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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直眼望著前方沐浴在月光中的八仙桌,默默地回想著往事。

想自己當年穿著鮮紅的嫁衣,帶著鮮紅的頭紗,熱熱鬨鬨地嫁進梅府。想梅家大少爺梅尚義英俊極了,對自己體貼極了,自己幸福極了。想自己因為生不出孩子,時常躲在房裡哭。想因為上一個原因,公爹作主,讓丈夫又討了房小的。

想自己滿懷喜悅地盼著能給丈夫生個男孩,結果卻是個女兒。想自己看到丈夫抱著雲雪玉的兒子滿懷愛意地又悠又逗,心如刀絞。想自己為了打壓雲雪玉,費勁心思地弄來個小男嬰,想那小男嬰白白胖胖的小臉,小身子,小手,小腳丫。想丈夫抱著那小男嬰又悠又逗時,雲雪玉失意的神情。

想自己生下%e4%ba%b2生子官哥兒後,對瑞哥兒情感的轉變。想自己經曆了怎樣的心理鬥爭,才痛下決心除掉瑞哥兒。想除掉瑞哥兒後,自己背著人偷偷哭了好幾場,又讓奶娘悄悄去廟裡捐香火錢,一給官哥兒積福,二給瑞哥兒超度。

想著想著,範香凝的眼皮漸沉,最後她合上眼,昏昏睡去。

範香凝作了一個夢。

夢裡,瑞哥兒拿著一把雪亮的刀子,陰沉著小臉,向她步步而來。

“你要乾什麼?”範香凝在瑞哥兒前進的步伐中,步步後退。

瑞哥兒繃著小臉,一語不發,終於,她退無可退,瑞哥兒也在此時舉起了手中的刀。刀,在空中劃出一道刺目的白光,向她心口狠狠紮來。

“啊——”範香凝一聲慘叫,一身冷汗地從惡夢中驚醒。

八仙桌上的月色依舊皎潔落寞。

接下來的幾日,管家天天帶著人走街串巷。

又讓範香凝猜了,那個揭她老底的人,是存了心要讓全昆山的人都知道她當年的所作所為——管家頭天帶人去揭貼子,第二天,在原來的地方,又會冒出一張新貼。而且,不止昆山,據說連蘇州、常熟、太倉也有了。

範香凝怕極了。

原來她怕街坊四鄰知道,現在看來怕也沒用了,該知道的都知道了。現在她最怕的是官府找她的麻煩。隻要官府不找她的麻煩,那貼子就是貼到紫禁城去,也隨它。

她一天天地睡不好覺,一天天提心吊膽地等著官府來傳喚她。人整整瘦了一大圈兒,嘴%e5%94%87上,連綿地起滿了火泡。

這一天,是早就和顧家議定好的黃道吉日,管家帶著一乾下人去顧家下聘。下聘隊伍抬箱扛籠,昂首挺%e8%83%b8地出了府。一個時辰後,又抬箱扛籠,垂頭喪氣地回了來。

“怎麼回事?”望著擺了一廳的箱籠,範香凝勉強把嘴欠了點兒縫,忍著痛問。

管家伸手入懷,從懷裡掏出一封信來,“夫人,這是顧老爺讓我轉交給您的。”

範香凝皺著眉毛,接過信封,撕了封口,從信封裡抽出信瓤一抖,抖開信紙看了起來。很快,她“啪”地一聲把信紙往桌上一拍,抿著滿是水泡的嘴,%e8%83%b8部劇烈起伏開來。

☆、第十個任務(6)

顧老爺在信上說,鑒於近日關於梅家的謠言四起,他覺得兩家還是在謠言澄清之後,再來商議婚事比較妥當。在梅家澄清謠言之前,他是不會接受梅家的聘禮,也不會把女兒嫁到梅家去的。

看完此信,範香凝氣得差點兒吐血。自家在昆山打個嗝放個%e5%b1%81,隔天都會傳遍整個縣城,更彆說走街串巷地去下聘了。多少雙眼睛盯著呢!顧家拒絕聘禮的事,這會兒估計早就九街八巷地傳揚開來了!

