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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宮無子 司晨客 4206 字 3個月前

殿下!東海王殿下!”突然之間,耳邊一聲大喊打斷了劉疆的思緒。他定睛看時,卻見那個自稱是馬家長子的馬廖已經匍匐到自己麵前。

“小人有眼無珠,鑄成大錯。”馬廖顯然是從劉輔隻言片語的指責中,猜到了什麼,一邊“砰砰”向劉疆磕頭,一邊充滿希望地問道,“舍妹對殿下情深一片,難以自已。不知道殿下是否能既往不咎,準許舍妹繼續隨侍殿下`身側?”

劉疆一愣,顯然沒有料到世界上居然還有這般無恥的人,正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劉輔已經嗤笑一聲說道:“你莫非吃了熊心豹子膽!還是糊塗豬油蒙了心,以為天底下除了你家妹妹就沒有彆的女人了嗎?彆人玩過的,我大哥怎麼可能再要?何況,我大哥的妻子,就是未來的東海王王後。你家妹妹那樣一個朝三暮四的輕薄人,她也配?”

……

“後來呢?後來怎麼樣了?”幾天後,馬瑪麗終於從睡夢中清醒過來,便聽身邊的小侍女阿元繪聲繪色地向她敘述了這一場鬨劇的來龍去脈。她聽了馬家三兄弟竟然這樣丟老頭子的人,不免悶悶不樂。

“後來,太子殿下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衝出來,把事情給認下了,好說歹說,塞給舅老爺一百兩金子,才買下了那床被褥,偷偷一把火給燒了。郭娘娘的幾個兒子衝出來說要理論,被東海王殿下勸走了。”

“他是怎麼說的?”馬瑪麗睜大了眼睛,問道。

阿元最見不得她家主子一臉期待的傻樣子,心中頗感為難。

“東海王殿下說,他善待姑娘,原本就是為了送姑娘入東宮的,請大家不要誤會。”阿元看了看馬瑪麗的臉色,一咬牙,大著膽子補充了一句,“姑娘從此就是太子殿下的人了,倒要避忌些才好,免得太子殿下生氣。”

“太子憑什麼生氣?”馬瑪麗氣呼呼地問道。真是醜人多作怪!

阿元心中一凜,不敢再多說話,低下頭去開始做針線活。

窗外的小雨淅淅瀝瀝地下著,打在碧綠的芭蕉葉子上,沙沙聲響成一片。

馬瑪麗趴在窗前看雨景,心中很是難過。原來……就這麼被寵物給嫌棄了嗎?為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良辰美景奈何天(三)

其後的幾天裡一直陰雨連綿,天氣濕得像是要發黴了。北宮王太後的病情卻一天比一天嚴重。不過郭太後纏綿病榻已久,到了這份上,便是最受太後疼愛的幼子劉焉,都做好了郭聖通隨時都會撒手人寰的準備,不哭也不鬨,乖巧得緊。

劉疆身上的重擔絲毫沒有減輕,身為郭氏長子,許多人都觀察著他的動向,勞心勞力比平日更甚。

這日他%e4%ba%b2自將太醫送出宮門,又好生撫慰,正打算在步輦裡閉目養一養神,就有貼身隨侍前來報說:“馬姑娘要見殿下,攔在步輦前頭不肯走。”

劉疆猝不及防,心開始猛烈地疼痛起來。緊接著他開始微笑,笑著搖了搖頭,聲音從容平和:“瓜田李下,相見不如不見。”

可是杜若的聲音在身側響起:“殿下從來都不欠她什麼。既然她總這麼纏著不放,也該做一個了斷。”

劉疆默然。他明白杜若的意思。這些天裡,劉疆忙於各種事務,無暇旁顧,便由著杜若迅速接替了他身邊馬瑪麗的位置,於侍疾送客的間隙裡,聽她嘮叨不休著。

杜若嘮叨的主題隻有一個,就是馬瑪麗。譬如說西宮裡傳出消息,太子殿下索求無度,致使馬瑪麗小產,接連昏迷了幾天幾夜,太醫們皆束手無策;又譬如說陰姬因為馬瑪麗和太子大鬨了一場,太子起初惱怒,忽而又服軟求和好,這幾日拋下昏迷不醒的馬瑪麗不管不問,夜夜宿在陰姬房中,歡聲笑語往來不絕……

