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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香劫 墨箏 4239 字 3個月前

晚歌心裡暗暗歎息,百年的老宅,就這樣結束在慕家子孫手裡。她有心卻無力,就算現在能保住這老宅。可萬一哪天戰火真的燒到這了,這老宅還是保不住。

慕振林的這一出,除了早就知道的晚歌他們,其他人倒是人心惶惶。雖說這年頭風雨飄搖,又朝不保夕,可人不止要顧遠也得顧近。失了棲息的大院,有人就要天涯飄零了。

管家清點過後,對餘氏道:“二夫人,數目都對,您過目吧!”

餘氏點點頭,管家是老太太的人所以她很放心。她站起身道:“大哥把慕家家底都翻出來了,欲意何為呀?”

慕振林環視一圈眾人,一臉無奈道:“慕家早已敗落,如今連老太太也去了,這個家可謂是名存實亡了。”

晚歌打斷道:“大伯,慕家還有這麼多人在,怎麼就叫名存實亡了呢?”

慕振林皮笑肉不笑道:“晚歌呀,你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慕家剩下的家產根本就不夠支持起這個家的開支,苦撐下去結局恐怕更加糟糕。這入不敷出的日子,誰還能有錢貼進來?與其大家一起餓死,還不如趁現在還有些錢大家分一分,各自活命去吧!”

既然到了這一步,也沒什麼可挽回的餘地。晚歌向前道:“那大伯是打算怎麼個分法呢?我父%e4%ba%b2雖然現在下落不明,可他依然是慕家的一份子。大伯可不能忘了自己還有個弟弟,彆看我們這好比孤兒寡母的,就棄我們不顧了!”

慕振林眉毛抖了抖,兩年不見,他竟不知自己這侄女何時這般能說會道了。他虛偽地笑道:“晚歌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呀,大伯還能扣了你們那一份嗎?阿祥,這一份是下人的工錢,你按月錢都都給大家發了吧!”

此話一出,立馬有人哀求道:“大爺,這……這讓我們一時半會去哪找地方住去呀?我可以減月錢,隻求有瓦遮頭!”

人群裡不斷有人附和著,祠堂裡越發喧鬨。而晚歌緊緊握著餘氏的手,沒有說話。既然這是她大伯想出來的,就讓他自己去收拾好了。

打發走這些下人後,慕振林關上了祠堂的大門。

他清清嗓子道:“現在就隻剩下我們自家人了,我也不浪費時間了。這現錢我們一房一半,至於這個禦賜的金碗呢,就由我帶走吧!”

晚歌也不客套了,直接答道:“理由呢?”

慕振林對晚歌嗬嗬笑道:“你這小丫頭,去了秦家倒是張心眼了。放心吧!你大伯是不會虧了你們娘兩的!金碗我帶走,但是這百年的祖宅我留給你們!怎麼樣,很公平吧!”

晚歌輕輕一笑:“果然很公平。先不說這金碗是禦賜的,它是純金打造本身就是價值,再看曆史,它也算是個古董吧。這東西時間越久,越是值錢。就算是這亂世,它小巧玲瓏的,怎麼帶著都方便。”

慕振林嗬嗬笑道:“看來秦家好東西多呀,晚歌去的這兩年可是漲見識了。”

晚歌冷冷一笑:“我還沒說完呢,還有更有見識的。反觀這百年老宅,年久時不時就要修葺,這又是一大筆開支。如今雲州局勢不穩,這麼大的宅子又怎麼會有人願意買。您說是吧,大伯?否則的話,您早就賣了。若是戰火真的燒到了這,您說這大宅子我也帶不走呀?”

第五十一章 剛作愁時又憶卿

慕振林強笑道:“晚歌,你也想太遠了。大伯留這宅子給你娘兩,本意是為了你們好。你說你孤身一人在秦家,你媽媽能放心嗎?肯定是不能呀!那我就想著,我和你伯母在這已經沒有什麼牽掛了,可你媽媽有呀!所以我才把這宅子留給你們,你要體諒伯父良苦用心啊!”

晚歌一副恍然大悟道:“原是晚歌錯怪了伯父。那這樣吧,不如我們交換好了。奶奶最寶貝這金碗,我不願看它有朝一日流落市井。”

慕振林的笑容再也撐不住了,他冷道:“晚歌,伯父可是句句肺腑替你們考慮。你這非但不領情反而還在責怪我嗎?”

餘氏拉住晚歌的手,終於站了起來。她不急不慢向慕振林走去:“我同意了,金碗你們拿走,宅子我們留下。”這樣的分配,已經比她預期的好了很多。何況她已油儘燈枯,還不如留在這裡陪著晚歌。

慕振林得意地笑道:“好,痛快!這銀元大家一人一半,東西也一人一樣。我們是公平分配,將來可不要說什麼我們占了便宜。這是兩份字據,記著今天我們的分配情況,一房一份自己存根。大家在上麵簽上字,以後決不能拿分配的事出來說道。大家你情我願,兩不相欠。”

當天下午,慕振林就帶著行李和家眷離開了六水鎮。晚歌她們這才知道,他們早就在彆處買了房,這一去穩穩妥妥。

下午回來了一些人,他們沒有找到去處,隻好回來求晚歌。晚歌想著自己終將是要回秦家的,這偌大宅子隻有她母%e4%ba%b2一人怪冷清的。於是,她留下了幾個人。

管家站在院外猶猶豫豫,晚歌迎出去笑道:“祥叔,你臉色怎麼這麼差,是怎麼了?”

