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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下來,在風中墨色迷霧一般飛舞,他為我重新理順了那些及腰的長發,拔出短匕在逾肩處斬斷了一半,將斷落的青絲纏繞著貼著他的%e8%83%b8口放好。

靜靜看著他,眼底翻湧著一抹潮濕,任由他將我的頭發再度挽起,梳成大唐青年男子的發髻,“稍後我給你找來男子的衣服換上,要牢記我之前說過的話,城破之時隨著百姓一同離開,我會為你阻擋叛軍。”

說道這裡,他頓了一頓,臉色變得沉鬱起來,“安祿山叛軍一路燒殺%e6%b7%ab掠,你須得時時心中想著歡顏,保護好自己,儘最大的努力逃%e8%84%b1,一旦要是落到叛軍的手中……雲笙,對不起,我會用手中的長箭射殺你……”

“好,”深深吸了一口,聲音有些微微的顫唞,我挑挑%e5%94%87角,“戰神之箭鋒利無匹,能死在你箭下的人未嘗不是一種造化。”

“隻是,我交代你做到的事情,可是做到了?”抬著頭等待著他的答複,他微微頷首,眸光中閃過一絲決絕,“我的海東青已經飛往西疆野離草原,為聶紹帶去你的口訊,如果這一戰我們都離不開洛陽,那麼就將歡顏送往顧南風馬幫。”

款款一笑,仰望著他,他堅毅的麵龐在火光中俊美若雕塑,臉色若明若暗,“如此,便再沒有什麼牽掛,從現在起,我的命便直接交給了造化,是生是死,儘人事,聽天命而已。”

“你的命不由造化做主,你的人是我的,身子是我的,性命自然也是我的!”寒戾的聲音忽然從身後不遠處冷冷響起。

我的心頭突地一跳,整個人霎時如雷擊電掣一般僵直在秦默的懷中,連指尖都變得冰冷,他臉上的線條陡然冷峻起來,修長的眼睛如同蟄伏出擊的獵豹,眸華細細凝成一線,遙遙看著我身後緩緩走來的那人。

再熟悉不過的聲音,我戰栗著深吸了一口氣,他還活著,而且就在我的身後,展若寒……

☆、第80章 遍體鱗傷

“秦默,是他……”我輕聲的喃喃自語,聲音在瑟瑟寒風中聽起來十分的飄渺。

“不要怕,這一次,我絕對不會放開你。”秦默冷冷咬緊牙關,視線越過我的肩頭,正視著我身後的人影,一字一頓輕輕低語。

慢慢轉回身子,再見到他的時候,真的好似恍若隔世。

他的人佇立在風雪中,標槍一般的挺直,還是那張俊美無儔的清雋麵龐,蒼白得沒有分毫的血色,麵色沉靜如水,菱%e5%94%87抿成一線,深潭般幽冷的雙瞳卻翻湧著狂怒的滔天波瀾……

他沒有戴著戰盔,烏黑的頭發被風吹拂得絲絲縷縷的飛揚著,月白色的戰袍幾乎已經染成了紅色,再看不出原來的底色,整個人的渾身上下滌蕩著一股來自地獄般的冷魅氣息。

先是迎戰虎牢關,繼而退守葵園,募集的五萬將士回到洛陽城中的僅剩下了千餘人,這些天以弱敵強的自殺式戰役對於每一個出征的戰士來說無疑是九死一生。

將軍百戰死,深陷這樣的殘酷戰爭,正如同再不會鮮活的出現在我麵前的嶽仲景,我不曾期許他會活著回來,而他真的就在麵前,那一瞬的震驚還是讓我人整個僵直在那裡,唯有心在砰砰的劇烈跳動著,帶著一絲莫名的疼痛。

“秦默,你現在懷中抱著的女人,是你兄長的妾氏,父%e4%ba%b2一世英名,秦翰林書香世家,難道沒人教過你天理人倫?”他凝視著我們,一步步走近,每一步踏在皚皚白雪中的腳印,都浸潤著血紅的顏色,一如當日逃離將軍府的我,墮下了自己的孩兒,每前行一步的距離,都伴隨著生命的流逝。

