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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石晏垂下眼靜默了片刻,片刻後他忽然一笑,接著便一聲接一聲地笑了開來。越笑聲越大,越笑越激烈,到了最後垂頭笑變成了仰天大笑。

他笑,刑部尚書也不攔他,隻是靜靜站在他麵前看他笑。待他笑得滿臉眼淚不再笑了,刑問尚書又從托盤上,拿起了那卷聖旨,展開宣讀。

聖旨大意是:今於廣平王府查出廣平王%e4%ba%b2筆謀逆密函一封,由此可知,廣平王欲行不臣之事。廣平王深受皇恩,累沐榮寵,不思報效,反而陰圖篡奪,罪無可赦。現虢奪廣平王%e4%ba%b2王之爵,廢為庶人,一並虢奪大司馬之職。

刑部尚書讀聖旨時,石晏顯得很平靜,並無激烈反應。

很明顯,一切都是有預謀的,是存心要除掉他。既如此,那麼無論他此時此刻說什麼,都是白費%e5%94%87%e8%88%8c,白費力氣。

他不知道大哥為什麼要如此對他,是發現了他是刺殺事件的幕後真凶,還是另有原因?無論如何,他要問個明白,不能稀裡糊塗地白白被廢。

“我要見國主。”石晏盯著刑部尚書的眼睛。

刑部尚書避開他的目光,“微臣會將王爺的意願轉達給陛下,至於陛下肯不肯見王爺,那就不是微臣能夠決定的了。”

石晏目光灼灼,“你去告訴石憲,如果他不肯來見我,他日我化成厲鬼,定讓他一生一世不得安寧。”

刑部尚書沒再言語,而是對著石晏微一躬身,帶著侍從退了出去。

牢房的門,咣當一聲又關上了。

石晏凝然直視前方,心中如火燒如炭烤。

他才二十四歲,這一生就這麼完了?謀逆的罪名扣在腦袋上,不是鬨著玩兒的。誠然他確有謀逆之心,也有謀逆之舉,說他謀逆一點不冤,但這和他被人設計誣陷是兩回事。

他不知道這次的誣陷與他前番的刺殺,與昨夜那四名殺手離奇失蹤是否有關,他不去費那個力想了。

他現在的心裡,滿滿的都是不甘。如果他是長子,他就不必耍任何心機手段,所有的好事,國主之位,以及心愛的女人,全都是他的。為什麼?為什麼他不是長子?為什麼一定要立長不立賢?他比大哥不知要強多少倍!

為什麼要喝那壇酒?他忽然想起了那壇酒,如果不是喝了酒神誌不清,也不會受人擺布,錄下那封謀逆信。再說以他的酒量,那一壇花露酒,並不至於讓他神誌不清,肯定是有人在酒裡作了手腳。

他閉著眼睛一牽嘴角,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想要除掉他,還怕找不到借口嗎?沒有這次的醉酒,下次,還會有彆的陷阱等著他。

石晏在刑部牢房裡,思緒紛紛之際,刑部尚書正在去往皇宮的路上。

到了皇宮,刑部尚書直接去了崇華殿。在崇華殿石憲的寢室裡,林俐%e4%ba%b2切接見了這位姓周的尚書。腦中信息顯示,這位周尚書對石憲可謂忠心耿耿,小皇帝在位期間,因石晏廢除了多項石憲在世時所立國策,多次與石晏發生衝突,一天下朝回家,剛一下車,就被石晏派出的刺客刺死在府門前。

林俐的頭臉已經完全消了腫。隻是箭傷依舊未愈,右腮因為缺失了兩顆後槽牙,癟下去了一塊。整個臉因為失稱,看上去有點兒歪。有點兒嚇人,還有點兒可笑。

林俐問周尚書,“見到廣平王了?”

周尚書躬身拱手,“見到了。”

“他怎麼說?”

“廣平王說他那信不是他寫的,他是受人誣陷的,還說要陛下。”周尚書的腦中不自覺地出現了在刑部牢房中與石晏對話的情景。

“見朕?”林俐望著周尚書頭上的紗帽。

“是的,廣平王說一定要見國主一麵。不然……”

“不然如何?”林俐追問。

周尚書略一沉%e5%90%9f,“廣平王說,若是國主不去見他,他即便是死了,也要化成厲鬼,讓國主一生一世不得安寧。”

聞聽此言,林俐“嗬”地一笑,“好,朕去見他,看他有何話說。”

她要徹查真凶,一是要讓石晏有心理負擔,讓他寢食難安。二是想看看能不能通過這一舉措,逼出石晏一些反常行為來。為此,她命人埋伏在廣平王府周圍,監視廣平王府的一舉一動。

所以,石晏派出的殺手發現兩名刺客的家眷,她派出的人也在同一時間知道了,四名殺手去兩名刺客家殺人,被跟隨其後的大內高手一舉製服。

兩名殺手自殺,活擒的兩名殺手,在被帶回皇宮後,一名乘人不備,還是咬%e8%88%8c自儘了。另一名卻是在嚴刑之下招了供,不但招出了此次了行刺的幕後主使是石晏,更指出上次刺殺的幕後主使亦是石晏。

擒到刺客後,林俐命人連夜將周尚書從府裡召進宮中,主持審理。平明時分,殺手招供,而林俐也將懲罰石晏的計謀想好了。

她不會給石晏看殺手的供狀,也不會讓石晏和殺手當麵對質。對石晏來說,那都不是最狠最致命的打擊。他可以說殺手是受了彆人指使,有意誣陷他。

對於古人,尤其是朝中重臣來說,謀逆是最嚴重也是最可怕的指控。所以,她設計了前麵那一場戲。假裝不舒服,讓人給石晏送酒,當石晏喝得迷迷登登神誌不清時,讓他錄下謀逆之言。