管家一臉為難道:“小姐,我……我是不是也不需要了?”

晚歌愣道:“啊?你不需要什麼還是你需要什麼?沒事的祥叔,缺了什麼就補上吧!”

管家擺手道:“不不,我是說……慕家都散了,我這管家好像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晚歌有些失落道:“祥叔,連你也要棄我們而去嗎?”

管家忽然抬頭笑道:“小姐不要辭了我嗎?如今都沒幾個人了,我賴在這都不知道能做什麼。白吃白喝不乾活,這說不過去呀!”

晚歌這才算明白管家的意思,她笑道:“我還以為是祥叔不願意留下來呢!隻要不是祥叔你想要離開,慕家都永遠是我們一起的家!還有啊,什麼叫沒有事,當然有啦。現在留下的都是弱女子,還有很多事都得拜托祥叔。小北還小,還不足獨當一麵,以後還要祥叔多曆練他。”

慕振林走時,帶走了一些值錢的古董字畫,晚歌不由得重新清點家當登記造冊。等她忙完後才發現天都黑了,回到房間倒頭就睡。誰讓這一天精神緊繃得像是打了一場仗,累得她隻想好好睡一覺。

咚……咚……咚……

遠處傳來擺鐘的報時聲,秋禾端著一碗麵進房,晚歌趴在床上被子也沒蓋就睡著了。她剛扯過被子給她蓋上,卻驚醒了她。

晚歌睡眼朦朧問道:“我好像聽到了鐘響,幾點了?”

秋禾端過麵條道:“整九點。醒來得剛好,吃麵吧!”

晚歌搖搖頭道:“戲園子賣餛飩的阿婆就是七點整出來擺攤,十點收攤。我已經好久好久沒有吃過那個味道了,那還是與儒……”那是江與儒帶她去的,後來他們常常約著去哪吃餛飩聊著天南地北。

她忽然止住了口,生活裡太多點滴都是與他的記憶。不曾刻意去想,與他的過往就這麼順其自然的出來。

她輕歎一聲,思緒反而也是不受控製。他離開後,沒有再見麵,她也不曾打聽過他。隻是願他一切安好。隻是此刻,他的模樣,在腦子裡斐回。也許,再遇見他,他也會帶著他的妻子在昏黃的月光下,吃點熱騰騰的餛飩,聊著天南地北……

秋禾知道她又想起了江與儒,她放下碗笑道:“差不多二十年的兩小無猜,哪是你說忘就真的忘的,你這樣就已經很好。沒有刻意去想,他偶爾走來,就當是穿堂的風。”

晚歌釋懷一笑:“秋禾,我真的好想吃阿婆做的餛飩。不如,我們去餛飩吧!”

秋禾望望窗外搖頭道:“還是不要了吧,都這麼晚了,改天吧!反正我們還有三個月的時間,不急。要不明天晚上再去吧,明天晚上早點出門。”

晚歌哼道:“不行!我現在就想吃餛飩!彆囉嗦,我們現在就去!”說完,拉著秋禾就往後門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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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十年蹤跡十年心

戲園子在城西,估計是怕晚上唱戲吵到人,所以周圍都是些飯館商鋪。一過了九點,城東一片黑燈瞎火。城西就不同了,燈光如晝,夜夜笙歌。

阿婆的餛飩攤就擺在戲園門口,她的兩張桌子向來冷冷清清。並不是沒人吃,而是吃的人都在看戲。

晚歌沒有注意,燈光的死角處,一個人正在吃著餛飩。

“阿婆,來兩碗餛飩。”晚歌似乎已經很就沒有這麼高興了。說來也是,這兩年都關在秦家大院裡,如今到哪都像是故地重遊。

阿婆笑眯眯地應下,借著昏黃的燈光湊近一看,她笑道:“小姑娘是你啊,你已經好久沒有來阿婆這吃餛飩了!剛才我還在問那小公子怎麼不見你,你看,剛念叨你就來了。”

晚歌蹙眉凝神問道:“小公子?哪個小公子呀?”

阿婆意味深長地笑道:“還有哪個小公子呀,當然是以前經常帶著你來的那個小公子呀?我還記得有一年七夕,我包了個加了百合的餛飩,結果就是你吃到了!我就說嘛,將來一定是百年好合。”阿婆說著,轉頭望向淹沒在黑暗裡的人又道,“公子你說是吧!”

晚歌完全僵住在那。黑暗裡走出的人,一身青色大褂,笑容溫潤。他輕聲喚道:“小晚。”

她想落荒而逃,身體卻沉重得邁不開步子。一聲小晚,恰似曾經的溫柔。

其實,她有想過再遇見他的情景。

也許那是很多很多年後,再遇見他時,他兒孫滿堂過得很幸福。也可能是她死後,他來吊唁。可沒想到,再見,匆匆一麵是老太太的喪禮上。不管是哪一種,晚歌唯獨沒敢想有現在這畫麵。他站在麵前,一如從前。餛飩冒著熱氣,他也變得虛幻了。

秋禾輕咳一聲道:“阿婆,我們打包帶走。”

阿婆為難道:“呀喲,姑娘,這……這可怎麼打包呀?”

江與儒笑道:“不用打包了,就在這裡吃吧,泡太久不好吃了。我……我吃飽了,先走了。”

善解人意如他,晚歌有些難過,寧願他不要這般處處替她著想。那樣,她的愧疚就會少一分。

“與儒,謝謝!”她不知道還能對他說些什麼,或許她本不該說話的。

江與儒搖搖頭道:“一直沒機會問你,都還好嗎?”

晚歌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