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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餓不餓?”林俐憐愛地摸了摸小女孩的頭發。

小女孩眨巴了一下眼睛,搖了搖頭,“不餓,娘,不用管我。”

林俐報歉地對小女孩笑了下,“容兒再等一下,等娘寫完這封信,就給容兒作飯吃。”

“娘,我真不餓。”小女孩話音剛落,一聲“咕嚕”,從她小小的肚皮裡傳來。小女孩的臉紅了,“就是有一點兒餓,沒事兒。娘,你不用管我,我屋裡還有上次你給我買的蜜餞,我吃蜜餞就不餓了。”

“那你去吃蜜餞,吃完了,上床歇會兒。等娘把信寫完了,就給你作飯去。”雖然深感報歉,但是時間緊迫,她若是先給小女孩作飯,恐怕就不能在急足來之前把信寫好了。小女孩稍微餓一下沒事,她早點把信寫出去,發出去,才是大事。

小女孩乖乖地去找蜜餞吃了,林俐關上書房門,坐在書桌後,思索了一下,想了想自己要表達的中心思想,又在腦子裡組織了下語言,然後拿起方才用過的毛筆,取過一張信紙,在紙上寫了開來。寫幾個字,停下來想一想,接著寫。寫幾個字,再停下來,再想一想。有不滿意的地方,勾了重寫。

寫完之後,林俐通篇默讀了一遍,又修改了幾處後,把這封信重新抄在了一張新信紙上。

信中,林俐把閻秀仁想要霸占林家房產,威逼侮辱林昌懷和羅氏的種種惡行惡狀,言簡意賅地說了一遍。信的最後,林俐寫道:“願諸君敦侯芭之誼,舉鮑宣之幡,助我未亡人,執兵隨後,共報斯仇,則大義允堪千古。”

這句話翻譯過來就是:希望諸位能像西漢的侯芭為他的老師揚雄立墳,守孝三年一樣;像西漢鮑宣的幾千學生,為下獄的老師鮑宣請命一樣,來幫幫我這個未亡人。跟我一起,為我的丈夫,你們的老師林昌懷報仇。若能如此,你們的大義必將千古流芳。”

把信抄完,又看了一遍,林俐覺得沒什麼問題了,該說的話說了,該煽的情煽了。可以了。把信裝進信封封好,她去了灶間給小女孩作飯。飯作到一半,兩名急足來了,林俐把印好的一百八十張揭貼和寫好的信,一並交給兩名急足,要他們即刻動身,前往豐安縣。

林俐叮囑兩個急足,“這是一百八十張揭貼,到了豐安縣,你們先把一百張貼以豐安縣大街上。哪兒人多往哪兒貼,哪兒熱鬨往哪兒貼。要是貼完這些地方還有剩餘,二位就看著貼,總之務必把這一百張貼滿豐安縣的大街小巷。”

“剩下的八十張,你們全部貼到豐安縣慎思書院的院外去。”

“是不是有點兒多?”一名急足提出質疑。

“不多,”林俐看了一眼急足的紅鼻子,“你們倆順著書院的外牆,轉圈都給它貼滿了。等貼完了這八十張,你們再把這封信送給慎思書院的院監。”書中信息顯示,林昌懷在豐安時,就是在官辦慎思書院充任教諭,相當於今天大學講師,教授之類的職務。

自古有“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訓誡,即便是二十一世紀的人,離開學校,再見老師,大多也是畢恭畢敬。若是老師或師母出言相求,能力所及的,必定全力而為。今人尚且如此,更彆說尊師重道的古人了。

林昌懷的這些學生就是林俐的“他山之石”,她要用他們來攻閻秀仁這塊“玉”。果然不出林俐所料,一天之後,便開始有豐安縣的學生三五成群的來到丹陽。

這些學生有窮有富,富的住店,窮的自己擔著扁擔,前麵挑著行李卷,後麵挑著乾糧袋。短短三天時間裡,已有二百多名慎思書院的學生聚集在丹陽,這些人擼胳膊挽袖子地表示要給林教諭報仇。

