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1 / 1)

細想想,不過都是些%e9%b8%a1毛蒜皮的小事,一點累不著。而且,時間一長,秋蘭越發覺得自己跟對了人家。江老爺客客氣氣的,從來不對她發脾氣。

有時她不小心打了碗,把菜作鹹了,把飯作夾生了,江老爺也不生氣,反而溫言相勸,讓她彆放在心上。小姐江佩芝對她就更好了。教她認字,教她繡花,穿了沒幾次,還很新很時興的衣服,就送給了她。陪小姐逛集時,小姐還像哄小妹妹似的,給她買糖人。

所以,江佩芝出嫁時,秋蘭主動要求跟江佩芝一起嫁到了吳家。書中交待,秋蘭跟江佩芝在吳家吃了不少苦,因為不忿許氏和吳包子虐待江佩芝,秋蘭多次跟吳包子母子據理力爭,也因此幾次三番地被吳包子打得鼻青臉腫。

有一次,她被吳包子打得昏死過去,扔在柴房裡餓了三天三夜。要不是江佩芝挺著大肚子,跪在許氏麵前磕了無數個響頭,把頭都磕紫磕破磕出了血,許氏還不能把她放出來呢。

從柴房被放出來後,江佩芝照顧了她好幾天,給她熬薑湯水喝,薑湯水能救逆回厄。隻可惜,那薑湯水的濃度和溫度都不咋高。因為許氏嫌費薑費火。所以,作薑湯水時,江佩芝隻能少切薑,少用柴。

江佩芝切薑熬湯的時候,許氏在旁邊虎視忱忱地看著,邊看邊破口大罵,罵江佩芝不知儉省。一個臭丫頭,死就死唄。為個臭丫頭搭柴搭料,真是敗家!

江佩芝聽不見聲音,但是她不瞎,能看。偷偷瞄一眼許氏的麵部表情和口型,她就能知道許氏是不是在生氣,許氏在說什麼。

閒言少敘,那次多虧了江佩芝,秋蘭算是從鬼門關前撿了條命回來。這次,江佩芝血崩陷入昏迷,秋蘭寸步不離地守在她身旁,像江佩芝當初守著她一樣。

當初,她在昏昏沉沉間,聽見她家小姐在她耳邊嗚嗚地哭,啊啊地叫,邊叫邊推她。她知道她家小姐是怕她死了,希望她能應她一聲,快點醒過來。

這回輪到她希望她家小姐能應她一聲。秋蘭不停地江佩芝耳邊呼喚著。她知道江佩芝聽不見,所以在呼喚的同時,又不住地輕輕地推著江佩芝。

“小姐,你可彆死啊,你死了我怎麼辦,妞子怎麼辦?老太太說了,你死了,就把我賣給隔壁村的鄭老三作小。我倒不怕什麼,大不了那天我一頭碰死在喜堂上,讓他們全都不好過,可是妞子她才兩歲,你忍心讓她這麼小就沒了娘?”抽抽嗒嗒地訴說過後,是一串低低的嗚咽聲。

江佩芝聾啞不假,可是林俐即不聾也不啞,穿進這具軀體的那一刻,她不敢說這副身體不啞了,因為直到目前為止,她還沒有機會開口說話,但是不聾了卻是真的。

不然,她也聽不到秋蘭的絮叨和哭泣。

故事的大致內容和書中人物的大致信息都弄清楚了,這回可以睜眼了。

“秋蘭……”秋蘭正趴在江佩芝的床頭,把臉埋在交抱的雙臂間,嗚嗚痛哭著。突然,她聽了一聲微弱的呼喚。

是錯覺吧,秋蘭動了下耳朵,不過卻沒有抬頭,而是繼續埋頭痛哭。這屋裡除了她,就是小姐。小姐眼瞅著就不行了,根本出不了動靜,就算能出靜,她也不會說話。

“秋蘭……”她又聽見了一聲呼喚。這聲呼喚比上一聲要大一些,也要清楚一些,秋蘭一驚,猛地抬頭,難以置信的看著麵如金紙的“江佩芝”。

“小、小姐……你、你……”秋蘭瞪大了眼睛,她的小姐不但睜開了眼睛,而且正對她微微而笑,雖然那笑看上去很疲憊很憔悴,很讓人心疼。然而,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小姐居然開口說話了!!

