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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你去跟大理寺的人說,讓他們務必在近期內,查出幕後真凶,給朕一個交待。”

聞聽此言,石晏的心臟一縮。原以為刺客死了,死無對證,這件事就算拉倒了。不想厭物還要查!他又在心裡罵起了那兩個刺客。蠢物!給他惹了多大的麻煩!

心裡煩恨得冒了火,臉上,石晏卻是副恭謹無比的模樣,“皇兄放心,臣弟一會兒就命人草旨,交待大理寺徹查此事。此事若是不查個水落石出,臣弟也是寢食難安。”

林俐暗暗冷笑,怕是我要查真凶,你寢食難安吧?

要的就是你寢食難安!

裝模作樣地又詢問了兩句林俐的傷勢,石晏起身告辭,離開崇華殿徑往禦書房而去。禦書房裡擺了兩張書案,一張主案,一張副案。主案是國主的書案,副案是監國的。即便國主報恙不能%e4%ba%b2理朝政,國主的書案也不能讓旁人使用,%e4%ba%b2弟弟也不是行,監國也不行。

麵沉似水地走進禦書房,石晏嫉恨交加地掃了一眼正位上的書案,隨即不落痕跡地收回目光,在副案後落座。

“傳中書監。”石晏沉聲吩咐。

“是。”一名小內侍應了一聲,出門去傳中書監。

不大一會兒,中書監來了。

所謂中書監者,並非閹人,而是中書省的最高長官。趙國不設宰相,中書監在趙國的地位相當於宰相,掌握機要,地位尊崇。趙國的詔書、聖旨,基本上均由中書監草擬。待國主認可後,再謄寫,蓋璽,下發,頒布。

石晏把林俐的意思跟中書監大致說了一遍,然後命令中書監根據林俐的意思,草擬一份聖旨出來。中書監領命,去了禦書房的外間,一刻鐘後,拿著擬好的聖旨又回了來。

石晏拿過中書監草擬的聖旨看了看,“嗯,可以,謄吧。”

中書監拿著還回來的草稿又退了出去。過了一會兒,中書監第三次進來,手中是謄好的聖旨。石晏粗略地又看了一遍,然後當著中書監的麵,在聖旨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簽好名字後,拿起玉璽,加蓋上去。

見證著石晏作完這一切後,中書監拿著聖旨的草稿,躬身而退。他的任務並沒有完成,按照石晏的吩咐,他還要拿著聖旨的草稿回中書省,命人將聖旨的內容多多謄寫幾份,再來石晏這裡蓋玉璽,然後下發給各州刺史,命各州刺史在各自的管轄範圍內搜捕真凶。

中書監走後,石晏喚來一名內侍,將封好的聖旨交給這名內侍,命他去大理寺傳旨,內侍領命而去。快馬加鞭來到大理寺,內侍喚出包括大理寺卿在內的一乾人等,當眾展讀聖旨。

頒完聖旨,內侍將聖旨交到大理寺卿手中,回宮複命。大理寺卿即刻%e4%ba%b2自草擬了一道告示,命下屬謄寫出若乾張,張貼在敦化城的各主要街巷,東西二市,以及八個城門的城門內外。

告示的大意是:國主遇刺,刺客雖已伏誅,然幕後真凶未明。有知真凶者,可揭下此榜,速來大理寺相告,待捕得真凶確認無疑後,獎金五百兩。除了張貼文告,大理寺卿又派出數名探子,混跡於百姓中間,打探消息。

一連幾日,均無消息。

而這幾日來,石晏夜夜從惡夢中驚醒。王妃以為他是操勞過甚,賢惠地%e4%ba%b2自下廚,給他燉了有安神功效的滋補品,他也乖乖地喝了,還是作惡夢。每天半夜,手刨腳蹬,嗚嗷亂叫著醒來,冷汗滿頭。鬨得王妃天天跟著睡不消停。