閻家人嚇得不敢在林家隔壁的房子裡呆著,乘著夜色的掩護,跑到了呂泰鳴家躲了起來。豐安來的學子們發現閻家人躲進了呂家,在呂家門外聚集,要呂家把人交出來。

有個叫胡世修的鄉紳,平日裡跟閻呂兩家處得都不錯,見豐安學子圍攻呂家,壯著膽子出來當和事佬。第二天,胡世修招集了整個丹陽的鄉紳來到丹陽的公議所,討論這件事。

所謂公議所,就是地方上出了什麼事,地方上有頭有臉的人物們聚在公議所裡討論一下,看看能不能私下裡和平解決,而不用走官家程序。林昌懷家是受害一方,當然少不了林家未亡人林俐的參與。閻呂兩家因為怕挨揍,所以無人出席,僅派胡世修作為兩家全權代表。

林俐帶著“女兒”林玉容“盛裝”出席——母女二人一身縞素,從頭白到腳,頭上披著白麻素巾,身上穿著白麻孝衣孝裙,腳上穿著白麻孝鞋。手牽著林玉容,林俐和林玉容二人,一路從林家哭進了公議所。

臨出門前,林俐暗中叮囑林玉容,“容兒,待會兒出了家門,你要跟著娘一起哭,我們哭得越悲傷,街坊四鄰越會同情我們,到時候,為我們撐腰的人就會越多,你爹的仇就越容易報,記住了嗎?”

“記住了。”林玉容認真地一點頭。其實,即便娘不囑咐她,她也是要哭的,因為她很愛很愛爹,爹也很愛很愛她。現在,爹死了。從今往後,再沒爹愛她了。她特彆特彆傷心。

和林俐和林玉容一起出門的,還有林昌懷的棺材。林昌懷的棺材在前,林俐和林玉容在棺材後麵跟著。去往公議所的一路之上,林俐扯著林玉容,母女二人哭了個悲悲切切,痛斷肝揚,聞者無不唏噓。

待到了公議所,林俐讓人把林昌懷的棺材置於堂下。豐安眾學子一見老師的棺木,一齊撲上前來,撫棺痛哭。高低起伏地哭了好一陣子,眾學子擦了擦鼻涕眼淚收了聲,其中一位學子代表走上公議所的大廳,大聲地對環廳而坐的眾鄉紳說:“林教諭乃是朝廷命官,閻秀仁一介平民,膽敢侮辱朝廷命官,這是對朝廷的公然藐視!他不思悔改,最後逼死林教諭,這是天下至慘之事,是對朝廷的大不敬!”

“貴邑是禮義之鄉,在座諸位理應同我等一起聲討那逞凶之人,伸張正義,為何首鼠兩端,人人坐視不管?我輩雖然怯懦,但我輩願為貴邑的朝廷命官,林教諭去京師擊登聞鼓,為貴邑一雪恥辱!”

學子這一番話說得慷慨激昂,聽得林俐熱淚盈眶,發自內心地感動。圍繞在學子四周的學子位也是個個含淚,握拳咬牙,表情激憤。

丹陽的鄉紳們,一個個像遭了瘟的%e9%b8%a1似的,垂頭耷腦,一言不發。

丹陽最有名望的紳士要數章慶文,這個章慶文原來在朝中作過二品大員,後來因為某事得罪了某位一品大員,稱病辭官回了丹陽,過起了春賞花秋賞月,詩酒伴年華的悠閒生活。

胡世修第一個請了章慶文,然而所有丹陽鄉紳都到齊了,章慶文也沒到。豐安學子都說完這番慷慨昂的話了,章慶文還是沒影兒。胡世修心裡有些急,其他丹陽鄉紳心裡也有些急。

丹陽的鄉紳們盼著章慶文能代表他們出來跟豐安的學子說句話,這樣,他們就不用說了。章慶文要是不來,少不得由他們中間選出一個兩個來和豐安的學子對話。向著林昌懷家,他們怕閻呂兩家打擊報複。向著閻呂兩家,他們怕豐安的學子不答應。