她是個要臉的人,這和當麵打她的臉有什麼區彆!

範香凝恨不能抬%e5%b1%81%e8%82%a1起身馬上去顧家,讓顧老爺收回他在信上說的那些話,讓顧老爺敲鑼打鼓告訴鄉裡鄉%e4%ba%b2,街坊四鄰,她範香凝是天字第一號的大好人,大善人!他顧明倫能和梅家結%e4%ba%b2,那是他顧家祖上積德,祖墳冒了青氣!能和梅家結%e4%ba%b2,他顧明倫夜夜都要從夢中笑醒!

範香凝的手掌按在桌上使了幾次勁,每次手使勁的時候,%e5%b1%81%e8%82%a1跟著手一起使勁,仿佛隨時都要站起來,衝出去。然而,醞釀了幾次,最終她像隻泄了氣的皮球,重重地歎了口氣,“先把聘禮收起來吧。”

“是。”管家得了命令,開始張張羅羅地指揮其他下人搬箱抬籠。

範香凝有氣無力地坐在太師椅上,呆怔怔地望著忙碌的下人。嘴上的水泡火燒火燎地疼,心臟一縮一縮地疼。是誰?究竟是誰在搞的鬼!這人看來不是為錢來的,要是為錢,斷不會大張旗鼓地把她的秘密公諸於眾,不再是秘密的秘密沒有要挾人的價值,自然也換不來錢。

照這人的舉動看,這人就是要把她買瑞哥兒,殺瑞哥兒的事弄得儘人皆知,難道……瑞哥兒當年沒死,現在回來找她報仇了?範香凝猛地打了個寒戰。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她明明看到瑞哥兒沉到水裡了。可是,這些年始終沒找到瑞哥兒的屍首也是真的。

真的是瑞哥兒回來了嗎?範香凝越想越害怕,越想嘴越疼,心臟越難受,“素梅。”她向素梅伸出了手。

素梅連忙接過她的手。

“扶我回房躺一會兒,我有些頭疼。”範香凝搖搖欲墜地站起來。

“是,夫人。”素梅扶著範香凝向廳外走去。

經過管家身邊時,範香凝聲促氣短地叮囑管家,“鬆伯,派人好生盯著官哥兒,千萬不能讓他出來。”

範香凝怕官哥兒知道自己的醜事,事發幾日來,一直把官哥兒禁足在他居住的小院裡。一日三餐派人送去,不許他踏出小院半步。也不許送飯的下人和官哥兒說外麵的事。誰若是敢走漏半點風聲,馬上卷鋪蓋走人。

她知道這件事瞞不了一輩子,官哥兒早晚會知道,能多瞞一天是一天吧。多瞞一天,她就能在兒子麵前多維持一天慈母形象。或許,她不是個好妻子,好嫡母,不是個良善之輩,可是她敢說她是個好母%e4%ba%b2,她把她所有的愛都給了這塊從她身上掉下來的肉。

她知道跟自己的偽善不同,自己的兒子是真的心地善良。如果兒子知道了自己當年的所作所為,他一定會痛苦,會恨自己。她不想他痛苦,不想他恨自己。她所作的一切,都隻是希望他能風光,快樂地活著。

管家點頭應允,範香凝這才走了。

回到房中,素梅退下,範香凝躺在床上閉著眼,靜靜地想著對策——真是瑞哥兒怎麼辦?不是瑞哥兒怎麼辦?顧家退%e4%ba%b2了怎麼辦?官府來人傳她去問話,她要怎麼回答?

範香凝在床上百爪撓心的時候,林俐正在發財島上不住冷笑。穿進這個故事後不久,林俐巧妙地打聽出了盜賊們所在小島的名號。小島本是座無名的荒島,因為盜賊們把盜搶來的財寶藏在這裡,時間久了,也不知哪個盜賊給小島起了名,叫發財島,一傳十,十傳幾十,慢慢地,大家都管小島叫發財島。

在上一個故事裡,林俐利用揭貼,放手發動群眾,利用群眾的力量,不費吹灰之力地懲治了惡人,受了上一個故事的啟發,林俐決定把上一個故事裡的招術再用一次。招術不怕重複,管用就行。↓思↓兔↓網↓

