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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自己的錯誤,隻會一味地將自己失敗推到旁人的身上。

要是讓他們瞧見當初那位意氣風發賣“押題王”的人大搖大擺地進了書院,那可不得揍死她完事兒!

陳二妞咧了咧嘴,毫不在意地擺擺手,笑眯眯地說著:“能有錢賺就行,彆的你放心,逃跑我是一絕!就算被人給逮住了——嘿嘿,我不是還有你嗎?”

好吧,這姑娘整個兒一要錢不要命的。

倆傻大閨女一拍即合,卻不知外頭已經為此鬨得滿城風雨人仰馬翻。

還沒開考呢,答案就流了出來,這可算是涉及科場舞弊的大事情了。

青陵書院。

王詹負手立於窗邊,麵色微沉。

院長蕭潛與身邊的幾個頑固老朽的夫子皆搖頭哀歎。

“女子入學,可謂是牝%e9%b8%a1司晨,天下必亂啊!”

“就是,往年書院入學,雖然有幾個夾帶賄考的,卻從未出現過如此明目張膽公開販賣什麼‘押題王’的勾當!可見,女子入學,本就不智。”

“知縣大人這般行事,可真是莽撞了!”

“也不知咱們鄰近的幾個縣,是如何看咱們青陵書院的笑話呢!”

一貫冷傲的王詹此刻竟是無言以對。

書案上擺著一份“終極押題王”,看這字跡便是秋棠的手筆,上麵的內容幾乎有一半都與自己偷偷塞給福兒的答案相同……

福兒啊福兒,你這膽子也太大了,這次可真是闖禍了。

王詹拱拱手,嚴肅道:“蕭院長,這是上頭傳下來的意思,我等也是不能更改的,隻能儘心儘力將此做好。既然出了‘押題王’之事,與其嚴防死堵,不如咱們另辟蹊徑,將筆試改為堂試,行‘抽簽製’,與殿試類似,到時候全靠臨場發揮。這樣一來,書院舞弊之事或可緩解。”

蕭潛捋了捋灰白的胡子,最終也隻得點頭歎息一番。

於是女子入學便從筆下答題換為了臨場口答。

當陳二妞從陳五處得了這消息之後,嚇得好幾天都不敢出門,乖乖,這風口浪尖兒的,出門不就是找虐嗎!

從秋棠處得知了此事的真相,王詹讓她們幾人封了口,便獨自一人坐在書房裡。

這件事,他是真的很生氣。

想不到她竟然有這麼大膽子,為了幾十兩銀子,不知從何處尋了這樣古靈精怪的點子來,領著一群讀書識字的丫鬟背著他偷偷做出這等事來!

可若真的讓他衝林福兒發脾氣,打她或者罵她,他都狠不下這個心。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佛祖也有割肉喂鷹之舉——那就讓他懲罰自己來消解這一場災孽吧。

無論如何,這件事都是因他而起。

在那樣複雜的侯府裡生存,也日漸養出了他陰沉冷漠的天性,每每一個眼神便會讓旁人感到畏懼。因為他不止能對敵人下得了狠手,就算是對自己,他也照樣能風輕雲淡地捅出刀子。

這天,陶然塢的書房沒有點燈。

黑暗中,王詹在孔聖人掛像前長跪不起,沒有吃飯,沒有喝水,也沒有說一句話。

是他玷辱了孔孟之道。

秋棠心裡又是擔心又是著急,但又自覺說不上話,於是連忙找林福兒說事去了。

林福兒聞言,瞬間麵色蒼白地軟在榻上。

王詹這是在代她受過……

想起往日種種,福兒不覺已然淚流滿麵。

她的靈魂來自21世紀,她覺得考試隻是考試,從來也是為了考試而考試,她也根本不知道何為古代讀書人的執念。

正因如此,才教她犯下此等大錯。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林福兒喃著這話,一時間默然無語。

而後,她也隻是靜靜地起了身,一步一步極為艱難地走到書房,推門進去同王詹一齊跪下。

見福兒的舉動,王詹眼睛裡略有驚愕,但沒有說話。

福兒也沒有說一句話,隻是虔誠地跪拜。

直到這一刻,她才終於明白,自己是為了什麼去的書院。

兩人就這般保持著同一個動作,沒有說一句話,沒有喝一口水吃一口飯,直到第二天早上。

這時,天邊的太陽升了起來,金色的陽光直直地逼了進來。

“福兒,你怕嗎?”王詹輕笑著問道。

林福兒忍著膝蓋的疼痛,倔強地笑了笑:“你都不怕,我怕什麼。”

