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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福兒一邊兒吸溜著湯,一邊兒擺著手:“你懂什麼呢,我這是魏晉之風。”

王詹微笑著福兒,眼裡隻有寵溺而已,並時不時地幫她夾菜,送湯,遞帕子,兩人相處得極為默契和諧。

一頓飯下來,福兒已然挺著肚子倒在榻上,時不時地打著嗝。

王詹此刻詩興大發,正拈起筆,卻聽見福兒的打嗝聲,遂回過頭來笑眯眯地打趣道:“你倒是不避諱。”

“夫君才不是外人呢。”福兒樂嗬嗬地摸了摸肚皮。

見她這般可愛的模樣,王詹心中一動,大有將她寵到骨子裡的衝動,說起話來也是滿腔柔情:“起來走走吧,剛吃飯許多東西就這般躺著,對身子不好。”

福兒也是知道分寸的,這會子王詹都這般軟語輕言哄她了,遂無奈地起了身,嘴裡仍是抱怨不斷。

“這會子舞雩台上的景致還不錯,咱們不妨去瞧瞧。”然後有意無意間執起了福兒的手。

福兒的手,並非想象中的細膩柔軟,反而在每根指頭上都結著硬繭,握在手裡有些紮人。

王詹抿嘴沉默著,心裡卻愈發疼惜起她來。

福兒的手被王詹輕輕執起,心尖兒隨著腳步一顫一顫的,心裡又是慌亂又是甜蜜。

兩人並肩走在路上,一路靜默,卻大有一種琴瑟在禦,莫不靜好的感覺。

舞雩台沒有小橋流水的婉轉,也沒有百萬爭豔的嬌媚,隻是一座高大的土台,但它卻是整個王宅中最為壯麗的一道景致。

尤其是在此刻,夕陽西下時。

王詹扶著福兒踏著台階,緩緩走上舞雩台。

夕陽如血,薄月如鉤,妖異的橙紅色,幽幽的青白色,同時掛在廣袤的黑色天幕裡,嫵媚壯麗中卻帶著一絲淒涼。

這時,舞雩台上漸漸起風了。

二人的衣袍也被風輕輕地吹起。

冬日的風刮在臉上,福兒卻並不覺得疼。

舞雩台很高。

在這裡能看到靜靜流過青陵縣的大河,能看到星星點點的千家燈火,能看到寥寥的炊煙,能看到老牛嚼著青草發出哞哞的聲音,能看到街頭坊間茶餘飯後的世間百態。

林福兒的心隻深深為此景折服,突然想到曾晰曾對孔子說過自己的誌向,遂隨口念道:“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

王詹聞之欣然點頭,轉過頭深深地凝視著福兒:“論語裡,我最喜歡的便是這段話,私下裡命人造了這舞雩台。不過,卻一直沒有找到能與我一同賞這美景之人。”

“如今可找到了?”林福兒轉過頭,笑容晏晏地看著他。

王詹順勢攬過福兒的香肩,萬分蒼涼地感歎道:“嗯,可算是找到了。”

二人說笑間,王詹也隨口問起了福兒今日堂試的事情。

福兒一一據實以答。

“看不出來,大奶奶竟然還是治國之才。”福兒的那一番話,的確也讓王詹小小地驚豔了一把。

福兒笑嘻嘻地瞪了瞪他:“你可彆小瞧我。”

王詹看著福兒的音容笑貌,卻突然沉默了。想著福兒大字不識卻偏生錦心繡口,以她原本殺豬女的身份,又如何能有這般遠見卓識?

感受到王詹情緒的變化,福兒轉過頭疑惑地看著他。

福兒的目光*辣的,王詹隻是笑笑,並未說話。

雖說子不語怪力亂神,但是他也曾看過一些誌怪離奇的故事。

在那些故事裡,有美豔純善的狐仙幫助癡情書生渡過難關,還有死了許多年的女鬼附身到少女的身上……

“喂,你怎麼了?”福兒伸手在他麵前晃晃。

順著那雙長滿硬繭的手,王詹將目光轉到了福兒身上。

“無事,”無論怎樣,福兒都是他的福兒,他的妻,遂溫柔地笑道,“想必你很快就要進書院了,這幾天好好準備一下,也彆太勞累了,該休息就去休息吧,日後進書院還有你忙的呢。”

福兒連忙捂住耳朵:“你好嘮叨啊,王嬤嬤!”

就這樣雲淡風清地過了幾日,青陵女院放榜的時候也到了。

福兒沒有%e4%ba%b2自去看,而是拐了二妞在家裡吃果子,另外又打發梧桐領著幾個小丫鬟前去看榜。

“福兒,你說咱們能過嗎?”二妞不停往嘴裡塞著海棠脯,一副心肌梗塞的倒黴樣兒,“我總覺得心裡毛毛的,像要發生什麼事一般。”

“要不我讓箏娘子來給你彈首曲子?”林福兒笑眯眯地拈起一粒海棠脯往嘴裡送去。

如今,董箏的存在對她來說並無威脅,在福兒的心裡,也就把她當成了一個行走的mp3。

“得了吧,就她彈那玩意兒,唧唧歪歪跟上吊的,還不如我二大爺死的時候嗩呐隊吹的那玩意兒呢!”陳二妞撇嘴嫌棄道。

這時,院子裡傳來了丫鬟們興奮的喊聲:

“大奶奶,大喜!”

“陳姑娘,大喜!”

