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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早,吃過早飯在林俐的幫忙下,換了套乾淨利落地新衣褲,林俐給他拿了五十個大洋。

劉永泰嫌多,“唉呀,多了,用不了這麼多。”說著,就要把林俐放進包袱裡的大洋往外拿。

林俐一把按住他的手,“多什麼多,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日難,多了花不了再拿回來。吃飯彆窮對付,住店找間可靠的。聽見沒?”

劉永泰用手心輕輕摩了摩林俐的臉蛋,兩眼彎彎地對林俐展示他的白牙,“媳婦兒,你都趕上我媽了。”

“我是你小媽!”林俐白了劉永泰一眼,繃不住也笑了。

表麵上,她對劉永泰與往日並無不同,該說說,該笑笑,該呲兒呲兒。然而她的心,卻是一陣陣發酸,一陣陣難過。最後,行裝收拾完畢,林俐一手牽著英子,一手牽著柱子把劉永泰送出了大門。

“柱子,在家聽媽話,彆惹媽生氣,讓著點兒妹妹。爸回來給你買小人書。”劉永泰叮囑柱子。

柱子歡呼雀躍。

“英子,你想要啥?”囑咐完兒子,劉永泰彎下腰,摸了一把女兒肉乎乎的包子臉。

英子眨巴著和爸爸很像的黑眼睛想了想,“我想要糖豆兒。”

劉永泰笑了,“行,爸給買糖豆兒。”

最後,劉永泰把目光定在了林俐身上,“柱子他媽,你想要點兒啥?”

林俐強忍著難過,勉強對劉永泰笑了一下,“我啥也不要,你平平安安地回來就行。”

劉永泰想了一下,“我給你買瓶雪花膏吧,我聽人說省城百貨公司的東洋雪花膏可細發了。”

林俐又笑了下,“隨你。”

劉永泰走了。林俐拉著兩個孩子,默默地望著劉永泰漸漸走遠的背影,心裡說:劉永泰,再見!

作者有話要說:細發:方言,質地細膩之意。“發”字發輕聲。

☆、第五個任務(18)

當天晚上,等倆孩子和倆老太太全都睡著了,林俐偷偷摸摸地出了門。從家裡出來的時候,她換了身藏青色的衣服,深色的衣褲更容易溶入夜色,不易被人發現。

她的手裡,提著個小小的包袱。包袱皮是和衣服差不多的深色舊布,裡麵包了一瓶西鳳酒,兩個鹵%e9%b8%a1%e8%85%bf,一小點兒炒花生米。那瓶酒加了料,專門給馬蜂子準備的。

夜色中,林俐東張西望。由於沒有通電,義寧鎮的夜晚,漆黑一片。借著天上微弱的星光,林俐連走帶跑,儘可能快地向鎮外前進。終於,她氣順籲籲地來到了馬蜂子的窩棚外。

“馬大哥。”一手卡腰,一手拎著小包袱,林俐站在馬蜂子的窩棚外,一邊呼呼地喘著粗氣,一邊低低地喚了馬蜂子一聲。

通過這些日子和馬蜂子的“眉來眼去”,她已經成功將馬蜂子收為裙下之臣。昨天上午,她來馬蜂子這兒買蜂蜜時,跟馬蜂子說好了,今晚會來。至於來了以後乾什麼,她沒說,隻是甩給馬蜂子一記令人無限遐想的眼風兒。

窩棚簾在下一瞬挑了開來,一個黑乎乎的人影,隨著門簾的挑起撲了出來,一把將林俐扯進懷裡。還沒等林俐反應過來,一股令人作嘔的惡臭撲麵而來,是馬蜂的臭嘴。

馬蜂子的嘴,餓豬拱食樣,在林俐的臉上又拱又啃。拱啃的同時,他的手在林俐身上,上下摸捏。

林俐強忍著心理和生*理上的惡心,“大哥,大哥,等會兒,你看我給帶啥來了?”她鉚足了力氣把馬蜂子推了開。

“啥呀?”馬蜂子有些掃興。

林俐三下兩下把西鳳酒從布包裡剝出來,在馬蜂子麵前晃了晃,“西鳳酒,十年的。”

西鳳酒是有名的好酒,當年產的都很貴,彆說陳了十年的。和馬蜂子打交道的過程中,林俐得知馬蜂子很愛喝酒。就算他不愛,今晚,她也要想方設法讓他喝。不但要喝,還要多喝。

一聽是陳了十年的西鳳酒,馬蜂子樂了。美酒、佳人,哎呀媽呀,誰說天上不會掉餡餅?這不這麼大個餡餅就掉他嘴裡了嗎!看來,今年他要行大運!

