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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的救命信,耽擱不得。

去北京找姨太太來回得坐火車,下了火車,貴生餓了,買個燒餅,買碗茶什麼的,都需要用錢。隻要姨太太能把小姐救出火炕,還怕將來沒有首飾帶?

鄭重地從林俐手中接過書信和首飾,仔細地收進懷裡藏好,秋蘭扶著林俐重新躺了下來,“小姐,你先忍忍,等我回來再幫你擦洗。”

林俐一閉眼睛,用手輕輕推了秋蘭一下,“快去吧,加點小心。我婆婆要是問你去乾什麼,你就說給我買草紙去。”她的身下,現在就墊著厚厚一大層吸血的草紙。

秋蘭一點頭,“哎,我知道了。”

秋蘭的心怦怦亂跳著,又激動又慌亂。激動的是小姐沒死,而且很快就要有人來救她們了。慌亂的是,如果許氏發現了這封信,小姐的計劃就會功虧一簣,後果不堪設想。

低著頭,手裡挎著個空籃子,秋蘭快步向院門走去。就要她還有兩三步就要走到院門口的時候,一聲厲喝叫住了她。

☆、第四個任務(4)

叫住秋蘭的是許氏。許氏沉著臉,邁動兩隻小腳,像個成精的大圓規似的,一搖三晃地走了過來,“乾什麼去?”

秋蘭的心跳得快從嗓子眼裡蹦出來了,“給我們小姐買草紙去,上回買的,快用完了。”

許氏斜眼瞅了一眼江佩芝生產的西廂房,“她還沒死呢?”

秋蘭恨不能舉起手裡的竹籃子,劈頭蓋腦地掄許氏一頓。要不是我家小姐,你跟你兒子能住上這麼好的房子,能過上這麼好的日子?遭大瘟的老貨,等著吧,你跟你兒子早晚有報應!

雖然心裡恨死了許氏和吳包子,可是秋蘭知道,自己身單力孤,根本不是許氏和吳包子的對手。再說,現在也不是跟許氏頂嘴的時候。現在,她有更重的事要辦,這件事關係著小姐和她的命運。對了,還有小小姐。

“嗯。”秋蘭避開許氏的目光,低低的嗯了一聲。

許氏不滿地皺起了眉頭,“上次買那麼些紙都用完了?”她很不願意再在江佩芝身上花錢。這會兒沒咽氣,不代表待會兒不咽。要是待會兒秋蘭把紙買回來,喪門星咽氣了怎麼辦?不白花錢了。不過要是不給買,又怕喪門星一時半會兒地不死,弄得滿哪兒都是血,晦氣。皺眉撇嘴地尋思了片刻,她陰森森地盯著秋蘭,“去吧,記著彆買太多了。”

“哎,知道了。”秋蘭的心稍稍放下些,轉身剛要走,許氏又把叫住了,她的心又提了起來。

“買最便宜的!”許氏惡狠狠地補了一句。

“知道了。”秋蘭低應一聲,在心裡把許氏的八輩祖宗罵了個遍。

出了院門,秋蘭長長地出了口氣,抬手摸上%e8%83%b8口,掌下的心,撲嗵撲嗵,跳得熱鬨。

嚇死我了!遭瘟的老貨!秋蘭扭頭對著緊閉的院門,作了個咬牙不齒的表情,又在心裡暗罵了一聲,然後挎著籃子,忙三火四地去找貴生。

貴生住在村東頭。一間眼瞅要塌的破爛草房是他的棲身之地。秋蘭來到他家時,他正在半露天的土灶前熬著棒子麵粥。見秋蘭來了,貴生又驚又喜又尷尬。

驚的是沒想到秋蘭會來,這還是秋蘭第一次上他家來。喜的也是秋蘭能來。尷尬是因為他這所謂的家,實在是太破太寒酸了,連個象樣的待客之地都找不著。

“秋蘭,你坐,我給你燒水去。”貴生把秋蘭讓進他睡覺的地方,一間四麵漏風的屋,又低又矮,除了是睡覺的地方,還是吃飯的地方,會客的地方。

秋蘭沒客氣,抬%e8%85%bf就往屋裡走,一邊走一邊側身對貴生說:“貴生哥,我不渴。你進來,我有話跟你說。”

