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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騰騰的臉盆,走到了床前。

不大工夫,秋蘭就把林俐血汙不堪的下*身擦洗乾淨了,隨後又手腳麻利地往林俐身下墊了幾層草紙。若不是實在沒有辦法動彈不動,林俐絕對不會讓人這麼伺候自己,雖說性彆相同,雖說這副身體嚴格說來並不是她自己,不過,她還是感到難為情。

潑了臟水,處理好臟紙,秋蘭又舀了點涼水淨了手。然後她用桌上的空茶碗,衝了一碗滾燙的紅糖水。

“小姐,給你。秋蘭眼瞅著茶碗裡的紅糖水,一步步,小心翼翼地把紅糖水端到了林俐麵前。

林俐伸手剛要去接,房門“砰”的一聲,被人從外麵大力踹開。秋蘭和林俐不由一起轉臉去看,就見許氏和吳包子,一前一後地走了進來。

“你給她喝什麼呢?”許氏虎著臉走過來,吳包子在許氏身後抻著脖子看。

秋蘭垂下眼,不看許氏。不是怕,是煩,看了添堵,“紅糖水。”她低聲道。

“哪兒來的紅糖?”許氏的眉毛登時皺了起來。

“我買的。”

“小*,你哪兒來的錢?你是不是偷家裡錢了!說!”吳包子嗷的一嗓子。

眼見情勢緊急,林俐眨了眨眼,有了主意。

“啊啊啊……”她一邊模仿著啞巴啊啊地叫著,一邊抬起雙手揪著兩個耳垂兒,比劃了兩下。比劃完了,她一指秋蘭,又啊了兩聲。秋蘭出去找貴生前,林俐和她作了約定,先不讓吳包子母子知道她能開口說話的事,免得生出不必要的事端,秋蘭答應了。

吳包子不耐煩地吼了林俐一句,“閉嘴,啊個%e5%b1%81呀啊!”

林俐裝出逆來順受的模樣垂下了頭。咋呼吧,有你和你媽哭的時候。

見林俐又比劃又啊,秋蘭會意,知道自己家小姐這是在提醒自己,如何找借口開%e8%84%b1,“我沒偷錢,”她把頭一抬直視吳包子,“是我家小姐把她的耳環摘下來,讓我賣了。我用賣耳環的錢,給我家小姐買的紅糖。”

聞聽此言,許氏和吳包子齊刷刷地看向林俐的耳朵。果然林俐的耳垂下,不見了銀耳環的蹤影。

吳包子語塞,許氏卻是一翻三角眼,“你賣誰了?賣了多少錢?我給你的錢不夠啊?”

江佩芝生產前,許氏給了秋蘭一些錢,讓她給江佩芝買草紙用,不夠了再管她要。

秋蘭說:“賣給挑水的貴生了。賣了兩塊錢。買紅糖水花了一塊二,剩下的八毛,買草紙了。老太太,你給的錢不夠了。”

江佩芝的銀耳環成色不好,也沒多少份量,確實賣不上好價錢。這許氏是知道的。所以,秋蘭說賣了兩塊錢,她信了。其實,買紅糖的錢,是秋蘭自己的私房錢。

除了在吳家作工,秋蘭偶爾還要奉了許氏之命,去集上買些日用雜物回來。和小商小販討價還價時,秋蘭把討下來的價差收進自己的腰包,回去按原價報帳。

久而久之的,她存了點小錢。不多,但是足夠她用這幾個為數不多的小錢,為她和江佩芝的生活,帶來一些小小的幫助和快樂。

有時,她用這些小錢偷偷給江佩芝買盒蛤蜊油。江佩芝和她冬天用冷水洗涮,手凍出了大口子,許氏也不給她們買蛤蜊油抹。有時,她用這些小錢偷偷地給小小姐妞子,買幾塊不帶包裝紙的光腚兒糖。到如今,她的私房錢所剩無幾,不過給江佩芝買包紅糖,還是夠的。

許氏沉%e5%90%9f了一下,一扭臉對吳包子說:“待會兒你去貴生家問問,看她說的是不是真話。”臉對著吳包子,許氏的眼睛向秋蘭冷冷一斜,“要是貴生說沒這回事兒,看我怎麼收拾你!”