馬文和餘慶對瑞哥兒言聽計從,對於林俐的揭貼複仇法,大加讚賞。林俐把貼子的內容寫好後,又謄了一遍,分彆交給馬餘二人。馬餘二人各揣一張寫有範香凝惡行的紙分彆行動,一個去了常熟,一個去了太倉。

在這兩個地方,二人各找了一家印社,每人命印社老板按著林俐寫的控訴內容,印五百張揭貼。印好後,二人帶著印好的貼子來到昆山,潛進了一家客棧。這家客棧是發財島的產業,從掌櫃到小二,到廚子,全是發財島的人。

到了夜半時分,萬籟俱寂,馬文和餘慶拿著揭貼,帶著客棧裡的幾個夥計悄悄地開了店門,先貼梅府,後到貼各街巷。頭天貼完了,第二天,馬文帶著二百張揭貼回了發財島,把這二百張揭貼交給幾名得力乾將,讓他們分彆去常熟、太倉、蘇州等地貼。

除了貼貼子,梅府外麵,林俐在梅府外麵安插了兩名眼線,隨時向駐守在客棧的餘慶彙報梅府動態,尤其是範香凝的動態,餘慶再用飛鴿傳書,向她彙報。

所以,她對幾日來的梅府動態了若指掌。顧家拒聘一個時辰後,林俐得到了這一消息。很好,林俐暗暗點頭,就是要你倒黴,就是不讓你稱心如意!這還隻是個開始!

昆山縣的縣令姓蔡,蔡縣令的夫人姓商,公母倆成%e4%ba%b2十多年了,楞是連根毛兒也沒生出來。蔡縣令很著急,很想再討房小妾,給自己生個一兒半女的。不幸的是,在這件事上,他完全作不了主。無它,隻因他有個惹不起的老丈人。蔡縣令的老丈人是江蘇巡撫,整個江蘇省都歸他老丈人管。

對於生不出孩子一事,蔡夫人也很著急,她著急的表達方式不是給蔡縣信討小,而是去廟裡上香。每個的初八日,她定期去華藏寺上香祈福,祈求華藏寺裡的佛爺保佑自己儘早給蔡知縣生個孩子,也不求一定非是兒子,女兒也行,隻要給她個孩子就行。

這一天,正是初八日,早上,吃過早飯,商氏帶著貼身侍女和一名車夫去華藏寺進香。結果,正午時分,車夫%e5%b1%81滾尿流地回來了,同時帶回一個噩耗和一封信。

噩耗是,商氏讓一夥蒙麵大盜給劫走了。

信,則是劫持商氏的匪人寫給蔡知縣的。

乍一聽說商氏被匪人劫走了,蔡知縣兩眼一黑,好玄沒當場昏過去。不是因為擔心商氏安危,而是擔心他頭上的烏紗帽。要是商氏有個三長兩短,他頭上這頂烏紗帽可也就戴到頭兒了。

扶著前額晃了兩晃,跌坐在身後的太師椅上,蔡知縣閉著眼睛緩了一會兒。過了一會兒,熬過最初的心慌氣短,蔡知縣哆哆嗦嗦地撕開信封,讀了起來。

信的內容很簡單,大致有如下幾個意思:

第一,你的夫人讓我們請去小住幾日,過幾日再送回來。第二,把你夫人請走這件事,你跟你丈人說一聲,一定要說,不說不行。第三,三日後未牌時分,我們請你和你丈人去遊瘦西湖,必須去。若是不去,你夫人性命不保。第四,不要妄想捉拿我們,你們一采取行動,我們馬上就會知道,你夫人的性命也會馬上玩完兒。

看完信,蔡知縣的眉頭皺成了個大黑疙瘩。要是讓丈人知道商氏被劫了,還不得把他罵個狗血淋頭?可是不說又不行,不說,那夥匪人不定放出什麼歹毒手段來傷害商氏,如此,他怕不僅僅是挨罵這麼簡單了!

“你且退下吧。”蔡知縣心煩意亂地對車夫揮了揮手。

“是。”車夫轉身要走,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