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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香劫 墨箏 4289 字 3個月前

終究還是應驗了。

“快!快去通知老太太!”秋禾忍著兩手被水燙出來好幾個水泡的痛楚,大聲衝小廝叫到。小廝匆匆忙忙跑出門,秋禾與晚歌扶過餘氏躺下。

“秋禾,你在這照顧母%e4%ba%b2,我要去老太太那看看!”秋禾點點頭,晚歌一路跑到老太太的院子。還沒進屋,便已經聽到一陣陣哭喊。那聲音是她伯母,光聽聲音便十分刻薄,更彆說那人了,一出事就要劃清界限。

晚歌剛跨進門,她伯母李氏就趕緊起身衝她道:“晚歌,你母%e4%ba%b2呢?出那麼大的事了,她怎麼還能暈啊!”瞧這話說的,暈不暈還能由自己說的算數不成!

晚歌沒有理會她,直接跪倒在正堂之上的老太太麵前,道:“奶奶,這事可怎麼辦呀?”

老太太一共生了兩個兒子,大兒子慕振林,小兒子慕振業。大兒子天生跛腳,生性也暴躁,隻能靠著家裡祖上留下的家業養著。小兒子靠著關係在軍隊裡也算混上個芝麻綠豆的小官,說這日要去剿匪,可如今卻傳來槍走火的消息。

好死不死偏偏打死的是秦家人,還是秦家的大公子。在六水鎮,以四大家族為主,四家分彆是,秦、白、江、慕。

秦家出了高官,有權有勢。白家家產厚實人丁又旺,是又錢又人。江家世代書香門第,人雖少,也比不上白家家產厚實,但在六水鎮卻很受尊敬。唯獨她們慕家,曾經輝煌,可如今人才凋零,家產也變賣了很多。說白了,不過是外強中乾。比起其他三家,實在是有些名不符其實。

老太太還沒開口,慕振林已經用力拍桌道:“還能怎麼辦!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一人做事一人當!不然還要我們慕家全都給他陪葬嗎?”

晚歌癱坐地上,老太太一雙陰鷙的眼睛掃過慕振林,抓起桌上的茶盞就往慕振林腳下砸去:“混賬東西!你說的那是人話嗎?那是你%e4%ba%b2弟弟,你就這麼急著要他去死嗎?”

慕振林拉過李氏跪下道:“母%e4%ba%b2息怒,兒子這……這也心急啊!兄弟手足之情重要,但祖宗留下來的基業也不能就這樣斷送了呀!以後,以後可要如何對慕家的列祖列宗交代呀!”

老太太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忿忿道:“我連兒子的命都保不住了,還要這敗落的基業做什麼?”

“老太太!秦、秦家人已經闖進來了!”

門口的小廝話音剛落,便被人一腳踹開:“老太太可真是好骨氣啊!不知在槍杆子下是不是還有這樣的骨氣?”

老太太冷哼一聲:“秦三,你們真是好大的陣仗。帶這麼多人來我慕家,欲意何為?”

秦三拍拍槍杆笑道:“老太太這不是明知故問嗎?慕振業開槍打死了我家大少爺,你說這筆賬我們秦家要如何討回來?就算滅了你們慕家一門又怎樣!也抵不了我家少爺一命!”

慕振林向前道:“打死你家大少爺的是慕振業,你們關了他也就算了,何必再牽連我慕家無辜之人?”

秦三笑道:“無辜之人?慕振林,你是指你自己嗎?”

老太太拐杖在地上狠狠一錘,氣得有些發抖:“混賬東西,越說你不是東西你就越不是東西!滾一邊去,少丟人現眼!”

秦三冷笑道:“慕老太太,不是嗓門大就可以了事了的!我家大少爺的命,就是要你們慕家全都賠上!”

“秦三,退下。”一道聲音冷冷傳來,語調不高,卻十分威嚴不容抗拒。

晚歌隻覺得這聲音,讓她心頭一顫。雖然隻聽見聲音,不見其人,但她卻知道這人是誰。六水鎮鎮守使,還兼管六水軍隊的秦家三爺,秦宗。

一身戎裝,滿麵風霜。眉心一個川字,一雙鷹眼能射出寒光。他大步走來,聲音威嚴道:“慕老太太。犬子死於慕振業搶下,慕家當如何?”

老太太微微頷首道:“秦三爺,對於此事我慕家難逃其責。但,槍走火實屬無心之過,還請三爺放過小兒一命。其餘的,任憑三爺處置!”

秦宗半眯著眼,點點頭道:“好!秦三!派人將大少爺抬到慕家。”

晚歌一滯,望了老太太一樣。老太太隻是微微歎息,點點頭。如此便是默許了,停屍慕家,接下來還不知道要發生什麼。秦宗也沒說什麼時候放人,一家人的心也就這樣懸著。

秦宗與老太太分坐高堂之上,一時間大堂裡安靜無聲。晚歌手心全都是汗,她總覺得,此事秦家絕對不會就這樣罷手的。那可是秦宗的長子,擱誰家都不會這樣輕易饒恕凶手。

一陣腳步淩塌,跑來兩個人:“老太太,江監院和白大爺來了。”

第三十一章 朝來寒雨晚來風

出了如此大的動靜,同為四大家族的江家與白家又怎麼可能裝作不知道。

晚歌稍稍鬆了一口氣,這江監院名江作昱,是四合書院的監院,也是白家的家主,更是江與儒的父%e4%ba%b2。與慕家關係最好的,便是這江家,晚歌想著,他應該會替慕家說說話。

晚歌扶著老太太起身,走到門口迎接。

“江監院,白家主。”老太太十分客氣叫到。

江作昱微微頷首打招呼,他望了一眼一旁的晚歌,晚歌立馬頷首行禮道:“江伯、白大爺。”

江作昱微笑著點點頭,旁邊的白家家主白祿章輕笑一聲:“晚丫頭好像是比我家那婉丫頭小一歲是吧?”

