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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岩 牛角弓 4228 字 2個月前

她一個老太太,吃住都在療養院,花錢的地方不多。金明要借,還是借她的好了。

重岩攔不住也就答應了,反正老太太那裡有他給的卡,以後他還會往裡打錢的。人老了,身邊又沒有兒女,手裡再沒有錢的話,日子會過得沒有底氣。

簽了合同之後,重岩有種舒了口氣的感覺。他不知道上輩子這件事到底是怎麼辦的,或者那個人不是金明,因為金明在做生意的事情上辦的挺規矩。但上輩子重岩回來奔喪的時候,老太太身邊卻是連一張借據都沒有的,而且那個借錢的人也並沒有在喪禮上露麵。也不知老太太有沒有受什麼委屈……

重岩陪著老太太在金明的店裡轉悠,老太太跟著金家的老太太樓上樓下地轉悠,談論桌椅怎麼擺,櫃台怎麼擺。重岩站在大門口,看著張月桂的臉上帶著笑容,覺得她大概也是希望能有什麼事情讓她忙一忙的吧。太清閒了,她會胡思亂想,覺得自己沒用。重岩覺得自己還可以提醒提醒她,沒事兒了醃點兒鹹菜什麼的,開飯店的,少不了要搭一些小菜。張月桂很會醃鹹菜,以前就經常做,有時醃多了還會拿到自己攤子上去賣。

有事情做,人的精神狀態也會不一樣。重岩想,隻要彆累著就行。讓她忙活這半年,到了過春節的時候,自己手裡的事情應該能告一段落,到時把她接到京城去一起過個年也不錯。老太太這些年為生活所困,一直沒機會出什麼遠門。

重岩正琢磨著過年的事,長褲口袋裡的手機響了,重岩看見屏幕上溫浩的名字,便轉過身走下台階,站在路邊接起了電話。

“文森?”

溫浩的聲音有點兒急,“重岩,你在哪兒?臨海還是雲南?”

“臨海,怎麼了?”

溫浩的聲音有些吞吞吐吐,“什麼時候回來?”

重岩直覺他想說的不是這個,“出什麼事了?”

溫浩沒吭聲,喘氣聲有點兒急,像在醞釀該怎麼措辭。

重岩靜靜等著他開口。能讓溫浩開不了口的事,應該是針對自己的,並且針對自己的這個人,還跟溫浩有點兒關係。

“是這樣,”溫浩咳嗽了兩聲,“程瑜剛才找我,說是……”

重岩居然沒覺得意外,他來京城都快半年了,程瑜她總算是出場了。

重岩不接話,溫浩隻能尷尬地繼續往下說:“她說既然是自己家人的買賣,乾脆讓李彥清也入股。”停頓了一下,又說:“具體她沒說,反正不是她出錢就是大哥出錢。”言外之意就是不會讓重岩吃虧的。

重岩無聲地笑了一下,心說程瑜果然打的好算盤。她出麵張羅李彥清的事,彆人會覺得她大度,肯為外生的孩子做打算,估計李老爺子也不能挑剔她什麼,同時又不顯山不露水的把李彥清排除在了李氏之外——都在外頭有自己生意了,李氏的股東們還會放心大膽地讓他坐上李氏*oss的寶座?人都是有私心的,也都相信彆人一樣有私心。這件事要真辦成了,李彥清將不再是李延麒兄弟倆的威脅。重岩甚至能肯定李彥清入股的錢程瑜會想法子讓李承運來出。

真是一舉兩得,名利雙收。

重岩望著屋簷上方碧藍的天空輕聲問道:“你告訴她咱們倆各占多少股了?”

溫浩忙說:“沒有,沒有。她來找我,就在樓下談了幾分鐘,大致就是這個意思,讓我跟你商量。”

重岩嗯了一聲。

溫浩的聲音略有些不安,“重岩,你看?”

重岩反問他,“你怎麼看?”

溫浩支吾兩聲,“我覺得……也沒什麼不行的。李彥清年紀小,也不會對生意上的事情指手畫腳。”

重岩無聲地笑了笑,“你讓我想想。”

重岩 第47章 謝謝你,溫二叔

重岩覺得自己問的都多餘,溫浩一提起這件事,他就已經猜到了結局:溫浩是不會反對程瑜的建議的。

是啊,他為什麼要反對呢?他點個頭,可以同時討好了李家所有的人:李老爺子會覺得他有良心,自己有事做還不忘記提攜家裡身份尷尬的晚輩;李承運會感謝他為自己分憂,他現在正為了兩個兒子之間的利益分配焦頭爛額;程瑜母子會感謝他幫自己解決掉了一個具有潛在威脅的不穩定因素;李彥清則搖身一變,從一個身無分文的私生子變成了徳溫的小股東。而對於溫浩自己來說,李彥清的介入對他的地位沒有任何威脅,即使他和重岩讓出同樣多的股份,他仍占著大頭,仍舊是貨真價實的“溫經理”。

重岩一直防著溫浩拿自己做踏板,但是防來防去,他還是低估了溫浩對李家的忠誠。他不僅僅是李老太爺的養子,他更像古代權貴豢養的家臣。重岩從未像這一刻這麼了解溫浩這個人。這不會是溫浩的第一次讓步,以後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最重要的是:在麵對李家的層層逼近時,他是心甘情願地退讓。

讓人踩一次是判斷失誤,但要是陷入這個泥潭,一次又一次地被迫退讓那就是愚蠢了。

重岩在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裡做了決定,拿起電話撥了回去,“文森?這件事程瑜是不是很著急?”

