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頁(1 / 1)

重岩 牛角弓 4228 字 2個月前

《驪山煙雨圖》。這幅畫重岩認識,是晚唐名家杜耘的名作。重岩會認識它,並不是因為它多有名氣,而是因為這幅畫的真跡就在李家。李承運和他老爹都對這幅畫喜歡的不得了,前前後後搜集了宋明清不同時代的仿品。李承運還特意把晚清的那卷仿本懸於李家老宅的書房之中。

重岩剛剛當上李氏的新主人時,並不知道書房掛著的這副煙雨圖是晚清的摹本,聽說張赫在到處找這副畫,特意送給了張赫做生日禮物。兩年後一次偶然的機會,他與李氏的律師一起清點李氏秘藏的藝術品時,見到了《驪山煙雨圖》的真跡,這才知道自己送了一份贗品給張赫。但是事情已經過去兩年,張赫一直未曾有過什麼表示,重岩覺得再將這事兒翻出來說未免有些刻意,隻能繼續假裝不知道。

時至今日重岩也不知道上一世時張赫是否察覺了《驪山煙雨圖》的真偽。如果他已經知道了重岩送他的是贗品,卻又未作表示……

重岩忽然不敢想下去了。

張赫注目良久,微微歎了口氣,“功力不夠。筆墨到了,然而意境卻差得很遠。”

重岩驚訝地看著他,“張哥難道見過真跡?”

張赫輕輕頜首,臉上流露出遺憾的神色。

重岩心神大震,暗想難道張赫也是重生來的不成?!否則怎麼會見過了李家的珍藏?隨即又否認了這個猜想,因為他能確定上一世的張赫並沒見過《驪山煙雨圖》的真跡。重岩在遺囑裡將李氏名下的所有財產都留給了李延麒。李延麒恨重岩恨得要死,是絕對不會跟重岩的“老師”攀上交情的。

重岩腦子裡各種念頭紛至遝來,卻無論如何想不到張赫到底是在什麼場合下見到過這幅畫的真跡。然而看張赫的眼神又不似作偽——隻是一幅畫而已,騙重岩說他見過真跡又有什麼必要呢?

重岩思來想去,腦子裡靈光一閃,忽然想到了程瑜是他的校友,或者程瑜與他仍有聯係,暗中拿了真跡給他看過?可是也不對,重岩沒記錯的話,李家珍藏的字畫古玩都保管的極其嚴密,沒有李承運的允許是不可能隨意取出的,何況還是李承運的喜愛之物呢?會讓他那個沒啥感情的老婆隨意取出來討好舊情-人?

可能性不高。

重岩還在胡亂猜測,就聽張赫輕聲歎道:“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重岩看著他眼中又是傷感又是思念的表情,忽然猜不透他心心念念的到底是誰,《驪山煙雨圖》?還是程瑜?

還是《驪山煙雨圖》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吧?

兩人客客氣氣的在美術館外告彆,重岩借口等下公司有人過來接,讓張赫自己先走。目送他的車子緩緩駛出了停車場,重岩快步走到路邊,上了停在那裡的一輛越野車。秦東嶽戴著墨鏡坐在駕駛座上,見他上車,輕聲說道:“我有新發現。”

重岩微怔,“好巧,我也有新發現。”

秦東嶽微微挑起嘴角,“好吧,你先說。”

重岩對他這種好像在哄小孩兒似的語氣很不以為然,惡聲惡氣地訓斥一句“以後不許用這麼惡心人的語氣說話”,然後才不怎麼高興的告訴他自己的新發現,“畫展上有一副《驪山煙雨圖》摹本,張赫說他見過真跡!真跡在李家手裡,據說是傳了幾代的珍品,保存非常嚴密,按理說張赫應該是沒有機會見到的。”

秦東嶽微微挑眉,“好巧,我要說的也正是這件事。”

重岩吃了一驚,“你也知道《驪山煙雨圖》?!”

“不是,”秦東嶽哭笑不得,“我是想告訴你一些剛剛查到的東西。”

“什麼?”

秦東嶽乾脆把車停在路邊,從手機裡調出一張照片給他看。這是一張老照片,傳統的全家福,照片中央是一對儀態雍容的中年夫婦,旁邊圍著幾個孩子。秦東嶽指著老婦人身邊的少女說:“這個是李家老太太。她的閨名叫做張慧。”

重岩吃了一驚。

秦東嶽又指著老先生身邊的小男孩說:“這個是張杭的爺爺。”

重岩,“……”

“這個,”秦東嶽示意他注意站在年少的李老太太身邊的一個瘦弱白淨的男孩,“這個人叫張淵,是李老太太的堂弟,也是張赫的%e4%ba%b2爺爺。”

重岩已經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了。他想起李老太太那張刻薄的臉,很難想象她和照片上恬靜秀麗的少女是同一個人。這種直觀的對比總是能給人帶來最強烈的視覺衝擊,重岩在這一霎間想起了曾經的自己,那個整天坐在辦公桌後麵,麵容刻板嚴肅的三十多歲的自己。

重岩虛虛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我的媽。這也太嚇人了……等等,你說這個人是李老太太的堂弟?!那張赫豈不是要管李老太太叫姑姑?”