“知道了!”吳包子惡狠狠地橫了秋蘭一眼。一眼過後,他抬手一拂,把秋蘭手中的茶碗打了出去。茶碗在空中拉出一道長長的直線,“啪嚓”一聲,摔碎在房間另一頭的青磚地上,茶碗裡的紅糖水灑了一地。

秋蘭默默地看了一眼四分五裂的碎瓷片和碎瓷片周圍的水漬,麵無表情地收回了目光。殺千刀的王八蛋!等我們表姨太太來了,有你們好看!她在心裡不住地咒罵著吳包子母子。

“喝個%e5%b1%81喝!早點兒死了得了!”吳包子恨不得“江佩芝”立時死在自己麵前。就在此時,一陣小女孩稚嫩的哭聲,從他和江佩芝居住的東廂房裡傳來,江佩芝的女兒妞子睡醒了。

江佩芝生產時,許氏不讓江佩芝在日常起居的東廂房生。如果江佩芝在東廂房生,那麼她的寶貝兒子,就隻能去陰暗潮泠的西廂房睡覺了。所以,饒是腹中陣陣疼痛欲死,江佩芝也隻能挺著大肚子,在秋蘭的攙扶下,從東廂來到了西廂。

聽到女兒哭,吳包子轉身向房外走去,邊走邊衝著東廂房的方向,驢叫似地吼了一嗓子,“嚎什麼嚎,你那個啞巴媽還沒死呢!等她死了,你再嚎!”

許氏有心再找兩句茬兒,發發心中的邪火,然而江氏主仆全都低眉順眼,沉默無語,她又實在找不到借口。意猶未儘地重重一哼,她跟在吳包子身後,搖搖晃晃地走了出去。走出去後也不關門,一任冷風無遮無攔地長驅直入。

第二天接近晌午的時候,一名四十開外的中年婦人,帶著四名二十出頭的年輕男人,不由分說地砸開了吳家的門。

☆、第四個任務(6)

婦人率領四個大兵,在門外連喊帶叫地砸大門時,吳包子母子正堵在西廂房敞開的房門口,罵得熱火朝天。

許氏站左邊,吳包子站右邊。母子倆舒舒服服地各倚了一邊門框子,兩手抄在袖裡,你一句我一句,罵得此起彼伏,花樣百出。罵著罵著,母子二人不時相視而笑,一方覺得對方罵得新穎,罵得彆致,罵出了新高度,新境界,另一方覺得自己真是有水平,一般人罵不出這般生動形象,不落窠臼的話來。

他們知道江佩芝聽不見。聽不見總能看見。隻要長了眼睛沒瞎的,看他們娘們兒的表情和造型,猜也猜得出他們娘們兒在罵她。照樣能給喪門星添堵,能刺激著喪門星。喪門星大出血身子骨弱,怕冷怕風,偏要開著門,讓風直吹進去,一下吹死個喪門星才好。

秋蘭知道許氏母子沒安好心,可是目前自己這邊身單力孤,小姐躺在炕上更是什麼也作不了。以前,在江家時,小姐帶她逛廟會聽評書,她在說書人那裡聽到了這樣兩句話:識時務者為俊傑,大丈夫能屈能伸。

她記住了。眼前的情形,她和小姐隻能屈著。表姨太太你快來吧,秋蘭在心裡默默祈禱。

西廂房裡隻有一床薄薄的舊被子,褥子也不厚。秋蘭把自己的被褥拿來,全給林俐鋪蓋上了。林俐的頭上,也讓她纏了一圈夾了舊棉花的赭色頭圍。她知道女人作月子是大事,不能哭,不能氣,不能著涼,不然要落下一輩子病根的。

吳包子母子正罵得高興,忽聽門外傳來一陣激烈的砸門聲,砸門聲裡還夾雜了幾個男人高聲大氣地喊叫聲,“開門!開門!快開門!再不開門,老子可要把門踹開了!”

