不語,靠在她肩上緊緊閉著眼。這幾天他也是不眠不休,除了軍裝依舊一絲不苟,那冒出的胡渣,有些淩亂的頭發也沒時間去整理。

晚歌忽然回憶起初遇他的情景,似乎感覺那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時的他,身負重傷卻依舊談笑風生。如今的他,靠在自己肩上那疲憊之意卻是那麼深。晚歌輕輕一聲歎息,執起他的手,攤開他的掌心。

粗粗的手掌,依舊是那麼溫暖。

感覺到手心微涼,景青山張開眼,手心是那枚熟悉的紀念章。景青山輕笑:“你都隨身帶著它嗎?”

晚歌點點頭:“現在你需要它,所以我先借給你。”晚歌給他彆在%e8%83%b8`前,就像當初在那個深夜的梧桐雨下,他給她彆在%e8%83%b8`前一樣。

景青山道:“它是你的勇氣。你才是我的勇氣。”晚歌輕笑,這是他說話的風格。一句輕輕淺淺的話,卻注滿了情真意切。風過無痕,他的話卻句句落在心間。

“要是累了,就閉上眼歇一會。我的肩膀,也借給你。”晚歌輕輕說到。景青山嗯了一聲,靠在她肩上真的閉上眼。

風吹起窗簾,一陣冷風灌入。晚歌望去,窗外簌簌落下的,不是雨,是今年的第一場雪。晚歌欣喜:“下雪了。然風,你看下雪了!”

景青山睜開眼,窗台上一點點晶瑩的雪花短暫停留。他牽著晚歌走過去推開窗,鵝毛雪越下越大,地麵慢慢開始積雪。下雪的時候並不冷,融雪的時候才是真的冷。這場大雪能讓他放慢步伐,同時也讓他舉步維艱。

他雖說期盼這場大雪,可晚歌卻說不上是好是壞。憂喜參半,唯有握緊他的手。他忽然道:“晚歌,今年的第一場雪不能陪你觀賞,那今年最後一場雪我一定陪你去賞雪。”

晚歌輕笑:“你怎麼知道哪一場才是最後一場?”

景青山搖搖頭道:“除了這第一場,其它的都可能是最後一場。所以,陪你看以後的每一場雪。”

晚歌望著他,眼睛裡有些模糊。她點頭微微笑道:“好。我記住了,你彆忘了。”

院長疾步而來:“少帥,手術得提前!”景青山點點頭,這提前的很大可能是景江天會死在手術台上。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而軍人的魄力,總是在生死瞬間的抉擇。

景青山剛皺起眉頭,主治醫生匆忙跑出來:“少帥!大帥醒過來要見你!”景青山鬆開晚歌,衝出房門卻又被醫生攔住:“少帥且慢。林護士,趕緊給少帥換一身消過毒的衣服。”

手術室裡,景江天像是一瞬間老去。他顫唞的眼皮在努力睜開眼,他想抬起手,卻哆哆嗦嗦無法抬起。口中低聲喃喃而語:“青……山,對不起……”

景青山聽不清楚,俯下`身貼近他道:“爸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