林俐微笑著望著床邊兩眼紅腫的少女。少女長了一張薛寶釵式的銀盆大臉,細眉毛,眼睛不大不小,鼻子不高不塌,嘴巴不大不小,下巴上有一顆小小的美人痣。不俊不醜,是個普通人的長相。

“秋蘭。”林俐又叫了秋蘭一聲,聲雖微弱,然而吐字清晰。

秋蘭捂著嘴,倒抽了一口冷氣,瞪著眼睛瞅著林俐,半晌沒說話。半晌過後,她放下了手,試試探探地問林俐,“小、小姐,你會說話了?”

林俐虛弱地一點頭,“嗯。”這副身體實在是失血過多。人沒血不行,尤其是女人,沒血更不行。沒血氣色不好,人也沒力氣。她現在就因為這副身體失血過多,而神疲力乏,氣短懶言。

但是不說又不行。她沒反應不說話,秋蘭就一直在她耳邊哭。她想清清靜靜地休息一會兒,好好想想如何收拾吳包子母子。還有,她要交待秋蘭去辦一件事。

把這件事辦好了,她才能沒有後顧之憂地收拾賤人。

“秋蘭,你過來,我有話對你說。”

秋蘭會意,俯下*身,把耳朵貼在了林俐的嘴邊。

☆、第四個任務(3)

許氏沒想到江佩芝竟然沒死。

吳包子也挺失望,“這個啞巴娘們兒,命真他媽硬!出那麼多血都不死。”

許氏坐在八仙桌旁的一把椅子上,一條%e8%85%bf垂下椅子,一條%e8%85%bf盤起來壓在%e5%b1%81%e8%82%a1底下。她陰森森地哼了一聲,“就讓她再多活兩天。”

一時死不了,不代表永遠死不了。有她許櫻桃在,還怕整不死個沒爹沒媽的臭啞巴。

吳包子瞅了許氏一眼,“娘,我真是受夠她了。成天哭喪個臉,像誰該她八百吊錢似的。人家兩口子有說有笑的,我跟她,全靠比劃,比劃也不一定能比劃明白。人家媳婦能說會道,她可倒好,要麼像個鋸嘴葫蘆似的,一聲不吭,要麼啊啊啊的,煩死了!啊個%e5%b1%81呀!”

許氏一拍桌子,“受不了,死去!”

彆看吳包子在秋蘭和江佩芝麵前如狼似虎,在他媽麵前,他大氣都不敢出。他有一身蠻力,可是要他動個歪腦筋,耍個壞心眼兒,出個餿巴主意,還得靠他媽。他媽是他的人生導師,是他的主心骨。

一見許氏麵色不善,吳包子頓時把聲音降了下來,委委屈屈地小聲嘟囔,“我也就說說,我不是心裡憋屈嗎。”

許氏把三角眼一橫,“你憋屈?我不憋屈?!”

許氏是個強硬慣了的主兒,吳包子他爹在世的時候,許氏在家裡說一不二。吳包子他爹連鬱悶帶病地駕鶴之後,許氏強勢依然。所以,她並非是隻對江佩芝強勢,她對任何人都強勢。沒辦法,習慣了,不強勢她鬨心。

見他娘瞪了眼,吳包子蔫頭耷腦地往許氏對麵的椅子上一堆委,徹底不吱聲了。

許氏見了兒子的這個造型,有些心疼,稍稍把語氣放軟了些,“兒子,娘跟你一樣,也盼著那個喪門星早點去見她爹。你不用急,今年吧,今年之內,娘肯定讓她父女團聚。”

聞聽此言,吳包子打了%e9%b8%a1血似地頓時往起一挺,扭頭看向許氏,“真的?”◤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許氏自信滿滿地撇嘴一笑,“你看娘多咱說話不算數了?”

