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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林俐竟然不死心,他以為得了樂亭縣的判決,林俐能消停,就算不回來跟他過,從此也能太平無事。沒想到林俐竟然把自己告上了高等法院,比樂亭縣縣衙更高級的地方。

活這麼大,他還是頭回進法院。上回,上樂亭縣大堂就夠他打怵的了,這回又上了一個台階。因為理虧和沒見過世麵,吳包子站在法許上,心裡直打鼓。

許氏和吳包子他姨夫陪著吳包子一起來的,二人也是頭回進城,頭回上公堂,心情和吳包子差不多,也很忐忑。

相比吳包子這邊的冷清,林俐這邊來人很多人。除了白勝仙和秋蘭,段府的幾個當差和老媽子也來了,白勝仙讓他們來給外甥女壯聲勢。

上午九點,準時開庭。法庭上,唐世璋手拿訴狀,一樁樁,一件件向庭長陳述江佩芝起訴的理由,也就是江佩芝這幾年在吳家所遭受到的淩虐。

為了增強說服力,陳述過程中,唐世璋讓林俐和秋蘭分彆向庭長展示了身上的傷疤。

吳包子和許氏,在江佩芝的頭上,胳膊上;在秋蘭的手上,後背上,%e8%85%bf上。或大或小,或淺或深,留下了多處傑作。

麵對唐世璋的指控,吳包子和許氏百般抵賴,一會兒說林俐和秋蘭身上的傷疤完全與自己無關,一會兒說隻有一兩塊與自己有關,而且還是誤傷,並非有意為之。說完這些,吳包子再次強調,他對妻子江佩芝感情不是一般深,這些日子,江佩之不在家,他想江佩芝想得整宿整宿睡不著覺。

吳包子這些日子確實整宿睡不著覺,不過不是因為思念江佩芝,而是因為太想女人。隨便來個女人給他用一用,泄泄火,他馬上就能睡著。

麵對吳包子母子的抵賴,唐世璋%e8%83%b8有成竹,變魔術似地變出了一大堆證人,吳包子和江佩芝他們村的村民。

唐世璋問其中一個村民:吳懷德和他母%e4%ba%b2許氏,對吳懷德的妻子江佩芝和他家的使女秋蘭,好不好?

村民看了吳包子和許氏一眼,搖搖頭,“不好。”這人受過吳包子的欺負,心裡老早憋了一肚子氣。

唐世璋又問,“你能舉個例子說說怎麼個不好法兒嗎?”

村民說:“我從他們家路過時,經常能聽見吳懷德和許老太太罵她倆,”他用手一指林俐和秋蘭,“有時候還打她倆。”

“哦?”唐世璋問,“你怎麼知道他倆打江佩芝和秋蘭?”

村民說:“秋蘭天天出來倒臟水,她的臉上經常青一塊,紫一塊的。不是吳懷德和許老太太打的,難道還是她自己打的?”

唐世璋點點頭,“你可以下去了。”讓這名不能進屋的證人退下,他又傳喚了一名能進屋的證人,貴生。

“你叫郭貴生?”唐世璋問。

“對。”貴生有些緊張。

唐世璋一指吳包子和許氏,“你認識這兩個人嗎?”

貴生一點頭,“認識。”

“你們是什麼關係?”

“我們住一個村兒,我給他家挑水。”

唐世璋又一指林俐和秋蘭,“你認識這兩個人嗎?”

貴生看了一眼林俐和秋蘭,尤其是著重看了秋蘭一眼。他好長時間沒見著秋蘭了。因為想念秋蘭,他和吳包子一樣,也常常一宿一宿睡不著覺。不過他的想念比吳包子的乾淨多了。他隻是單純想念秋蘭,不像吳包子,淨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認識,”貴生一點頭,“她叫江佩芝是吳包……是吳懷德的媳婦兒。她叫秋蘭,是吳家的傭人。”

唐世璋問,“你能給法官描述一下你去吳家送水時,看到的情景嗎?”

“能,”貴生飛快地又看了秋蘭一眼,心裡忽然生出了無限的勇氣,“我天天去吳家送水。每次都是秋蘭給我開門。十次有八次,秋蘭的身上都有傷。不是臉上,就是手上,再不就是彆的地方。我問她誰打的,她說是吳懷德和吳懷德他娘打的。不光打她,還打她家小姐,就是吳懷德他媳婦。”說著,貴生看向法官,“大人,吳懷德和他娘不是好人,你千萬不能饒了他們啊,大人!”

法官沉著臉,拿起法錘咣咣敲了兩下,“肅靜!肅靜!證人,你隻需要回答與本案有關的問題。”

貴生有些不服氣,卻也不敢再說什麼。

唐世璋對貴生微微一笑,“你可以下去了。”然後,他轉身麵向法官,“我問完了。”

法官稍偏頭問吳包子,“吳懷德,你還有什麼要為自己辯護的?”

吳包子耍起了無賴,“他是專吃這碗飯的,我說不過他。我也要找個律師!不然,就是判了,我也不服!”

聽完吳包子的話,法官想了下,“鑒於被告人的合理請求,本案延期一周,一周後重新開庭審理!”說完,他拿起法棰在桌上重重一敲。

林俐和秋蘭愣了,白勝仙和她帶來的助威團愣了,唐世璋也有些怔愣。不過他的怔愣轉瞬即逝,絲毫沒有表現出來。

延期審理就延期審理,這世上還沒有他唐世璋打不贏的官司,隻要他想打贏。

從法院出來,吳包子對許氏說:“娘,我也得找個律師。要不,這場官司咱輸定了。你沒看江佩芝找的律師多能說!”

許氏有些心疼錢,“找律師得花不少錢吧?”

