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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工夫,秋蘭拿著兩套大人小孩的棉衣棉褲回來了,她自己已經換上了一套厚衣褲。白勝仙幫著秋蘭,給林俐和妞子換上了厚衣厚褲。換好衣褲後,秋蘭攙著林俐,白勝仙抱著妞子走出了西廂。

幾個人來在院子裡的時候,那兩個當兵的還打呢。吳包子鼻青臉腫地在士兵的大頭鞋和槍托間,翻滾哀號。

“行了!彆打了!”白勝仙喝了一聲。

兩個大兵當即住了手。

“去!你們上屋裡把被褥抱出來,放到車上。”白勝仙用空著的手一指東廂。

“是!”四個大兵,齊刷刷地又敬了個禮,快步進了東廂把秋蘭準備出來的兩床被褥抱了出來。

“走吧。”輕蔑地瞟了眼倒地不起的吳包子母子,白勝仙冷冷一哼,帶著四個隨從,三個弱女,威風凜凜地走了。

☆、第四個任務(7)

吳家院外,停著一輛大馬車,一個六十多歲的車老板,雙手抄袖,抱著馬鞭子,兩條%e8%85%bf交叉著勾在一起,縮坐在車上。車老板一身油漬麻花的黑棉襖黑棉褲,乍一看,像個特大號的黑老鴰。

白勝仙讓四個當兵的把那兩床被褥鋪在車上,然後又讓當兵的把林俐攙上車。待林俐和秋蘭上了車,她自己也上了車。上車之後,她從當兵的手裡接過妞子,摟抱在懷裡。見主子們都上車了,四個大兵稍稍往上一躥,麻利地躥坐在了大馬車的後半部,一邊兩個地坐好。

車老板見人都上齊了,一輪鞭子,長長的鞭子在乾冷的空氣中爆出一聲脆響。脆響過後,拉車的雜毛馬邁動步子,大馬車顛顛地出了村,很快就沒了影兒。

白勝仙在吳家大發雌威的時候,吳包子的左鄰右舍都聽見了。不但人聽見了,村兒裡的狗也聽見了。村裡若乾條大狗小狗,老狗少狗,配合著吳包子母子的慘叫,叫了起高高低低,此起彼伏。

大部分村民貓在家裡,支愣著耳朵聽聲兒。少數幾個膽大的後生和幾個老娘們兒跑到吳家門口問車老板,“裡邊兒出嘛事兒了?他們家招惹誰了?”

車老板是縣裡的,也不清楚具體情況。然而因為經多見廣,所以見慣不怪。他勸幾個想要看清鬨的村民趕緊回家去,彆湊這份熱鬨,裡麵的主兒不是好惹的,“有槍。”

一聽說“有槍”,幾個好事者,一縮腦袋一伸%e8%88%8c頭,一個個抄手縮脖兒地貼著牆根兒溜回了家。回家以後,貓在門板後邊兒,把門板欠個縫,繼續聽聲。一邊聽聲兒,一邊跟家裡人傳播,吳家也不道得罪誰了,人家尋仇來了,有槍。

待從欠著的門縫裡,看見白勝仙帶著人馬威風凜凜地走了,村裡民們陸繼冒了頭,跑到吳家看熱鬨。

就見吳包子和許氏躺在院子裡,許氏依然保持著蝦仁兒的造型,吳包子的造型跟他媽一樣,隻不過他媽是個小蝦仁兒,他是個大蝦仁兒。

“呦,姐姐,你這是恁們地了?”吳包子他姨一馬當先衝過來,把許氏從地上扶坐了起來。

許氏哼哼唧唧地倚著自家妹子,偷眼一看白勝仙走了,她靠在妹妹的懷裡,閉著眼睛拍大%e8%85%bf。一邊拍,一邊唱歌似地連哭帶嚎,“哎呀妹妹呀,我不活了。我這是造了什麼孽了,娶個喪門星回來,可要了我的命了~~~”