每當杜若說起這些消息的時候,她都帶著幾分咬牙切齒、大仇得報般的暢快,她忙不迭地向著苦主劉疆傳達著自己同仇敵愾的憤怒。她卻不知道劉疆的心腸最軟,最見不得從前喜歡過的女孩過得淒慘。她說得暢快,劉疆聽得認真,但是並未如她所願從此便徹底忘掉馬瑪麗,相反,正因為她的用力過猛,他心底深處反而無法將這個女孩的影子完全抹去。

此刻猝不及防的,馬瑪麗就這樣被杜若引至劉疆的麵前。

劉疆知道杜若盼望自己說出一些絕情的話,可是望著馬瑪麗單薄的身影,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的心如同被揪緊了似的疼痛,他突然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他的目光幾乎是貪婪地在她身上打量,看著她明顯瘦削了的臉頰,看冷風夾雜著雨絲拂動著她單薄的衣裙,看她纖細的腰身幾乎不堪盈盈一握,看她睜著大大的眼睛,依舊充滿期待和喜悅地望著自己,一如往昔……

那一瞬間劉疆覺得自己要失儀了。但是事實上他沒有。他隻是深深吸了一口氣,就穩住了心神,然後,一如既往地雍容一笑,望著她輕輕歎道:“你來做什麼?”

“我想你了。”馬瑪麗理直氣壯地說道,眼神明亮而純粹。她本來還想像過去那樣直接衝到劉疆懷裡,但是杜若粉麵含煞,站在劉疆身邊,封住了她的去路。她遲疑了一下,沒敢輕舉妄動。

這簡單的一句話說出,劉疆頓時覺得他構建了許久的心理防線就要崩潰了。許多種原先被他管理得很好的情緒就要洶湧奔出,遺憾、不舍、思念、眷戀……他甚至有種衝動直接跳下車去,將這個柔弱的女孩子擁入懷裡好好憐惜,緊緊抱住她,再也不放她走……

但是他穩穩當當地坐在步輦之上,身子分毫未動。就在他猶豫遲疑的時候,杜若卻早已經按捺不住,開始破口大罵了。

“不要臉!騷貨!”杜若叉腰直接罵道,“當日殿下那般對你,你矯揉造作處處拿捏,背地裡卻跟太子做出那種事情,你還有臉回來?難道東宮裡的榮華富貴還填不飽你的胃口嗎?啊,我知道了,定然是太子殿下玩膩了你,把你睡小產了,就轉頭跟彆人好了,你就寂寞難耐了,想起殿下的好來,可是天底下的事情哪有這般便宜?”

劉疆目瞪口呆地看著杜若連珠炮一般罵出一些甚是粗鄙的言辭,他在旁邊聽著都覺得臉紅。轉頭看馬瑪麗,隻見她也仿佛聽傻了一般,睜著大大的眼睛,一臉迷茫不知所措,不免憐惜之餘又添了幾絲歉然。

為避嫌疑,劉疆原本是不打算和馬瑪麗說話的,因了這憐惜和歉然的情感,他改變了主意,喝退了杜若,尋了個背風背雨的地方停下步輦,教馬瑪麗在旁站著,向她說道:“原本這話不該孤來說,可是……你也莫要難過,他去彆人房中,未必是厭了你。那是他的表妹,斷沒有因為你便叫他們疏遠的道理。若是果真疏遠了,這不是在寵你,反而是在害你。你也莫要吵鬨,總要體諒他的苦心才好。”

馬瑪麗一臉茫然,不明白他在說些什麼,有些迷惘地問道:“你不願意見我,是不是也是一片體恤我的苦心?並不是不喜歡我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劉疆愕然,被馬瑪麗這麼一堵,他一時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沉默片刻,方苦笑著說:“你總提這個做什麼?如今你已是太子宮中的女人,自當諸事以太子為重。——但也不能太縱著他胡鬨,譬如……譬如說這次,就不該……”