胡世修的想法跟他們差不多,但是他的盼是單向地盼,他盼著章慶文能給閻呂兩家說句好話,給閻呂兩家一個台階下。彆人的話可能都不好使,章慶文的話還是很有份量的。

因為,拋卻二品大員的輝煌曆史,章慶文還是個名士,他是天下聞名的大詩人,大才子,大金文學家,是丹陽男女老少的偶像和驕傲。

正當丹陽的士紳們急得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小廝來報,章慶文章大才子到了。一聽章慶文到了,胡世修連忙下堂,出門迎接。不一會兒,傳說中的大才子出現在了眾人麵前。

☆、第九個任務(4)

章慶文的個子不高,然而架子很大。一手負在身後,一手像個孕婦似的護著高聳的將軍肚,他邁著八字步,撇著“八萬”嘴,不慌不忙的踱了進來。

胡世修像個引導官,在章慶文的斜前方,哈哈著腰,伸手把章慶文往裡引,“章公,請,請!列位,讓一讓,讓一讓,讓章公過去!”

堂下,已被豐安來學子們站了個水泄不通。聽說來人是天下聞名的章大才子,學子們禮貌地給章慶文讓出了一條窄道。章慶文沉著臉,捂著將軍肚,從這條窄道穿了過去。

堂上的列位不瞎,自然是看到章慶文到了,不待胡世修開口通報,他們已紛紛欠身起立,拱手堆笑。有說“久仰”的,有道“幸會”的。

章慶文到了堂上,一挑眉毛,也不說話,要笑不笑地對諸鄉紳微拱了拱手,然後往堂上一把紅木雕花太師椅上一坐,坐得大馬金刀,當仁不讓。見他坐下來,其他鄉紳也跟著他重新落坐。

見章慶文坐穩當了,胡世修清了清嗓子,站在堂中央,向堂下的豐安學子們大聲說:“列位,列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章慶文章翰林,是我們丹陽,乃至國朝的學界領袖。”說著,他回身一指章慶文,章慶文在座位上對堂下微微一點頭,權當跟堂下眾豐安學子行見麵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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豐安學子中有人高呼,“章翰林,你可要為林教諭主持公道啊!”

“是啊,章翰林,一定要為林教諭主持公道啊!”其他學子在這頭一聲高呼的帶領下,七嘴八%e8%88%8c地響應著。

見此情形,林俐暗中一扯林玉容,隨即以袖遮麵,嗚嗚地痛哭起來。因為事前在家裡被母%e4%ba%b2教導了一番,林玉容得了母%e4%ba%b2的暗號,又聽母%e4%ba%b2哭得高吭,她明白母%e4%ba%b2這是要她跟著一聲哭。作為一個聰明的孝女,她緊跟著林俐,扯著稚嫩的小嗓子哭了起來。

“相公,你死得好冤枉啊~~”林俐一邊哭,一邊啪啪地拍著林昌懷的壽材蓋。

“爹~爹呀~~~~”林玉容乾脆合身撲在壽材上。

她倆這一哭,堂上堂下很多人跟著紅了眼圈。

章慶文撇著八萬嘴,使勁眨了眨眼,眨掉了眼中湧起的潮意。

胡世修跟堂下的學子們介紹完章慶文,轉回身,謙卑地對章慶文一哈腰,滿臉陪笑,“林閻兩家之事,昨日,晚生已向老師言明。今日蒙老師屈尊下降,還望老師不嗇金口,為兩家調和一二。不然,兩家紛擾不休,林教諭也難安心上路。”

章慶文抬手捋了捋頦下灰白參差的胡子,沉%e5%90%9f了一下,“呂家是什麼意思?”

閻家不為官,跟他不是一個檔次的,不值一提。呂家雖不是這次事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