吳包子急了,“娘,現在不是惜小錢的時候。要是這場官司輸了,咱們就嘛也沒有了!你沒聽那律師說嗎,江佩芝那個娘們兒不光要和我離婚,她還要房子,要地!”吳包子娶江佩芝的時候,江老爺不但出錢讓他蓋了新房,還出錢給他買了二十畝地。婚後,吳包子把那二十畝地租了出去,一年一收租。

一聽這話,許氏急了,“臭娘們兒,她敢?”

吳包子青筋暴跳地跟許氏喊,“她現在有她三姨給她撐腰,她有什麼不敢?”

最後,吳包子和許氏達成一致,許氏一個人先回去,他自己留在天津,等找著可心的律師再回去。

當晚,一間三等小旅館裡,吳包子躺在黑暗之中,枕著雙臂唉聲歎氣。不知過了多久,突然,房外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

☆、第四個任務(10)

第二天,中午時分,吳包子回到了家。

許氏有點吃驚,“這麼快就回來了?找著律師了?給了多少錢?”

吳包子的臉色不大好,看上去有些疲憊,有些憔悴,“啊,找著了。先給五百大洋,打贏了再給八百。”

許氏有些心疼錢,“這麼多?”

吳包子手扶桌子,皺著眉毛,小心翼翼地往下坐,“不跟你說了嗎,現在不是算小錢的時候,打贏官司,咱們才能保住這個院子,才能保住那二十畝地。要是輸了,咱娘倆兒往後就得上街喝西北風兒去了。”

許氏看出了吳包子的異樣,“你恁們地了?”

呲牙咧嘴間,吳包子總算把半個%e5%b1%81%e8%82%a1撂在了太師椅上,另半個%e5%b1%81%e8%82%a1虛虛地搭著,沒敢坐實,“落枕了。”

許氏眨了眨眼,心想兒子這枕落得很奇特,以至看上去不大像落枕,倒像%e5%b1%81%e8%82%a1讓人捅了。

“娘給你揉揉。”許氏想給吳包子揉揉脖子。

吳包子一擺手,“不用。”他似乎是坐不住,慢慢站起身,往自己屋裡走,“我回屋躺會兒。”⊥思⊥兔⊥網⊥

“餓不餓,先吃點飯再躺著唄。”林俐和秋蘭走後,許氏不得不%e4%ba%b2自下廚了。

“不餓。”吳包子頭也不回地回了自己屋。

望著吳包子的背影,許氏立在堂屋當間,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自言自語,“這孩子,這是恁們地了?”

先不說吳包子到底是落了枕,還是讓人捅了%e5%b1%81%e8%82%a1,再說唐世璋。書中暗表,唐世璋是個有良知,有正義感的律師。江佩芝的離婚案,在他看來事實清楚,證據確鑿,按他的估計,在他舉證之後法官應該當庭宣判,可是沒有。

作為一名名震京津的大律師,唐世璋沒少和審理江吳離婚案的萬法官打交道。時間長了,對於這位法官的個人癖好,唐世璋多少有所耳聞。

評心而論,江佩芝的丈夫長得不錯。作為一名律師,他的職業把他培養成了一名敏[gǎn]度極高的人。在法庭上慷慨陳詞之時,他敏稅地捕捉到萬法官看吳包子的目光有些異樣。

他不希望萬法官宣布延期審理,跟萬法官的個人癖好有關。不過,就算不幸被他猜中,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他是誰?他是唐世璋。這世上,還沒有唐世璋打不贏的官司。

在延期審理的一周時間裡,唐世璋在法庭之外作了許多功夫。他們唐家是天津的名門望族,他爹是天津的知名人士,熱心公益,人稱唐大善人。他自己,更是名震京津的大律師。

如此顯赫的家世背景,加上不俗的個人表現,使得唐世璋結交了不少各界朋友。這其中,就有報界的。

宣布延期審理的第二天,吃過早飯,唐世璋穿著印度綢的花睡袍,趿拉著軟底皮拖鞋,走進了自家客廳。一%e5%b1%81%e8%82%a1坐在客廳的法式沙發上,唐世璋抄起沙發旁邊的電話,左一個右一個地開始打電話。

很快,數名大報小報的記者,各自帶著筆本,先後按響了唐公館的門鈴。唐世璋早已換好一身剪裁合體的條紋西服,在客廳裡恭候他們了。

第二天,京津一帶的大報小報,報道了江佩芝和吳包子的離婚案。這些報道,著重刻畫了江佩芝的悲慘身世和吳包子母子的刻薄冷血。一時間,輿論大嘩。街頭巷尾,對此案議論紛紛。

林俐和白勝仙也看到了報道。

白勝仙感到很不可思議,“這些記者,真行誒,打哪兒聽說的呢?這麼招也好,讓大家認識認識這對畜牲!”

秋蘭和白勝仙的觀點差不多,“就該這樣兒!看他們以後還有臉在村裡住。”

林俐沒說話,沉默了一會兒,她給唐世璋掛了電話,“唐律師,你看今天的報紙了嗎?”

電話裡傳來唐世璋輕鬆的笑聲,“看了,寫得還不錯。”

“是你讓人作的吧?”

“怎麼?你不高興?”

“不,我隻是想說,讓您費心了。”林俐沒想到除了為自己免費打官司,唐世璋還會用這樣的方式幫助自己。

“路見不平,舉手之勞。”唐世璋說得挺謙虛,聲音裡卻透出了幾分自豪。

一周後,法院重新開庭審理此案。開庭當日,法院門口圍了不少報館的記者和各界百姓。大家都想看看傳說中的禽獸母子長什麼樣,都想知道這個案子最終是個什麼結果。

吳包子母子出現時,不知道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