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頁(1 / 1)

的寶。

“嬸子,你跟我走吧。”劉永泰說:“我去跟你鄰居打聲招呼,要是壽卿回來了,我讓他們告訴壽卿,說你在我那兒呢。”

好說歹說,這才把兩撇胡兒他媽勸來。

安頓好了兩撇胡兒他媽,劉永泰問劉嬸子,“嬸兒,柱子他媽吃飯了沒?”

“吃了,我拿紅糖給她臥了倆%e9%b8%a1蛋。”

劉永泰點了點頭。

回到自己住的屋,一進屋,劉永泰就見林俐靠著被垛,披著衣服,蓋著被子,在作針線活。

“咋不躺著呢?”劉永泰半扭著身子坐在炕沿上。

林俐剛想說“總躺著不利於血液循環”,一想不對,不能說,要是說了,馬腳可就露大了。“總躺著怪累的,起來坐會兒。”話到嘴邊,她及時改了口。

“那誰他媽接來了?”林俐在給柱子補一件衣服。柱子淘,衣服褲子經常這刮一個口子,那刮一個口子。

“接來了,跟劉嬸兒一起住。”

林俐在柱子的小衣服上飛針走線,“等我過兩天身子好了,再去看她。”

劉永泰伸手進被去摸林俐的肚子,“肚子還疼不了?”

“你挨回踹就知道疼不疼了?”疼,後反勁地疼。起床後,林俐撩起衣服一看,昨天挨踹的地方青了一大塊,青中帶紫,足見昨天劉永善是真下了力氣。

林俐拿起柱子的小衣服放在嘴邊,一歪嘴,咬斷了線頭。她倒是更想用針線笸籮裡的大黑剪子,不過電視劇裡,舊時代婦女作完針線活,基本沒有用剪刀剪的,都是拿牙咬。

“他爹,你跟我說實話,”咬斷線頭,林俐問劉永泰,“你哥要是再來,跟你哭嘰尿嚎的,你真一點兒都不管?”

劉永泰沉默了一會兒,“不管。”

“行,”林俐點點頭,“你記著今天這話,你要是管了,我就死給你看。”

劉永泰慌了神,“柱子他媽,你彆嚇唬我!”

林俐把柱子的小衣服和針線往笸籮裡一放,“沒嚇唬你,我是提前給你提個醒兒。”

劉永泰垂下頭,兩手放在%e8%85%bf上,悶聲悶氣地說:“放心吧,我指定不能把錢借給他。”

“他死大街上你也不管?”還不上賭館的錢,就算不死也是去半條命的事。

劉永泰作了個深呼吸,“腳上的泡是他自己走的,他那麼大個人了,自己作的事兒自己承擔,我幫得了他一時,幫不了一世。”

林俐沒再言語。

第四天,如林俐所料,劉永善再次登門。來的時候,手裡提了兩包點心。見了弟弟後,劉永善積極展開自我批評,批評到了一定程度,他左右開弓,狠扇了自己好幾個大嘴巴子。

“我不是人!我不是人!景辰啊,不看僧麵看佛麵,哥就是有千般錯,咱倆是一個媽生的,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啊!你要是不救我,哥這條命就沒了!”

劉永泰坐在椅子上,斜眼瞅著跪在自己腳前的大哥,心裡油烹似的。

恨不恨大哥?恨,真恨!恨他不學好,不務正業,恨他踢傷了自己的媳婦,踢掉了自己的孩子。心不心疼大哥?能不心疼嗎,再缺德也是一奶同胞,小時候有人欺負他,是大哥給他出頭,把欺負他的小孩打得哇哇哭。

“哥,你回去吧,我沒錢。”劉永泰想要站起來回屋。

一看弟弟要把自己晾到這兒,劉永善一把抱住弟弟的大%e8%85%bf,“景辰,哥錯了,哥知道錯了,你幫幫哥,你要是不幫哥,哥就隻有死路一條了!要不,你踹我一腳。”

顧不得去抹臉上的鼻涕眼淚,劉永善慌亂地從地上爬起來,站在劉永泰麵前,一指自己的肚子,“你踹我一腳,不,你樂意踹幾腳都行,來,踹吧!”