對,是她讓黃公公在酒裡作了手腳,放了點兒藥粉,不然古代的低度酒,一壇是不足以讓人神誌不清的。還是她,讓黃公公乘石晏神誌不清時,蠱惑石晏錄下了謀逆的言詞。

訊問殺手時,她和黃公公都在場旁聽。所以,黃公公知道石晏是刺殺石憲的幕後真凶。她就是要讓黃公公知道,不想讓黃公公稀裡糊塗地去執行自己的命令,以為自己的國主喪心病狂,無端陷害兢兢業業的%e4%ba%b2弟弟。

第二天,林俐在周尚書的陪同下,去見石晏。

☆、第六個任務(8)

穿過刑部大牢陰暗狹窄的過道,林俐來到關押石晏的牢門前,刑部尚書命獄卒打開牢門。獄卒聽命上前,從腰間取出一大串鑰匙,找出屬於這間牢房的那一把,插釵似地,把鑰匙往鎖眼裡那麼一插,隨即將鎖頭取了下來。

林俐囑咐周尚書在外麵守著,黃公公也不要跟進來,隻她自己一個人進去。周黃二人有些不放心,林俐笑,“廣平王是不是被捆著的?”

周尚書答,“是。”

林俐又笑,“那還有何不放心?”說罷,她命人拉開牢門,走了進去,一回身又命人將牢門關上。

周尚書和黃公公互看了一眼,不敢違逆聖意,隻好關了牢門,在外等候。

進了牢房後,林俐沒有馬上向石晏走去,而是粗略地打量了一下牢房的情形。然後才邁步向石晏走去,最後在離石晏能有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下了腳步。

聽到牢門響,石晏從昏昏噩噩中調度回一絲清醒,及至見“大哥”走了進來,他完全清醒了,一聲不響地看著“大哥”向自己走來。待“大哥”走到自己麵前,他不出聲,“大哥”也不出聲,兄弟二人就這麼靜靜地對望著,他望著大哥,大哥望著他。

一日一夜未見,石晏似乎蒼老了許多,林俐望著石晏有些蓬亂的頭發,有些呆滯的目光,鑽出下巴的胡茬兒,暗中給出了評語。

她在觀察石晏,石晏也在觀察她。

他變醜了,石晏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大哥”,那張臉看上去又醜又可笑,真好。雖然不能置你於死地,雖然再無機會置你於死地,雖然你是最後的贏家,但是能夠射你一箭,給你帶來痛苦,讓你今後頂著這張又醜又可笑的臉麵見群臣,朝見諸國使臣,我也算頒回一成。

末了,林俐先打破了牢中的沉寂,“周卿說你要見朕,朕來了,你還有何話說?”

石晏帶著洞悉一切的神態望著林俐的眼睛,“我是冤枉的。”=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林俐一笑,“朕知道。”

石晏一愣,臉上現出震怒的表情,“是你設計故意陷害我?!”

林俐點頭大方承認,“對。”

“為什麼?”

林俐猛地收了笑容,反手一指自己的臉,“你說呢?”

石晏靜默了一下,“此事與我無關。”

林俐“嗬”的一笑,一指向天,“舉頭三尺有神明!你敢對天發誓,此事當真與你無關!”

石晏避開林俐的目光,沒有言語。

林俐看了他一會兒,“朕知道你想乾什麼?”

聞言,石晏對上了林俐的目光。

林俐定定地看著他,“你想害死朕,害死朕的孩子,你想篡位,想奸*了你大嫂,想收買天下人心。可惜呀,可惜機關算儘,天不幫你!”

石晏的眼睛,在林俐的話語裡越睜越大,“你胡說!你是誰?”

如果說大哥能夠根據殺手的供詞,推斷出他想要謀逆,他不會覺得驚奇,但是他對陸惠靈的感情,從小到大,從未對任何人說起。長大以後,也從未在大庭廣眾之下,對陸惠靈表現出一絲一毫的暖昧之舉。說他想奸*了陸惠靈,不假,但是麵前這個人又是從何知曉?

“朕是誰?”林俐怡然地欣賞著石晏的驚詫,“朕是你肚子裡的蛔蟲。你腦子裡想些什麼,朕一清二楚。哦,對了,朕還要告訴你,你死之後,朕會命你的妻子剃發出家,為你誦經祈福。你的孩子,朕會將他廢為庶人,流放呂州,終生不得赦免回京。如何?對朕的處置可還滿意?”

石晏氣得發瘋,不住地向前掙動著,“石憲,你這天殺的小人,不得好死!”

林俐笑,“朕不得好死?朕倒要看看到底是誰不得好死。對了,子羽,大哥忘了告訴你,你死之後,朕會將你的家產全部抄沒,將你從宗藉上除名。你也不會被葬在父皇母後的身旁,朕會命人將你葬在亂葬崗。”

說完,林俐望著目眥欲裂的石晏嗬嗬而笑,她笑,石晏吼,從外麵聽起來,很是熱鬨。聽得周尚書和黃公公麵麵相覷,想要進去一探究竟,卻又不敢進去。

“石憲,我詛咒你,詛咒你不得好死,詛咒你的兒子不得好死,詛咒你絕子絕孫,國主之位最終落入他人之手!”石晏什麼都不顧了,一古腦兒地把最惡毒的詛咒吼了出來。

林俐笑著問他,“怎麼不詛咒你大嫂,舍不得嗎?”

聽到這句話,石晏的心微微一抖。

是啊,即便她是這個人的妻子,即便自己走到今天這步,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她,自己依然舍不得去詛咒她。自己對她依然無怨無悔,她依然是自己心底最乾淨的一份存在。

“她是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