溫浩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問,但他還是點了點頭說:“是。”

重岩說:“我這裡出了點兒事,正在到處籌錢……”

溫浩有些緊張地問他,“什麼事?”

重岩挺無奈地說:“我姥姥家裡的%e4%ba%b2戚拖家帶口地來臨海了,一大家子呢,她要給%e4%ba%b2戚開個飯店。我姥姥沒什麼錢,讓我想辦法。”

“開飯店?”溫浩吸了口氣,“本錢可不少吧?”

重岩覺得他們倆對於“飯店”的定義是不同的,重岩他們會開一個比較有特點的家常菜館,但溫浩理解的“飯店”顯然是檔次比較高的那一種。

“是啊,”重岩苦笑著說:“你也知道,我炒期貨掙的錢都投進徳溫了,現在真是一分閒錢都沒有。正好發愁呢,你就給我送枕頭來了。既然都不是外人,那我也不客氣了,我的股份先讓給程瑜他們。等我手裡周轉過來了,再跟李彥清商量,買回來一部分,咱們繼續合夥。你看這樣行不行?”

溫浩不知道重岩是刻意強調他還會回來,聽他這樣說頓時鬆了一口氣,“這樣也行,你那邊也有周轉的錢,程瑜那邊我也好回話了。”

重岩說:“但有一條,徳溫現在已經起來了,跟當初要轉手的情況可不一樣。我的股份也不是當初的價了。”

重岩同意讓出自己的股份,溫浩簡直求之不得。他也沒想到重岩這麼容易鬆口,心裡正是高興的時候,聽重岩提價也沒多想,連忙附和說:“這是自然,你不說我也不會讓你拿著原價去做人情。哪能讓你那麼吃虧呢?”

重岩隔著飯店的玻璃窗衝著張月桂笑了一下,“那這樣,你把我的那部分整理出來,翻一倍送到程瑜手裡。告訴她,我就眼下急需用錢,要是過了這兩天,我另外籌到錢的話,股份我就沒必要出讓了。”

溫浩覺得重岩把價錢向上翻一倍略有點高,但一想到重岩急著用錢又覺得他會這樣做也正常,最重要的是,重岩以後還要從他們手裡把股份買回去,這樣一來,即使價錢高一些也沒什麼,花出去的錢遲早都要還回來,說不定到時候賣價比他現在提的價還要高呢。①思①兔①網①文①檔①共①享①與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

“好,”溫浩也覺得這事兒宜早不宜遲,萬一重岩回過神來,再反悔了,程瑜那邊他就不好交代了,“我馬上去辦。”

重岩的嘴角挑起一個冰冷的弧度,“謝謝你了,溫二叔。”

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四百多萬搖身一變,直奔八位數去了,這買賣不虧。最重要的是,有了這筆錢周轉,他在後村的事就會很輕鬆了。那可是實打實的自己的買賣,不會有人再來指手畫腳。重岩決定回京城之後把李承運約出來喝個茶,溫浩是再也指望不上了,以後真有什麼事兒,他還得指望李承運來幫自己出頭呢。

大概在外麵站的時間有點兒長,張月桂趴在窗台上看了他兩次,最後忍不住走出來喊他,“重岩,出什麼神呢?”

重岩回過身衝她笑了笑,“我在想,你以後可以把醃鹹菜的手藝撿起來。哪家菜館都得搭點兒小菜啊、醬啊什麼的一起賣。”

張月桂笑了,“你還記得我的鹹菜呢?”

重岩小時候吃鹹菜吃的太多,長大之後寧可吃白飯也不吃鹹菜。但是他得承認,張月桂的手藝還是不錯的,因為她拿到攤子上的那些小鹹菜都賣的很快,還有鄰居拿著家裡的乾菜水果什麼的跟她換。

張月桂的手在重岩的胳膊上拍了拍,輕輕歎了口氣。她的掌心粗糙,劃過他的皮膚時有種輕微的刺痛,像那些他不願回首的年少時光。

張月桂低聲說:“除了跟金家合夥開店的錢,我這裡還有二十多萬呢。你走的時候都帶上。自己住在外麵,花錢的地方也多吧?那可是大城市呢。”

重岩掃了一眼她身後的飯店,輕聲說:“我給你的那張卡你收好,那裡麵也有二十多萬。”

張月桂吃了一驚,“那麼多?!”她以為小孩子做買賣,小打小鬨地掙個幾百塊幾千塊就了不得了,哪想到會這麼多,頓時有點兒著急,語氣也不由自主地凶了起來,“你這是做的什麼買賣?”

重岩垂眸看著她的手,原本輕輕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現在變得用力,幾乎是在掐著他了。她的手像男人似的寬大,手背上的皮膚已經鬆弛,長著深深淺淺的老年斑。這樣的一雙手帶給他的都是不甚美好的回憶,像他離開之後就不願再回去的棉紡廠老生活區。

“我拿李家給我的生活費炒期貨,”重岩輕聲說:“就跟炒股票差不多。不過我眼光好,沒有賠過。”

張月桂半信半疑,她聽彆人說起過炒股票的事,有不少人一夜暴富。

“是真的。”重岩安慰她,“這次回去我打算租幾畝地,當個花農。”

“這個聽著要比炒股票靠譜。”張月桂看看他,心裡其實不太踏實,她想起前兩天去過的花卉市場,想象不出她家重岩支著攤子賣花是個什麼樣兒。

重岩笑了起來,“你放心吧,我心裡有數。等我生意做起來了,把你接去看看。”

張月桂輕聲嘟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