秦東嶽一臉真誠地誇他,“真聰明。”

重岩,“……”

秦東嶽被他的表情逗笑了。

重岩抹了一把臉,頭疼地嘀咕,“怎麼這麼複雜……”

“還有更複雜的,”秦東嶽把他從趙闖和劉冬那裡聽來的有關張家的恩怨故事從頭到尾講了一遍,“所以說,張杭的爺爺從張慧嫁進李家之前就開始謀算這批古玩了。這其實也好理解,張家直到現在也還做著古玩生意呢。”

重岩心中一動,“這批古玩……”

秦東嶽點點頭,“就是李家剛剛從國外帶回來的那批寶貝。那個所謂的信物,之前一直在你手裡吧?”

重岩點點頭,他一直以為這塊翡翠龍佩就是一個鑰匙似的東西,有了它和密碼就能順利提貨,沒想到它的背後居然牽扯著這麼多的陰謀算計。

重岩剛剛緩過一口氣,秦東嶽又麵不改色地空投了一顆炸彈,“替張慧保管這批古玩的人就是張赫的爺爺張淵。”

重岩苦著臉看著他,“……還有什麼,大哥你能不能一口氣都說出來?”

“沒了。”秦東嶽笑著說:“你看,現在就不難理解為什麼張赫會見過《驪山煙雨圖》的真跡了吧?”

重岩的背後很突兀地竄上來一股寒氣,張赫既然從小就看熟了真跡,那前一世的時候自己送給他晚清的摹本他一定能看出真偽來,他為什麼始終沒有表示?那之後的日日夜夜,當他看著自己的時候,心裡又在想些什麼?

這樣一想,重岩竟有些毛骨悚然起來。

重岩 第85章 蠢貨

張赫疲憊地靠在沙發上出神。最近一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已經超出了他的預料,這讓他有種不安的感覺。

◤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原本看起來乖巧聽話的李彥清開始有了少爺脾氣,性子也越來越執拗,以前隻需要下個指令就能乖乖去做的事情,現在苦口婆心地勸他都已經沒有用了。這種變化很有可能是因為在李家受了刺激,當然,那樣的環境,換了是誰都會重新審視自己的位置、權衡得與失之間微妙的平衡,原有的對自己、對李家、甚至對這個社會的認知會被打破,李彥清必然會在廢墟上給自己建起一個全新的框架。張赫原本對這個過程充滿了憧憬,如今卻隻覺得失望。

他當初就跟張明妍提過,不要過早的把李彥清送入李家,可惜那個蠢女人一對上李承運就什麼都不顧了。

可惜了一棵好苗子。

張赫晃了晃手裡的酒杯,又想起了與李彥清流淌著同樣血脈的另外一個男孩,重岩。一想起那張帶著點兒痞氣的漂亮臉孔,張赫不自覺的打起了幾分精神。他曾經很小心地觀察過他,他發現當重岩獨處的時候會顯得比較……比較陰鬱,對,就是陰鬱。整個人都會散發出一種與他的年齡不相符的暮氣,仿佛世間的任何事情都無法引起他的興趣。有趣的是,當他身邊有人陪伴的時候,比如他那幾個股東,甚至是花店裡的服務員跑來請他喝奶茶的時候,他看上去就會顯得完全不同。表情會變得活潑一些,偶爾會露出笑容,看上去比較像一個普通的高中學生。

當然他還很聰明,張赫找人查了一下重岩在期貨市場交易的情況,連他都不得不對他說一聲佩服。眼光敏銳,性格果斷,收放之間從不拖泥帶水。如果把他和李彥清的身份對調一下該有多麼好,這樣一個聰明的學生,調-教起來一定特彆有成就感。

張赫很惋惜地歎了口氣,“可惜太聰明了,不好哄弄啊。”他想起送到他麵前的那兩盆蝴蝶蘭,心中抑製不住地生出一種挫敗感。

沙發對麵正在打瞌睡的張杭被他說話的聲音驚動,睡眼惺忪地看著他,“啊?”

“沒事。”張赫挺掃興地看著他,“你來這裡就是為了睡覺?”

張杭抹了一把臉,不滿地嘟噥,“不是你叫我過來的?對了,這兩天你都在忙些什麼?我打電話都找不到你。”

“沒什麼,”張赫含糊地說:“廠裡出了點兒麻煩。”

張杭拿起水杯喝了兩口茶水,稍稍打起了幾分精神,“對了,你聽說‘三十六郡’報名了兩株墨蘭的事了嗎?”

張赫瞟了他一眼,沒吭聲。

張杭微微仰頭,表情顯得十分困惑,“我總覺得他們是在哄弄人,但是我二叔又說那兩張照片不像是造假的。”說著,眼裡流露出幾分幸災樂禍的表情,“‘三十六郡’一個成立不到一年的小公司,居然弄出這麼大的動靜,我二叔估計要氣成內傷了。”

張赫在心裡罵了他一句“蠢貨”,事情已經到了這個份兒上了,他還在琢磨著看自己人的笑話。簡直就是豬隊友!

“你不要搞錯了自己的位置,”張赫看不下去他臉上那種蠢表情了,“我們現在可是在同一條船上呢。”

“彆拿這話壓我。”張杭挑挑眉,流裡流氣地看著他笑了,“我二叔想要墨蘭,想要‘世紀’的聲望壓過‘三十六郡’;你和我爸惦記李家的那批古玩,這裡麵其實沒我什麼事兒。要不是重岩惹過我,我想找個機會連本帶息討回來,現在都可以直接回家睡覺去了。”

張赫心裡不耐煩,麵上卻依然和氣,“你爸爸的東西,將來還不都是你的?”

聽了這話,張杭的笑容顯得真誠了許多,“這倒是。”

“所以,”張赫慢條斯理地說:“咱們還是有一致利益的。阿杭,我們都忙的焦頭爛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