吳包子兩眼放光地盯著許氏鬢邊的紅絹花,對他娘的崇拜之情又加深了幾分。

吳包子母子咬牙切齒之際,附在江佩芝身上的林俐正在房裡奮筆疾書。林俐上過書法班,會寫毛筆字,而且寫得還不錯。江佩芝嫁到吳包子家,再沒時間練字臨貼。臨貼得買筆買紙買磨,許氏嫌費錢。

不過吳家還是有筆有紙的,許氏知道江佩芝會刺繡,便讓江佩芝刺繡賺錢。繡手帕,繡衣服,繡褲子,繡桌圍,繡床圍,繡帳子,繡壽幛…隻要能賣錢,都繡。繡花得先畫花樣子,畫花樣子就得要筆墨紙。

許氏買來最最便宜的筆和墨,又買來最最便宜的馬糞紙。照她的意思,隻要這筆能寫,這墨有顏色,這紙能畫出圖樣來,就行。要那麼貴的乾啥,敗家!

秋蘭給林俐取來兩長枯葉色的馬糞紙,又給林俐拿來一支沾好了劣質墨汁的破毛筆。林俐作了幾個深呼吸,穩了穩因為失血過多而突突亂跳的心,靠坐在炕頭上,在紙上刷刷點點地寫了起來。

她在給江佩芝的三姨寫信。小說中,江佩芝有個表姨,是江佩芝她媽的一個遠房表妹。按族裡的排行,江佩芝她媽得管這個遠房表妹叫三妹。所以,江佩芝得管這個遠房表姨叫三姨。

這位表姨嫁給了一個軍人。江佩芝小的時候,這位表姨來看過江佩芝好幾次,那時江仲勉還是個窮嗖嗖的鄉塾先生。表姨每次來,都給江佩芝帶很多好吃的。江佩芝很喜歡這位表姨,表姨也很喜歡江佩芝。江佩芝出嫁時,這位表姨派人給江佩芝送來了一百大洋。江佩芝故去後,這位表姨又派人送來了五十個大洋,作祭禮。

不到半個小時,林俐把信寫好了。寫好之後,她問秋蘭,“秋蘭,你拿著這封信去找貴生,讓他把這封信,按著這個地址送去。”

江佩芝所在的村子,沒人打井,村裡人吃水,要去村前的河裡去挑。窮人家自己挑,有錢人花錢雇人挑,貴生就是村裡專門給人挑水的。貴生是個孤兒,從小死了爹娘,跟一個光棍叔叔過,長到十三歲的時候,叔叔也死了。貴生便憑著一身的力氣,靠著給人挑水過活。

吳包子家一天要用五桶水,貴生就每天早晨給吳家送五桶水。每次送水,招呼貴生的,不是秋蘭,就是江佩芝。一來二去的時間長了,貴生也知道了吳家的情況,對秋蘭和江佩芝主仆充滿了同情。除了同情,他對秋蘭還有了那麼點意思,秋蘭見了他也扭捏,也臉紅。

在小說原來的情節裡,江佩芝死後,許氏把秋蘭賣給了鄰村的鄭姓財主作了小妾,秋蘭一頭碰死在了喜堂之上。貴生得了消息後,在秋蘭的墳上哭了一回,燒了幾張紙,遠走他鄉,不知所終。

既然貴生是喜歡秋蘭,同情秋蘭和江佩芝的,那麼他應該是會幫助心上人和可憐的江佩芝的。林俐想。

江佩芝的耳朵上有一副銀耳環,手上有一個沒花沒紋的素銀戒指,林俐全都摘了下來,和信一起交給了秋蘭,“秋蘭,你讓貴生拿著這副耳環和這個戒指,去鎮上換點錢。坐火車要錢,下了火車去我姨家也要錢。”

秋蘭本想推辭,小姐在娘家作姑娘時,戴的都是金貨,還有兩個寶石戒指,一個藍寶石的,一個鑽石的。後來嫁到吳家後,許氏把小姐的首飾全都拿走了,隻給小姐留了一副素銀耳環和一隻銀戒指。自己再要把這點東西拿走,小姐豈不是什麼首飾都沒有了。

不過,她轉念一想,又把推辭咽了回去。現在是非常時期,把信送到表姨太太手裡是最重要的。江佩芝教秋蘭認過字,秋蘭不笨,學得很快。剛才林俐寫信的時候,她湊在旁邊看了幾眼,知道這是封十萬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