劉疆說到這裡,臉上泛起淡淡的紅暈,心中滋味複雜難言。他情知以他的身份,萬萬不該摻合彆人閨房中的私事,但是他知道,除他之外,宮中怕是無人會提點這個純真幼稚的少女分毫了,不得已強忍著心頭的傷感和尷尬,艱難地說了下去:“東宮裡女人多,是非在所難免。為邀寵想來也各有計謀。隻是你家裡已然敗落,諸事便不可與人相爭,倒應該韜光養晦。寵愛再好,也未必有子嗣來得重要。須知將來子嗣才是你的安身立命之本。若無子嗣,便是一時得寵,隻怕也難以善始善終。若是有了子嗣,便是無寵,將來兒子分封就國,也有一國王太後之分,尊崇自不必說。”

馬瑪麗聽他說得鄭重,不敢隨意打岔,但是終於忍不住問道:“這些話,怎麼從前你從來不告訴我?”

劉疆不覺有些淒然。原本他就知道馬瑪麗一派天真,對人隻有滿腔熱忱,卻無防備之心,宮廷中的勾心鬥角,是她最不擅長的事情。之所以和她相處那麼久,都沒有告訴她,是因為那時他有意以她為東海國王後,一生一世一雙人,因此無需理會這些俗事。現如今她卻已經身陷東宮,成為太子劉莊的女人,如果還不知道這些最基本的常識,恐怕是連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了。

“敦倫之禮固然妙不可言,但既然身懷皇家血脈,便不可隻顧著貪歡。縱然有人強索,你也該分清楚輕重才是。這次實在是太……罷了,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如今他既然忙著跟人重修舊好,你倒該趁著這時候,好好調養身子才是,不可因為一時的冷落,自怨自艾,傷春悲秋。等到身子調理好了,再去求他%e4%ba%b2近不遲。”

“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麼?我一句話都聽不懂!”馬瑪麗忍不住嚷道,“為什麼全皇宮的人都說我有了孩子,可是我根本就沒有啊!”

劉疆一愣。但是他轉念一想,這個孩子到底來得有些名不正言不順,何況又因為尷尬難言的理由,不慎流掉了,換作是誰,都不好意思直接承認此事。想到這裡,他自以為已經理清了頭緒,做出了合理的解釋,因此也就不再糾纏這些有孕流產的細節,隻是溫言安撫馬瑪麗道:“沒有就沒有,這也沒什麼。隻是你要好好調養身子,日後於此事多多上心才好。”

馬瑪麗搖頭,臉上露出厭惡的神色:“我才不要他%e4%ba%b2近我!我也不要生孩子!”她想了想,突然又開口問道:“若是有了子嗣,被封為什麼王太後,是不是就可以住在你的領地上,和你日日相見了?”

劉疆愕然。他飛快地搖了搖頭:“不可能。除非……除非我死了,犯了重罪被收回封地,否則我的封地是會由我的兒子繼承的。你將來若是成了王太後,自然會封給你其他的領土。我們…… 不可能再相見。”

馬瑪麗麵上立即露出失望的神情:“那我才不要生孩子呢!他就是個壞人!”

劉疆哭笑不得:“他是未來儲君,子嗣之事關乎國體。誰給他生孩子,他自然而然會待誰好。此事怪不得他。”

“那你呢?原本你說要娶我為東海王王後,也隻是想我給你生孩子嗎?”馬瑪麗突然問道。

劉疆一愣。說實話他從未想過這些事情。他隻是希望有那麼一個女人,兩個人互相理解,互相扶持,一心一意地為對方好。若是他未來的王後不能生孩子的話……想來這也沒什麼吧。不過,這些事情已經和馬瑪麗沒有關係了。

“你又在胡鬨。”他苦笑著說,“瓜田李下,說這些惹人猜忌的話,何苦?時候已經不早了,你快些回去吧。以後不要再來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