許氏和吳包子一愣,房裡的林俐和秋蘭也是一愣。許氏和吳包子罵“江佩芝”時,秋蘭坐在炕邊的凳子上,悶聲不響地給妞子縫著一件小棉襖。天眼瞅著越來越冷了,妞子的舊棉襖已經小了,新的棉襖卻是還沒作出來。

不是她和小姐不給妞子作,而是她倆實在倒不出工夫作。她家小姐繡藝好,求她家小姐繡東西的人絡繹不絕。許氏貪財,不顧她家小姐有孕在身,有人求繡,許氏就接。以至她家小姐不得不挺著個大肚子,勉強坐在繡架前飛針走線。

她也會繡,但是不如她家小姐繡得好。於是,她和小姐各自分工,小姐專管繡花,她專管家裡家外的雜活:一天的三頓飯,洗洗涮涮,出外采買,全是她的事。有時小姐忙裡偷閒,還要幫她分擔一些。真是忙得腳打後腦勺,一點兒閒工夫也抽不出來。┆思┆兔┆網┆

一愣過後,秋蘭的心躥起一陣狂喜,扭臉瞅了林俐一眼。許氏和吳包子在門口破口大罵時,林俐一直閉著眼睛。聽到砸門聲和叫喊聲,她像斷電的機器人突然通上了電似的,“倏”的一下,把眼睜開了。

見秋蘭瞅她,她重重地眨了下眼。秋蘭緊抿著嘴%e5%94%87,不讓嘴角往上揚,然而眼底卻是綻出了笑意。二人都明白,救星來了。

她倆高興,吳包子母子卻是一驚。自打他們搬到這個村裡,幾年來,還是頭一回有人這麼不客氣地叫門。

誰呢?許氏的眉頭皺了起來。

自家妹子和自己住一個村,妹夫和兩個外甥長得牛高馬大,自己的包子也是高高壯壯的,在村兒裡,沒人敢惹她家。

外村的?夫家的%e4%ba%b2戚在那場水災裡死得差不多了,少數幾個沒死的,也是四處投%e4%ba%b2,這幾年一點兒消息也沒有。再說,投%e4%ba%b2的哪能這麼凶?喪門星她爹是單傳,她娘那邊兒更不用說,喪門星過門那天,一個姨舅也沒來。喪門星過門這幾年,就沒見她有娘家%e4%ba%b2戚來走動。

許氏心裡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吳包子和他媽的感受一樣。母子二人止了罵聲,默默地對望了一眼。

“誰呀?”吳包子小聲問許氏。

許氏麵色凝重地搖了搖頭,一轉身,一搖三晃地向院中走去。邊走邊高聲問,“誰呀?”

“江佩芝她三姨!快開門!”門外,傳來一個女人憤怒的聲音。

許氏一聽,頓時停下了腳步,她的心咯噔一下。她想起來了,喪門星還真有個娘家%e4%ba%b2戚,不是%e4%ba%b2的,表的。喪門星過門兒的時候,這位三姨還曾派人送來一百個大洋作為賀禮!不過,自打喪門星過門後,這位三姨卻是一次麵也沒露過。以至於,慢慢地,她把這位三姨忘得一乾二淨。

她怎麼來了?聽口氣,來者不善!許氏越發感到大事不妙。

不開門,看樣兒是不大可能。可是若開了,把這位三姨放進來,讓她看到喪門星現在的這副德性,不知這位三姨會作出什麼事來。明擺著,這位三姨不是一個人來的。門外,聽聲音,除了這位三姨,最起碼還有三個男的。

三個氣勢洶洶的男人,加一個氣勢洶洶的三姨,是四個人,她和她家包子隻有兩個人。俗話說:好虎架不住群狼。萬一話不投機動起手來,她和包子肯定是要吃虧的。

吳包子悄無聲息地走了過來,“娘,她咋來了?”吳包子也記起了江佩芝的這位%e4%ba%b2戚。

許氏翻了他一眼,小聲說:“你問我,我問誰去?”

“那…開不開呀?”彆看吳包子長得又高又壯,揍起江佩芝和秋蘭來,一個挺倆,不過遇到真豪橫的,他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