劉永泰實在不願再看自家哥哥這副又可憐又可恨的模樣,站起身來,想要離開。

見弟弟似乎是真鐵了心,劉永善惡狠狠地衝著劉永泰的背影喊,“好!好!你有種!反正都是死,我今天就死在你這兒,讓你以後都沒安生日子過!”

快速掃視了下屋中陳設,劉永善的目光,定在了屋中的八仙桌上。

八仙桌是老榆木的,堅硬厚重。劉永善估算了一下,看看用多大力才能又見血,看著比較嚇人,又不會真的撞死。粗算估量後,他一低頭,朝八仙桌的桌角撞去,隻聽“梆”的一聲,他的頭撞到了桌角上,桌子給了他一個反彈力,他向後一仰,仰麵朝天地摔倒在地。前額靠近發際的地方撞破了一個大口子,殷紅的血,很快順著傷口淌了下來,染紅了半邊臉,瞅著十分瘮人。

“哥!”劉永泰沒想到哥哥會來這出兒,嚇得連頭發帶汗毛全都豎了起來。搶步來到劉永善身旁,他跪在劉永善身邊,一把把劉永善抱在懷裡,“哥!哥!你咋這麼想不開呢?”

劉永善半睜半閉著眼,是個要死不活的模樣,“你還管我乾啥?我死了,就再也沒人管你借錢了。你讓我死,你讓我死!”說著,他作勢往起掙。

劉永泰使勁按著他,不讓他動。哽著嗓子跟他說:“我借,我借。哥,你彆死,我把錢借給你。”

聞聽此言,劉永善的眼中精光一閃。一閃過後,他又恢複了待死不活狀態,“真的?”

“真的。”劉永泰使勁點頭。豆大的眼淚珠子,隨著他的動作,不斷掉在劉永善的身上。

劉永善暗暗高興,行了,有弟弟這句話,他死不了了。然而,沒等他高興得太久,就聽劉永泰和林俐住的那屋,柱子大呼小叫,“爸——,爸——,我媽要上吊!爸——,你快過來呀!我媽要上吊!”

夾雜在柱子大呼小叫裡的,是英子撕心裂肺的哭聲。

劉永泰的心一哆嗦。

☆、第五個任務(13)

劉永善一進院,柱子和英子就瞄上他了。待他和劉永泰進了屋,柱子讓英子站在爸媽住的西廂門口,他自己則在堂屋外,扒著堂屋的門縫,支愣著小耳朵偷聽。隻要他爸把錢借給他大爺,他就給英子打手勢,英子就進房告訴媽。

後來,劉永泰經不住劉永善尋死覓活,答應把錢借給他。柱子衝英子一擺手,英子“吱溜”下鑽進西廂房,給林俐報信兒,柱子也頂著風,昂首挺%e8%83%b8地跑了回來。跑得靜悄悄的,一點兒聲音沒有,全不像往常,咚咚咚地,恨不能全院兒都能聽見。

聽了英子的報告,看了眼撞進房裡的柱子,一直站在凳子上準備著的林俐,抬胳膊向上一甩,把手裡一條半新不舊的布帶子甩到了房梁上。

那天,她都跟倆孩子說好了。這幾天乘劉永泰不在房裡的時候,她又囑咐了倆孩子好幾遍:要在大爺來了,要是爸把錢借給大爺了,媽就上吊。假上吊,不是真的,彆怕。柱子除了負責把爸喊過來,還得和英子一道,抱著媽的%e8%85%bf使勁哭,——眼淚越多越好,聲音越大越好。

你倆哭得越傷心,你爸就越難過。你爸一難過,就不能把錢借給你大爺了。大爺借不著錢,就有人給媽和小弟弟報仇了。你倆好好哭,哭好了,媽給買糖豆兒吃,還讓爸給作好吃的。爸借給大爺的錢,能給你倆買老多好吃的了,還能給英子買花布作新衣服,給柱子買三國小人書。