她的手掌心,愛情線上,正濕漉漉地淌著薄汗。

他們感覺到,直到這一刻,自己才開始學著走到對方的心裡。

這種感覺,超越了小兒女的喜歡,超越了男女之間的情愛,唯有一番高山流水靜默相惜之感。

第三十七章 養鴨場

冬月初一。大晴。風和日麗。

這天,與往年一樣,是青陵書院開收新弟子的日子。不過,稍有不同的是,今年今日也是青陵女子書院開院的大日子。

林福兒雖是兩世為人,但在前一晚依然沒有睡好,隻是裹著被子翻來覆去,直擾得王詹叫苦不迭。

第二日福兒眼睛腫腫地從榻上爬了起來,雖然腦袋有些發脹,但仍然神采奕奕。

這一連十幾日,王詹都抽空留在家裡替她惡補百家知識,若她運氣不錯,又真下了一番功夫的,這次口答的堂試也應該能順利過關。

照著菱花鏡,秋棠為福兒精細地梳著讀書士子們慣用的發髻,隻在上麵端端正正地插著一支莊重大氣的榴花沉檀簪,既有文人的風雅,也不落俗套。

這入學的衣著也是極為考究的。

繪著卍字暗紋的白綢長衫,外罩一件蟹殼青紗衣,黑色扣玉錦菱腰帶緊緊地係在長衫上,上頭隻掛著一塊晶瑩剔透的沉香琉璃佩。

這套裝束是王詹%e4%ba%b2自為福兒挑選的。既不失女子的清靈飄逸,又暗合她女院學子的身份,書院那些老夫子見了也會倍覺%e4%ba%b2切。

坐在一旁靜靜打量的王詹突然走到福兒身前站定,笑道:“腰帶沒有弄好。”

說著,遂彎下腰來為她重新係上腰帶。

福兒看著王詹低下的頭,心裡突然有些傷感。

“你不能送我去書院嗎?”她又不是他見不得人的外室,為何便不能與他光明正大地出門?

王詹手裡的動作一頓:“上次的事情鬨得很大,要是讓書院的夫子知道我的夫人也在這次考試中,難免就會想到旁的,到時候牽連到你就不好了。”

福兒撇了撇嘴:“我知道了。”

隻是心裡未免覺得有些可惜。

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不作不死啊。

她挎著讓丫鬟們連夜趕製出來的藏藍色布包,一步三回頭地離了王家。

雖然除了太陽,但四周仍是濕濕冷冷的。

她一個人走在路上,著實,好生寂寞。#思#兔#網#

之前王詹也提過給她配幾個隨侍的丫鬟書童什麼的,但都被她拒絕了。

去書院就跟以前上學一樣,亮出高人一等的身份的確酷炫,但以後要想與同學之間正常融洽地交往便也不易了。

有道是財不外露,她也不想搞什麼特殊,拉太多仇恨值就不好了。

不過孤獨也隻是暫時的。很快她就會認識不少新朋友了吧。

林福兒振奮了精神,在半路上又遇著了二妞,兩人便勾肩搭背一路歡歌笑語嘰嘰喳喳地往書院走去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女人的地方便少不了勾心鬥角。

林福兒與陳二妞施施然來到了青陵女院,接下來發生的一幕便再次證明了這個真理。

女子書院什麼的,還是新鮮玩意兒,湊在外頭看熱鬨的就有不少。

有站在男人的立場上罵女弟子不守婦道的,也有站在女人立場上堅稱女人也能撐起半邊天的,還有好些趁人多熱鬨跑過來做生意的,當然還有來渾水摸魚的——至於誰被摸了,彆問我,我也不知道!

林福兒陳二妞相視而笑,拿了號便加入了排隊長龍。

按說來這女子書院的人本不應該這麼多的,可這浩浩蕩蕩的排場還真讓福兒小小地驚訝了一把。

想不到競爭對手這麼多啊?

很快,福兒便發現了個中關竅。

來女子書院參加堂試的人原本沒有多少,其中官宦富貴人家的小姐就占了很大一部分。

那些小姐又是在閨閣繡樓裡呆慣了的,一出來後頭就跟著一%e5%b1%81%e8%82%a1的丫鬟、嬤嬤、%e4%b9%b3娘、小廝、家丁,居然還有帶廚子的,直接呈“1+一群”的狀態,那陣勢簡直比拖家帶口逃難還浩大。

女人本來就麻煩,著排場大了,**煩也就一個挨著一個接踵而至了。

“咦,想不到含露妹妹也來了?妹妹不是一向都講究以武服人的麼?”

“嗬嗬,姐姐平日不是也口口聲聲說什麼女子無才便是德麼?怎麼如今連德也不要了,巴巴兒地就趕上來了?!”

“戴嬋娟你這個賤人!上次搶我頭釵的事情我還沒跟你算賬呢!”

“梅含英你又是什麼好東西!跟野男人眉來眼去勾勾搭搭,你還有臉來了?!”

“小姐!那張五小姐好生霸道,帶著一群家丁占了我們的地方!”

“嬤嬤,小姐想吃一碗溫溫的金絲燕窩粥,可是天氣太濕,爐子點不著,這可怎麼辦才好!”

“咦?我的玉佩……我的玉佩怎麼不見了!”

“糟了,姑娘平日裡吃的人參養榮丸我竟忘了帶在身上!”

“呀,彆擠,各位彆擠呀!啊,我們姑娘摔倒啦!”

“哎呀,那位公子好生俊朗,我要不要上去問問他的大名啊?”

林福兒嘴角微抽,誰來告訴她,這是在郊遊還是相%e4%ba%b2會什麼的?

“我的%e4%ba%b2娘哎,這些個深閨小姐們就這副德行啊!”陳二妞嫌棄地彆過臉去,就那些,瞅著還不如她旁邊這位屠戶家的閨女呢!

林福兒咧咧嘴,寬厚地笑了。女人從來就麻煩,何況一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