“進來,外頭涼。”一挑窩棚簾,馬蜂子示意林俐進窩棚。

林俐屏著呼吸,走了進去。這還是她第一次進馬蜂子的窩棚,以往,無論馬蜂子如何邀請,她都婉言謝絕了,理由是“大白天的,讓人看見不好”。

窩棚似乎是收拾過了,然而還是又臟又破,味兒更彆提了,腦油味,臭汗味,臭腳味,煙味,什麼味都有,就是沒有香味。

窩棚裡有一張油漬麻花的破木頭桌子,為了找平,桌子的一條下墊了塊碎磚。桌子的正中央,放著一盞煙熏火燎的馬蹄燈,馬蹄燈的四周散亂地擺放著幾隻掉漆生鏽的搪瓷碗,幾根陳舊的竹筷子,一個沒蓋兒的搪瓷缸子,幾個空酒瓶子,以及其它一些零碎物件。

馬蹄燈燈光微弱,照不了多遠的地方,連桌子都沒能完全照亮。林俐很滿意,這樣最好,光線太亮了,反倒不好。

“妹子,坐!”馬蜂子彎下腰,殷勤地用袖子擦了擦一隻擺在桌前的木頭凳子,也是屋裡唯一的凳子。

昏暗之中,林俐微笑著朝馬蜂子甩了記眼風兒,風情萬種地坐了下來,“大哥彆忙活了,你也坐呀。”時間緊迫,你早死早超生!

馬蜂子一點也沒意識到危險,笑嘻嘻地笑到了林俐的對麵,一張由幾塊毛茬木板搭成的“床”上,坐得床吱嘎一響。

“砰”的一聲輕響,林俐拔掉酒瓶塞子,“大哥,拿啥喝呀?”馬蜂子的桌上,沒一個正經像樣的酒杯。

馬蜂子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不過不好意思的有限,“用這個吧。”他把自己平常喝水的搪瓷茶缸遞到了林俐麵前,“你用這個。”又從幾個搪瓷碗裡,挑了一個品相最好的,擺在搪瓷缸子旁邊。

林俐一邊往搪瓷缸子裡倒酒,一邊笑著對他說:“我不喝,我家裡有的是,這瓶全是你的。”

馬蜂子不依,“那可不行,我一人兒哪能喝得了這麼多酒?不行,你也得喝點兒。”說著,他伸手要奪酒瓶。

林俐一扭身,避開了馬蜂子的手,“我真不能喝,你也不想想,我喝完了酒,迷迷登登的,還咋回家了?”

馬蜂子望著林俐暖昧地笑,“那就彆回去了唄!我這兒又不是沒地方睡。”

林俐媚裡媚氣地翻了他一眼,“你要是不怕傳到我男人耳朵裡,不怕我男人把你這小窩棚掀了,我就在你這兒睡。”

一聽這話,馬蜂子的笑容一僵,他還真怕。不說彆的,單從個頭兒上論,他就不是劉永泰的對手。他是個三寸丁,劉永泰是個貨真價實的七尺漢子,掄大勺跟玩兒似的,估計掄他也跟掄大勺差不多少。

這樣一想,他訕笑著收回了手,“不喝拉倒,我自己喝。”說著,他端起了搪瓷缸子,小小地抿了一口。抿完之後,他眯著眼睛吧嗒了下嘴,“好酒!”