這樣的血戰,他不可能毫發無損,可是即使是這樣的展若寒,仍舊給人泰山壓頂的緊迫感覺,讓人緊至得無法呼吸。

握緊秦默的衣襟,身體有些微微的顫栗,可是事到如今,我已經衝出牢籠,砸碎了他強加的禁錮,還有什麼不能麵對?迎著他漸漸逼近的身影,我終於鎮定下來,高高揚起了下頜,勇敢地直視著那雙怒火焚燒,烈焰升騰的眼睛。

“你忘記了,將軍,我已經不再是你的女人,在將軍府那暗無天日的宅院裡,你給了我一紙休書,即便是你曾經將我列入展家譜牒,此刻我們之間也再沒有任何的糾葛,更何況我本是西域蠻女,沒有那麼多的繁文縟節,喜歡了便在一起,恨了即一拍兩散!”

我的話讓他的腳步重重一頓,眸光中一絲濃濃的痛楚一閃而逝。

“我失去了你強加給我孩子,我雖不想要他,卻還是沒有忍心加害於他,倒是將軍神通廣大的後宅家眷,包括時時刻刻期盼將軍有後的老夫人,才是真正容不下這個孩兒的罪魁禍首……可是,你又何曾相信過我?”提及這個可憐的孩子,還是讓我的心頭一痛,悲愴之下,止不住縱聲長笑!

他凝立在那裡,瞪大了修長的桃花眸,黑洞洞的眼睛燃燒著簇簇的火焰,臉色蒼白得幾乎透明,在火光的掩映下幻變千色,手掌撫上了腰間的長劍,手背上青筋暴突,握得指節咯咯作響。

“展若寒,從你封死了那座院之後,我和你就已經恩斷情絕,番兵臨城,尊夫人縱火焚屋,隻不過赫連雲笙的命硬,還沒有死在邱蔚的手裡……”我漸漸挺直了身軀,甩開秦默的扶持,邁開腳步,一步步迎上前去。

為了我的女兒歡顏,為了心心念念的自由,許久以來,我一直在他的麵前委曲求全,如今大限將至,既然已經拋卻了一切,就不再有任何的顧忌。

“你不需要質問秦默什麼,”徑直到了他的身前,我傲然揚起了頭,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道,那曾經清淺如蓮的氣息已經黯淡得若有若無,“他才是我喜歡的人,在流沙坳見到你之前,我就已經愛上了他,他是我的第一個男人,展若寒,你不過是他的影子!”

“雲笙!小心!”寒光如雪,身後傳來秦默的驚呼和飛奔搶上的腳步聲。

鋒刃%e5%90%bb過喉嚨,冰冷的觸?感之後是火辣辣的疼痛,他的長劍在瞬間出鞘,快得不可思議,如天際一閃而逝的電光。

“我沒事,他不會殺我。”頭也未回,隻是語聲輕輕告誡身後的疾奔而來的秦默,凝視著展若寒的雙眸卻是一眨未眨。

滾燙的熱流順著脖頸殷然而下,鮮紅的梅花綻放在秦默給我的玉白色的披風之上,冷魅驚豔得驚心動魄……

微微勾勾%e5%94%87角,挑釁地揚起雙眉,定定看著他,這就是我和他的症結所在,因為無望的愛,他對我的恨,可能超過了這世上的所有人,卻無法毀滅我,於是深深陷入彼此折磨的魔障之中,日複一日,周而複始,再無法自拔。

秦默已經搶到身邊,扶住我,我脖頸上的那道傷口隻不過是傷了皮肉,但是皮開肉綻看起來卻是觸目驚心,秦默又驚又怒,忽然一聲淩厲的呼嘯,匹練如雪的長刀出鞘,卻被我眼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了手腕。

“是我將你錯認為他,才有了這段孽緣,展若寒,所有的一切,原本是我的錯,但我也因此付出了人生最慘重的代價,娘%e4%ba%b2,族人,愛人……”我的聲音漸漸低沉下來,晶瑩的淚光在眼中浮動,終於滿溢著滑落了麵頰。