貴生見秋蘭的神色不是一般的嚴肅,與往日帶著點小嬌羞的秋蘭絕然不同,不由一愣,一愣過後,他連忙跟在秋蘭身後,走進了屋。

“把門關上。”進了屋,秋蘭轉身叮囑貴生。

貴生又是一愣,不過卻也沒說,很聽話地一回身把門關上了。關上房門轉回身,貴生問,“恁們地了,出嘛事兒了?”

秋蘭坐在炕沿上,一五一十地,把自家小姐嫁到吳家以來所受的苦楚,言簡意賅地跟貴生說了一遍。著重說了江老爺死後,許氏不讓自家小姐奔喪,自家小姐為此早產血崩,差點死了。自家小姐不想跟吳包子過了,寫信向表姨太太求救,想找個可靠之人把信送出去。講這些事的時候,秋蘭掉了好幾回眼淚,貴生也是越聽臉色越凝重。

“貴生哥,你能幫幫我家小姐嗎?我家小姐說你心眼好,一定會幫我們的。”說到這兒,秋蘭撲嗵一聲跪到貴生腳下,仰起頭望著貴生,“貴生哥,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姐吧。我家老爺死了,除了表姨太太,再沒人能給我家小姐撐腰了。表姨太太要是不來,我家小姐指定得死在吳包子和他娘的手裡。我家小姐要是死了,我也得被許老太太賣了。那咱許老太太就跟我說過,要是我家小姐死了,就把我賣給鄭家店的鄭老三作小。”

貴生一聽就急了,又急又怒。他知道許氏和吳包子母子不是好人,也知道他們娘倆欺負江佩芝主仆的事情。可是自己是個窮光蛋,一沒錢,二沒勢,有心無力,幫不了這對可憐的主仆。

如今秋蘭的一番話,讓他看到了這對主仆重獲新生的希望。加之聽聞許氏要把自己心儀的女子,賣給一個六十多歲的大麻臉,羅圈%e8%85%bf當小老婆,更加堅定了他要解救這對主仆的決心。

“秋蘭,快起來。”貴生往起拉秋蘭,“我答應你,我幫你們。快起來,地下涼。”

“真的?”秋蘭高興得鼻子一酸,又流出了兩行熱淚。一邊搭著貴生的雙臂往起站,她一邊問。

貴生重重一點頭,“真的!”

秋蘭重新坐到炕沿上,伸手從懷裡掏出一條半舊的水粉色繡花小手帕,快速翻開手帕,露出裡麵的信和銀耳環,銀戒指。“這是我家小姐寫給表姨太太的信,信封上有表姨太太家的地址。這對耳環和戒指,我家小姐說讓你上縣裡當了,換點路費。來回坐車,下車吃點飯,喝口水嘛的,都要用錢。”

貴生把信留下了,把銀耳環和銀戒指推了回去,“這耳環和戒指你拿回去,我有錢。這些年給人挑水,大錢是沒存下,小錢兒多少還存了倆。”

秋蘭覺得過意不去,“這怎麼行……”

貴生伸手擋住了秋蘭遞過來的小手帕包,堅定地搖了搖頭,“這耳環和這戒指,我指定是不能要。要了,我就不算個爺們兒了。秋蘭,你回去吧,我換件乾淨衣裳馬上就走。要是順利的話,我估摸著,明天上午我就能回來。”

天津離北京很近,如果貴生現在走的話,天擦黑的時候能到北京,當天晚上怎麼也能找到江佩芝的表姨家。送完信再到火車站趕夜班車回天津,半夜就能到天津了。到了天津在火車站裡對付一宿,第二天一早找個拉腳,上午八*九點鐘左右,就能回到村裡。