“王爺,你這是怎麼了?”王妃體貼地問。

“沒什麼,你先睡吧。”石晏坐在榻上,心有餘悸地呼呼喘著粗氣。

王妃對他一向溫柔體貼,他對王妃始終是相敬如賓,客氣有餘,恩愛不足。隻因他對她一絲感情也沒有。娶她,不過是因為她身世顯赫,是世家大族的女兒,出於鞏固自身地位的需要,才娶的。

他真正喜歡的是陸惠靈,他的大嫂。陸惠靈的家族和他妻子王氏的家族同是趙國的世家大族,隻不過陸惠靈是陸家的庶女,而他的妻子是王家長房嫡女。

趙國的王子和公主在四歲的時候,要進宮裡的學堂讀書,屆時宮裡會挑選幾名和他們年齡相仿的高官子女進宮侍讀。陸惠靈當年就是侍讀之一。看見陸惠靈的第一眼,他就情不自禁地喜歡上了她。

在他眼裡,她美得像天上的小仙女。他偷偷地窺視她,找機會接近她,看見她笑,他的嘴角也會不自覺地往上翹。有時候,心怦怦亂跳著裝出不經意的模樣跟她說一句話,她回上他一句,他就美得天旋地轉,從學堂裡回來,還要一遍遍地回味,甚至晚上睡覺,在夢裡也還要繼續回味。

他想他長大了,一定要娶陸惠靈作自己的王妃,然而十五歲那年,他大哥石憲先向父皇開了口。那年父皇對他大哥說,是時候娶妻成%e4%ba%b2了,大哥說願娶陸仆射家的庶女惠靈為妻。開始父皇還不大同意,嫌陸父的官職低微,父皇相中的本是王家的嫡女,也就是後來成為他王妃的這個女人。

可是大哥鐵了心,非要娶陸家的庶女。說若是不能娶陸家的庶女為妻,將終身不娶。大哥不但是父皇的嫡長子,東宮太子,還是父皇最喜歡,最器重的兒子。經過一番明察暗訪,父皇認可了陸惠靈,這個父%e4%ba%b2隻是尚書仆射的陸家庶女,將她轟轟烈烈地娶進了東宮。

於是,他的心上人成了他的大嫂。於是,他的心裡生出了不平,生出了恨。

為什麼?為什麼一個母%e4%ba%b2肚子裡生出的孩子,隻因比自己早生了二年,太子之位就是他的,未來的國主之位就是他的,趙國的三千裡河山就是他的,趙國的臣民包括自己在內,就要向他三叩九拜,甚至連自己最心愛的女人,也成了他的。

論長相,他自問不輸那個人,甚至比那個人還要更俊美些。論能力,他自問也不輸給那個人,文韜武略學了滿滿一肚子。就因為那個人比他早出生了兩年,所以什麼好事都是那個人的,沒有他的份。

他恨!他不甘心!

不知從何時開始,也許是陸惠靈被迎進東宮的那天起,他有了取那人而代之的想法。如果這天下不再是那個人的,而是他的,那麼,陸惠靈是不是也便成了他的?

他靜靜地蟄伏著,觀察著,等待著,等待著除掉那個人的機會。然後便有了上次的刺殺。可惜,沒能成功。

想找幕後真凶?

好啊,我全力以赴地幫你找,保你找一輩子也找不著!