吳包子也讓人扶了起來,此時的吳包子真的成了個包子。頭上被大兵打破了好幾處,血赤呼拉的跟個血葫蘆相仿。臉上更不用說,左一塊右一塊儘是青紫色的瘀傷,兩條眼睛腫成了兩條細縫。一條胳膊折了,胃和兩個腰子疼得不行。大兵逮哪兒踹哪兒,他的胃和腰子沒少挨踹。

村裡人都知道許氏和吳包子刻薄江佩芝和秋蘭,雖然看不慣,但是誰也不願多管閒事,招惹是非。見吳包子和許氏挨了打,大多數村民非但不同情,反而袖手旁觀幸災樂禍,覺得他們娘兒倆活該。

放下吳包子母子不提,再說林俐。白勝仙帶著林俐、秋蘭和江佩芝的女兒,坐馬車,坐火車,下火車,坐人力車,幾經折騰,回到了她在北京的家。

白勝仙的丈夫姓段,白勝仙剛嫁給段旅長的時候,段旅長還是段營長。自打白勝仙進門後,段旅長是步步高升。先是在白勝仙進門後的第二年升了營長,又在升了營長的兩年後,升了旅長。去年,段旅長的正室夫人病死了,二姨太白勝仙被扶了正,成了名符其實的旅長太太。

段旅長的正室夫人在世時,常年生病躺在床上,家裡的大事小情,全靠白勝仙張羅。白勝仙雖無當家太太之名,卻有當家太太之實。正室太太一死,她被扶了正,她這當家太太總算名符其實了。

段宅是座三進的大院子,青磚漫地,乾淨利整。家裡的當差丫頭老媽子,跟這座宅子一樣,也都乾乾淨淨,利利整整的。一看就知道,白勝仙是個精明能乾的女人。

段旅長不在家,跟長官去保定練兵了。白勝仙把林俐和秋蘭,還有妞子安排在了一間寬敞明亮的南房,又把同仁堂的坐堂大夫找來,給林俐診治。

林俐在段家坐月子兼帶養病期間,白勝仙日日過來看望林俐,噓寒問暖,送衣送物。

她跟林俐說:“佩芝,當年你結婚的時候,正巧我們家老太爺過世了。我有孝在身,不方便去參加喜事。等忙乎完死人的事,我還得接著忙乎活人的事。”

段旅長的大太太常年病病歪歪地不管家事,這些年,段家的大事小情,全靠白勝仙一個人張羅,她實在是%e8%84%b1不開身。有幾次,她想抽個空去看看江老爺,去看看江佩芝。嘿,巧了,回回都有事,回回都去不了。後來,她跟自己說,行了,以後再說吧。姐夫有錢,日子錯不了。外甥女嫁了個手藝人,日子也錯不了,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等過兩年真正得了空,再去看也不遲。哪成想……

要不是叫貴生的小夥子來送信,她還不知道姐夫死了,外甥女遭了這麼大的罪。

白勝仙一邊說,一邊從腋下抽出手帕擦鼻涕抹眼淚,林俐配合著她,也跟著流鼻涕淌眼淚。

“以後你還跟吳懷德過嗎?”擦完鼻涕眼淚,白勝仙試探外甥女,怕外甥女鬼迷心竅。要是外甥女說還跟那個缺大德的過,她一定擺事實講道理,讓外甥女知道,自己的決定是多麼的錯誤。

林俐搖搖頭,“不跟他過了。再跟他過,我不比傻子還傻了?”

白勝仙對林俐的答複深感滿意,“這就對了。三條%e8%85%bf兒的蛤*蟆不好找,兩條%e8%85%bf兒的男人還不遍地都是。過去都是男人休妻,現在是民國了,女人一樣可以把男人休了。咱們把他休了,讓你姨夫再給你找個好的。”

林俐苦笑著搖搖頭,“我有妞子就夠了。不過,這個婚,我是一定要離的。哪怕不為我自己著想,就是為了妞子,我也得跟他離。”

“離!”白勝仙斬釘截鐵地說:“三姨支持你離!”