“好喝你就多喝點兒,我還給你拿了點兒下酒菜。”林俐把%e9%b8%a1%e8%85%bf和花生米也拿了出來,放到了桌上。

一見還有下酒菜,馬蜂子樂了,“妹子想得真周到!”他嘻皮笑臉地伸出爪子似的臟手,在林俐臉上摸了一把。

林俐忍著反感和惡心,不笑強笑,任他揩了一把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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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喝呀,不是說好喝嗎?”林俐用下巴一指搪瓷缸子,不動聲色地勸。

“妹子,你比這酒還有滋味呢。”馬蜂子笑嘻嘻地又要摸林俐的臉。

林俐“叭”地一下把他的臟手打開,“你說你樂意喝酒,人家費勁吧啦地給你拿來了,你又不正經喝。早知道這樣,我費那麼大勁出來乾啥?!沒人搭理你了,我走了!”說完,她作出氣惱模樣,裝模作樣地要起身。

馬蜂子連忙欠身把她按住,“妹子彆生氣,彆生氣,哥哥錯了。哥哥錯了還不行嗎?”

林俐衝著搪瓷缸子使了個眼色,“那你把這酒都喝了,都喝了,我就不生氣了。”

“都喝了?”馬蜂子瞅了眼缸子裡的酒。這小娘們兒,真他媽沒少倒啊,至少有小半缸子呢。這要是一下子都喝了,待會兒還能不能“辦事兒”了?不過,要是不喝……

“妹子,我喝一半兒行不行?”馬蜂子小心翼翼地陪著笑臉。

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林俐瞅著光影中馬蜂子醜陋的臉,想起了劉永泰。一樣是人類,劉永泰長得英俊陽剛,眼前的男人長得猥瑣醜陋。

“不行!”她故意冷了臉,把臉一扭,不看馬蜂子,實際也真是不樂意看。

馬蜂子有點為難,看了看缸子裡的酒,又看了看林俐,最後把心一橫,“行!我喝!我都喝了它!”他拿起搪瓷缸子,仰著脖兒,咕咚咕咚幾大口,飲驢似的,把半缸子的酒喝了個精光。喝完之後一晃腦袋一咧嘴,“哎~好酒!”

“好喝吧?來,再喝點兒。”

“妹子,我……”馬蜂子本不想再喝了,伸手剛要擋搪瓷缸子,林俐已經手疾眼快地,在他動手之前又往缸子裡倒了一些。

在白酒裡,西鳳酒的度數不算特彆高,可是也不低,一般能在四十五度左右。喝了小半缸子西鳳酒後,馬蜂子就覺著腦袋發昏,眼睛發花,瞅著林俐有一個變倆的趨勢。

“妹子,”他覺得自己的%e8%88%8c頭也有點不利索了,“你這有,可真有勁兒!”他把酒說成了有。

“要不人咋是名酒呢?過去,這可是皇上才能喝的。”林俐笑著夾起一顆花生米喂給馬蜂子。

馬蜂子美得鼻涕泡兒都快出來了,連忙張嘴吃下。

“皇上?”馬蜂子津津有味地嚼著林俐喂的花生米,“嘻”的一聲怪笑,“那我不成皇上了?”他的頭越來越昏,林俐也成功地由一個變成了仨。他使勁甩了甩頭,接著笑。邊笑邊指著林俐,“我是皇上,你是皇後,嘻嘻嘻……”又是一串怪笑。

“對,你是皇上!來皇上,臣妾再敬您一杯!”林俐一手端著搪瓷缸子,一手托著搪瓷缸子底,擺了個戲劇中勸人喝酒的造型。

因為喝了酒,因為酒裡加了料,再加上心裡高興,馬蜂子已經有點兒神誌不清了,不再考慮,也沒有能力再考慮,自己喝下這些酒後,會不會醉得不醒人事,還能不能“辦事兒”?

從林俐手中接過搪瓷缸子,馬蜂子咕咚咕咚又是幾口,把搪瓷缸子裡的酒喝了個涓滴不剩,喝完之後,還仰著脖子咂了咂缸子,把缸子裡的殘酒咂了個一乾二淨。

“咋樣兒?”咂完之後,他把缸子“啪”地一下往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