秋蘭見貴生肯出手相救,心裡的愁雲當時散了一半。從貴生家出來,她去村裡賣雜貨的小店裡,買了幾刀草紙。除此之外,又偷偷地買了一紙包紅糖。

她沒生養過。雖然沒生養過,可是她有這方麵的知識。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她聽人說過,女人生完孩子,要喝小米粥,吃煮%e9%b8%a1蛋,喝紅糖水。小米粥和%e9%b8%a1蛋是不敢想了,她沒錢,買不起小米和%e9%b8%a1蛋。就是買得起,許氏那個老貨也不會讓自己給小姐作——燒點柴火像要燒她似的,沒見過那麼刻薄的人。

小米粥煮%e9%b8%a1蛋沒戲了,不過紅糖水,她還是可以想辦法讓小姐喝上的。//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隻要小姐把這幾天熬過去,等表姨太太來了,以後還不是要什麼有什麼。

懷揣著這樣的信念,秋蘭挎著籃子出了雜貨鋪子,躊躇滿誌地回了吳家。她往吳家走的時候,貴生換了一身乾淨褲褂,拿上秋蘭給的信,出了門。

☆、第四個任務(5)

秋蘭悄悄地回了家。進了院門,她四顧張望,見院中無人,連忙挎著籃子閃身進了林俐所在的西廂房。

進了西廂房,秋蘭把籃子往桌子上一放,緊走了幾步,來到床前,看她家小姐是否還活著。回來的路上,她腳下像生了風,恨不能一步趕回家去。

從貴生家出來,秋蘭忽然想起了一個詞。這個詞,讓她的心當時就是一哆嗦。她想起了回光返照,都說人快死的時候,精神會突然變好。她家小姐出了那麼多血,眼瞅著就不行了,怎麼突然就醒了?不但醒了,而且還有力氣寫信。最讓她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她家小姐竟然會說話了!

怎麼瞅都像回光返照,隻怪自己當時樂糊塗了,沒想到。

秋蘭來在床前,不等伸手去探她家小姐的鼻息,就見她家小姐忽然睜開了眼睛,對著她虛弱一笑,“回來了。”

秋蘭長出了一口氣,懸到嗓子眼兒的心,落回了肚裡。回頭看了眼緊閉的房門,她俯下*身湊在林俐耳邊,小聲地把去貴生家的事,跟林俐學了一遍,“貴生哥說,他換套乾淨衣褲就走,還說要是順利的話,明天上午就能回來。”

林俐緩緩地眨了下眼,表示聽到了,“秋蘭,你幫我擦擦身子吧。”這副身體的下*體似乎不流血了,不過又冷又粘,令她很不舒服。

秋蘭一拍腦袋,嗔怪自己,“看我,光顧著高興了。小姐,你等著,我去廚房燒點熱水來。哦,對了,”眼瞅著快走到門口時,秋蘭又折了回來,壓低了聲音,神秘又興奮地對林俐說:“我在馬寡婦她家買草紙時,順道兒又買了包紅糖回來,待會兒水開了,我給小姐衝點兒。那個遭大瘟的老貨不給你買,我給你買!”

林俐又緩緩地眨了下眼,微微而笑,“知道了,去吧。”這小丫環和她家小姐的感情真是好。

廚房裡靜悄悄的,許氏和吳包子從來不下廚。乘著這二人不在,秋蘭快速燒好了半鍋開水。一轉身,她從身後的水缸蓋上拿過水瓢,又從地上拿起一隻黃銅大水壺,一瓢瓢,把鍋裡的開水舀進了銅壺裡。待鍋裡的水全進了大銅壺,秋蘭蓋上壺蓋,咬著牙,歪著脖子,提著大銅壺回了西廂房。

房裡有一個現成的黃銅臉盆,盆裡是半盆冰涼的血水。血水裡半沉半浮地飄著一條被血水染成了淺紅色的白棉手巾。

秋蘭出門潑了盆裡的臟水,把盆放回盆架上。盆架旁邊的地上,是一個烏漆的大木桶,桶裡原先有滿滿的一桶清水。江佩芝生產時,接生婆用掉了大半桶。秋蘭從桶裡舀了一瓢冷水倒進銅盆,又往盆裡倒了點熱水,然後她端著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