倆孩子一致表示,堅決服從媽的指示,媽讓乾啥就乾啥。

劉永泰這邊抱著血赤呼拉的大哥追憶似水流年,不等他追完,那邊兒媳婦兒就要上吊。他頓時把大哥往地上一放,撒%e8%85%bf往外跑。劉永善一骨碌由仰麵朝天翻成麵朝下,伸出一臂向著劉永泰的背影。〓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景辰,你給我回來!”他眼睜睜地看著劉永泰幾步躥到西廂門口,拉開房門,衝了進去。“臭娘們兒,咋不嘎崩兒瘟死你!”咬牙切齒地,他恨恨地朝青磚地麵捶了一拳。

放下劉永善不說,再說劉永泰。

劉永泰衝進房中一看,就見媳婦兒站在凳子上,脖子已經伸進布帶子結成的套子裡。一兒一女一左一右地摟著媽媽的%e8%85%bf,望著媽媽仰臉大哭,哭得要多大聲有多大聲,要多淒慘有多淒慘。

“桂英兒,你這是乾啥?!”他一個箭步衝上去,一把抱住林俐的腰。

林俐兩手抻著布帶子,不住地扭動著身子,“你讓我死!我死了你樂意把錢借給誰就借給誰,你樂意咋花就咋花,沒人兒再管你了!你起來,讓我死!”

“媽——,你彆死!嗚嗚嗚……”

“媽——,你彆死!嗚嗚嗚……”

柱子和英子心裡知道媽媽不是真的要上吊,但是由於媽媽演得太過逼真,他倆不知不覺受了感染,也跟著進了戲,發自內心地難過起來。

西廂開鍋的時候,東廂裡的劉嬸子正陪著兩撇胡兒他媽嘮嗑。一聽西廂裡鬨開了鍋,劉嬸子顛著小腳跑了過來,“咋的了,這是?”一進屋,房裡的架勢,把她嚇得一跳,“柱子他媽,有啥話好好說,你可千萬彆想不開呀!”

林俐居高臨下地望著劉嬸子,麵容悲切絕望,“還有啥好說的,他哥啥樣人嬸兒你也不是不知道,這一次次地都搭他多少錢了,還要搭!沒活路了,這個家早晚得完!早死早利索!”

媳婦的話,倆孩子的哭聲,像一把把尖刀,一下下戳著劉永泰的心,戳得他不住連連深呼吸。

“桂英兒,桂英兒,我答應你,我答應你!”泣血一樣,劉永泰痛苦承諾,“我不借他錢,不借他錢!你下來吧,我求求你了!”

林俐演得非常過癮,“誰信呐!當麵一出兒背後一出兒,你前兒個晚上還跟我保證不借他錢呢,你剛才跟他又是咋說的?!”

這會兒劉永泰完全懵了,根本無暇思考他媳婦人在西廂臥,是如何知曉堂屋裡發生的事情的。隻是一迭聲地跟媳婦兒賭咒發誓,“桂英兒,你再信我一次,我真不借他錢,他就是讓人打死在我麵前,我也不借了!”

林俐覺得差不多了,剛剛小產,渾身沒勁兒,又經過這一番作鬨,她已經有點吃不消,兩條%e8%85%bf直突突。

“真的?”她斜眼看著劉永泰。

劉永泰連連點頭,“真的,真的。”

“你要是敢騙我,我還上吊!”

“不騙,指定不騙!”

林俐鬆開了拉著布帶子的手。劉永泰見狀,連忙一收雙臂,把她從凳子上抱下來,直接抱回到炕上去。劉嬸子極有眼力見兒,搶先一步,把林俐未曾疊起的被子拉了開來,劉永泰把林俐放到厚厚的棉褥子上,又幫她把被子蓋好。

倆孩子見媽不死了,收了哭聲,撅嗒撅嗒地跟在大人身後走到炕前,擠了個位置,守在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