老太太點頭道:“是啊,她比婉心那丫頭小一歲,卻遠不及婉心懂事。”晚歌挽著老太太的胳膊,垂首不語。在這寒暄下,又有誰是真的鬆懈,不過是掩藏在箭撥弩張的氣氛下而已。

堂上穩坐不動的秦宗冷哼一聲,結束了這些寒暄。二人暗中對視一眼,走向堂前道:“秦兄,許久不久了。”

秦宗神色淡淡抱拳道:“江兄,白兄,看來,為犬子的事已經驚動二位了。”

江作昱垂頭道:“秦兄,得知此事我等也為文況的事十分難過。隻是死者已矣,還請節哀順變。此番槍走火,慕家雖說難逃其咎,卻也是無心之失。還望秦兄看在我四大家族祖上曾都情同兄弟的份上,化乾戈為玉帛。”

秦宗隻是皮笑肉不笑,沒有直接回答江作昱而是望向一旁的白祿章道:“白兄,若是今日被打死的人是仁瑞,你當如何?”白仁瑞是白祿章的長子。

白祿章愣了一下,啞言了。勸人節哀是輕巧,若真換成自己兒子,又有幾人能選擇寬恕呢?

結果似乎在秦宗的意料之中,他這又才望向江作昱:“江兄,你們江家一心與慕家聯姻,偏袒他們也是自然。但若設身處地地想想,今日被慕振業打死的人若是與儒,你又當如何?”

江作昱輕輕一歎:“千人千般苦,苦苦不相同。無法被原諒的無心之過,卻不能用可刻意的手段去報複,否則亦是業障一樁。”

白祿章點頭道:“江兄所言極是!”^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秦宗是在槍林彈雨裡混出來的,自然不是信這些什麼業障因果報應。隻是他太太劉氏卻是極其信佛的人,他不語沉思了一會。

一時間大堂又安靜了下來,還沒等到秦宗開口,卻聽門外傳來秋禾的聲音:“夫人,小心台階。”晚歌心一沉,接著就見母%e4%ba%b2那蒼白的臉出現在大門外。

晚歌急忙走過去扶過她,卻被餘氏推開。她有些踉蹌地走到秦宗麵前,撲通跪下重重地磕了一下頭:“秦三爺,慕家孫輩無男丁,妾身求您放二爺一條生路。若是非要一命抵一命,我來!”眾人的驚呼中,餘氏衝向柱子。江作昱幸好離柱子近,橫插到柱子前麵,餘氏才算是留得一命。

老太太老淚縱痕拍著桌子:“心蘭你這是做什麼呀!”餘氏癱坐在地上,像失了魂任由晚歌和秋禾扶到一邊。

秦宗麵無表情地看完這場鬨劇,對餘氏根本就不屑一顧。而此刻的門外,秦三又返回慕家向前對秦宗道:“三爺,大少爺已經抬過來了。”

秦三話落,一時間氣氛壓抑到了極點。所有目光都不由望向秦宗,他一抬眸,眼神透著恨意道:“抬進來!”

晚歌不由偏過頭,她不敢看白布下裹著的人,生怕躺著的不是秦家大少爺,而是他父%e4%ba%b2慕振業。

在慕家發喪已經是鐵板上釘釘子的事了,就是不知道秦宗是不是還有彆的條件。按他的性子,怎麼可能如此輕易放過慕家,那可是他%e4%ba%b2生兒子!江作昱暗暗思量著,卻也想不出來如何才能化解這場仇怨。

秦宗看著地上裹著白布的人,額頭上的青筋漸漸暴露,那湧上來的恨意可想而知。他不說話,所有人的心都懸著,尤其是慕家人,真可謂是被架在火上炙烤。

老太太%e8%83%b8口起伏越來越激烈,她已經無法忍受這樣吊著。噌的一下站起身對秦宗道:“秦三爺,你要我慕家如何我毫無怨言,但能不能放過振業一命還請三爺給個話!”

第三十二章 回首東風一斷腸

秦宗慢悠悠指著地上的人道:“放人?老太太沒看到地上的人嗎?那是我的長子!他死了,他還沒下土,你說我要是就這樣放了你兒子,那我兒子是不是會心寒?”

老太太忽然扔下拐杖跪下,一時間身後所有慕家人都跟著跪下去。江作昱想扶過老太太,卻被老太太製止。她仰頭對秦宗道:“秦三爺要我們怎麼做,儘管開口吧!隻要留得我兒一命,都悉聽尊便!”

秦宗站起身背過手,目光望向遠方:“今天之內布置好靈堂,所有喪事事宜都有你們辦。停屍七日,七日後出殯。喪宴七日流水席,你們都不能有一絲怠慢。在入殮前,我要她背屍六日,第七日入殮,第八日出殯!”

晚歌搖搖頭哭著磕頭,拉著秦宗的衣袖哀求道:“求您放過我母%e4%ba%b2吧!要背……我來背!”

老太太怒道:“你住嘴!”晚歌還是一個未出閣的女子,若是背了秦大少,今生彆說是嫁了,恐怕要被秦家順水推舟給逼死。他們可正愁著,沒有人下去陪他們大少爺。

秦宗一把甩開晚歌的手,大步走出門口道:“若非看在老祖宗的份上,今日我就要你慕家一起給我兒陪葬!現在這個決定,這已經是我最大的讓步了,不要讓我後悔做這個決定!秦三,這裡就交給你了!”

秦三忙不迭地答應,便催促起慕家人布置靈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