第四十三章 傳說中的女院天班

果不其然。

林福兒一副如我所料的表情,卻還是微鬆了口氣。

陳二妞隻是喃喃自語,雙手合十地%e8%84%b1著“佛”。

梧桐提著裙擺,一路蹦跳著上了台階,憨笑著報喜道:“大奶奶陳姑娘果然是文曲星下凡一樣的人物!不僅考進書院,入的還是女院天班,阿彌陀佛,天班啊,可比地班高太多了!”

女院天班?

林福兒目光閃爍著,天地玄黃,以天為尊,所以她算是進了傳說中的尖子班了嗎?可是,一共就天班和地班兩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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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哪些人也進了天班?”林福兒雙目發亮,心中隱隱有些期待。

梧桐雖是不識幾個字的,但好在耳朵好使,人家是過目不忘,她倒好,竟算得上是個過耳不忘的。

隻見梧桐黑紅的臉上泛著羞澀:“奴婢蠢笨,也隻記得了幾個名字而已。其中一個名字甚是好記,叫什麼木六六來著,聽著就順順溜溜的!”

陳二妞不屑地撇撇嘴,捏了一粒海棠果狠狠吞下。

“還有呢?有叫孟曉寒的嗎?”林福兒對那個隻見過一麵的倔強女子倒是充滿了好奇。

“有的有的!這位孟曉寒姑娘可是夫子們念的第一個呢,聽夫子們說,孟姑娘寫文作賦都是頂好的!還念了……張含露,蕭夢瑤,冉窈窕,何又妍,姚中雪,鐵芭蕉,戴嬋娟,梅含英……對了,還有個叫童薇的小姐,她人沒來,但排場卻是極大的,她府裡的下人一聽童小姐上了榜便命人請了在場的街坊們去珍饈食府為她家小姐慶賀!”

陳二妞聞言目泛精光,咧嘴耍貧道:“這有什麼,那珍饈食府本就是她家的產業!”

“妞子,你是咋知道的?”陳二妞的情報啥時候這麼多了啊!

“我爹告訴我的,”陳二妞笑眯眯地看著福兒,這腆著臉裝孫子的模樣一看就是胡扯瞎掰的前奏了,隻見二妞搖頭晃腦地為福兒天下計,“福兒,你可知道這些個進了女院天班的姑娘小姐們,有哪幾個是好惹的?!”

“彆的不說,就說這張含露吧,她是張員外的侄女,張家的五小姐,雖不是張家大房出來的,但如今那張家大房的死犢子樣兒如何比得財大氣粗的二房?放眼出去,這附近幾個縣,方圓幾百裡,哪處沒有張家二房的田產啊?!隻因張家老太太常在這邊府裡,她這個做孫女兒的才會時不時地過來陪老太太儘儘孝。她很小便開始學著管家,雖認得字卻不喜讀書識字,隻是馭下很有一套,在府裡也極有威信。她如今報了女院天班也不過是呆在府裡耍得無聊,一時興起罷了!”

福兒不覺讚道:“人才啊。”

聞言,陳二妞停下手來,幸災樂禍地看了眼林福兒:“外頭有傳言,這張家五小姐雖然高傲,卻是極為欽慕你們家大爺呢。”

啥?一個苦情張三不夠,如今還來個霸愛張五?

林福兒拍案而起,罵道:“這犢子!”

陳二妞樂滋滋地拉了福兒一把:“先彆罵,後頭那幾個更不是啥省油的燈!蕭夢瑤,這人你見過吧?她是蕭院長家的閨女,既是美女又是才女,更是咱們青陵縣的第一名媛淑女,追逐她的狂蜂浪蝶站一塊兒能繞縣城三個圈兒。”

“咋回事兒?她也喜歡那姓王的呀?”福兒心裡的醋海那叫一個翻波呀,麵上笑容不減,暗地裡卻是咬牙切齒——姓王的完蛋玩意兒可真不是好東西,除了比女人多個把兒,妲己楊妃那些勾搭人的事情他也真沒少乾!

“喜歡倒說不上,隻不過聽小丫鬟們說,這蕭夢瑤隻是一心愛慕你男人的風/流文采,咳咳,她們那些才女都管這個叫神交……人這叫紅顏知己,還是特純的那種!”

神交,交你妹的交啊!不過%e5%90%9f了幾首詩,這也能交?!至於紅顏知己心靈知音什麼的,嗬嗬,如果連心都被勾搭走了,那下一步是不是就直接失/身了?

陳二妞看得這叫一個樂嗬呀,順便把福兒那邊的海棠果儘數給塞到了自個兒嘴裡,繼續道:“再說冉窈窕,她是朝凰印染坊未來的掌門人,這姑娘你該放心了,腦子有些不開竅,對男女情愛的事情不感興趣,隻一心想做生意的……”

林福兒悶悶地聽完了二妞對女院天班未來同窗的打探。

何又妍為人溫雅平和,醉心研究醫術,專長是針灸紮人,她的爹隻是個普通的鄉野大夫,但她的祖父原是宮中太醫,就是專為妃子娘娘治病順便給皇帝們戴戴綠帽的那個職業……

姚中雪是個%e8%83%b8懷大誌的女文青。她的爹,她爹的爹,她爹的爹的爹,個個都是有功名傍身的,雖然連個舉人都沒出過……總之,她家祖祖輩輩都是走的考功名這條道路,可偏生她是個女兒身,姚家人丁一直都不旺,她爹又是n代單傳,她曾經有過好幾個兄弟但最終都成了一盆血水,於是姚家考取功名的重任落到她這代就算斷了根兒。可以說,這次開女子書院算是給予了她一點希望,也給她的家族帶來了一線光芒。

梅含英與戴嬋娟的故事,總而言之就是兩個女人和一個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