“天就要亮了,也許我們都看不到明晚的月光,”我的長睫氤氳著淚花兒,微微仰起頭,鵝毛飛雪飄落在我濡濕的臉龐之上,一並化作剔透的冰霜,“我要和秦默在一起,我不想在生命的儘頭再留有遺憾。”∞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緩緩退後一步,我輕輕靠在秦默的懷中,收住了語聲,不知為何,這番話雖然酣暢淋漓,卻讓我%e8%83%b8中的痛意如浪濤般翻湧,此生隻怕再沒有機會,於是該說的,都說了。

他的目光直直盯著我,卻又好似沒有焦點,視線虛無地穿過了我的身體,麵頰與飛雪融成一色,被染紅的戰衣襯托得格外的滄溟。

在我回轉身體的那一刻,聽到了兵器頹然墜地的聲音,“四哥!”秦默忽然一聲低呼,人已經擦著我的肩膀,從我身邊衝了出去,循聲回首,那個名滿大唐的鐵血將軍,我麵前永遠無法逾越的堅強壁壘,正像一棵被暴風席卷的參天巨樹,頹然向地麵傾倒下去。

秦默一把攬住了他的身體,半跪在地上,低低呼喚他,神色焦灼,流露出的是無法斬斷的手足天性,“四哥,四哥,你醒醒……”

我從沒見過這樣的展若寒,昏厥之中的他臉上沒有任何的神情,蒼白而寧靜,沒有讓人望而卻步的狠戾氣息,濃密的長睫低低垂著,遮住了那雙淩厲的翦水黑瞳,這張臉看上去就再沒有昔日料峭淩人的氣勢,隻餘下落寞的清雋,看上去與尋常人一樣的脆弱,讓人的心頭微微疼痛。

無論秦默怎樣呼喚,都沒有讓他從昏厥中醒來,他半倚在秦默的懷中,身體挨近地麵的白雪不多時就像水墨畫一樣暈染開了鮮紅的血色。

兩次煉獄之戰,他想必已經是遍體鱗傷……

走過去俯下`身子,蹲在秦默的身邊,伸手卸下了他的盔甲,解開了他的戰袍,月白色的戰衣緊緊貼在身上,粘連著乾涸的血跡,厚重而濡濕,幾乎%e8%84%b1不下來。

秦默呼喚了幾個小校圍攏過來,在周邊燃起火把,不至於讓他的體溫過低,一個郎中領命過來,地重手重腳的%e8%84%b1著他身上的衣服,牽扯了傷口,讓他在昏厥中眉心一蹙,臉上閃過一絲痛苦的神色。

“走開。”我鎖了鎖眉頭,從小牛皮靴子的暗格中抽出藏好的匕首,斥退了戰戰兢兢的郎中,用匕首探入他脖頸處的衣領,一點點小心翼翼的將衣服割開,融化了些雪水浸在衣服與皮肉的粘連之處,費了很大功夫,終於將那鮮血浸透的厚重戰袍%e8%84%b1了下來。

於是,那一身深深淺淺的不下幾十處的傷口讓我肅然在那裡,默默無語……

%e8%83%b8`前,後背,胳膊上幾處深可見骨的傷口還在汩汩流淌著鮮血,若是不及時診治,這傷勢已經很凶險,真的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力量能夠支撐這樣的身體活著回來,

“懷化大將軍從葵園的陣線上回來已經幾個時辰了,傷成這個樣子,怎麼沒有馬上宣郎中診治?”秦默的眸光如電,直視著跟隨展若寒的小校。

“將軍一連幾日激戰,殺得%e8%84%b1力,回來後就撐不住了,小的一入城就找了郎中,可回身就找不見將軍了……”小校兩股戰戰,回答得小心翼翼,“還是有人看見說將軍向懷化大將軍府家宅那裡去了,小的們一路找去,才在個燒得焦黑的園子之前找到了他,將軍在那個宅子前默立了許久,任是誰勸也不應聲……後來聽說秦將軍在東城門駐防,才一路找了過來,”

秦默聽著,眉心一跳,星眸忽閃一下,默默望了我一眼,身邊的