石晏恨恨地想。

想要讓厭物一輩子也找不到真凶的最好辦法,就是把知情人全部殺死。兩名刺客是死了,可是他們的家人還活著。動手之前,他曾叮嚀過刺客,要他們千萬對家人保秘,不可泄露半分,但誰知道他們有沒有遵守要求。

五百兩的賞金,對普通百姓來講,絕對是難以抵擋的誘惑。他不能保證兩名刺客的家人不會見財起意,把他供出來。這世上,隻有死人才是最可靠的。是以,在下發緝凶聖旨的當晚,石晏命人去兩名刺客家滅口。他給執行任務的人下達的命令是:不留活口,全部殺死。

幾名經過嚴格訓練的殺手領命而去。結果撲了個空,刺客的家眷搬家了。

“找!”聽到這個消息,石晏冷冷的從牙縫裡擠出這個字。

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他們找出來,也要讓他們從這個世界上消失。這也是這幾日他惡夢連連的原因之一。這些人的存在,對他是莫大的威脅。

彆說,這幾名殺手真不含糊,不出幾日,便讓他們訪到了兩名刺客家眷的下落,就在他們要殺人滅口的時候,幾名高手從天而降,經過一番力鬥,其中兩名見逃%e8%84%b1無望,當場咬碎牙間的蠟丸,蠟丸中的劇毒毒藥流露出來,二人即告殞命。另外兩人也想咬牙,對方眼疾手快地卸了二人的下巴,將二人生擒活捉。

四各刺客是半夜出去的,如果順利的話,下半夜就能回來了。第二天一早,石晏就能聽到消息了。結果,第二天一早,有人慌慌張張地跑來告訴石晏,那幾名刺客一夜未歸。≡思≡兔≡在≡線≡閱≡讀≡

當時,石晏在王妃的伺候下穿戴好朝服,正準備要去宮裡聽政,聽了報告,他的心裡,頓時升起一股不祥之感。

☆、第六個任務(6)

石晏的第一反應是出事了。這四名殺手是一等一的高手,對付幾名手無寸鐵的老弱婦孺不在話下,若是順利的話,此刻該是站在他麵前向他複命。而現在卻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聽說那兩家刺客的家眷,也一起不見了蹤影。

莫非……

他不敢往下想。

若是那四名殺手落入了大哥的手裡,若是那四名殺手把他供了出來,那麼現在他去上朝,無異於羊入虎口。可若那四名殺手沒有被抓,而是因為彆的原因失了蹤,他無端地不去上朝,必會惹人生疑,也是不妥。

去,還是不去,是個問題。

皺著眉,石晏困獸樣在房裡轉來轉去。轉了十七八圈過後,他下定決心,去!哪怕殺手真是被大哥的人抓了,哪怕他們真把自己供了出來,大不了自己不承認就是了。就說不認識他們,有人故意栽贓陷害。

不去,反倒顯著自己心虛。一番盤算過後,石晏作了幾個深呼吸,邁步向府門外走。走到府門外麵,他沒有著急上車,而是抬頭望了望天。

今天是個難得的好天,天很藍雲很白,就是有些冷。收回目光,吸了下鼻子,石晏一皺眉頭,一攏大氅,踩著踏凳鑽進了他的豪華廂車。

一路之上,石晏背靠車壁,在晃晃當當的車廂中,閉目冥想。本來他隻打算想一下進宮之後該如何應對,結果眼睛一閉,思緒不受了控製,把從小到大這些事情,全都想了個遍。

想他是怎麼遇見的陸惠靈;陸惠靈是怎麼對他笑的;他見了陸惠靈的笑又是什麼樣的感受;聽說陸惠靈即將成為他的大嫂,他又是何樣的感受;陸惠靈嫁給大哥那天,他喝了多少酒,流了多少淚;每次見到已經成為大嫂的陸惠靈,他心裡是如何的痛苦。

想他這些年是如何處心積慮地等待時機;前一陣子又是如何交待刺客去刺殺大哥;聽說大哥沒死,他是怎樣的不甘心。想如果這次徹查真凶之事是大哥的陰謀,如果那四名殺手落入了大哥手中,如果皇宮之中已經埋伏好了兵丁,隻等他去自投羅網,他又要怎麼辦?

亂糟糟地想了一路心事,直到車子停在宮門外,車外有人喚了他幾聲,他才恍然回過神來。目光微微閃爍了幾下,他暗暗一咬牙,推開車門,下了車。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