☆、第四個任務(8)

林俐一紙訴狀,將吳包子告上了樂亭縣縣衙——江佩芝和吳包子所在縣的衙門。是這樣,不管離婚還是彆的訴訟,必須一級一級地告,不能隔著鍋台上炕——縣裡的事你不去找縣老爺解決,直接跑到市裡去告,那不行。除非你對縣老爺的判決不滿,才能到市裡去告。

白勝仙找了個會寫狀子的,按著林俐的意思寫好狀書,她又給把了把關,然後把狀子遞了上去。過了幾天,縣長在縣衙大堂審理此案。

去樂亭縣應訴前,林俐心中充滿了必勝的信心,以為去樂亭縣也就是走走過場,縣長一定會判她和吳包子離婚,會讓吳包子把侵吞江佩芝家的財產吐出來。誰知到了樂亭縣的縣衙大堂,林俐才發現,自己想得太樂觀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林俐、秋蘭、白勝仙三人來到縣衙外等著縣長升堂問案時,吳包子和她們一樣,也在外麵候著。見啞妻居然能開口說話了,吳包子驚訝得直眨巴眼睛,“你……能說話了?”

林俐冷冷地看著他,“對,能說了。我三姨在同仁堂給我找了個大夫。大夫妙手回春,我現在既不聾也不啞,既能聽又能說。”

吳包子震驚得張口結%e8%88%8c,呆愣愣地瞅著林俐說不出話來。活了將近三十年,他還是頭回見聾啞人開口說話,真是奇了。

經過一個多月的調養,江佩芝的這副身體差不多完全恢複了健康。一個月來,白勝仙讓廚房變著花樣兒地給外甥女作好吃的。一個月下來,這副皮囊變得又白又水靈,曲線玲瓏,瞅著十分動人,比這副皮囊作閨女時,在秀美之外,又多了一份少婦的嫵媚氣質。

吳包子看在眼裡,當場想起了以前和江佩芝的房中事。

過了一會兒,縣長升堂,傳喚林俐和吳包子。林俐和吳包子並肩走入縣衙大堂。

樂亭縣縣長是個四十多歲的黑胖子,小個兒不高,腦袋挺大,臉也不小,黑雀燎光的大圓臉蛋子瞅著像個拋了光的驢糞蛋,黑亮黑亮的。

坐在黑漆桌案之後,驢糞蛋板著臉問林俐,“原告,你為什麼要跟你丈夫離婚?”

林俐朗聲回答,“因為我丈夫吳懷德和我婆婆許氏常年虐待我,我受不了他們的虐待,也不想再受他們的虐待。所以,我要和吳懷德離婚。”

驢糞蛋又問吳包子,“原告說的是事實嗎?”

“不是!絕對不是!”吳包子大聲喊冤,“老爺明察,自從江氏過門以來,她一根手指頭我都沒動過。倒是她,一不順心,就拿我和我娘撒氣。上個月,她還讓她三姨來家裡,把我和我娘毒打了一頓,我娘至今躺在炕上,下不了地。這件事,我們全村的人都可以作證,老爺,你可要為小民作主啊!”

秋蘭站在縣衙高檻之外大聲喊,“吳包子,你真不要臉!小心雷劈死你!”

白勝仙也火了,“王八蛋!大堂上也敢瞪眼兒說瞎話,看我不撕爛你的狗嘴!”說著,她擼胳膊挽袖子地就要往堂上闖。

驢糞蛋拿起桌上的小木錘連連敲下,“肅靜!肅靜!不得大聲喧嘩!”

秋蘭年齡小,驢糞蛋一敲小木錘,她就乖乖地閉了嘴。白勝仙卻是不怕,一來她的歲數比秋蘭要大上許多,經多見廣。二來她仗著自家男人有槍杆子,並不把這位其貌不揚的縣長放在眼裡,“你讓我肅靜,我就肅靜啊?他在那兒放狗%e5%b1%81,你怎麼不讓他肅靜?!”

身為縣長的尊嚴公然受到挑戰,驢糞蛋當即把黑臉往下一沉,用手一指站在堂上的兩名公差,“你、你!”又一指白勝仙,“把她給你拉走!”

兩名公差答應一聲,就要去拉白勝仙。然而,沒等他們的手碰到白勝仙的衣服,兩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